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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146章全文完结)

正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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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家没有钱。’然后我再说:‘还不出来是吧?还不出来就拿你抵债!今晚爷就要你伺寝!’然后……”

    小秀才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两手使劲捶他胸口,虽然力气不大但也着实有些痛,薛寅松忙抓住他两手道:“轻点,你想谋杀亲夫么!”

    小秀才埋头胡打一阵才停下来,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疯了,你脑子里面都想些什么……”薛寅松这才嘿嘿笑着露出真面目,一把抱住他禁锢在自己胸前,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脑子里想些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小秀才用力推他,实在推不开,只得拿脚踹,谁想薛寅松也是饿了好久,香玉在怀也顾不得腿脚疼痛,只紧紧的搂着他,疼得狠了才道:“嘘,轻点,我不做什么,就抱一会,就一会,一小会……”

    小秀才见他确实没别的动作,又觉得自己刚才那几脚踢得厉害怕真踢伤了他,也慢慢停下来:“你松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薛寅松依言稍微松了点,手臂上却更用力圈住他,一只手硬把他的头压下来贴着自己的胸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其实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也就顺理成章的容易得很,小秀才刚才也累了,垂下手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好半晌才小声道:“快乐。”

    薛寅松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轻轻的吻了吻小秀才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汗气,微笑着说:“那我们以后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小秀才突然有些清醒,眼色黯然的看着远处的柜子道:“不行,不能……”说着又想推他。

    薛寅松有些固执的问道:“你别管其他的,你就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小秀才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很想说好,可是他不能说好。他是堂堂正正有功名的秀才,以后还要考举人,考进士,对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夫,甚至还是个男人,不对,这都是不对的……他和薛大哥之间产生的这种、恩,这种吸引就不对,这是不正常的。

    薛寅松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却并不气馁,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道:“你相信命运吗?命运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轨迹,他这辈子能做什么事,能赚多少钱,都由命运决定的,命里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而你的命运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你这辈子就只能碰上一个叫薛寅松的人,知道不?”

    “你胡说,”小秀才一边听着他年轻而有力的心跳,一面笑着反驳:“你就是歪理,你爹也说了你歪理多的。”

    “我骗你做什么,命运这个东西很奇妙,你看我爹就是一个好例子,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可我爹一直不肯续弦,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的命运之手已经把他推向了小寡妇,可小寡妇在陈家村啊,怎么办呢?没办法老天只好发大水,我和我爹逃命出来,我来了这富春县,结果来了你家,然后我爹来了,遇到了小寡妇……你看这命运多神奇啊。”

    “才不信你鬼扯呢,”小秀才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不由的疑惑了两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相信呢,你看我吧,我都二十一岁了,可我一直未曾娶亲,因为我知道,命运终有一天会将你我聚在一起,于是我等啊等啊,结果大水来了,我跑出村子,流落到附近的祁阳县,可县官不许流民进城,说是有瘟疫,没办法我只好在城外晃荡了几天,正巧遇上一路镖车,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几个挑夫,我便跟着镖车去了桐杉县,镖局倒是打发了几两银子,可不够我的盘缠回家。我便想着再存点钱,结果城里来了盗贼,全县盘查户籍,我怕被胡乱抓了,逼不得已连夜出城,结果走错了路,越过一座山到了富春县,原想着进城吃喝再睡一觉,结果一进城门就被查着没户籍,直接送到官府里等着发落,然后……就遇着你了。”

    小秀才从没听过他讲这些事,便静静的不再说话,只听薛寅松又道:“我在流民所呆了快一个月,和人说得火了还打过几架,期间也有人来雇工的,一听我曾打伤了人都不愿意雇我,于是我都觉得没希望了,天天躺在最里的墙角睡觉。”

    “然后那一天你就来了,你跟我说了两句话,我这辈子都记得。你问:‘可会种地?”我答:‘看人种过’你又问:‘可善厨艺?’我答:‘只能煮熟’,我想这该是最糟糕的回答了,可你偏偏就选中了我,你不觉得这就是命运之手的神奇之处吗?”

    小秀才道:“是里正选的你,我当时可没愿意。”

    薛寅松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命运那一刻便俯身在里正身上,于是里正……”

    噗,小秀才很不客气的笑了,推开他道:“乱扯,就是乱扯。”

    薛寅松也笑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两个人一起撞在窗棂上,小秀才哎哟一声叫道:“痛啊!轻点!”薛寅松忙抱着他,仔细摸摸他的背问:“撞倒哪里了?我摸摸就好了。”小秀才忙推他,两个人正拉拉扯扯,只听薛老爹在院子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冰环,你小心些,这里有个台阶。”

    小秀才吓得一动不动,好一会听见大门关上才回过神来:“你……完了,刚才、刚才肯定被薛叔叔和、和……你继母听去了。”

    薛寅松捧着他的脸安慰道:“没事,迟早要知道的,再说继母也不是外人。”

    “你发什么昏病!”小秀才拉下脸来:“你不能、不能把这事告诉她,包括你父亲。”

    薛寅松笑着抓住他的手道:“那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小秀才一愣,立刻醒悟过来,脸颊烧得通红,“答应什么了?我可什么话都没……”后半截话却被薛寅松吞了下去,小秀才拼命挣扎,又是拳头又是脚踢,但也没能阻止被啃嘴巴。

    好一会薛寅松才放开他,又欢喜得抱在怀里道:“我会对你好的,真的,就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小秀才有些气喘,一时脑子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由得他抱住了半晌没说话。

    薛老爹送走了人,假装咳嗽两声叫道:“人都走了,可以出来啦!赶紧开工,别耽误时间。”

    小秀才忙推开他要走,薛寅松一手撑着墙挡住他道:“秀才,来,让大爷乐呵乐呵。”小秀才忙挥开他的手,一边整理自己:“别闹了,你也把衣衫理理,咱们再去打扫堂屋。”

    薛寅松不肯收手,一手挑起秀才的下巴道:“来,别害羞嘛,笑一个给爷看看,爷高兴就有赏哦,大大的赏。”

    小秀才啪一声打掉他的手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叫道:“我抹布忘在桌上了,帮我一起拿过来。”

    薛寅松毫不为意,见他慌张的跑了,这才捏着抹布转了两圈自言自语:“我应该穿越成一欺男霸女的恶少,一手举着鸟笼,一手拿着茶壶,带着一群狗腿子在街上横冲直闯的调戏良家妇男,然后一天小秀才走路慌慌张张的撞上我,我眼前一亮,果然是美人啊……只听我一声令下,狗腿子们就把秀才拿下关进我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到……

    49

    49、搞养殖

    薛寅松哼着小曲走出门,手里抓着抹布心情极好的寻思着一会再吃点小豆腐。

    薛父冷着脸站在堂屋旁的拐角处,看见他来了招手示意。等他走近还未及说话,薛老爹便劈头盖脸一阵骂:“注意点影响!影响!大白天的在屋子干嘛呢!人家冰环都听见了,你让我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薛寅松心情奇好,也不生气:“你和环姨都是过来人,我们做了什么,您还能不明白?不就是吃点小豆腐么,难不成还能办事?”

    薛老爹没谨防儿子这样回答,气的脱了鞋子就往他头上敲,薛寅松忙往旁边跑,一人跑一人追,两人围着后院的石桌子跑圈圈。

    “你个死崽!你给我站住!”薛老爹一边喘气一边骂道,“好你个不学好的东西!你爹就这样教你的?不好好揍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薛寅松委屈答道:“我说的是实话么,难道你喜欢听假话?”薛老爹气得一抬手把鞋丢过去,又跳着脚去捡:“死崽子!真是家门不幸哟!当初真不该生你,你就是来讨债的!”

    薛寅松笑嘻嘻的答道:“儿女都是讨债鬼,好啦,您就赶紧穿鞋吧,这大冬天的把脚冻上了,回头又该骂我了,你忙你忙,我去打扫堂屋。”说着一溜烟的跑进堂屋。

    小秀才正在搬凳子,一见他来了指着墙上说道:“得要搭两个凳子才能把那挂画取下来掸灰。”

    薛寅松搬了凳子踩上去取了画,等小秀才掸好又挂上:“过年的春联福字什么的,要不你给写一对贴上吧?”小秀才欣然接受:“好啊,以往我也自己写对子贴门上,正好现成的红纸还有,一会裁了便去写一幅。”

    “也不急,你几时写都可以,反正年三十晚上前能贴上就行,对了,你说咱们去村头摆个摊如何?代写春联家书,每次收费2文。”

    小秀才赶紧摇头:“但凡落魄秀才才做此等俗事,我却是不屑的。”薛寅松本想好好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这世间的差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赚钱不赚钱的区别,一想这哪里是一两句话说得好的,只好打消主意。

    两个人打扫完,都累得胳膊有些酸涩,正坐着休息,只听薛父在后院大声说道:“秀才你去叫长辉回家吃饭,这小子最近野得很,天天都往外面跑,老虎你来帮我看着点火,我要炒菜了。”

    薛寅松走进灶房坐下,抓了树枝一截一截折断塞进炉膛里,薛老爹突然问道:“想吃豆腐不?这快过年的也做箱豆腐来吃吧?吃不完的冻在院子里,第二天还可以烧汤。”

    薛寅松这才想起是很久没有吃过豆腐,也挺想吃的:“行啊,做两箱好了,都冻在院子里,整个过年都可以吃。”老爹兴冲冲的答应着,说一会就泡豆子。

    薛寅松塞了把柴火:“爹,开春了我想做点养殖,你觉得什么能快速上手又容易成规模?”

    薛父皱眉:“养殖?养出来的东西,你准备卖给谁?”

    “卖到县城去,不是有很多的饭馆么?还有大户人家的厨房,都是大量需要的。如果我们能定期供应,就去跟他们谈谈。”

    薛老爹眉头皱得更深了:“要大量供应就得上规模,十几只都是不行的,至少得要上百上千,这风险却是极大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成狼,咱们把品种搞丰富点就是,比如这几天鸡出栏,过几天鸭子出栏,再过几天鹅出栏,只要能轮换着保证供应,我觉得就没问题,关键是我心里没谱,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

    薛老爹想了想道:“鸡鸭都是常吃的,可以多养些,大妮家的鸭子不错,要不去跟她说说,让她给孵两窝?”

    “恩,好啊,那再有别的可以养吗?比如滑溜子呢?田鸡呢?长鱼和鳅鱼呢?”

    薛父捏了锅铲将菜添起来,又倒了点油准备炒第二个菜:“这些东西都是田里自然长的,农家人自己捉了#性爱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来吃,没听说还有谁拿去卖的,再说这东西泥腥味重,很多人不爱吃。”

    薛寅松知道有几种方法可以压制泥腥味,所以倒不愁这个,眼睛一转道:“那我养着不卖,专拿来喂鸡鸭,这样鸡鸭长得快,肉质又鲜美肯定能有销路。”

    薛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养殖法,一时也不好决断是不是能行,只好应道:“开春可以少量的试试,若是能行下一年再大规模的养殖好了。”

    薛寅松心道养这个我比你有经验,根本不用试,只要能保证健康成活就行,剩下的便是如果销售的问题。想要大批量的卖掉就得找大买家,可这样价格相对就要低一些,如果自己零售就麻烦,还得搭个人天天往城里跑,在现今人力缺乏的情况下不太现实,可怎么办才好呢?

    薛父心思转在鸭子上,其实他上次看过常大妮家的麻鸭后一直念念不忘:“要不趁着过年咱们提点礼物往大妮子家里去一趟,麻烦她开春帮忙给孵点鸭蛋,你看如何?我亲自去说,她总也会给这个面子。”

    “好啊,”薛寅松盘算道:“鸭子解决了便剩下鸡的问题,不知道鸡是哪种的好?”

    薛老爹道:“咱们的鸡也不错,乌脚麻身红脸膛,这算是篡种的河东矮脚鸡,我看能将就用,开春去买只好点的公鸡配上就成,自古吃鸡吃鸭不吃鹅,所以只养鸡鸭就可,猪嘛,等有条件可以多养几头。”

    薛寅松道:“那好,这就算说定了。等开春咱家的地拿一亩半来种水稻,上面种稻子,水里养鳅鱼、长鱼和田鸡,这个叫生态养殖,唯一的难处就是拿什么喂鳅鱼田鸡。”

    薛老爹有些稀奇:“这可是没听过,难道这鳅鱼长鱼还要人喂食的?那可自古没人养过。”薛寅松点头:“要想他们长得好,不仅得定时定量投喂,还得预防生病争取提高产量,这个不会没关系,到时咱们摸索着来。”

    薛寅松在穿越前看人家养过水产,长鱼就是黄鳝,这黄鳝泥鳅和青蛙可都是现代人爱吃的东西,卖得比肉都贵,虽然他自己不曾养过,但是看得多了还是知道一二,到时候实践理论再结合一番就行。

    薛老爹想了想道:“不知这鳅鱼长鱼吃什么?”

