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99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雪山飞狐续传

正文 雪山飞狐续传第16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程讲榍宄螅显绫阆胝腋龌崮侠矗坏侗憬锾炷系亩郎踔指钕峦防矗僖痪俳獍说烂烁袅耍梦煜掳傩粘鲆豢谠蛊嫣煨械馈v豢上笔蔽樗耍植荒芊抛怕泶夯u牧礁龊6还埽睦镏幌耄谜饬礁龊9粘桑ν饺说奔茨舷露矗赝炯黄奖闵斓冻瘢罂烊诵模癫焕衷眨空饷匆坏3愫娜チ耸旯庖酰踩冒说烂耸屏u嚼丛角浚袷侄卧嚼丛胶荩环镆幻募也聘蝗词窍喽缘脑嚼丛蕉啵靶囊簿驮嚼丛酱螅呀杩竦男澳6慌闪恕?br />

    胡斐这时听得庙内四人谈论起了八道盟来,当下两眼微张偷偷看去,见方才破哑着嗓子低沉说话的便是那位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说话中不停的呷吸着旱烟管,嘴里吐出阵阵烟雾,看来其人烟瘾极重,怪不得满脸病貌了。

    就见这人说完了话,吐出几口烟圈,那一旁坐着的白净脸皮汉子接口说道:“这事就算萧老大不提,咱们几个可也不能忍了。这八道盟如此强凶霸道,四处为害各省县城乡民,更视人命如草芥,若我所料没错,那雾茶村八十六条人命的灭村惨案,九成九便是这八道盟所干下的,否则各帮门派之中,却那里听过这等泯灭人性、令人发指又丧尽天良的恶劣行径来了?”他双拳紧握,全身颤抖不停,说话中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胡斐听得大是愕然,忖道:‘难道雾茶村的灭村惨案,当真便是八道盟所干下的恶行?’

    短小精悍的汉子说道:“常二哥先别来气,我瞧雾茶村这事有点邪门。若要八道盟的人刀不沾血的来屠杀全村百姓,这门本事,猜想他们还做不到才是。”姓常的白净脸皮汉子嘿的一声,说道:“八道盟是没这本事,但要是他们这回乃是奉了‘药蚕庄’药王和蚕王的命令,以毒来使,不知周老三却是以为如何了?”

    那短小精悍的周老三吓了一跳,说道:“你说是药蚕庄的药王和蚕王?这倒奇了,药王和蚕王她们二人又不是八道盟的人,怎能驱使得动这些人来干这等大事?”

    那病夫样貌的萧老大缓缓换上了烟草,火熠子一燃,嘴里又是一阵烟圈吐出,慢条斯理的说道:“周老三,别说老哥哥尽是爱来说你,瞧你成天脑袋里就只记得绮仙楼中那些儿嗲声嗲气的臭娘们,旁的事就全都没给放在心上,将来总不免要因此而吃上大亏的了。”周老三听得脸上一红,嘴里嗫嚅了半晌,却是没敢答腔上来。

    萧老大睨了他一眼,呷了口烟,又道:“上个月,咱们五湖六路的诸多弟兄,不是都聚在湘江湖畔吃过一餐么?当晚那山东佬不是跟咱们四个介绍了一位姓沃的兄弟,现下你可记起来了?”周老三两眼骨碌碌的转了转,楞然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晚来的弟兄这么多,谁还能记得清楚?这姓沃的家伙怎么了?”

    萧老大旱烟管忽地朝他头上敲去,愀然骂道:“怎么了?人家可是说了好长一段话哪,你这家伙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周老三见他旱烟管敲来,头颈侧过要来避开,不料萧老大倏地左掌作势佯击,逼得他一颗脑袋忙又摆正回去,咚的一声,还是给敲了记当头烟棒,痛声唉道:“说就说嘛,干么老爱敲我脑袋,都给你敲笨了。”

    姓常的汉子笑道:“咱们浑人脑袋本就笨拙,是以凡事便要更加特别小心留意才好。那沃兄弟当日迳将诸多武林秘事给剖解开来,令得咱们在座弟兄无不听得目瞪口呆,怎么周老三却是听若罔闻,视若无睹,怪不得要给萧老大敲上一记当头闷棍来了。”周老三满脸委屈的说道:“那日我老早就给季老三灌醉,还听什么来了?”

    胡斐听得一震,忖道:‘季老三?难不成这四个奇形怪状的汉子竟是浑帮里的人?’

    就听得萧老大裂嘴笑来,说道:“季老三是个山东大佬,酒量自不在话下,你跟他拚酒,正是堕入彀中而不自知,那里还会赢了?算了,念在你当日替咱们几个挡下不少酒来,那些个没能听着的武林秘事,这就由你常二哥跟你说了罢。”周老三揉着头上给敲出来的肿包,嘴里念念有词:“要我挡酒的是你,敲我的也是你”

    姓常的汉子怕他念个没完,笑着说道:“周老三,我跟你说了罢,那药蚕庄是天魔麾下的魔支旁系,药王是左魔使,蚕王则是右魔使,两人负责统领魔门南路使徒,魔旗到处,八道盟岂有违逆不遵之理?”周老三听得甚是愕然,讶道:“这么说来,难道雄霸五岭的八道盟,竟然也是同属天魔麾下的支系来了?”

    常老二喟然长叹一声,说道:“现下咱们武林正道乃以冥月宫为首,那些旁门左道的小帮小会,却是都奉天魔为主,另称魔月宫,明摆着是要来与冥月宫分庭抗礼、一较高下。如今天下武林正魔相对,大战一触即发,下个月十五,嶓山憪峦峰上,那冥月宫十年一度宫主就任大典,冥月宫与魔月宫都要派出高强弟子出战,谁要是输了这一役,谁便失了武林盟主之位,天魔岂有不来加紧布署一番的了?那八道盟虽恶,但比起天魔来,不过是人家所下的一着小棋,为求生存,自是要来加入天魔麾下才行,否则焉能这般迅速的扩大地盘来了?”

    那名铁塔般大汉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这时猛然吸了口长气,发声说道:“咱们浑帮是近几年才来窜起的浑人帮会,人数自不如丐帮来得多,但却也非同小可。依我看,咱两帮其实不过只在伯仲之间而已,谁也没能真正占得了赢面,彼此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两帮结合起来,未必不能来与天魔周旋一番,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萧老大朝他斜眼瞟去,嘿的说道:“罗老四见识不差啊,怎么便跟咱们徐帮主所想的全然一样来了?”那铁塔般大汉罗老四闻言微楞,说道:“这是我自个儿想来的,怎么却跟徐帮主一样了?”萧老大又嘿嘿笑了两声,跟着两眉扬起,说道:“你说是你自个儿给想出来的?我瞧不是罢?那周老三当天是给季老三灌醉了过去,你可没醉啊,难道就没听到那位沃兄弟后来却又说起什么来了么?”罗老四大嘴一张,呆楞楞的说不出话来。

    萧老大哼了一声,说道:“是呗,就说你想不起来罢!我瞧你那天是没醉,不过就是吃撑了打盹过去,就只差没来呼噜呼噜的丢人现眼,那里还能听得见旁人说的话来?”说着呷了口烟吐出,跟着又道:“我跟你说呗,前几个月,咱们浑帮可与丐帮在那长白山狼峰口约会过,本来双方是要好好干上一场的,后来两边迭遇波折,各有盘算,这场架便没能打得成。最后,两方暂且休兵,甚且还达成了协议,意思就跟你刚才所说的一样了。”

    罗老四大吃一惊,说道:“咱们当真要与丐帮联合起来了?”萧老大下颏昂起,鼻孔喷出好大一团烟雾,两腿抖啊抖的,磔磔怪笑道:“什么真的还假的?咱们四个大老远赶来野三关,你道会的是谁来啦?”罗老四一脸傻笑,说道:“是谁?”萧老大哼的一声,道:“真是猪脑袋,咱们现下谈的不就是丐帮了么,还会有谁?”

    罗老四哟的一声,说道:“不得了,是丐帮那一位大哥要来?”萧老大道:“是跟咱们四个在贵州打过一架的丐帮四袋弟子潘国寿。嘿嘿,这叫不打不相识,也让丐帮弟子晓得咱们浑帮可也不是好惹的。那场架一打,潘国寿这家伙从此就有了你我兄弟四个人的影子,因此这回他要来找两头蛇文锦江斗上一斗,为民除害,自忖没什么把握,又不肯低声下气的来请帮内其他高手相助,却是连夜派人来邀咱们兄弟四个助拳,你说来是不来?”

    罗老四听得意气风发,说道:“有架好打,怎么不来?”说完,跟着一想,又道:“那两头蛇文锦江功夫如何?”萧老大两眼瞪去,说道:“干么?难不成你又未打先怕了?瞧你吃得这副又高又肥的神猪块头,就是挨上人家十刀八刀也不成问题,哪来这么胆小怕死了?”罗老四辩道:“这叫知己知彼啊,怎么是怕死了?”

    话声方落,便听得庙外一阵草鞋步声响来,不久庙门外现出六个丐帮弟子,一人低声说道:“浑帮四位大哥到了么?”庙内四人应声而起,先后跨出庙槛,走了出去。萧老大见其中并无相识者在内,问道:“潘国寿呢,怎么不见他来?”那人说道:“潘大哥前去迎接本帮北路八袋长老钟闵圣钟长老到来,无暇分身,因此特派小弟六人前来接应四位浑帮大哥。那潘大哥说,敝帮怠慢之处,随后他自会跟四位大哥当面谢罪才是。”

    胡斐听得大是愕然,暗道:‘怎么钟闵圣已然苏醒了过来,甚且还来到了野三关?不可能啊,药王说他至少得有一年半载才能醒得过来,即便如此,身子终究伤重难起,岂能四处行走来了?’他当下大起疑心,见浑帮四人毫无怀疑的跟着丐帮弟子离去,忙跃起身来,见一伙人正转过矮丛行去,心中直想:‘我该跟着上去查个清楚么?但我轻功已失,内劲全无,跟上不远便要给人发觉了,更何况我总不能放着瑶瑶跟双双两个童儿不管啊?’

    他向来独来独往,身无牵绊,遇事自来极为果断,加上一身高强武艺为恃,纵有危 3u。险,也能从容应付;但现下他毫无内功辅助,气劲尚虚,便如江湖上寻常五流人物一般,即便是遇上昔日所瞧不上眼的武林三流人物,这时便也无法应付过去,何况身边还有两个稚龄孩童要来照顾,更是不能轻易冒得险来,否则万一自己遭遇什么不测之难,却要这两个小小孩童如何是好?这时的他终于体会到身为人父的诸多难处,一旦有了小孩,顾虑多了,想的也就更多,自己安危如何那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却是小孩能否平安,其他的也都只能无奈的放到一旁了。

    胡斐心中感叹无限,耳里听着那一伙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方向却是笔直而去,心觉奇怪,暗道:‘记得前方就是收割后的大片稻田,极不好走,这伙人不走大道,却偏往捷径行去,想来会面所在必是离此不远。’

    这么一想,当即转头朝熟睡中的两童看去,心想自己去去就回,应该也用不上多久时间才是,当下一颗心蠢蠢欲动,便欲起身追寻那伙人而去。才起得身来,蓦地想到双双经常半夜里做着恶梦醒来,嚎啕大哭,总要他好言好语的哄上一段时间才能又再回睡下去,要是不巧他离去后双双再次惊醒过来,姊妹俩一旦不见了他在身旁,可不吓得这两个小小孩儿哭上大半天,甚且还一路追着找寻出来,就此而失了两人踪影,那岂不要后悔莫及了?

    他越想越是担心,自是不敢轻举妄动,长长叹了声气,颓然坐下,心中想道:‘我身无分文,武功又失,自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迳往恶霸大户里强索路费,干那劫富济贫的勾当,否则强讨不成,还得给护院武师打得遍体鳞伤,甚且还给拿住送到衙门里去,那岂不是自己活该倒楣,更又连累到两个无辜的孩童了么?此处离着辽东数千里之远,就算偷得马来,那也得数月才能到达,更何况路上无钱住宿购食,两个孩童又怎能捱得下去?’

    他在药蚕庄时只想救出两童脱离非人般生活,虽在病中,豪气仍不减当年,却未曾细想离了药蚕庄后的诸般困难,更没想到这时的他已非武功尚在时那样的能够随心所欲,一旦遇上阮囊羞涩之时,各地都有恶霸奸商可当临时财库强索而去,自是从来不愁自己身边没有银两来使。然现下状况丕变,他武功打不过寻常武师,身边又有两个孩童要来照料,这份担子,说重不重,却也不是容易就能解决的了。当下越想心头越沉,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远远听见镇上来路方向似乎有着一大群人高声喧哗而来,个个齐声引吭高歌,唱着胡斐从未听过的不知名曲子,时哭时笑,似怨似哀,便与那戏曲哭调实有同工异曲之妙。只是这群人声音听来甚是酣醉,唱词模糊不清,几乎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宛如鬼哭狼嚎一般,当真难以入耳。

    未久,到得近来,歌声更是响亮,两童梦中一吓,旋即惊醒过来,姊妹俩同声大哭,慌得胡斐手忙脚乱,迭声安慰哄来,心里却不禁一连串的咒骂上来。这群人经过庙外树林时似乎听到了两童哭声,一人当即大声喊道:“严四、严五、秃头六,你们三个别再带头唱了,通统给我闭上鸟嘴,别吓得人家小娃儿睡不着觉。”