    “吃小活物,这个我就头痛了,哪里来小虫给他们吃?”薛寅松其实知道有一种蛆虫喂养法,就是用一堆垃圾腐烂养蛆虫来喂养,不过那方法太恶心,在古代就惊世骇俗了些,还得另外想办法。

    老爹一边思索一边陆续炒好几个菜,让儿子端上桌,正巧碰上小秀才找了长辉回家,忙招呼着端碗拿筷。

    吃了两口菜,薛老爹脑子又转到这养殖上来,“老虎,你说的小活物,用蛹虫代替,你看能行不?”

    “蛹虫?”

    “恩,咱以前的山上就有,一堆一堆的白色软身小虫,吃腐烂树叶长大,这个虫子能喂长鱼不?”薛老爹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张苍白的小脸,脸向着儿子说道。

    薛寅松眼睛一亮,点头道:“那不错啊,不知道这蛹虫哪里有?”

    “上山去找,咱以前田坝村旁边的山上多的是,什么名字我叫不出来,反正大家都管它叫蛹虫。地上的腐烂树叶里多半都有,到是挖些回家就行,在家嘛可以喂烂菜叶应该不成问题。”薛老爹兴致勃勃的答道:“开春咱们就上山去看看,只要能找到几窝就行,但是没养过,不知道能不能养,再说长鱼爱不爱吃还是个问题。”

    “这都没问题,开春试试就知道,如果这问题解决,咱家的养殖可就是一条龙啦,你看土上种稻,水里养长鱼,田鸡可以帮着吃害虫,长鱼长大可以喂鸡鸭。”

    薛老爹也高兴的拍大腿:“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去大妮家说说孵蛋的事,只要她能同意,开春买鸡配种更不是问题,只是养好了怎么卖,这个你可得自己想办法。”

    薛寅松其实心里已经模糊有了点想法,可以用代销的方式,这样既节约人手,又可以有固定的销售渠道,想到这里笑道:“这个你便放心,我自有主意。”

    薛老爹看他信心满满,素来又知道他是极有主意的便点头道:“那便说定了,我明天就去大妮家。”再转头时,小秀才和长辉都恢复了正常,正在默默的刨饭。

    “乖儿,怎么不夹菜?来,我给你夹个肉吃。”

    长辉见着薛老爹筷子夹住个长条形,脸色一变,想起刚才的什么蛹虫和腐烂树叶,忙一手推开:“不,不,我不吃肉。”

    薛寅松奇怪了:“你不是平时最爱吃肉的么?”

    50

    50、抓大妮

    第二天一早,薛老爹哼了小曲提着两串血肠和一条风鱼去了常大妮家。

    敲开大妮家的门,薛老爹把来意一说,没想到直接遭到拒绝:“薛叔叔,陈家村上上下下好些人都眼馋我家的鸭子,但我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既然不能给他们,自然也不好给你家,所以还是请回吧。”

    薛老爹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的灰,拽着血肠和干鱼气愤的回家。薛寅松听完叙述拍着老爹的肩膀安慰道:“那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本地的鸭子有没有什么好品种的?我们去买些母鸭回来。”

    薛老爹拉长了脸:“本地的芦花鸭骨架大肉少,肉质也不及麻鸭细嫩,若是实在不行,也只得将就了。”薛寅松嘿嘿的笑:“我们去买几只漂亮的母鸭,也放到小河去洗澡吃食,说不定过几日就能混熟了,来个借种生蛋呢。”

    薛老爹眼睛一亮,忙竖起大拇指:“果然好主意!这便说定,开春就去挑些漂亮的母鸭,虽然不及麻鸭好,但也好过芦花鸭。”

    如果按照基因的规则培育几代,说不定能够得到相对比较纯的麻鸭基因,不过这个解释太复杂,薛寅松直接省略过去,问道:“你的菜准备得如何了?还有四天便要过年了,我还没见你准备些什么呢。”

    薛父忙把他拉进灶间,指着旁边柜子堆的一些糕点果子道:“供品都已经做好,这菜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入冬这两个月还存了十几个鸡蛋,要不做些蛋饺,你看如何?还有包子和豆腐,我准备做些素馅的包子,再做两笼豆腐。”

    “那你快些动手,我准备去村外转转看还能不能割些草。”薛寅松说着便去拿草筐镰刀,入冬后万物凋零,兔子和猪的吃食成了一个大问题,虽然家里还有一屋子的白菜,但真要喂牲口也是不够吃的。

    薛老爹忙拉住他道:“你若去村头的集市帮我买些碱面来揉馒头,还有点豆腐的卤水。”

    薛寅松答应着往外面走,先去旁边逛了一圈只找到些枯黄的草茎,又往村外走去。山上雪一下草就全部枯了,连上山的路都被盖住,如今也只能在附近找找,可村里人养猪养牛都是用草,只怕也剩不下什么。

    正胡乱想着准备去村外碰碰运气,只见前面挤挤攮攮一群人围着。

    薛寅松本性不八卦,可来了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古代,体内的八卦因子如山般膨胀,忙也急跑几步去凑热闹。

    常大妮正被带着枷锁往外面走,她男人饼三在后面慌得六神无主:“怎么会!怎么会!她没杀人啊!冤枉!冤枉!”

    薛寅松一愣,忙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刚才官差来人,说终于查出来,陈善死的那天,竟然是她下的毒手,她因口角先打陈善,然后吊起来伪装自杀,这女人实在可恶!真真是太可恨了!”一个丑脸汉子说道。

    常大妮木然的被拖着走,突然抬头嗬嗬大笑:“陈善死了活该!活该!他是罪有应得!”

    薛寅松一见不对,忙要上前,一个衙役走上前来将人群推开,不客气说道:“你们快些退开,现在凶手已缉拿,我等要速速回县衙归案!”

    人群挨挨挤挤退出一条路,那三个衙役这才前后推着常大妮去了。

    薛寅松去集市买了点卤水和碱面便急忙回家,路上差点撞着小秀才。薛老爹听完有些诧异:“莫非真被你说中了?可大妮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不像是杀人凶手。”

    薛寅松转了两圈道:“我也觉得不像,因为女人的力气怎么都不如男人,她会些拳脚若是打架倒有可能,但是若说要打伤人再吊起来,我却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那纯靠力气,她个子还不及陈善高,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打完一场后又把比自己还高大壮实的男人吊起来?”

    薛老爹断然道:“肯定有些误会,这可怎么办,若是真判下来,大妮子可就没命了。”

    薛寅松皱眉想了一会,道:“我去他家看看再说。”

    薛寅松放了草筐镰刀便往常大妮家跑,饼三正坐在家门口,手抓着一只鞋。

    “嗨,饼三,你还认识我么?我上次来过你家的,就是那鸭子的事。”薛寅松走过去,慢慢的挨着他坐下来。

    “哦,是你啊。”饼三看了他一眼。

    “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大妮子怎么被抓走了?”

    饼三有些失神的答道:“大妮那天的确上过山,她遇到陈善,因为言语不合便打了一场,她回来还跟我说了的,可她没杀人啊……她没杀人……”

    薛寅松凝神苦想了一会,这和他当初猜的差不多,常大妮和陈善应该有些旧仇,因为会武功估计一见面说了几句便动手打起来,但打了之后呢?会不会她转身走了,然后冒出来一个第三者起了邪念,做了个栽赃嫁祸?

    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那第三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杀陈善?按陈良所说,他们兄弟二人也安分了两年,而且仇人走的走老的老并不具备再来复仇的能力,那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薛寅松苦苦想着,脑子里把以前看过的侦探片全部都一古脑搜索了一遍,突然冒出新的念头:会不会是陈良?他兄弟两人把大量的家产挥霍一空,后来得到姑父里正的资助这才算是勉强有了安身之处。

    哥哥成亲,弟弟未婚,前一段时间弟弟还曾为了分家找过里正……薛寅松凝神看向远方,心里大胆的假设,假如常大妮在痛打了陈善一顿后离开,然后哥哥本来尾随着陈善,一看情况有利,立刻将弟弟掐死然后将其吊起来伪装自杀。

    恩,很有可能,不过这只是猜想,想要得到证明,还得去县衙想办法和常大妮见上一面,想到这里,薛寅松转头问饼三:“你明天准备点好菜,我陪你往县衙去一趟。”饼三一愣,忙答应着站起身感谢他。

    两人约定时间在村口碰头,薛寅松转身回家,把情况跟老爹讲了一遍:“我跟他约好明天一起去县城,你要带些什么不?”

    薛父想想道:“要买种子,这几天就得浸种,2亩地你准备种多少麦子?”

    “一亩吧,麦子种出来只能磨粉,秀才他们都不爱吃,不能算主粮,还是得种稻子。”

    “那就种半亩足够了,”薛老爹道,“半亩麦子半亩菜,另外一亩灌水种稻子,你买半亩的麦种就成,回来我就浸种准备。”

    薛寅松点头,“你和面干嘛?”

    “想做些大菜包子,”薛父道:“以前我做的菜包子你不是最爱吃么?这包包子可有讲究,发面得发得恰到好处,菜馅里得煮熟去水,揉面也得用对力,这样面皮吃起来才劲道有力。”

    薛寅松一旁坐了努嘴巴:“示范示范来看看。”薛老爹拿了个粗碗装了些面,用冷水和了,又加了一小撮盐道:“加点盐面更有劲,当然也可以用碱面,效果都差不多。”

    剩下来就是揉面,这个主要靠力气,薛寅松卷了袖子在老爹的指导下,一遍一遍的揉面,不过片刻就觉得胳膊酸:“想不到这很费力气的。”

    “你才揉了一会会就觉得累了?”老爹撇嘴:“想当年……”“你别老提你当年啊,”薛寅松打断他道:“要揉到什么程度?”

    “面摸起来比较硬为止,这个还要再揉,老酵粉加了没?放些进去,一会揉好了放在盆里发面。”

    薛寅松依言抖了些老酵粉,揉了片刻丢到盆里发面。老爹见他偷懒,摇摇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年轻人哟,都是好吃懒做,哪里像我们以前……”薛寅松一听革命老调又开始了,赶紧一拍屁股溜了去找秀才。

    “什么?你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小秀才咬着书瞪着他。

    “对,”薛寅松干脆的答道,“去跟你儿子说,让他以后跟我爹睡。”

    “不行!”小秀才立刻拒绝道:“你爹会不同意的。”“我随便你,”薛寅松威胁道:“要不就等他睡了,我把他抱给我爹,我再上床也行,也不麻烦。”

    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小秀才觉得头痛,“你爹还在一个房间呢。”

    “又不做什么,只是睡在一起而已,”薛寅松一口否认:“你快点决定,一会跟长辉说,不然晚上我自己来。”

    小秀才苦了一张脸,就算他现在千肯万肯半推半就的愿意合奸,可这屋里好歹还有个薛老爹不是?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能等呢?等春节过完老爹搬走,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你爹春节不是要搬走么,”小秀才结结巴巴的说着,脸色微红:“等他走了不是更方便么。”

    薛寅松挑了眉毛道:“我和你睡关他什么事,他走是他的事,我睡是我的事,难道他一辈子不走,我就一辈子不睡?”

    小秀才辩解道:“反正他不是春节后……”

    “那我去跟长辉说,”薛寅松转身就要走,小秀才一想万一他说什么更难听,立刻拉住他深吸一口气妥协了:“我去,我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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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二十七

    薛寅松见他离去,放心的又回后院:“爹,你这包子今天能蒸上不?如果能蒸上,我明天便带两只给大妮子。”老爹闻言忙道:“那得将面放在热的地方才行,要快也可以,我这便去烧锅热水来发面。”

    “那豆腐呢?你准备几时做?这可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昨天不是泡了豆子么,一会便来推磨,推完连夜滴水,明天就能成型,只是这天气不好,没太阳这豆腐可能又点涩。”

    薛寅松听了便去杂物间搬磨盘出来清洗,好在两个月前才用过,还不算脏,他打了一桶水细细刷了,找了个凳子把磨支上。

    薛父把豆子淘洗两遍,选出烂豆倒在磨盘上,薛寅松先动手推,一面问爹:“若是你要杀人,会选什么方式?”

    薛父一愣,不过他早习惯儿子的奇怪,答道:“当然是选把握最大的方式,毒杀比较不动声色。”

    “那仓促下杀人呢?”

    “那当然是利用旁边能有的东西,石头啊,凳子啊,”薛老爹理所当然的答道:“这个难不倒我,我也看过不少的戏文。”

    “那君子点的杀人法呢?”

    薛老爹终于绷不住了:“杀人还管什么君子小人?能杀死就行,还管怎么死法?”

    薛寅松也很苦恼:“有没有什么方式会先和死者打一场,再掐死他,然后清醒了感觉后悔再吊死他?”

    薛老爹摇头:“那也太奇怪了,掐死通常很难办到,我年轻时村里倒是出过一桩案子,有个男人把自己婆娘给掐死了,听仵作说,只有体型力气有大差别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如果两个人力气个头差不多,很难办到,因为力气不够,另外一个人会死命挣扎。”

    薛寅松眼睛一亮,拍大腿赞道:“爹啊爹,你可算帮了大忙了!”

    “真的?”薛老爹立刻满脸堆笑:“我帮啥忙了?”

    “至少你间接帮忙证明了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薛寅松答道:“为什么常大妮要先和陈善打一架,然后再掐死他,其实我一直犯了一个错误,以为凶手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后来我想到了东方快车谋杀案,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什么案?”薛父一头雾水。

    “东方快车谋杀案,额……主要讲一辆大车载着一群人长途旅行,然后上面有个人死了,结果最后才发现凶手其实有很多人,咳,你别管这个了,我的意思是,其实是两个人,前面是常大妮,后面真正行凶的是另外一人,我仔细想过,应该是陈良无疑。”

    “陈善死前要求分过家财,陈良没同意,陈善找姑父,姑父说要他成亲后方可分家,这就是动机,一旦陈善成亲就会分去一半家产,于是陈良动了杀心,那天尾随陈善进山,正好碰到常大妮打猎回来。陈善与大妮不合便动手打了起来,打完常大妮便离开,陈良一看天赐良机,忙上前趁其弟弟手软无力将其掐死,然后再伪装上吊……宾果!就是这样!”薛寅松说得眉飞色舞:“他若是快速的办完事情跑步下山,完全可以赶在午前回到村里,并且不会被人发现。”

    薛父皱眉想了会道:“没有证据啊。”

    薛寅松蔫了气,的确没有证据。

    “老虎啊,咱们也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好人呢?”薛父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很想大妮子没事,可咱也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啊。”

    薛寅松咬着牙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证明的。”

    心里憋着气,豆腐没推几把便丢手离开,薛寅松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破案,如同着了魔。他走出后院觉得心里闷,便准备往村里走走,刚走到门口,隔壁英子爹欢天喜地提着个布袋往家赶,见着面还招呼他:“薛小子,你这是往哪里去?”

    “随便转转,你这是从哪里来?”

    英子爹扬了扬手里的布袋笑道:“一早去山脚砍些柴枝,不想掏了一窝狐狸,我正好想要几条皮毛给英子妈做坎肩哩!”

    薛寅松道:“小狐狸毛还没长齐吧?”

    “小的就炖了,大的可以剥皮,”英子爹说,“大的做坎肩小皮可以镶领口袖口的毛。”

    薛寅松忙道:“我家有窝刺猬,大的足有20斤,跟你换小狐狸如何?”英子爹迟疑了一下,刺猬虽然山上常有,但冬天基本见不到,冬天的刺猬肉多油厚,很适合给家里女人补一补,想了想一看布袋咬牙道:“我有四只小狐狸。”

    薛寅松也是爽快人:“这样,这一窝刺猬掏出来一大两小,都给你,小的还可以给孩子养着玩。”英子爹跺跺脚道:“这便换吧,大兄弟,你要这小狐狸做什么?”

    “我也是拿给孩子玩,”薛寅松敷衍的笑笑。英子爹正色道:“可要小心,你家养了鸡,这狐狸一进鸡窝得全咬死,我劝你还是早点剥皮做衣服吧。”

    薛寅松领着薛老爹进后院,把刺猬一家换了四只瑟瑟抱团的小狐狸,这才眉飞色舞的对着老爹道:“这可算拣到宝了,狐狸养大再生狐狸,这狐狸毛可是能卖不少钱。”

    薛老爹看看四只小狐狸皱眉:“这没了娘不容易养活,再说这狐狸得吃肉啊。”

    薛寅松很有信心的一摆手:“我有办法,也不全吃肉,别得也能吃,放心吧。”

    这得感谢中央七台,真是好台啊,薛寅松大部分的种植养殖知识基本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不但看过如何养狐狸,还有怎么养貉子、蚂蚁、竹鼠、蚂蟥、蝎子……至少理论知识是大大的具备。

    薛老爹见他胸有成竹,便问道:“那这狐狸放哪里?”“放在西屋,跟白菜放一个屋,我得找几块木板把门窗都定一下,省的他们跑出来,还有鸡窝的门也得定结实点。”薛寅松答着拎着布袋去了西屋,然后找榔头来定鸡窝。

    真不知道儿子这些奇怪的想法从哪里来,薛老爹看他忙进忙去,连连摇头自己去推磨做豆腐。

    到底要过年了好东西多,晚上饭桌上有包子和豆腐,还有浓浓的豆浆。长辉开心的咬了一口然后哑然:“爹,这是菜包子。”小秀才忙道:“菜包子才好吃呢。”

    长辉望向屋檐下的一串干鱼问道:“薛爷爷,那些鱼几时蒸啊?”薛父笑着给他盛了碗豆浆道:“后天就蒸好不好?”

    长辉当然高兴,又伏在小秀才耳边叽叽咕咕几句,两个人嘿嘿的笑。薛寅松想起明天就是二十八,忙问老爹:“明天小寡妇……我是说环姨就该来了吧?”

    薛父点头愁眉苦脸的说道:“以前过年咱爷儿俩也没啥讲究,这如今人一多反倒不知道该吃点啥了。”

    薛寅松问:“环姨有什么拿手的菜没?”薛父摇头,薛寅松又道:“你不是说做蛋饺么?那个费工夫,倒可以考校考校环姨的手艺。”

    长辉听了眼睛一亮:“蛋饺!蛋饺!”

    薛老爹笑眯眯的摸摸长辉:“好,明天就给你做蛋饺。”

    冬夜黑得早,晚饭一吃过天就黑得要点灯了,薛寅松往灶孔里塞了根小柴,借着火光洗碗。薛老爹见左右无人,向儿子凑过来:“老虎啊,我那卖屋卖地的银子就埋在西屋下不带走了,你可得好好给我守着,你也不许动,听见没?”

    薛寅松看了老爹一眼问:“怕带了去那小寡妇给你一口吞了?”薛老爹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道:“也不是信不过她,就是这银子是我最后一点棺材本,想想还是放在你这里放心。”

    这就是半路夫妻的悲哀,互相缺少基本的信任感,也很难再融进一起,薛寅松点头道:“那便让它埋着吧,等你想要的时候再来取。”

    薛老爹眉目舒展,放心说道:“我当然信得过你,也不是信不过她,哎,不知道咋说了……”

    “那就别说了,”薛寅松三两把洗好碗道:“你纳的鞋怎么样了?我还等着呢,脚上这双快破了。”

    “明天就能做好,”薛老爹忙道:“我这便去点灯画鞋面。”

    薛父匆匆去了,等薛寅松洗完碗进屋时鞋面已经剪出来贴好了布。

    薛父对着油灯穿针,穿了几下都穿不上,抱怨道:“年纪大眼睛也不行了,这看小点的东西怎么都看不清。”薛寅松忙去帮着穿了道:“你叫我就好,别不服老。”

    薛老爹哼了一声,拿了鞋面来缝,这一双是为儿子做的,等这一双做了,下一双便是秀才的,至于他的嘛,自有小寡妇一手操办,可比他手艺强多了。

    长辉脱了外衣,自穿了一件小袄子坐在床上玩枕头,薛寅松走过去,小秀才有些难办的小声说道:“我明天跟他说,明天说。”

    薛寅松低声道:“明天肯定说?”

    “肯定,肯定,”小秀才忙保证道。

    长辉凑过来也小声问道:“爹,你们在说什么?”薛寅松张口就问道:“长辉,你今晚跟薛爷爷睡好不好?”

    “为什么?”长辉眨眨眼。

    “因为我想睡你的床。”

    “不行!”

    薛寅松碰了一鼻子灰,忽略掉小秀才的偷笑,又说道:“因为薛爷爷想和你一起睡啊,他说很久没和乖儿一起睡觉了,真是想你啊。”

    长辉眼睛一亮,虚荣心立刻得到满足:“真的?”

    “当然是真的。”薛寅松不假思索的答道。

    长辉立刻扯着喉咙大声问道:“薛爷爷,你想和我一起睡么?”

    52

    52、同一床

    屋那边的薛父一愣,见三人坐在床上齐齐望他便知道是儿子搞怪,但也只得笑眯眯的答道:“乖儿啊,今天跟爷爷睡吧。”

    长辉欢呼一声,忙穿了鞋跑过去,坐在床上跟老爹叽咕说话。

    薛寅松回头看了秀才一眼,慢条斯理的脱鞋,小秀才觉得自己没被信任,愤然的往里面一躺侧身装睡。

    这才吃过饭没多久,想要睡肯定是睡不着的,薛寅松挨着他躺下来,问道:“开春咱家把猪卖了,再卖点鸡蛋,够你去乡试的路费了吧?”

    小秀才没走过那么远,心里也没底:“我也不知道,不若去找以前的同乡,和他们一起走总要放心些。”

    薛寅松想着他以前的同学只怕都是些少爷公子,要吃好喝好住好,自己家的条件这么差,恐怕连新衣衫也没法给秀才做上两身,便否决道:“他们哪里是读书的料,跟着他们只怕要学坏了。”

    “哪有,”小秀才急忙翻身看着他:“我有一个同乡,他家条件不太好,那便和他一起走吧。”

    薛寅松本想自己送他去,可一是盘缠不够,二是开春实在太忙,家里的两亩地离不开人,只得答应着掖好被窝让他睡觉。

    小秀才来了这陈家村基本都只闷在家里,最远的地方也就在村里转过几圈,以前在何家虽然也很少出门,但何家好歹有个很大的后花园,况且有几房少爷老爷的可以串串门,如今久闷在家的他一想着开春能走那么远不由很是兴奋。

    那边老爹显然支持不住,没过多久便吹灯哄着长辉睡了,薛寅松忙了一天本也累了,躺了会眼皮就直打架,可架不住小秀才在旁边不停的翻身,翻得他心也热了,伸手就捉来抱在自己怀里。

    小秀才还没意识到危险处境,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问道:“薛大哥,你去过哪些地方?你上次不是说你去富春县么?还有祁阳县?哪些地方……你干什么?”

    “脱衣服,”薛寅松平静的答道,“把手抬一抬。”

    小秀才笑着推开他的手道:“你干什么啊,别闹了,我跟你说正事,你……唔……”

    薛寅松压上去先捂住他的嘴巴道:“小声些,我爹和长辉都睡了,别吵醒他们。”感觉到小秀才紧绷的身体,这才笑着吻上去:“我会很小心的,很轻很轻。”

    小秀才待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将嘴巴啃了个干净才气喘吁吁的骂道:“你疯了!你爹……”

    “嘘,不要说话,”薛寅松再度掩上他的嘴:“有行动就可以。”小秀才忙奋力推他,薛寅松手忙脚乱,既要压住腿又要抓住手,正在忙乱之际,只听寂静的黑夜里木床唧——嘎一声,分外响亮。

    两个人同时一愣停住手,等了好一会,只是隔壁床上的人大约睡得死,一点动静也没有。小秀才不等他再行动立刻低声道:“你非要把你爹吵醒不是?”