    胡斐听得大喜,忙哄着两童道:“别哭了,别哭了,是让咱们搭顺风车的那些戏班里的人呢。”当下抢出庙门,提声叫道:“是阴兄么?”树林外那人听他叫来,不悦答道:“什么阴兄阴鬼?我还阴娘咧。你既认得我,干么不叫‘花蝴蝶’,却来称呼什么见他娘的鬼兄来了。阁下是谁?”胡斐笑道:“搭顺风车的。”

    那人便是阴无望了,啊的一声叫来,说道:“那么刚才给吓哭出来的娃儿声,可不就是那两个可爱的姊妹花来了?”胡斐未及答话,便听得拍啦拍啦响个不停,凌乱曲声倏然而止,隐约听得啊哟、啊哟呼痛传来,接着便听见阴无望火然骂道:“几个贱胚子就是皮痒欠人打,当真他娘的不打不开花,谁再给我哭爹哭娘的试试看。7k7k001.com”

    胡斐听着戏班大伙转道走来,当即拉了两童走到庙门,指着当先领头而行的阴无望道:“你们瞧,大叔没来骗你们罢,真的是戏班里的那些叔叔跟阿姨呢。”两童见了,这才止哭作喜,小脸上绽出一朵天真笑容来。

    阴无望走到近来,直趋两童身前蹲下了腿,跟着双手不知从那里变出来的小枝棒糖,各递一枝给了两童,笑着哄道:“妹妹乖喔,阿姨跟叔叔们刚才喝了酒在练歌,没想到却吓着你们了。”说话中两眼朝庙里望了望,两眉深蹙,起身面对着胡斐问道:“你们三人打算上那儿去?”胡斐听他问来,笑道:“辽东。”

    阴无望听得一惊,提腔讶道:“辽东?你打算怎么去?用走的?别说笑话了,你大人身子尽可捱得,难道这两个小小女孩也跟着你一路走到辽东去么?看你这副穷酸样子,身上铁定没几文钱,否则也就不用带着两个小家伙住到破庙里来了,是不是?我说你呀,活得大人大样的了,一个人过活那还容易,身边既然带着两个女娃儿,就别想要再来逞什么狗屁英雄面子,咱们大伙都是在外讨生活的,谁没困难过,又有谁没来落魄过了?你护着自个儿面子不来说出困难,却不是苦了跟着你的这两个小小女孩了么?现下别啰嗦,收拾了东西就跟我们去。”

    他一连串话儿说来,宛如泼妇骂街一般,越说越快,越骂越响,上句连着下句,不必吞咽口水,更不用中间换气,当真是一气呵成,足见他训练有素,骂人成习,便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胡斐给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觉句句一针见血,直刺入胸,当真反驳不得,待听到最后,却是要自己三人跟了他们走,讶道:“跟你们去?”

    阴无望朝他一瞪,说道:“你们不是要上辽东么?”胡斐道:“是啊,那又怎能跟了你们去?”阴无望两手扠腰,眉目竖起,说道:“难道你们上辽东很赶么?”胡斐道:“那倒不会,能到就好了。”阴无望哈的一声,哼哼说道:“这不就得了么?所以才要你带着两个小女童跟着我们去啊。”胡斐奇道:“这话怎么说?”

    阴无望叹了声气,说道:“我说你呀,也不用点脑子想一想,若是不跟着我们,那么你要如何带着两个小女孩上路?我跟你说,咱们戏班虽是各省各地城乡里赶场唱戏,但最终会到京城参与年度花旦竞赛,之后再回到凌源县老家,那便距离辽东不远,如此岂不是帮你们省下了好大一段路来?”胡斐听得大喜,道:“那得多久?”

    (。。 手机电子书大海无量制作)

    阴无望道:“花旦竞赛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举办,咱们沿途接戏赚钱,慢慢幌着过去,时间虽长,却总也到得了就是,你担心什么来了?我说呀,你在咱们戏班里帮忙干些粗活,包吃包住,每月一两六钱工资,要是你省着点来花,到了凌源,那也能存下不少银子才是,想来足够你们雇车直返辽东的了。怎么样?这活干是不干?”

    胡斐忖道:‘一两六钱工资虽是少了点,但包吃包住,不用再花半毛钱,既省了路费,还可存下余钱当做来日车资,总比三人饿着肚子上路的好。’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再重的活儿我也干,却不知贵班当家老板的肯不肯收了?”阴无望奇道:“这倒怪了,我都说好每月一两六钱工资给你了,要不你当我是谁来啦?”

    胡斐大是愕然,呆楞当场,作声不得。那秃头六笑道:“小老弟,我跟你说好了,阴无望这见鬼妖货便是咱们‘西园春’的花当家花老板,戏号‘花蝴蝶’,对外称花不称阴,否则当场变脸骂人,这样你可懂了?”

    胡斐听他这般极没分寸的话语说来,不禁着实替他担起心来,想那阴无望听了势必又要动怒出手打人。岂知大伙哄堂大笑开来,那阴无望只是笑了笑,丝毫不以为忤,迳自说道:“时刻不早了,这就收拾了包袱去罢!”

    胡斐转身入庙将两童包袱拿了出来,耳里听得排骨苏正自说着明儿要去找两头蛇文锦江打上一架的事来,什么赌注多少,谁要下场等等,当即插嘴说道:“两头蛇文锦江是么?也不知他明儿在是不在了?”排骨苏闻言大是惊奇,问道:“你识得两头蛇么?怎么知道他明儿或许不在了?”胡斐当下便将刚才庙里的事说了出来。

    就见戏班众人啊呀叫来,纷纷问道:“多久之前的事了?”胡斐道:“就在你们来时刚走不久,算起来也有好一阵子了。”排骨苏急得跳脚,说道:“你有见他们往那里去么?”胡斐道:“他们朝前边稻田里穿越过去,也不知要上那儿去?”阴无望啊哈一声,说道:“找两头蛇打架嘛,那定是在百蛇馆前的广场了。咱们快去!’