    薛寅松轻声低笑道:“是你非要把他吵醒,否则你干么那么大力?别再动了,我们小声点,他们不会醒的。”小秀才一时词穷,只得愤然的把脸扭到一边去。

    这天气已经很冷,虽然屋里燃了盆炭火也架不住寒气袭身,薛寅松怕他受凉,便没脱他的上衣,只摸索着先剥裤子,小秀才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没再反抗,薛寅松低声笑着凑上去奖励一个吻,褪去他的长裤露出皮肤细嫩的两条腿。

    一早薛寅松起床穿衣,他约了饼三在村口现在已经有些迟了,小秀才被他吵醒,迷糊着知道他今天要进城,转身还要再睡,却被薛寅松抓住亲了个嘴。

    小秀才挥手却不小心啪一声抽了个不算太痛的耳光,吓得清醒:“我打着你了?”薛寅松捂着脸转身就往屋外走,小秀才急忙起床披了衣服跟出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哎,我真不是故意的……”

    薛寅松捂着脸站在院子里看他,小秀才忙扑上去拉开他的手,只是这黎明中根本看不清肿没有。

    薛寅松一把抱住他死皮赖脸道:“你亲我一下。”小秀才不肯,架不住他一直软声要求,只得凑上去,谁知薛寅松突然转过脸,这一下正好亲在嘴巴上。

    小秀才一愣,薛寅松立刻低声叫道:“你亲我,你亲我了!你竟然主动亲我了!”小秀才忙拿衣袖擦嘴,焦急的辩解:“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嘿,我不管,反正你亲我了!你主动亲我了!”薛寅松说着就往外面跑,一边还招呼他:“我走了!你来闩门。”

    饼三坐在村口等了有一会,见他来了忙站起来,薛寅松迎上去解释道:“等久了吧,我家的鸡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没打鸣,所以起来迟了。”

    饼三忙道:“没、没关系,大兄弟肯陪着走一趟已经很、很过意不去了。”

    薛寅松看看天,已经快亮起来,忙道:“说见外的话,大妮子也是我妹子。咱们赶紧的赶路,我今趟还要去买点麦种。”饼三忙道:“我长年在一家铺子买,虽然铺子小,但是麦粒饱满价钱也还公道,到时陪你一起去看。”

    薛寅松点头,两人埋头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到了县城,交税进城直奔县衙。

    饼三在指点下照规矩孝敬了几枚大钱,两人才被放进牢房。常大妮因为是重刑犯,带着镣铐单独关在最里间。

    只一天一夜工夫,女人的脸已经呈现出灰白的青色,虽然表情还算平静,但那双微肿的眼睛到底流露出渴望活下去的眼神。

    薛寅松等她吃了几口饭菜,低声问道:“大妮子,你老实说,陈善是不是你杀的?”

    常大妮平静的答道:“是,当年若不是他说我爹有武艺在身能够自保提议大家先走,我爹怎会落得丧身狼口的地步?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薛寅松心道这样问下去只能坚定她顶罪的决心,忙放软了声音道:“你为何要先打伤他再吊死?”

    “他一个男人力气那么大,我当然要想些别的办法,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做的,能够为爹报仇我死也瞑目。”

    薛寅松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两口,还得放松了声音问道:“我可不信你说的,那陈良呢?凭什么你来认罪他却逍遥法外,明明是他杀的人。”

    常大妮霍的看向他,怔怔说不出话来。薛寅松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咬着陈良不松口:“你是否有把柄捏在陈良手里?为什么要你一个女人家来顶罪?”

    常大妮一愣便恢复常态,态度坚决的答道:“就是我杀的人。”说罢便低头夹菜,再不肯多说一句。

    薛寅松眼看就要知道真相,眼珠一转给饼三递了个眼色。这是两人在路上商量好的,饼三立刻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妮子啊,锁子这两天在家吵着要娘,你若真是撒手走了,要我和锁子怎么过啊。”

    常大妮听了低下头去,只听饼三又道:“我小时娘就死得早,这没娘的孩子命苦啊,你要是就这样走了,锁子若是……”说着自己倒忍不住抹起泪来。

    薛寅松忙接口道:“鳏夫带个孩子,也就只能娶娶像翠杏这样的女人,只是可怜了孩子,打骂是没得少了。”

    常大妮听了放下筷子,只听镣铐哐当响她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那窝麻鸭你大约也不要了吧?要不就送给我好了,”薛寅松说着,一面看她的表情:“我爹可喜欢你那窝麻鸭了。”

    常大妮好半天才道:“好。”

    薛寅松没辄了,正想破口大骂,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网络语言,忙道:“你看你这是何苦,女人嘛就该好好活着,想什么死啊不死的,你帮人家顶了罪,人家倒去逍遥了,那你怎么办?以后翠杏住你的房睡你的床,用你的钱还使唤你男人欺负你儿子,你愿意吗?”

    常大妮动了动,却还是不说话。

    看来这父仇是她想了很久了,薛寅松有些无奈的想,如今说不动还能怎么办呢?

    不想一旁的饼三突然道:“大妮,那天你不是闹肚子么?我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你肚子有孩子了,因为你上次说不想再要孩子,我便没跟你说,如今你想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死,我确是万万不能再瞒着了……”

    就是这一下了!薛寅松差点拍巴掌,女人就算如何的想死,孩子始终是个致命的弱点。果然只见常大妮动了两下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喃喃问道:“我有孩子了?”

    “是,小大夫说刚有一个多月,”饼三说着伸手拉着她的手凝望着她:“你以前曾经说过,我们要生三个孩子,一个叫锁子,一个叫虎子,还要生个女娃子,叫小妮子,你忘了么?”

    薛寅松忙一边催促道:“大妮子,人道虎毒不食子,就算你不想活,孩子可是无辜的,当日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快说,说了好帮你翻案,你就算死,也得先把孩子生下来。”

    常大妮却抖着嘴唇先哭出来,哭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那日我在山上遇到陈善陈良两人,陈善见我独身一人便尾随我动手动脚,我一怒之下抄起路边的树枝将他痛打一顿,不想打得狠了他昏死过去。陈良突然在一旁将当年上山如何遇狼陈善如何唆使众人离开的事说了一遍,并表示愿意替我报仇,但条件是若出事,则要由我顶替罪名,我当时猪油蒙了心一口便答应下来,于是他将陈善掐死又吊起来伪装自杀,然后他先下山,我因为打的猎物不多,又在山上多呆了一天……”说着颇有些悔恨的哭道:“饼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锁子啊……”

    薛寅松恍然大悟,顿了顿立刻计上心来:“大妮,你上当了!你别以为陈良一时心善替你报仇,在你被拘之后,我就去过陈良家,其实当日是陈良带头下山,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是陈良做的。当日肯定是他见陈善昏死过去,便心生毒计将所有责任推在陈善身上,一来有个替死鬼,二来他怕陈善成亲后要分家产,所以来个一石二鸟之计!你若不信只顾翻案,等县老爷将陈良押解到大牢,便会真相大白!”

    常大妮一愣:“你如何知道?你骗我吧?”

    薛寅松心道如今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骗你,硬着头皮道:“绝对不假,你若不信便只管翻案,我这便回村帮你去找证人,当年上山的那批人里还有人住在村里,总有人愿意站出来说实话的。”

    常大妮咬着牙:“好一个陈良,竟敢骗我,这仇不共戴天,好!这便请你去击鼓鸣冤,我愿意翻案!”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JJ吞了很多评论,有时我看到有评论,为毛一刷新全部没了?晕。

    53

    53、养狐狸

    “后来呢?”小秀才问。

    “后来我立刻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升堂审查,命人带案犯陈良到场,还未上刑那陈良便一五一十招来,大致情况和我推断的差不多……最后因其情节严重先打二十大板然后关入死牢,名字上报朝廷只等秋后处决。”

    小秀才瞪着眼睛,好半晌才道:“你是真会断案,还是瞎猫撞了死耗子?”

    薛寅松心道我的确是撞了死耗子,嘴里却道:“若真那么容易撞到死耗子,不若你也撞一只我看看?”

    说到这点秀才也算服气:“那就算了,我自认没那天分。”薛寅松不免得意洋洋:“大妮那窝麻鸭已经在我家了,只是还得在后院挖个坑给他们洗澡,甚是麻烦。”

    小秀才奇道:“鸭子不都下河的么?你放出去便是。”薛寅松笑道:“你傻啊,一放出去它们都回大妮家了,怎的还会回我家?得要换了头鸭认了我家的门才能放出去。”

    小秀才哦哦的点头,却不屑的讥讽:“人家做好事都不留名,你却还要敲诈勒索,实非君子所为。”

    薛寅松一挑眉毛道:“我干嘛要当君子?再说做君子就不能要报酬了?可我心里本来就想要,表面却假装清高廉洁而不要,扭曲自己的本性,这难道就叫君子了?”

    小秀才被他一噎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环姨见状走过来笑道:“快来尝尝新做下的蛋饺,我的手艺不好,可不要笑话我。”

    薛寅松拿了一只碗,里面放了只蛋饺,嫩黄的蛋皮包得鼓鼓的,上面还给撒了几颗葱花香气四溢,夹了咬上一口,只觉得满嘴鲜香,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连连叫好。

    小秀才也吃了半只,夸奖道:“环姨的手艺真好,还谦虚呢。”环姨笑着解释:“真的是第一次做,肉馅也是大勇调的,我就是烙了个皮而已。”

    “光这皮就够夸一翻的了,皮韧而有弹性,表面微焦,肉馅却鲜嫩可口,实在是功夫到家。”薛寅松说着不忘喂了半只给长辉。

    薛老爹将剁肉馅剩的一点肉皮和肥肉混合切成碎末递给儿子,让他拿去喂狐狸。薛寅松看看觉得狐狸可能不会吃,果然四只小狐狸只是闻闻便走开,躲进屋角用干草树枝做的窝里。

    饶是薛老爹这样饲养经验丰富的人看了也没辙,薛寅松更是头痛,他掰开狐狸嘴看过,已经长出细细的小牙,肉时肯定能吃一点的肉的,但是为何一口都不吃呢?

    薛寅松回到灶间仔细研究了半天,取了剁肉馅的精肉和上半只生鸡蛋,怕被老爹看到,遮遮掩掩端去了西屋,小狐狸这下算是闻着味,虽然还是不算爱吃,但至少吃了几口。

    这几只小狐狸没了娘,要想养活的确很难,薛寅松想了一会将四只小狐狸用件旧衣服兜了抱在怀里去了东屋全部塞进被子里。

    这天实在太冷,狐狸身上只有层绒毛,没有母狐狸只能靠人的体温养着过冬了,唯一的难题是晚上怎么跟秀才解释。

    长辉开始挺怕,后来发现狐狸就跟村里的小狗差不多,胆子渐渐大了,还敢搂在怀里摸。薛寅松见状忙哄他道:“你喜欢这狐狸么?要不咱们晚上抱着睡觉?”

    长辉忙点头答应:“好啊好,我要这两只抱着睡。”

    “你问过你爹没?你爹不会同意的,”薛寅松趁机进谗言:“你爹最不喜欢这些了,肯定不同意,阿坝就不会了,要是你愿意抱着睡觉,阿坝就肯定同意。”

    长辉眼睛一鼓,放了狐狸就往后院跑:“爹!爹!”不一会扯着还在吃蛋饺的小秀才来了:“爹,你准我晚上抱着小狐狸睡觉么?”

    “不行,”小秀才不负众望的果然拒绝:“狐狸又脏又臭,赶紧拿下床去,不准再放进被子了。”

    薛寅松给了长辉一个‘我早知道会这样’的眼神,长辉气鼓鼓的开始耍泼:“不!我就要放在床上!不行!就要放!”

    小秀才还要再反对,长辉已经往地上一滚开始边滚边哭,这小赖皮现在会的东西多了,滚地算是拿手的绝活。薛老爹和环姨听见哭声也忙赶过来,先把长辉哄起来才问事情经过。

    薛寅松站着不说话,小秀才也生气了,指着那窝瑟瑟发抖的狐狸道:“裴长辉,你马上把狐狸给我拿走,我晚上睡觉之前不想再见到他们!”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第一次看到小秀才发火,薛寅松和老爹对望了几眼都觉得惊奇,连长辉也觉得没趣,止了泪水爬起来,怯生生的叫道:“阿坝……”

    薛寅松忙抱起他来道:“爹爹说不许就不许,以后你要什么就好好的说,不许在地上滚来滚去,因为大人只喜欢听话的乖孩子,知道了不?”长辉挂着两颗泪点点头。

    薛寅松叹口气放下儿子,把狐狸打个包收拾收拾去了西屋,这好不容易换来的狐狸崽子,总不能白白冻死。今天的天气已经明显干冷,北风一阵阵的吹,指不定明后天就可能上冻,晚上这狐狸是万万离不得人。

    薛老爹看出来问题,跟着走进西屋道:“我那还有一床旧棉衣,你晚上拿来给狐狸围上。”薛寅松摇头:“小狐狸的体温太低了,围了棉衣也不见得能行,晚上我穿你那棉衣得抱一夜。”

    薛老得想了想埋怨道:“整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好好的养什么狐狸!”

    薛寅松本来心里也有些不高兴,闻言大声顶撞道:“我这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么?这地就只有2亩,又要管吃又要换钱,可种出来的东西人都不够吃,我拿什么换钱?这开春秀才要考试,路上总得要盘缠吧?开春还要买种子吧?开春了家里的几口人总得换件单衣吧?平时吃的米啊面啊肉啊,总要钱买吧?我上哪儿去弄钱去?你说秀才不懂事发发火就算了,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薛老爹听了,叹了口气道:“老虎啊,你这样不行啊,你得跟秀才说,把地收些回来,这2亩地是不够的。”

    薛寅松道:“我有什么办法,这地又不是我的,他要租便租了,说起来还轮不到我插手管呢!”

    薛老爹还想再劝,突然瞥见门口站着的小秀才,忙闭了嘴转身走了。薛寅松转过头看了秀才一眼,也没什么想说的,自顾自去角落拢了拢稻草,把怀里几只小狐狸放进去。

    小秀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刚才的话他听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除了吃饭,别的地方也是要花钱的,而他因为一时的心软把地都租了出去,才是导致这个家缺钱的最大原因,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走过去道:“薛大哥,等把明年租了,我便跟租客说,把地全部收回来我们自己种就是。”

    薛寅松恩了一声。

    小秀才又道:“若是没钱明年便不去考,多等两年也不打紧。”

    薛寅松心里叹了口气,勉强平静的答道:“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读书就是,只要你能保证一次能考过,就算是最大的贡献了。”

    小秀才磨蹭了一会道:“晚上让长辉跟你爹睡,你和我睡,狐狸……狐狸也睡在被子里吧,你拿了刺猬换回来的,总不能让它们冷死了。”

    薛寅松没吭声,小秀才忙又补充道:“其实狐狸也不脏,你看它们自己都舔毛呢,我其实就是怕长辉不知轻重被咬着了……”

    薛寅松眼睛有些湿润,他从没想过让小秀才受委屈,可如今一分钱憋死英雄好汉,如今他们家算是最落魄的时候,每一分钱都必须得捏紧了用,开春的种子、路费还没有着落,他想养这窝狐狸也是为了以后多一份收入,明年他一定要好好的种地,只要再挺一年,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别说了,”薛寅松转身看着他道:“晚上我穿我爹的老棉袄来这屋抱着狐狸睡,你还是和长辉睡,就这几天要下雪,等开春了一天比一天暖和,这狐狸应该就没事了。”

    小秀才忙抓住他道:“我不是怕你难过才这样说的,我是真的想让狐狸睡在床上,你为了我和长辉吃了很多苦,其实我都知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可讲究的身份,既然咱家的狐狸现在是赚钱的新希望,当然要好好伺候才是,嘘,你别说了,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吧,好不好,老……公。”

    薛寅松一个激灵,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哄着小秀才叫他老公,谁想秀才就是不肯叫,如今轻轻这一声放佛勾去了他的三魂六魄,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小秀才眨眨眼睛,“你上次不是说你爹叫你老虎,我得叫你老公么?”

    “我说什么你都听么?”

    “恩,”小秀才答应着,“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那我要你现在抱着我,快点!”薛寅松命令道。

    54

    54、偷竹笋

    小秀才磨蹭了几下,终于还是伸手搂住他的腰,冬天穿得厚,两只手围着合不拢,只得松松的圈了,嘴里还唧唧咕咕念叨几句。

    薛寅松蓦然觉得心里一松,感觉这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忙活,小秀才大约算是养家了,真是令人欣慰,想到这里抓住他狠狠吻,一口下去透不过气来。

    小秀才抱得手酸,抱了一会就想放手,却被抓住手圈着,不过熟能生巧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回应,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啃来咬去沉醉着,放佛进入无人之地。

    薛老爹刚才说的几句话被小秀才听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然实情是该把地收回来,但是被秀才本尊撞见背后议论实在有点尴尬。

    一想到这里薛父就觉得心里有个疙瘩,指使着小寡妇道:“冰环,你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若是没事便叫到后院来,我这里要起豆腐需要人帮忙。”

    冰环笑道:“那我来帮忙便是,叫他们做什么。”

    “叫你去你便去,”薛父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还要做蛋饺么?这一上午才做了不到10个,你动作也要快些了,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吃食什么的今天都要全部准备好,明天还要洗澡更衣祭祀祖先。”

    冰环听了便答应着去了,只是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笑道:“我算是外人,也不太好开口,要不我们一起去。”说着也不管薛父同意不,硬拉着他一起走进前院。

    两人刚一踏进前院,就见着两个人正站在西屋的门口喂口水,薛老爹脸色发青正要说话,却被小寡妇一把拽住他就往后院走。

    薛老爹一直被拉进了后院才丢开她的手问道:“你干嘛?”两个人是一起去的,自然都看到了刚才那发生的一幕,一想到这里薛老爹的脸就绿了:“刚才、刚才……”

    小寡妇倒平静得很,一脸自然的说道:“你没想到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在县城也见过,开始我也不能接受,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和男人女人一样,也是有真感情的。”

    薛老爹的脸更绿了:“我儿子、我儿子他……”

    小寡妇反倒扳着脸道:“你刚才看到的,要全部忘记!以后也不许再提,一个字都不许提!你儿子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我相信他会正确的对待的,你不许说他不许指责最好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老爹青筋蹦得脑门疼:“你、你、你……”

    小寡妇噗嗤笑出来道:“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想你儿子有事吧?刚才幸好把你拉走了,若是不拉走,还不知道你会说什么做什么,万一你说话重了,你儿子一个想不通做出傻事来怎么办,别看男人比女人高大,脆弱起来的时候比女人还脆弱哩!”

    薛老爹的整张脸简直算得上绿中带青,他没想到会反被小寡妇开导一通,试探着问道:“你看着不难受?你不觉得不能接受?你没有觉得他们……”

    小寡妇冷声不客气的打断他道:“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还想不要想你儿子?你若还想认他,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好好的过年;你若是不想认他了,这便去收拾包袱,然后跳出去好好的骂一顿,骂完拎了包袱走人。不过我可要先说好,在没成亲前,我是不会收留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腰肢一扭,转身做蛋饺去了。

    薛老爹愣在原地好半晌,不是他不能接受,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原以为小寡妇接受不了,结果最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进化到人人都能接受的地步,最接受不了的却是他这个一开始就知道儿子性向的人。

    薛寅松亲完又占了会便宜,然后才低声道:“这天能挖着竹笋了,你想不想去挖挖?”

    小秀才一脸好奇:“上哪挖去?”薛寅松神秘的笑笑:“晚点我叫你。”小秀才点头答应:“下午么?你还有别的事么?”

    薛寅松挥挥手赶他:“我要先做事,你自己玩去,一会我有空了就叫你。对了,这事别告诉别人。”小秀才纳闷,但还是点头答应,觉得挖笋子这样的小事还要保密,简直就是故作神秘。

    小寡妇心里有气,上午把蛋饺做完下午又帮忙煎了一大盘二面黄便走了,薛老爹见年夜饭准备得差不多,忙把米淘洗出来,准备晚饭。

    快过年家里伙食也开得好,先弄了个简单的一品锅,放上农家红薯粉、蛋饺、肉片、玉米、腌鱼、豆腐等,又倒了些鸡汤炖得骨碌骨碌的冒泡。小菜则是用煎好的二面黄回锅放了点酱油红烧,这两个菜都是平时不曾做的,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得很是高兴。

    晚上睡觉时小秀才主动把长辉往老爹那边推:“你去睡薛爷爷的床,爹爹这边晚上要抱着狐狸睡,狐狸太凶怕咬着你。”

    长辉自然不肯,少不得又假哭一阵,只是假哭的次数多了,任他真的流下一大汪泪来小秀才也不松口。裴长辉头一次吃了瘪,一边骂着爹爹是坏人,一边头也不回的讨好薛老爹捏胳膊捶腿去了。

    将狐狸塞进棉被里,薛寅松把旧棉衣丢到屋角,又把炭火拨得旺旺的。小秀才有些怕,好半天才壮了胆睡进被子,哪想狐狸也被吓着了,全部都跑出被子来满屋乱窜。

    薛寅松一看这样不行,想了想去杂物间找了个带盖子的竹篓用旧棉衣铺了,把四只狐狸放进去再移近炭火边。

    薛老爹提醒道:“半夜你得起来加点碳,否则大半夜正是冷的时候,仔细冻着它们。”薛寅松点头,几个人又说了会话才睡下。

    半夜时分,估摸着已经过了三更,正是全村人都在睡觉的时候,薛寅松醒过来轻轻推醒小秀才低声道:“想去挖竹笋不?”

    小秀才一愣:“现在?”

    薛寅松点头,两人穿好衣服摸到后院拿了铁锹和背篓。

    寂静的夜里,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小秀才终于顿悟:“你是说我们去偷竹笋吧?”薛寅松皱眉:“偷什么偷的,说得真难听,难道天朝律法还规定了不能半夜去挖竹笋?”

    “那干嘛要晚上去?”小秀才问,“这大半夜的就算不是偷,也会被误认为偷了。”

    薛寅松懒得解释,回身锁了门拉着他悄悄摸到村头的竹林。这一带的竹是毛竹,笋子虽然个大但是味道不算细嫩。薛寅松凭着经验找到几个笋做上记号,选了感觉最好的几个开始挖。

    小秀才把灯笼挂到一旁,等竹笋挖出来就地去老皮剥好,然后再埋回去把地弄平整。

    这大冬天的地上都凝着霜,土冻得很硬,薛寅松使了老命才挖了两大一小,看天色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心道今天是赶不及多弄点了。

    只见竹林边黑影子一闪,薛老爹急冲冲的跑过来压低声音道:“好你两个小兔崽子,敢半夜来偷笋。”

    薛寅松嘿嘿的笑:“我挖得膀子酸,你来两把不?”薛老爹忙抓过铁锹开始挖,一边挖还不忘埋怨:“怎得早点不来?这后半夜可挖不了几个,我半夜去茅厕一见你们床空着,就寻思你肯定是来偷笋了。”

    村头的竹林是属于公共财产,不许私自开挖,要挖也得由里正带头,挖出来后也得全村人分。这陈家村有200多户人,这点竹林的竹子还不够平时村里人自己砍来用,因为一直都禁止挖笋的。

    小秀才觉得很刺激,一面兴奋得竖着耳朵听动静,一面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飞快的剥笋去皮然后填土。

    薛老爹人老经验也丰富得多,后来挖的几个大笋都有手臂长,薛寅松看装满一篓,忙背上飞快的回家放了又折回来:“爹,动作快点,我听见远处有鸡叫了,虽然大冬天的亮得晚,但也谨防有的人家起得早,毕竟今天就是三十了。”

    薛寅松点点头,将铲子丢给儿子道:“你接手来挖几铲,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好笋子,现在时间不多,咱们只求好不求多,否则老笋子挖出来也得丢一半。”薛寅松忙接了铁锹继续开工,一面催小秀才快点剥皮填土。

    三个人忙活了大半夜,来回两趟弄了三背篓笋子,又把坑填平踩实了,这才施施然收工回家,刚进家门就听得远处的鸡叫三遍。

    薛老爹满意的洗洗手脚爬上床睡了,薛寅松却睡不着,去灶间烧了一大锅水,将笋子挨个又仔细剥洗一遍,切成段放水里煮熟用盐水泡上。最嫩的尖切下来撕成细条,放进泡菜坛里,过几天就能吃酸笋炖鸭。

    一早小寡妇来敲门,见三个人都萎靡不振,有些奇怪:“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晚上被子太薄,冻着了?”薛老爹含糊道:“晚上炭火熄了,半夜冻得难受,又懒得起床来生火,结果一宿都没睡好。”

    小寡妇正同情着想让他们再去睡会,突然看到后院的兔子正在啃老笋头,立刻转身拧住薛老爹的胳膊厉声问道:“你这炭火够邪门的啊,竟然还能烧到兔窝里去,这是从哪里来的?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点问题,无法显示,要等周一编辑来了才能解决了。

    55

    55、写婚书

    薛老爹被拧得哎哟哎哟直叫唤,一脸无辜的瞪着兔圈道:“我真不知道,我……哎、哎,真的不知道啊,冰环,你轻点轻点。”

    小寡妇冷笑一声:“不知道?你还给我装?”说着手上劲又大了一把,薛老爹是真受不住了,赶紧出卖儿子:“老虎!是老虎!他昨夜偷偷去挖的,这兔崽子就是不学好,我一会就去收拾他!”