    胡斐见大伙兴致勃勃,无分男女,先前所喝的酒便似乎一下子全都醒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朝前奔去,谁也不想给人落在后头而错失了好戏来瞧,心里便想:‘这伙人要不是又都犯了赌瘾上来,那里还会三更半夜不睡觉的跑去瞧人家打架去了?’当下牵起了两童慢慢跟在后头走着,距离瞬间便给众人拉了开来。阴无望远远看见,转回头过来抱起其中一个孩童,拔腿就跑,嘴里说道:“别慢吞吞的,最后却害得大伙没来赌成,动作快一点。”

    胡斐哑然失笑,当下弯身抱起了左边童儿跟在后面跑去,黑暗中却认不出是瑶瑶还是双双,笑着问道:“是谁给我抱着呀?”女童昵声说道:“是双双呀。”胡斐笑道:“花阿姨给的棒糖呢?”双双道:“棒糖给我吃了呀,但给双双棒糖的是阴叔叔,不是花阿姨。”胡斐哈哈笑道:“阴叔叔就是花阿姨了,他喜欢你们叫他花阿姨胜过叫他做阴叔叔,知道了么?”双双不懂,睁着大眼好奇问道:“为什么呢?叔叔是男的,阿姨是女的啊。”

    胡斐给她这般问来,还真难以对她解释清楚,嘴里嗯嗯啊啊了好一阵,这才说道:“阴叔叔是男的没错,但他是戏班里唱戏的,经常要扮成女的花旦来给人看,大家也都叫他花蝴蝶。你们叫他花阿姨,他会很高兴的。”他用孩童易懂的话语来说,双双自然一听就明白了,拍着手喜道:“我懂了,那我以后都跟姊姊叫他花阿姨。”

    胡斐称赞了她几句,脚下小心急赶,只觉田埂过了一道又一道,委实难走异常,对于自己失去周身功力与轻功一事,竟是没能尽快适应过来,不免心有嘀咕,当下发力赶了上去。如此奔得半柱香时刻,隐约听得前边不远处传来么喝打斗声响,跑在前头的排骨苏回头喜道:“大伙脚步加快,两边打得正是热闹哪。”

    这时众人纷纷跃上了高埂,直朝左首一栋两层楼屋院奔去。来到近处,就见偌大一块广场空地上,罗列着两边打扮不同的人马,相对而立,目不转睛的瞧着场中两人拚斗,各自为着己方兄弟加油呐喊。这时戏班人众奔得近来,那左首边便有十来名绿衣大汉持刀跃出,当中一人大声喝道:“是那一派兄弟到了,报上名来!”

    阴无望扬声道:“褚大常,你一双狗眼难道是给牛屎糊了不成,认不出我来了么?”那人啊的一声,勃然怒道:“原来是你这只又臭又骚的花蝴蝶。上回咱们的帐还没清,老子正想找你算上一算,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阴无望怪笑数声上来,说道:“笑话,咱们还有什么帐没清的了?愿赌服输,这句话你懂不懂?”

    褚大常挥刀一劈,愤懑说道:“那是你们西园春耍老千,出暗手,否则我怎么会输?”阴无望左眉长挑,说道:“输就是输,咱们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再说,又没人规定你们不可以耍老千、出暗手,是你们自己本事不济输了,那还能怪得谁来了?”褚大常听得火头大起,喝道:“咱们今晚再拚个高下,瞧老子一刀劈了你。”

    阴无望伸手一摆,冷笑道:“急什么,待会儿等你赚了大钱再来找我好了。”褚大常听到了钱,两眼一亮,说道:“咱们还赌吗?”阴无望嘿的说道:“狗说废话嘛,不赌钱来这儿干么,难道是来瞧你这副狗样的么?”

    这褚大常两眼外突,颧骨缩陷,脸大鼻塌,下巴形若斗栱,无论是正面或侧面看去,十足一副斗牛犬样貌,偏偏他练的又是一门武林中少有的‘飙浪犬掌’,江湖名号更是与狗相关,称做‘玉面神犬屠霸天’,是以其人什么肉都吃,就是不吃狗肉,以免给人讥笑是同类相食来了。

    胡斐抢到前头看去,见场中交手的一方正是庙里曾经会过四人中的周老三,手里一对峨嵋钢刺使来倒也颇具火候,下盘稳健,左进右回,着着抢攻上前,直逼得对方手中镔铁八角锤不住收短相护,看来赢面极大。当下两眼盯瞧过去,就见周老三后头站着丐帮模样的二十多名汉子,当中一人面貌,隐然便是在鹰嘴顶上见过的钟闵圣钟长老,然其脸上竟是毫无重伤迹象,这倒真是奇了?他腹中狐疑,两眼便紧盯着钟长老不放,蹙眉深思。

    这时场内战况丕变,那周老三使上一招‘双嵋擎天’,两柄钢刺左刺右撩上去,那手拿镔铁八角锤的绿衣汉子一个回锤不及,身上当场流血挂彩,旋即战败而退。周老三扬眉而立,好不威风,说道:“喂,两头蛇,是好汉就别给老子畏缩在后头当个臭乌龟,却是尽派一些没用的窝囊废出来丢人现眼。这就跟老子一决高下了罢?”

    对面一名大汉身材魁伟,声若雷震,呸道:“他娘的,才会那么几招猫爪上的功夫,便要自吹自擂起来啦?大块林,换你上去,好好给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只要留下他一颗牙齿,老子便剁下你的一根手指来抵。”

    胡斐给这人声音吓了一跳,当即转过头朝这人看去,见他满脸横眉怒目,穷凶恶极,当真十足的一副地痞流氓样貌;胸前衣襟开撇,露出里头黑毵毵的浓密胸毛,两手扠腰而立,睥睨群雄,便如沙场大将军般威风八面,气势凌人。当下他心头一震:‘这人虽是浑身恶相,倒也不只光会唬人而已,瞧来手底下功夫兀自不弱才是。’

    这时就见左首阵列中蹦蹦两响,大步踏出一座如山耸立般的巍峨怪汉来。两头蛇文锦江本来算是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经得这么一比,头部竟是只到这名长腿长身硕大怪汉的腰间部位,瞬间矮了半截不止,当下便瞧得广场上诸多人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周老三个头短小精悍,两相对照,便如巨人与侏儒的差别,高下胜负立判。

    原来这名巍峨怪汉先前乃是坐在阵后青石板地上,因此个头看来便与寻常汉子一般,并无多大差别。待得这人听令起身而起,身子便如一座小山般的从大片林地里高耸而立,醒目非常,当真如巨人般的令人望而生畏。

    那周老三直瞪瞪地看着前方,又惊又怒,当下脸呈紫色,戟指骂道:“操你亲娘干妈的辣块巴羔子,功夫打不过人家,却派出这么个鲸脸鱼身的怪物大块头个儿来,也不怕江湖上的朋友们笑话么?”这怪貌样的硕汉头大如斗,两眼间距离隔的极远,眼睛狭长细小,大嘴未张便已森然列齿开来,当真便如一只海中鲸霸,骇人之极。

    两头蛇文锦江磔磔怪笑两声,说道:“老子亲娘生来就没见过,干妈干姊干女儿一个也没有,就算有,大伙儿排队来轮也轮不到你这矮家伙,啰哩啰唆的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咱们在道上混的,原本即是弱肉强食,谁不是强吃弱,高欺矮,遇上了难道还能挑三捡四不成?你要心下怯了,不妨认输拜服,光是跳着脚来骂有什么用?”