    小寡妇气得一甩手,转身就要往门外走,薛老爹忙上去拦住赔笑着:“别生气别生气,哎,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这家里没钱了,可年总也得过啊,也是我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你就别生气了,都说人穷志短,我、我……”

    小寡妇转过头,见他也不像是说假话,想起他家也才搬来,这大冬天的肯定也种不出什么吃食,不由得心一软正要说话,旁边小秀才听了声音旁出来解释:“环……姨,你别生气,其实薛大哥也是没法子,我开春想去赶考,家里银钱又紧张,再说昨夜我们挖笋的时候也很小心避着竹鞭。薛伯伯说挖笋挖密,锄地除稀,我们昨天其实是在给竹子修根,这样以后长出来的竹子才不会太密集,有利于……以后的……那什么来着。”

    小寡妇顿时火冒三丈:“他们昨天带你去了?”

    小秀才不明白环姨怎么突然变得好凶,缩了脖子呐呐的答道:“去了,薛伯伯找笋子,薛大哥挖,我在一边剥笋。”

    小寡妇冷笑两声:“好你个薛大勇,自己偷三摸四也就罢了,把秀才也带去,你不知道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么?若昨夜的事被人知道认真起来追究,他可是要被革除功名的!”

    小秀才一抖,他昨天还觉得刺激得很根本没想太多,如今说起来还真是这个理,忙道:“环姨,我下次不敢了。”小寡妇斜了眼睛道:“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不好,你好好读书去,我去跟他们理论。”

    小秀才给了个‘我是泥菩萨,你自己小心’的眼神,赶紧的进屋去,薛老爹见事不对忙赔笑着往后院退:“冰环,你听我解释,其实这完全是个误会,完全是老虎,对,都是老虎的错,昨夜是他带秀才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若是我……”

    话音未落,只见小寡妇冷静的走到院子边抓起笤帚,薛老爹这才知道这陈家村的女人绝对都是有暴力传统的,忙才干嚎着往后院跑:“老虎!老虎!儿啊!你再不来说句话你爹要死翘翘了!”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照规矩得穿新衣盖新被,不过家里穷了没新的东西用,也就凑合着把被子衣服全部洗一遍算是迎新除旧。薛寅松正在拆洗被子,见薛老爹火烧屁股般冲进后院问道:“你做什么……”只见后面跟着撵进来的小寡妇,立刻明白了:“爹,你做什么人神公愤的事了?”

    薛老爹跑到他身后才喘气:“那得问你,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大半夜的去偷笋子,偷笋子也不好好的偷,还把秀才带去,现在冰环生气哩,拿我说事。”

    小寡妇冷哼一声,看着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俩道:“你俩不学好也就罢了,做甚么要把秀才带坏?那陈家村的竹林是你们能挖的么?这村上村下二百户人,你以为你们偷挖了把土填好就没人知道了?告诉你们,大前年的也是有人偷笋,结果里正为了平民愤,带着族长和几个长老把上下两百户都搜了个遍,搜出来的人家不但在在家族祠堂跪了两天,还被打了整整二十棍。”

    薛老爹和儿子对望一眼,都感觉到了严重后果,齐齐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挖过地填得再平也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只怕不消半天族长里正就得带人来搜家了。”

    小寡妇冷笑一声,把扫帚一丢:“你们既然敢偷,自然也是想好了应对之策的,那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只是不许把秀才牵扯进来,否则我可饶不了你们。”

    薛老爹还待说话,薛寅松脑子已经转过来,丢开被子道:“爹,你快去把兔圈里的笋子头都收拾干净,把墙角的笋皮也都打扫了,全部丢到猪圈的粪坑里埋了。”

    薛老爹忙答应着去兔圈,薛寅松则站起来找了个最大的陶罐将所有的笋子都装进去,盖上盖子搬进灶房,藏在煮猪食的大锅炉膛里。

    小寡妇在一旁看了,冷哼一声道:“你两个倒是会想办法,只是不知道铁锹上沾了泥没?那竹林的土是发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薛寅松忙去找出铁锹,用水洗干净了又抹了些别的土在上面,这才坐着松了口气。那边薛老爹打扫完兔圈和猪圈,走过来坐下道:“儿啊,以后别挖笋了,这吃还没吃上,结果从昨夜忙活到今天,真是不合算啊。”

    薛寅松正要说话,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里正在门口叫道:“秀才,秀才!开门!”

    薛寅松和老爹对望一眼,均有种还好我们动作快的感叹,忙去开门迎了里正进门。

    里正喜气洋洋的穿了身新衣,后面跟了两个人一起进门道:“这是本村的两位大长老,我邀他们一起来给薛老爹做见证写婚书,不知道笔墨准备齐全没?”

    小秀才忙去拿了准备好的红纸和笔墨,里正坐在堂屋,先闲话几句喝了茶,便开始写婚书,一边写一边念:“立有鳏夫薛大勇,现年三十七原籍德平县田坝村,与本村寡妇章冰环,两情相悦自愿结为夫妻。今立此字据为凭,证婚人:……”

    里正也是秀才出身,写得一手的好字,不过片刻便写完婚书让在场几人过目,然后照规矩让一对新人和证人都盖上手印。

    因为是再蘸婚配也没有多的仪式,里正将婚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递给章冰环,含笑道:“你且收好,婚书已经写好,今天又是大年夜,这可是双喜临门,少不得要讨杯喜酒喝喝,只是我们各家都还有事,这顿酒且先寄下,日后再来讨酒喝。”

    薛老爹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们稍等片刻。”薛寅松忙去后院拿出早准备的血肠和风鱼,正好三份分给几人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等改天我爹和环姨备下水酒,一定请你们再聚一堂。”

    几个人说笑着离去,薛老爹关上门抹了把汗道:“真是吓死人哩,还以为是来查竹笋的。”

    章冰环噗嗤一声笑出来:“查什么查,真要偷了几只笋只怕早进肚皮了,如何能查?”

    薛老爹这才醒悟过来被她骗了,气得抖着手说不出话来,章冰环笑道:“许你们偷就不许我骗人?你看看你们什么德行,一个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尽干些下三滥的人,也不怕被人知道了戳脊梁骨。”

    薛寅松坦然得很:“人穷志短,人富底气足,我这手头不宽裕挖几个笋算是借的,以后等我富裕了,一定给村里修路造桥。”

    章冰环摸出一包碎银道:“我也知道你家才搬来,手头也不宽裕。我这里还有七两碎银,也不急着用,你先拿去吧,开春要买种子,你可别扣着钱,种子买差了,一年的收成都差。”

    薛老爹有些赧然,只得接了碎银谢道:“冰环,我、我……”小寡妇道:“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腻歪行不?好好种地早点把钱还我,那是我酒坊的本钱,可不是白给你的。”

    薛父忙答应着揣好钱:“是,是。婚书已经写好,我这便去烧水,一家人都洗澡换衣,准备祭祀。”

    章冰环听了一家人,脸上微带了红晕,往灶房去:“你们吃了早饭没?我看昨天有剩饭,要不炒着给你们做点吃?”

    薛老爹忙说好,看她进了厨房,转身忙去找儿子。

    薛寅松看着银子笑道:“这不挺好么?她愿意把银子借给你,这就说明她对你很信任。”薛老爹咬牙切齿道:“是很信任,但是我辜负了她啊,现在我都内疚了,一时冲动就想把床下那一百两挖出来全交给她保管。”

    薛寅松耸肩,无不可的说道:“这随便你,只是你想清楚了,如果以后后悔,那银钱可不一定能拿得回来,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老爹纠结起来挤眉弄眼好半天,随即一挥衣袖去灶房帮忙。

    56

    56、大年夜

    祭祀是古代一项很传统的项目,大祭要拜天地神,平民百姓的规模要小点,只烧些香烛纸钱拜拜先祖。一般说先是香汤沐浴更衣,然后由长者领头祭奠祖先祈求保佑,全家人三拜九叩之后烧些纸钱分食瓜果供品。

    今天早饭吃得晚,等家里大人小孩吃完已经接近中午,薛寅松洗完被子晾上,便开始烧热水准备洗澡。他在夏天的时候特别晒了些岑艾蒲草类的药草,烧水时煮些在里面可以起静心宁神的作用。

    薛寅松先熬了一大锅岑艾药汤让小秀才和长辉先洗,接着是薛老爹和章冰环,最后才是他自己。这一洗就洗到了下午时分,太阳的余晖已经比较微弱,薛寅松摸了摸早晨洗的被子已经干了,便收进屋里请环姨纫被。

    这边他忙和老爹忙着开始摆供桌,先把前院仔细洒扫干净,向北摆上桌子。

    秀才和长辉一桌,他们三个一家摆的一桌,两边桌子都是准备头骨的东西,有面点果子、冷盘、全鸡全鸭等,用陶盘装了慢慢摆了一桌。

    烧的纸钱是用纸锡箔叠的元宝,是环姨没事的时候帮忙做的,小秀才和薛家每家一袋,都是五百个,薛老爹用白粉在东北角画了个大圈,祭奠完之后就在这里烧。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薛老爹便让小秀才先祭奠,照规矩他是主人家,用的供品规格和数量都应该高一等,不过秀才倒不讲究这些,只要了同样的一份东西。

    他前几天便用古体做了篇用词华丽的骈文,一上场抑扬顿挫的念了一通,才和长辉两个跪着磕头。

    相比之下薛老爹就惭愧了,肚子里墨水不够不过匆匆说些不孝子孙薛大勇鳏夫续寡,祖宗在上保佑薛家全家安康等等,末了还从小秀才处借了句‘哀哉尚飨’,然后带着儿子和媳妇儿磕头。

    薛寅松默默站在后面看着父亲的背影,岁月是真不饶人,不知不觉中父亲的两鬓已经带了些银丝,侧脸被日光晒得黝黑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恭敬着跟了老爹磕头上香。

    两边祭祀完毕,薛老爹神情一松,招呼儿子把供桌抬回去,然后烧火开始做年夜饭。

    薛寅松趁着空档忙和秀才把对联贴了,又拿竹竿挑了穿鞭炮挂在院子里,章冰环忙着把昨晚熬夜剪的几张倒福窗花仔细贴上,虽然只是些简单的陈设,但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大红色,很是喜庆。

    冬天的菜凉得快,薛老爹只炒了四只热菜一个暖锅,暖锅里炖了豆腐和粉条,煨在余火上等最后吃。其余都是凉菜冷盘,如拼花般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很是丰盛。

    屋里烧着旺旺的炭火,环姨架了盆热水把酒烫上,小秀才和长辉在屋里热得冒汗,脱了大棉袄坐在床上等开饭。

    虽然古时的妇女不能上桌,但那只是招待客人时,如今只是自家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薛老爹招呼冰环入座,一时大人小孩都围着坐了,长辉还给单独发了个大鸡腿。

    薛寅松给几个人都倒满酒举杯:“今天我爹终于算是有了着落,这得感谢环姨愿意接受我爹,我这做儿子的很高兴,今天借这杯水酒祝愿二老成亲大喜,百年好合。”

    薛老爹和环姨都笑着喝了,小秀才也代表他和长辉举杯敬酒,大家说说笑笑,气氛活跃起来,薛老爹招呼大家吃菜,还介绍自己的拿手菜,又给每个人舀上碗热热的汤。

    薛寅松举杯敬薛父:“爹,你也辛苦大半辈子,如今能再成亲我心里也高兴。我也知道我挺不让人省心的,从小到大没少给你惹麻烦,今天儿子借这杯酒给你赔不是了,以往惹你生气您就大人大量的忘了,好好的努力给我生个弟弟吧。”

    薛老爹笑眯眯的连连说好,惹得旁边环姨淬了几口,老爹笑道:“你我还年轻,再生两个都没问题,老虎,你这话爹爱听,就这么定了!”

    环姨在一旁笑骂道:“没个正形的,你这当老子的也不知道害臊,这旁边还有秀才呢!”

    小秀才忙连连摆手:“别管我,别管我,我只顾着吃东西了。”老爹又笑着布菜劝酒,还给长辉夹了块熏鱼。

    薛寅松举着杯子又道:“爹,儿子以前没努力,这农活一直没学好,如今秀才答应明年把地收回来,我寻思着上阵还需父子兵,还是我爷儿俩搭着手做吧。环姨照例卖酒,爹你就还是和我一起种地,该给的工钱一分不少,年末还给你多分米粮,你看如何?”