    那罗老四原本搬了块大石坐在一旁,这时听得两头蛇文锦江这般说来,手里熟铜棍一撑,站了起来,便如一座铁塔竖在广场上,虽仍比不上那怪汉来得高长,但肥肥身躯却是多了一倍有余,当下朝前站出,嘿的笑来,说道:“咱们先前只说五场三胜分输赢,可没来说不能换人。现下咱两方各赢一场,这回就由我罗老四接了罢。”

    就见他一双象腿缓慢移向前去,看似迟钝,然每走一步,广场所铺的青石板上必留一道深深印痕,虽说他身子重量本已不轻,但要能如此的来深陷六寸鞋印,那份内力毕竟也是非同小可,否则焉能有这般功夫显来?

    就听得西园春戏班大伙不约而同的喝起采来,下注声不绝于耳,赌盘瞬间翻转,变成罗老四大占上风,身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起来。那排骨苏满脸兴奋的喊道:“来来来,大鲸鱼对大神猪,当今江湖上千载难逢的良机,大家就算拚光了身家财产,那也值得啊,各位别客气,身上有多少就下多少。。。。。。哇哈哈,爽死我排骨苏了!”

    胡斐听得好笑,抱着倚在肩上睡着的双双回了身看去,蓦地见到广场上竟是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大吃一惊,听得镇上传来的笃、的笃,当的一响,那是一更天了呀,却那里跑出这么一大群人来了?他瞧得又惊又奇,当下问了身边一名戏班里的白脸汉子,这些广场上的人众是打那儿冒出来的?那汉子回道:“咱们花当家与那褚大常说好了,各出一半当庄,跟着就到镇上敲锣打鼓宣传,大家听到有人拚斗可来下赌,披了衣衫就全都赶来了。”

    胡斐闻言一愕,说道:“这镇上有多少人?”白脸汉子道:“野三关嘛,六七千人总有的了。”胡斐瞧了广场四周一圈,惊道:“那岂不来了一半啦?”白脸汉子笑道:“那是时间紧迫,仅能在镇上几条大街敲锣么喝,这才只来一半,要不然啊,全镇上的人都要跑来赌上一赌的了。”

    胡斐大感奇怪,问道:“这里的官府衙门都不管的么?”白脸汉子朝他斜眼瞟来,嘿嘿笑道:“衙门?这里的衙门都是两头蛇文锦江给养的,黑帮当家,蛇鼠一窝,要衙门作啥?你眼睛瞧瞧去,那几个捧着银子正在下注的家伙,身上穿的不就是衙门里当差的衙服么?”说着手指往前伸去,就见七八个衙役挤在人群中高声下注。

    胡斐大是嗟叹,问道:“西园春不是戏班么,怎么跟着褚大常做起庄来了?”白脸汉子道:“赶场唱戏能赚得多少钱了?你别瞧咱们西园春驴车生锈,跑起来嘎啦乱响,道具更是陈旧不堪,这就以为大伙都是苦哈哈的臭穷酸。我告诉你呀,咱们明着是戏台上唱戏,后台下却是各式赌具齐全,开赌场是真,唱戏则是聚集人群的最佳手段,要不然那里能在各地城乡这般容易找来大批赌徒?嘿,你道那些人真的是来瞧咱们唱戏的么?哈哈哈。”

    胡斐生性豁达,又喜爱赌钱,听了反而觉得这伙人极是亲切,当下笑了笑,转过身继续观战。就见大块林与罗老四对眼而瞪,双方两手起式一摆,便要动手。那文锦江却是手儿一挡,说道:“两位慢一点动手。”说着从衣袋中摸出一张银票,交给了旁边啰喽,说道:“拿去给花当家和褚大常,说老子下注大块林一百两票银。”

    对面萧老大听了脸色一变,转头朝丐帮群伙说道:“喂,潘国寿老弟,咱们难道要给人比了下去么?”那潘国寿下颏长着一丛短须,闻言一楞,说道:“咱们是来找两头蛇的晦气,又不是要比谁的身上银子多,理他们作啥来了?”八袋长老钟闵圣淡淡说道:“说得是。再说现下场子里的又不是丐帮弟子,输赢关咱们屁事来了?”

    萧老大听得勃然大怒,破哑着嗓子提声骂道:“是你丐帮这姓潘的家伙邀请我们兄弟四个前来助阵,你钟闵圣身为堂堂八袋长老之尊,却竟然说出这等违逆江湖义气的话来。我倒想请问,你丐帮的脸还要是不要?”

    钟闵圣斜目睨他一眼,说道:“笑话,我帮里弟子邀请你们前来坐客到访,那是念在江湖同道的面子上,却不是看在四位那几手见不得人的三脚猫功夫,没的笑掉我的大牙,还来学人家装阔赌钱呢?老实跟你说好了,像这种稳输的赌注呢,咱们丐帮是绝对不会浪费半两银子的。你要有钱,自己拿钱出来啊,又问我们作啥来了?”

    萧老大给他一顿抢白说来,气得浑身颤抖,大声喝道:“老四,回来,别打了。”罗老四闻言大愕,回过头来问道:“老大,这场架的对手不错啊,干么不打了?”萧老大怒容满面,放声吼道:“你没听人家臭叫化子说了么,咱们四个是三脚猫的功夫,还留在场子里干什么?给我回来!”罗老四朝大块林瞪去,愤然退了下去。

    广场上群众见状,大声鼓噪上来,有的更是破口大骂,都说赌注已经下了,怎能不打而退?当下乱烘烘的你喊我嚷,大喝倒采。萧老大越想越气,就要带着兄弟三人离去,斗然间却听得有人在场外喊道:“萧烟鬼,别中了计,他丐帮不打,咱们浑帮可不能放过了两头蛇。”萧老大闻声大喜,叫道:“洪香主,你们三位也来啦?”

    就见东首人群忽的如浪起伏一般摇幌过来,跟着啊哟、啊哟的痛哼声自远而近,转眼间广场上群众倏地都给挤向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走道来。但见当中三个黑不溜偢的铁塔般大汉阔步走来,手里大刀足有两尺来长,刀背上穿有硕大银圈,提动时哐啷啷的直响,胸前衣襟敞开,露出黑毵毵的两丛长毛,可与两头蛇胸毛互拚高下。

    胡斐见这三名黑黝黝的大汉到来,心中大喜,暗道:‘洪湖三墨到来,这场架可有热闹好瞧的了。’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二十六回

    (更新时间:2006…12…30 16:14:00  本章字数:10625)

    但见洪湖三墨三个黑不溜秋的铁塔般大汉阔步迈进场内,身材颀长,膀宽肩厚,浑身肌肉扎实黑亮,淡淡月色中看来,宛若城隍庙里黑面将军般的令人望而生畏。广场上群众见到三人异貌,俱都呆呆出神,噤声而默。

    胡斐朝前凝目看去,见走在中间的黑家伙脸有煞气,眉心纠结,不怒而威,知道这人便是洪湖三墨中的大哥颜传峰;左边那位脸容严肃,右边脸颊上有块红色胎记的是二哥颜传嶙;走在右首的则是长着麻花痘子,神色高傲的老三颜传嶟。他兄弟三人年纪各相差一岁,块头相似,但脸容样貌却是大不相同,极是容易分辨。

    胡斐当日在卧龙栈上曾听钟兆文大哥提到,洪湖三墨乃鄂北广济‘玄铁劈风刀’门人,该门现下所掌者乃素有‘霹雳神刀’之称的洪逸发掌门,是洪湖三墨的大师兄,威名极盛,其门派规模在鄂北当属第一,实力雄厚。

    这时就见洪湖三墨中的大哥颜传峰脸朝丐帮钟闵圣长老望去,嘿嘿嘿三声冷笑上来,沉嗓说道:“钟长老,狼峰口一别,转眼数月过去,你老可好啊?”钟闵圣哼哼两声回敬过来,淡然说道:“好或不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又何劳你们浑帮挂怀来了?”颜传峰冷道:“咱们曾在狼峰口交过手,莫非你老忘记了?”