    薛老爹自然说好,眯着眼睛抿了口酒乐呵呵的说道:“论着种地么,我还真是不想谦虚,我这一辈子吧除了打猎种地还真不会别的,再说帮别人不如帮儿子,那就这么说定了,种田还是我两个上。”

    薛寅松笑道:“你养我二十年,就算要享清福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现在还在创业初期,少不得还要麻烦你一二,只是你放心,别的不说,好酒管饱。”

    薛老爹得意洋洋的摆手:“我这媳妇儿就是卖酒的,难道还差你那点酒?”

    环姨在一旁笑骂道:“开饭馆的还怕大肚汉哩,我这卖酒的自然怕酒鬼,薛大勇你可仔细了,我这酒只卖不赊,想要白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薛寅松挤眉弄眼道:“看吧,还是儿子好吧?”

    说着众人一起笑起来,连小秀才也笑道:“薛伯伯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原想着找环姨就是为了喝酒来着。”薛老爹也笑道:“果然还是老虎懂我啊。”

    一桌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正说着快近午夜正点,远处突然炸响鞭炮,薛老爹笑道:“老虎,你带着两个小的去把鞭炮炸了吧。”薛寅松领命去了,不一会只听得院子噼里啪啦炸得耳膜嗡嗡作响。

    裴长辉捂着耳朵站在门口,被一个鞭炮蹦到眼前,尖叫着冲进屋来扑进薛老爹的怀里,薛父笑着搂着他直到鞭炮炸完。

    小秀才这才放下捂耳朵的手道:“这炮真是响,想必后院的牲口都吓着了吧?”薛老爹少不得撇嘴:“这一炸明天至少瘦二两,又得舍些草料才能长出回来。”

    环姨笑道:“你看你够财迷的,连牲口都算得那么仔细。”

    众人又笑,薛老爹厚着脸皮受了,又添灯续了几回酒,直到三大坛子酒都空了。

    环姨笑道:“也吃得差不多了,这酒劲一上来人也晕乎着,这便散了吧,这桌子留着明天来收拾,我一早来帮忙就是。”

    薛老爹喝了七分醉,便也答应着准备起身,当初说好了他上酒铺子去住,章冰环是同意的。

    小秀才有些不舍得,他从小甚少感受到热闹气氛,尤其又是那么温馨的一家人,只犹豫了几秒便大胆提议道:“薛伯伯,你看这大院正房三大间,只我和薛大哥住空着也浪费的。环姨那里是片酒铺子,要睡也只能在后窖支个床铺,条件自然不比这正房住着舒服,要我说你们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住吧,你们住堂屋便是,这样家里热闹,我看着也欢喜。”

    薛寅松其实也想挽留他们,只是怕自己和秀才的关系被看破有些顾忌,如今见秀才已经出言挽留,便也开口道:“爹,环姨,我们如今也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该住一起,你们若是愿意便留下来住吧,我只要一会就能把床给你们搬到堂屋去,今天就先凑合着睡,赶明天再好好布置布置,你们看如何?”

    薛老爹看了看媳妇,见她有些意动,便答应道:“那便好,以后和你们住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以后我和你环姨老了,少不得还要你们服侍的。”

    章冰环笑骂道:“你就想着你以后要人服侍了,可不想想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我也不推辞,一家人住在一起自然也热闹些,家里的生活开销我和大勇负担一半,平时缝缝补补的我也没什么问题。”

    薛寅松笑道:“那便说定了,你们再坐一会,我和爹去搬床,然后给你们烧个碳盆子。”薛老爹忙说好,自去找了个陶盆装碳生火,又和儿子去拆床。

    忙活了会才铺好床,薛老爹两口子也有些乏了,自然吹灯睡觉,薛寅松见长辉吃得太多,怕他撑着便提议出去走走。

    小秀才喝些脸红,有些不情愿出门:“这大冷天的上哪里去啊,外头太冷了,还是在家舒服。”

    薛寅松摸摸儿子的小肚皮,已经鼓得跟个青蛙差不多,就怕他吃隔食,又怕出去吹了冷风受寒,只得缴了他的筷子不许再吃。

    长辉撇了嘴敢怒不敢言,不过他今天是在吃得太多,也不在乎少吃两口,便满屋子跑着追着狐狸玩。

    薛寅松走到窗边,推开点缝隙透透气,只听得外面沙沙做响,忙推窗一看,洁白的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薄薄在地上铺了一层。

    薛寅松忙招呼两人来看雪,三人凑在小窗边,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长辉很少见着雪,忙拿手去接了玩。薛寅松怕秀才冷着,把棉袄拿来给他穿上:“仔细冷着,看一会就关窗。”小秀才不肯,穿上棉袄道:“多看一会吧,以前秦川城很少下雪。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几次雪呢。”

    薛寅松笑着站在他身后,用手圈住他道:“这雪有什么好看的,有一年我和爹上山猎冬,整整一个冬天都在山上,那雪大得跟鹅毛飘似的的,满眼看出去,除了白还是白,走出门雪能踩到大腿来,看多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小秀才笑道:“那是你,我这不是看得少么。”说着伸手去接了几个雪花,只可惜一落在手上就化成了水珠,有些惋惜的放下手道:“若是能接着成型的雪花该多好。”

    薛寅松笑道:“那得再冷点才行,地上至少得要积雪一尺厚,那天接住的雪花就能保持原形。”小秀才笑眯眯的看了会,转过头笑道:“我觉得真是真好,有你有长辉,还有你爹爹和环姨,有你们真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薛寅松站在他身后搂着他,嗅着隐约的发香,只觉得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从心底满溢出来,流淌全身:“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艰难万险,至死都不分开。”

    小秀才咯咯的笑着:“什么死不死的,大过年又说胡话。”薛寅松在他耳朵边嗅嗅笑道:“我说的胡话,你不是最爱听么。”小秀才瞟了他一眼,含笑道:“还是环姨说得对,你就是没个正形。”

    薛寅松扳过他的脸亲了一口:“就没正形,就对你没正形。”小秀才笑着回吻着他:“那我们一起没正形好了。”

    薛寅松吻了几口,只觉得酒劲上来浑身燥热,正想着做点别的事,裴长辉木瞪瞪的在一旁,好半晌突然道:“阿坝,你们在干甚么?”

    57

    57、农事忙

    过年的好处是可以迟起迟睡,薛寅松本来就爱懒床,就算听见环姨在院子里说话,也拖着秀才不准起身。

    小秀才笑骂道:“你发什么神经,你爹他们都起来了,你还准备赖到什么时候?”

    薛寅松闭着眼睛道:“他们是他们,他们人老了自然睡不着,你再陪我睡会,这被窝多暖和啊。”

    小秀才只得顺着他又躺下道:“新年了,我可不能像去年那么懒,得要好好的温温书才是。”

    “这几天可以放松放松,给自己放个假,等把年过完再努力不迟。”薛寅松懒懒的说着,轻轻摸着他的手臂道:“长辉的字习得如何了?要送他读书了么?”

    小秀才点头道:“是想着让他去读书的,又觉得他年纪小了,我也正愁呢。”薛寅松笑道:“读书就是要趁早,现在年纪小不用送远了,就在富春县的书塾里就是。”

    小秀才一愣:“富春县?这进城得走一个多时辰的路,若是要赶早课岂非不是四更就得出门?孩子太小了,让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薛寅松立刻露出狐狸尾巴:“那就住读啊,住在书塾里就是,一个月接回来一次。”小秀才立刻笑骂道:“我看就是他昨天多嘴一句惹你恼了吧?不行,这么点小的孩子如何能住在书塾里,那大孩子要欺负他怎么办。”

    薛寅松哼了一声道:“我把西屋收拾出来,给他打个小床再买个小被子自己睡去,哪能老跟大人滚一床啊。”

    小秀才笑道:“等开春再说吧,现在天气冷,得帮着他盖着点被子。”

    两人在床上叽咕说了会话才起来,环姨把昨夜剩的肉汤连菜带饭煮了一锅炖在灶上,灶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在后院子里扫地,见他们来了笑道:“快些去洗漱,锅里正热呢。”

    薛老爹端了个大碗蹲在屋檐下,见他们也招呼道:“快些来吃,你环姨的手艺真是好,这大杂煮可真好吃。”

    过年除了吃就是玩,算是个全放松的大假,薛寅松却不闲着,吃完早饭他找了旧床板定了两只木盒。薛老爹觉得稀奇了:“老虎,你这是要干嘛?”

    “种麦子,先育苗。”薛寅松说着拿着榫不上的木板问老爹:“这个你来弄弄?我整不上啊,我要定两个盒子,深三寸就行。”

    薛父接过儿子的半吊子木板比了比榫头,利落的又削去一截,拿榔头碰碰就敲进去,怕不牢靠还给定上两颗木钉子:“育什么苗?这大冬天的冻得厉害,也不怕苗出来就冻没了?”

    薛寅松欣赏着手里的木盒神秘的笑:“要说种地嘛,你比我厉害,不过要说创新嘛,自然是我厉害。这创新式育苗就是我的强项,你就别管了,反正咱家三月一定会种上麦子的。”

    “三月?”薛父瞪着眼:“种那么早干嘛?若是倒了结实的时候阳光不够,那蕙子都不饱满呢。”

    薛寅松笑着解释道:“我来的路上听人介绍过一种双抢法,一年可以种两季,春天种小麦二月种,芒种前收,然后整地灌水,芒种时分种水稻,寒露前后收,这种方法能使地产增加一倍,缺点就是得育苗,苗得长一尺高才能种下去。”

    薛老爹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可说的是真的?”

    “当然真的,我这便育种,等开春天气回暖咱们就种到地里去,只是有一样,这生了根的麦子只能一棵一棵的移栽要特别小心别伤着根。”

    薛老爹连连点头,又有些顾虑的说道:“老虎,这能行不啊?”薛寅松心道只要温度够三季都没问题,嘴里还得安慰道:“当然能行,我可是缠着人家问了好半天的,你就放心吧。”

    薛寅松先去地里选了些好土细细的碾碎了,把小石头和杂物都刨出来,把土装得和木盒一样高,又去拿了麦种浸水,撇去浮壳杂质,用温水泡上。

    薛老爹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跟前跟后的跑:“老虎啊,要不别冒那大风险吧,咱先试一小快地,若是能行明年再抡开膀子大种。”

    薛寅松笑道:“爹,你就放心吧,这尺度我能把握好。今天大年初一的就算了,等初三咱们去地里选个地方挖个大坑,把猪粪人粪都埋上腐肥。”

    薛老爹点点头道:“好,你以前不是还整过什么那啥地龙繁殖堆么?要弄么?”

    薛寅松眼睛一亮,他小时的确做过一个蚯蚓肥料堆,养了一大堆蚯蚓,养多了就丢进地里去,还可以喂鸡喂鸭:“好啊,你不说我还把这茬给忘了,你觉得那蚯蚓对收成有作用么?”

    薛老爹皱眉想了会道:“对收成有没有好处,我还真没仔细比对过,不过鸡鸭吃了倒是个头长得肥大些。”

    薛寅松笑道:“好,这个容易,腐熟了肥就能开始养蚯蚓了,家里平时吃剩的菜根菜皮都不要丢,那个养蚯蚓最是好。”

    薛老爹想了会道:“这鸡鸭鹅猪兔的吃食都没大问题,可你那狐狸就是大问题了,这过年吧还能供着那四个大爷吃喝,等开春了怎么办?”

    薛寅松也头痛,那四个崽子来家快十天,明显胃口大了一圈,而且胆子也大了,跟狗似的喜欢跟着人进出,在屋里闹腾不算,现在已经学着偷偷上后院,虽然现在牙口还小咬不死鸡鸭,但终究是个威胁。

    薛老爹道:“你肯定得解决这问题,看是做个笼子关上还是怎么的,否则家里这鸡鸭被咬死了怎么办。”

    这院墙是用石头砌的半高女儿墙,狐狸是肯定跑不出去的,薛寅松皱眉想了会突然有了主意:“我把鸡鸭笼子做得高些,这样就没事了。”

    “怎么做高?”薛老爹问。

    “把猪圈收拾收拾,做两层,一楼养猪二楼养鸡。这样节约地方,而且鸡鸭粪用水一冲,能直接冲进猪粪坑里,干净卫生简单。再说这鸡鸭粪可是好东西,鸡粪富含氮磷钾,如果腐熟了拿来种地那可真是好肥料啊。”

    薛老爹匪夷所思的看着儿子:“你还要给鸡鸭盖楼房?这人还没住上楼房呢,这牲口倒先享上福了,你就可劲的瞎折腾吧,这个我可不支持你,要支持你了那可就是全村人看咱家的笑话了。”

    薛寅松忙道:“你看咱家的院子养了那么的牲口,不觉得挤么?等着秋收的时候麦秆稻秸往哪里堆?再说了开春咱家得养头牛,你看这院子里还能有地方么?那鸡鸭占那么大块面积,不挪挪怎么行?这两亩地咱爷儿俩搭着手累点也能耕了,可那20亩地真要是收回来,没牛怎么行?”