    钟闵圣道:“那又怎样了?”颜传峰倏忽笑来:“也没怎样,就只待会儿还要再次领教你老的游身八卦掌,瞧瞧这门功夫经过数月来的变化,就是不知剩下了几成功力,还使不使得出来?哈哈!”钟闵圣脸色一沉,嘿嘿两声,说道:“老夫这套游身八卦掌向来因人而使,至于阁下三位嘛,嘿嘿嘿”言下之意,颇为不屑出手。

    洪湖三墨中的老三颜传嶟听他话中看轻了自己兄弟三人,当即两眼眉角扬起,胸气一吸,跟着便要开口大声骂出,却给老大颜传峰举手挡住,低声说道:“三弟,别忙着骂。咱们先解决了两头蛇再说,你和你二哥两人看紧了他,别给这家伙逃跑了就是。”语毕,脸朝罗老四说道:“罗兄弟,你就下场去跟这怪汉斗上一斗罢。”

    罗老四闻言,大喜过望,当下精神振奋的朝着大块林喊道:“喂,鲸鱼脸的怪物,咱们好好打上一场罢。”说完,两只象腿朝前迈进场内,手里熟铜棍朝后横竖,左手虎爪向前,正是伏虎仗法的起手式‘藏棍亮爪’。

    那怪貌样的硕汉大块林吼地一响,声若山魈,牙锋如刃,手拿一根粗长狼牙棒,蹦蹦两步踏出,震动着广场青石板地,跟着狼牙棒自下而上挥击而出,带得一道劲风忽的作响,势道当真骇人。罗老四见状,身后熟铜棍猛地翻出击去,棍棒相交,梆的巨声响然,便如大锣敲来一般,震人耳膜。当下两人怪声叫嚷上来,随即乒乒乓乓的硬击蛮撞,狠砸猛打,那大块林身量高大如山,罗老四虽是矮了他一个头,但身子肥硕,可也不落了下风。

    广场上群众眼见两人势均力敌,当真是好一场恶战来瞧,无不兴奋的粗红了脖子拚命呐喊上来,各自为着下注对象不断加油打气,实与观看斗鸡或斗蟋蟀毫无两样,个个叫喊的两眼突出,声嘶力竭,宛若着魔一般疯狂。

    胡斐原本站在前头观战,没多久便发觉身子似乎随着人潮而向后移动,尚未定神,又觉自己双足竟给周遭人群挤得腾空而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就随着人潮波浪给推挤到了后头,丝毫抵抗不得,当真是莫名其妙至极。

    这时双双早已给四周纷乱声音惊醒了过来,正仰直了身体四下瞧着,没一会儿,她就发觉了此种怪异现象,觉得有趣极了,哈哈笑了开来,拍手笑道:“好好玩耶,好像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跟坐船儿一样。”

    胡斐却是那里还笑得出来,只觉身体周边都是汗臭味,磨蹭来、磨蹭去的,当真难受至极。不多久,倏地感到自己双足着地,再不犹豫,赶紧抱着双双东闪西躲的回避人群,正不知要往那儿去才好时,却见到排骨苏站在屋院前一堵墙头上朝他挥着手,当即左绕右拐,一路穿梭过去。待得走到近来,就见墙头上一排高位都给西园春里的人给占了,心里不禁嘀咕道:‘这些人也真没江湖义气,跑来这儿也不招呼一声,害我在底下跟人挤着。”

    这时就听得瑶瑶的声音从墙头上传了下来:“大叔,双双,我们在这里哪。”胡斐寻声看去,见瑶瑶竟是坐在秃头六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看得极是清楚,当下笑道:“瑶瑶没睡么?”瑶瑶道:“六叔叔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大鲸鱼对战大神猪,平常看不到的,所以不能睡。”朝前看去,啊的直叫:“快上来,大神猪危 3u。险了。”

    胡斐来到墙下,那排骨苏蹲着身,伸长了手来,迳将双双给抱了上去。胡斐起脚往墙上一登,乘势而起,当下右手攀住墙缘借力而上,随即坐在排骨苏与秃头六两人中间的空隙处,再顺手将双双给抱了过来。

    他这时身在高处,场上诸般动态可谓尽收眼底。就见广场中央围成好大一圈,圈内两人缠斗正烈,手里棒棍使的忽忽大响,厉风可达数丈开外。他见广场上满满的都是人,显然又比先前多了好多,人潮挤过来,挤过去,每个人都想看得更清楚。但前头的人要来躲开棒棍所带起的朔烈劲风,身子便不停往后退来,带得人群一阵波浪向后传递过去,便如浪头一般无异,怪不得自己身在其中时,竟是使不出半点力来抵抗,就给推挤到了后头。

    他想通了这层道理,不禁微然笑来。当下细瞧了广场上群众,发觉这些人虽是瞧着热闹而来,然每人脸上均是神色剽悍,即便是女子,亦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身上所著服饰也与一般汉人迥异,不禁好奇的问着身旁排骨苏道:“苏大哥,怎么野三关镇上的百姓如此嗜赌如命,又爱热闹,身上衣着也与汉人不同,却是为何?”

    排骨苏笑道:“野三关住的都是五峰土家族,擅长打猎喝酒与赌钱看热闹,尤其对这种拚斗赌注更是疯狂,只要听到那儿有人拿刀拚命,周围便有人起庄对赌开来,那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了。咱们西园春南北来回跑,野三关是每年必到之地,那一回不是吸引了镇上百姓半夜不睡觉的来大赌通霄,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胡斐听了,才知何以广场上竟会挤来这么多的镇上百姓,心中一笑,当即转头朝场内看了过去。

    这时就见大块林使出狼魔棒法来,以高压低,手里狼牙棒使得密不透风,迳将罗老四给罩在狼魔朔风圈内,脱身不得。那罗老四边闪边退,手里熟铜棍并不与大块林狼牙棒相交撞击,却是寻暇抵隙,或以棍端上所嵌入的半月型犀利弯刀直取胸腹,或以棍身下端所布满的钢刺砸敌下盘,招式稳练,虽退不乱,自是他这门伏虎仗法中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法要旨了。

    那大块林高硕威猛,便如一头巨兽挥舞手中大棒,蛮力极强,一旦给他狼牙棒扫中,那里还有命在?若非罗老四这等宛若铁塔般的庞大身躯,膂力过人,否则谁敢下场与之搦战开来,难道是嫌自己命太长来了不成?

    就见大块林狠砸猛挥,步步向前,倏地身躯幌动,宛如一头巨鲸张鳍鼓尾,猛然冲将上前,手里狼牙棒便朝罗老四胸前斫落而至,其势惊人,威不可当。

    罗老四见他这招过于厉辣,自是硬碰不得,但却也不愿再来退让半步,当下大喝出声,以棍柱地,一个肥大身躯竟尔乘势跃掠上去,便如撑着长竿跳高似的,双腿凌空弯曲,以势带势,偌大身子弯上避过狼牙棒的挥击;跟着当空大吼,两足猛地踢出,高度恰好到得迎面而来的一颗硕大脑袋,砰的巨响,踹得大块林向后直飞出去。

    那大块林何等巨物,身子一旦给踹得向后直飞而出,当场撞得后面数丈外十来人东飞西倒,那当先受力最重的六七人,更是已然软瘫在地,宛如肉泥,可谓死得惨不忍睹,倒楣至极。

    这时罗老四持棍凌空一翻,便如飞天将军般的自天而降,湛然若神,威风八面。就见他落下地来,两腿随即左曲右弓,手里熟铜棍朝后横竖,左手竖佛而立,正是伏虎仗法中的收手式‘伏棍朝佛’。

    当下广场群众暴起震天价响的喝采,纷纷喊道:‘大神猪,大神猪’。

    那两头蛇文锦江气得面色铁青,吼道:“大块林,你他妈的难道给人一踹就死了么?还不给老子爬起来!”就见大块林两手往地上一撑,慢慢站起了身,幌着一颗硕大脑袋甩了甩,跟着见他朝地上呸的吐出十来颗牙齿,裂嘴笑来,果然上下牙齿均已断去了好大一排,满嘴鲜血直淌,模样更显怪异可怖。

    罗老四朝他笑去,说道:“喂,相好的,咱们还打么?”大块林手中狼牙棒早已掉落一旁,他也不理,张大了嘴傻笑,随即两手摆出湘拳架式,两腿蹦开微蹲,双拳紧握于胸,两头相对,正是一招‘霸王出巡’。

    罗老四见状,迳将手里所拿熟铜棍交给了周老二,侧身迎上一摆,左步弓马,右步曲河;左手缓伸向上,虎朝掌下;右手后伸微拢,掌心向上,却是伏虎掌法中的‘隐虎猎王’,其意卓然,直抢上锋。大块林不识此招妙意,上身未动,两腿微蹲中,蹦蹦跳跃向前,姿势奇诡,跃到近来,双拳交叉击出,却非湘拳一派可认。

    罗老四微微吃惊,原料他使得乃是鄂北常见的寻常湘拳,岂知发拳打来却又不是,眼见来敌拳路怪异,当下便应以一招‘否极开泰迎春回’。这招乃是伏虎掌法中的‘隐掌’,内蕴空柔,谓以‘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似守非守,欲攻而攻,诸般后着尽皆隐于无形,自可以势卸招,虽危而不败。

    就见他双掌倏合,以拙化异,待得大块林双拳击到,两手向外一拓,拳掌相交,身子各都一震。罗老四当下两臂朝上振起,身势斜转,双臂右推左拉,将大块林双拳扭向一边,左足跟着起脚勾去,喝道:“倒下了。”

    未料他这一勾,竟是宛如勾到了一根铁杵给钉在地上,丝毫纹风不动,心中直觉惊道:‘不好!’

    但听得广场人众咦的一声,纷纷昂起了头看去,就见一人忽的飞向半空,双手双腿乱挥乱抓,嘴里啊呀直叫直嚷,旋即猛地重重跌落坠地,发出轰然巨响,直震的广场人众立足不稳,当场倒成了一片人海,蔚为奇观。

    胡斐坐在墙头上隔得稍远,未能看清楚两人过招的实际情形,只知罗老四似乎略占上风,更听得他嘴里大声喝着:‘倒下了’,那是十成的把握了。岂知随着罗老四大喊声中,忽的响来,一道灰影飞上了天,当真是宛如飞龙在天一般,跟着轰然巨响,凝眼瞧去,场上还真的是躺着有人,只不过那不是别人,却是罗老四自己了。

    这时广场群众已然相扶而起,见到大块林依然耸立当场,不动如山;那罗老四却是正面撞地,四肢大开,浑身抽蓄不断,有若痉挛,足见这一撞非同小可,要能爬得起来,当真非人所能。

    广场群众呆了半晌,这才又暴起震天价响的喝采来,纷纷喊道:‘大块林,大块林’。

    两头蛇文锦江满脸得意神色,转过了头,直朝西园春戏班大伙聚集处喊道:“花当家的,赔银可给老子准备好了,要敢少着一两半钱,瞧老子烧光了你西园春。哈哈哈!”阴无望提声冷笑数声,说道:“老娘当庄,什么时候赖过你的帐来了?现下你们两方不过打成了平手,谁输谁赢,我说啊,那可还不一定哪。”

    他话才说完,就见地上趴着的罗老四撑起了身,呸的也是吐出好几颗牙齿来,嘴角淌着血,两眼满布红丝,直朝大块林瞪去,喝道:“大鲸鱼怪物,你使的什么邪门怪招?咱俩再比上一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好汉子。”

    他刚才给大块林使出怪招,扣住了自己手腕双臂,偌大肥硕身躯竟给扔上天去,实是他生平未有的大辱,到现在仍是想不出这怪汉用的是什么法门,直气得他七窍生烟,顾不得身骨欲裂,浑身擦伤,兀自逞强上前搦战。

    洪湖三墨中的大哥颜传峰见他伤得不轻,朝前一站,说道:“罗兄弟,你且退下歇息。咱们要与两头蛇大拚一场,那是生死之战,眼下便无须来与这怪汉非要斗出胜负不可,免得折损人力,误了帮里大事。”罗老四听得明白,便道:“洪大香主,咱们既是要与两头蛇拚斗,这怪汉留着极是威胁,不如让我下重手将他杀了罢?”

    颜传峰道:“杀他倒是不必。你瞧这怪汉傻楞楞的全不济事,人家叫他干啥就干啥,毫无自主能力,若不是两头蛇驱使着他四处为恶,想他能有多少本事了?咱们先将两头蛇挑了,那便树倒猢狲散,八道盟也就少了野三关的当头势力,于我帮而言,自是一大利多的了。”罗老四听他分析说来,当即点了点头,迳自退下休息。

    两头蛇文锦江站在对面听得极是清楚,愈听愈怒,冷言冷语的说道:“嘿,好大的口气,凭你们浑帮几人就想把我两头蛇给挑了?告诉你,乘早回去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罢!”颜传峰转过身来,脸容肃然,说道:“文锦江,你为恶野三关那也就罢了,却是何以灭了雾茶村,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来?”

    文锦江嘴角斜撇,哼道:“你别乱栽赃啊,没凭没据的,便将一干儿事全往我身上推来,难道你瞧见啦?”

    颜传峰嘿嘿冷笑两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证据是么?那倒容易的很,”脸朝身后的两名兄弟叫道:“二弟、三弟,将这丐帮冒牌长老给拿下了!”颜传嶙、颜传嶟两兄弟听到大哥叫来,当下再不打话,二人回身便朝丐帮八袋长老钟闵圣站处探掌抓去。丐帮弟子大吃一惊,纷纷喝道:“干什么?”朝前挡来。

    那钟闵圣似乎早有所防,一听颜传峰叫来,不待他兄弟二人趋近,早已退后两步,双手抓住帮内弟子后领,朝前就送,便如现成盾牌一般。洪湖三墨两兄弟一抓未中,顺手推开挡道的丐帮弟子,喝道:“那里走?”踏上两步,同使擒拿手抓了过去。钟闵圣在两名弟子肩膀上一捺,高跃而起,掌上用力,推得两名弟子朝前跌去。

    二哥颜传嶙见状大怒,身子一矮,肩膀朝跌来的两名丐帮弟子撞去,砰的响来,那二人撞飞了出去。三弟颜传嶟乘着空隙跟着跃起,大刀挥出,迳削钟闵圣脚踝。那丐帮四袋弟子潘国寿见到,奋不顾身的自左扑来,两手大开的抱住了颜传嶟庞大身躯,两人身子一跌,同时滚了下去。

    颜传嶙眼见钟闵圣已然跃到了圈外,急得跳脚,当下两手握刀,哇的大声吼道:“都给我滚开了,挡我者,碎尸万段。”当下大刀霍霍,朝着左右乱挥,吓得两旁群众惊叫连连,谁敢不让?就见群众倏地让出一条道来,尽头处正是丐帮钟闵圣长老的背影。颜传嶙见状大喜,正要跃步上前追击,却见钟闵圣竟是一路退了回来。

    颜传嶙心中大奇,忖道:‘搞什么鬼?’定睛看去,就见钟闵圣边退边闪,正步步朝后退来,似乎他前头给什么厉害东西逼住了,非但闯不过去,甚且还给一路逼退了回来。颜氏两兄弟瞧得大是惊奇,双双奔跃上前,到得近了,就见道道剑光透过钟闵圣身子闪来。他二人知道是帮手到了,大是兴奋,当下守住了钟闵圣后路。

    就在这时,丐帮弟子二十来人夺了刀械急奔过来,那潘国寿边奔边骂:“不讲义气的贼厮鸟臭浑帮,竟敢围攻我丐帮八袋长老,老子这就跟你们拚了。”颜氏两兄弟见状,正欲上前分说清楚,却听得身后一人提声骂道:“潘国寿,你这混帐王八生不了蛋的烂家伙,想打架是么?来来来,俺季老三奉陪到底。”

    但见一名魁梧山东大汉越众而出,手握旋风大刀,满脸胡渣未剃干净,瞧来甚是凶恶,见到洪湖三墨两兄弟时哈哈笑道:“两位香主,这里交给俺季老三得了。老子一夫当关,那里瞧得上丐帮这些家伙来了?”说完话,猛地张口大喝,身子朝前跃去,大刀翻荡而出,使的竟是他黑风门的狠辣招式“黑风凄雨六十三式””。

    颜传嶙见他出招毫不容情,怕真伤了丐帮弟子,忙朝三弟颜传嶟说道:“三弟,这里有我应付,你去帮季老三,别让他伤了人。”颜传嶟应了,提刀跃上前去。他转过头来,见到钟闵圣已然退到近来,眼睛朝前看去,见持剑在前挡得钟闵圣不住倒退的,正是河北保定庚堂所属的沃德锜,怪不得能逼得这人前闯不过,他武当派剑术果真了得。当下喝道:“阁下胆敢冒充丐帮八袋长老,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左掌一划,朝钟闵圣背部拍去。

    钟闵圣听到背后风响,身子侧过,两掌同时发力攻出,嘴里提气叫道:“两头蛇,还不动手?”

    两头蛇文锦江远远听见,眉儿紧蹙,心中念道:‘你这么喊来,岂不让人知道咱们是一伙的了?’见他正给一剑一刀逼得左右支绌,逃脱不得,要是给浑帮抓了去,诸般秘密势必都要泄露,说不得,只好先救了他再说。当下对身边啰喽喝道:“快拿老子的青龙偃月刀来”那啰喽笑道:“早给老大备着了。”转身叫人送了上来。

    文锦江提过形如偃月的长柄大刀,朝着百来人的手下喊道:“浑帮竟敢来咱们野三关地盘上撒野,这就不再是比武叫阵了。大伙儿不用客气,给他娘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他个痛快!”大刀一挥,带头朝前杀去。

    洪湖三墨中的大哥颜传峰见状,大声喊道:“丁堂弟兄们,这都出来了罢!”就见广场四周群众里头,附和声此起彼落,长刀竖起,发一声喊,全都跃了出来。那文锦江瞧得杀性大起,叫道:“弟兄们,都给我杀了!”

    颜传峰见他如猛虎般扑到,手里长刀一握,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要知洪湖三墨兄弟三人乃浑帮鄂北丁堂香主,那雾茶村灭村惨案已在两湖间传的沸沸扬扬,当下便率了五六十名堂内帮众赶至湖南,连日追查下,获得了诸多线索,便即一路追寻上来,三人却也没来料到会与八道盟在野三关的两头蛇势力对上,所幸这回带来的帮内兄弟不少,否则这一回恐怕便要栽在这里了。

    那沃德锜眼见双方成了群战之局,两头蛇文锦江又是野三关镇上的地头恶霸,这处百蛇馆里所养啰喽着实不少,战况自是不利于己方浑帮兄弟,当下手里剑招紧催,连进数招凌厉攻势。他见钟闵圣所使掌法飘忽怪异,自不是游身八卦掌的开阖浑厚可比,骂道:“你不是会使游身八卦掌么,怎么却是一眛用上这等邪门掌法来了?”

    钟闵圣见他剑式斐然,识得是武当派的‘武当六路剑法’,不禁勃然大怒,提声骂了回去,说道:“你堂堂武当名门弟子,怎地却是自甘堕落的加入了浑帮?这不是邪门妖帮又是什么?”说话中接连避开六剑四刀,后脚踢出,逼得洪湖三墨中的二哥颜传嶙猛地向左避开,当下回转了身,两手却是如蛇化开,直朝沃德锜腰腹</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