    薛老爹环视四周,这农家小院因为人口急剧膨胀确实已经到了拥挤的地步,牛又是大牲口,要占的面积差不多得要间房那么大,若是不挪鸡鸭窝还真没地方:“那也不能给鸡鸭盖楼房啊,这像什么话?那还不得叫全村人看笑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乡下人少见多怪,出点小事跟换了天似的的,能被那些长舌婆娘整整说上一个月。”

    以前的院子就修成了这样,要重新修院墙改大是不行了,费事也费钱,唯一的办法就是整合整合重新布局,薛寅松看着有些头痛,但还是坚持道:“这边是灶房和水井,都是人吃用的地方,鸡鸭猪兔都在那边,如今就着中间还空了点地,但是如果你要把牛圈修在这中间,那可就味道大了,等夏天在后院的石桌上吃饭时,可别嫌着倒胃口。”

    薛老爹憋着慌,又想不出办法来,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过了会小秀才来了,大约是老爹告了儿子一状,他一进院子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看薛伯伯可生气了,在屋里拉着环姨不停的说。”

    薛寅松把自己想翻修猪圈的想法说一遍:“你看这后院地方就那么点大,那我也没办法,开春不养牛把我累死也耕不完那些地,再说搭个二楼又怎么了,我还真不信那些人说着说着能把我说掉块肉去。”

    小秀才想了想道:“你这想法倒是挺好,可以节约地,不过薛伯伯好面子,你也不能让他走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要不这样吧,那鸡棚就说修来是以后当米仓用吧。”

    薛寅松摇头:“粮食储存最紧要是不能受潮,否则会板结发霉,要不就说用来装麦秸杆吧,麦秸杆直接堆在地上容易发霉腐烂,堆在猪圈上倒也说得过去。”

    小秀才笑道:“那就是啊,咱们又不差钱,愿意花大钱修个高级麦秸杆仓谁管得着呢,再说顺便养个鸡什么的也没关系。”

    薛寅松笑道:“那你便去跟我爹说吧,让他赶紧来,家里的木头不够得上山去砍些树才行。”小秀才忙答应着往前院去了。

    58

    58、开铺子

    虽然薛老爹还是不太愿意修个高级麦秸仓,但好歹同意了改名方案。

    两个人正儿八经坐下来商量怎么修,薛寅松还画了个简单的草图:顶得修成斜的,里面得装个窗户,因为考虑到鸡鸭会飞,窗户还得装上木格的栅栏。

    地板得装一块活动的,方便往猪圈里丢草,房顶也得是活动的,以便不养鸡鸭的时候晒晒窝消消毒什么的,别看只是个小二楼,里面还得划分区域,做个一进一出的格局,因为牛冬天全靠这干草过日子,不能让鸡鸭粪给污了。

    薛寅松把自己的想法一边画一边说,薛老爹立刻明白,这哪里是麦秸仓那么简单的事,简直是个多功能应用房,不由得拍大腿叫好:“儿啊,想不到你那脑袋瓜子还挺好使的,一转眼能想出这么巧的法子。”

    薛寅松忙装着谦虚:“我这不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么,爹,你看这法子行不?”

    薛老爹道:“好是好,就是这房顶得活动的就麻烦,你准备拿什么固定?”

    薛寅松笑道:“这个我可有巧法子,你就别管了。总之按我的法子做那房顶就能是活动的。”薛老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这都等不及了,不如现在就动身去砍树吧?”

    薛寅松笑道:“这才大年初一,再说你也是新婚,应该多在家里陪陪环姨。”薛老爹老脸一红,吱唔了几句突然悄悄告密:“老虎,那天你的事已经被你环姨看见了,想不到她还挺能想的,一点没觉得你们奇怪,我反倒觉得她挺可怕的,连这样的事都能接受。”

    薛寅松心道你要能见过二十一世纪的腐女,那才知道啥叫可怕:“她几时看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薛老爹骂道:“你还有脸说,那天你们站在门口那啥啥的,我和她一进前院就看到了,这么大的人也不讲究,站在门口就胡天胡地的。”

    薛寅松摸摸脑袋倒是想起来有那么一出,遂笑道:“情不自禁而已,我才不信你年轻的时候没这样过。得,你别也说我了,咱们心照不宣,只是这修鸡窝的事不用急一时,麦苗要等到二月初才能种下,咱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整整这后院。”

    薛老爹点头道:“你说便是,不管你说出什么样的花,我都能给你做出来。”薛寅松笑道:“你就吹吧,这牛皮迟早有破的一天。”

    薛寅松和老爹说了半天,催着老爹赶紧去做饭,他昨夜没睡好,现在瞌睡一上来又困得厉害。

    中午依旧是剩菜,环姨把几样凉菜拼盘蒸了蒸,又把那留着没吃的鱼整条下锅做了个红烧。

    男人的手艺确实没法和女人比,尽管环姨一直谦虚说自己做菜不好吃,但做出来的菜也都还不错,甚至还有些赶超薛老爹的架势。

    吃过午饭薛寅松自然拉了秀才去睡觉,反正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也懒得顾忌人家的想法,只有小秀才还遮遮掩掩的去了,还把长辉拖了一起。

    薛寅松看着床上一对父子真是头痛,压低了声音问道:“长辉不是好好在外面玩么?干什么拖进来睡觉?”小秀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给儿子脱去衣裤轻轻拍了哄着他睡。

    那边薛老爹两口子也歇下,反正过年没什么大事就是吃喝睡,薛寅松正想搂着秀才说几句知心话,只听外面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一个女人在门外叫道:“秀才,大喜啊,快开门。”

    薛寅松还没脱衣服,听了声音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大门边问:“谁啊?”

    “本村的张妈妈,你快些开门,我有重要的事跟秀才说。”张妈妈乃是本村出名的媒婆,薛寅松黑着脸开门道:“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张媒婆白了他一眼道:“跟你没关系,是秀才的大喜事,翠姐家的愿意结亲呢,这可不是大喜事是什么!我去堂屋坐,你快些请你家主子出来说话。”

    薛寅松拦住她道:“我家现在没地可以坐,这堂屋也住着人呢。”正说着薛老爹也批了衣服出来问道:“老虎,谁啊?”

    张媒婆一见薛老爹立刻笑成朵花:“哎哟,薛大叔也在呢,这是怎么的?你和冰环也住在这里啊?那可真好啊,我跟你说,我今天带来的可真是大喜事,村北的翠姐家愿意招秀才为婿呢。”

    薛老爹的脸差点拉下八尺长,你个年纪和我一般大的老妖婆竟然叫我薛大叔,简直是占老子便宜:“是么?老虎,你去叫秀才。”

    不用叫里面秀才穿戴整齐自己出来,转身掩了门歉意笑道:“麻烦你们都小声点,长辉刚刚睡着。”

    张媒婆笑道:“秀才大喜,本村首富翠姐家愿意与你结亲,嫁妆是二十亩上好的水田,你意如何?”

    秀才还没说话,倒是薛老爹眉头一皱:“他这是嫁女还是招郎入赘呢?”

    张媒婆脸色微沉却也勉强笑道:“翠姐家就一个独女,这两老死了后东西不都全是你的?这嫁女和入赘有啥分别啊?”

    薛老爹道:“自然是有分别的,那孩子跟着谁姓啊?”张媒婆道:“自然是跟着翠姐家的姓,人家出那么大的价钱,不就是想给家里留个根么。”

    薛寅松忙在一忙帮腔道:“那如何使得,秀才以后是要考功名的,若真是做了官这入赘的身世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张媒婆气得牙痒:“你们别在这里东一句西一句的,秀才还没说话呢。”

    小秀才笑道:“也正是这个理,我虽来了这陈家村,可族上也算是名门望族,我母乃是秦川城何家的本家二小姐,我爹在世时乃是官居五品的知府同知,别说不肯入赘,但凡是普通点的人家,我也是要挑对方身世的。”

    因为秀才来家时并未说过自己的身世,村里人只以为他是何家的亲戚,如今这么一说才知道他算是何家老爷的本家外孙,虽然算是个落地凤凰,但到底也是强过普通人,张媒婆这才知道打错主意,忙说笑几句便愤然告辞。

    虽然危机暂时过去,但总也是存在的,薛寅松躺在床上好半天没吭声,心想有个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就好了。小秀才见他皱眉,笑着抹他的额头道:“又在瞎想什么?”

    “没什么,”薛寅松转过头搂了他道:“就盼着咱们俩能踏实过日子。”

    小秀才微微笑着,也没说话,闭了眼睡觉。

    薛寅松在一旁却满腹心事睡不着,他心里明白这个借口只可以用一时却用不了一世,总有一天能有门当户对的找上门来,可如今也实在没好办法。

    他翻来覆去好一阵,开始的睡意全都给翻没了,只得起身悄悄下床往院子里坐着透会气。

    这里的冬天还真不算冷,白天不下雪晚上不结冰,算是温暖湿润的气候带,这样的地带到底种些什么才合适呢?薛寅松苦苦思索着以前学的地理,只奈何穿越已经有十几年,大半的知识都丢得差不多了。

    这样的气候应该是最适合种两季稻,不过水田得要修垄灌水,这活现在做不了,只能等开春收了麦子后再花力气把田地改造改造,以后他家便只种水稻。

    薛寅松坐得有些冷,站起来活动活动,见薛老爹出门来问道:“你这是睡好了?”

    “恩,被那张媒婆闹腾着心里不痛快,翻了几下又被冰环赶出来。”薛老爹说着走到屋檐下坐了,拿出久未碰过的旱烟抽了几口:“咱们今天去砍树不?”

    “呵呵,这大年初一正是该休息的日子,也不适宜动刀斧,我看就初三再去吧。”

    “还等什么初三,明天就去,”薛老爹在鞋底磕磕烟锅巴道:“莫非你明天有事?”

    “恩,”薛寅松答道:“我想提点东西去里正家,然后跟他说说在村里开商铺的事。”

    薛老爹一愣:“商铺?开商铺卖什么?”

    薛寅松早有计划,笑着解释道:“咱这里离县城远,进一次城不容易,我寻思着在环姨的酒铺旁边给再修一间起来,卖点油盐酱醋类的东西,反正都是大家平时常用的。”

    薛老爹皱眉:“平时这些东西都是货郎担着满街走,这些东西也不是日日都需要的啊。”

    薛寅松启发道:“你看啊,这货郎也不是日日都路过的吧?再说他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咱们呢油盐酱醋什么都卖,主要以卖日用百货为主。”

    薛老爹更糊涂了:“什么百货?”

    薛寅松道:“就是日常的物品。这乡下人有三苦:一苦种田靠天,二苦物质匮乏,三苦就是治病难。目前能解决只有物质匮乏的问题,我是这样想的,开间铺子平时卖点小杂货,主要是方便村里的人,价格方面么跟县里一个价。反正他们要什么咱们就卖什么,价格一样,还省了他们跑路。”

    薛老爹好半天才消化了点,问道:“这想法好到是好,可这能有销路么?”

    薛寅松笑眯眯的笑道:“这个嘛我自有主意,反正弄不好了也不搭人,就让环姨帮忙看着卖,只要卖出去了就有提成。”

    “提成?”

    “对,提成,卖一样我就给一样的钱,这个我以后慢慢跟你细说,现在就是我想要在环姨的酒铺旁边搭间房子,最好能打通这样她又可以卖酒又可以照看铺子。”

    “这事我可说不好,要不你自己去跟她讲。”

    “那也行,我一会跟环姨说说。”

    正巧章冰环打开门笑道:“跟我说什么哪?你俩个蹲在门口叽咕大半天的,把我也闹得睡不着,这会子又要跟我说什么?”

    59

    59、小长辉

    薛寅松笑道:“环姨正好想麻烦你件事,我准备在村里开间铺子卖百货,想请你代为看管,算工钱的,你看如何?”

    环姨笑道:“给自家人做事还要什么工钱,你想开便开,我帮你看着就是。”

    “工钱肯定要给,哪有让人白帮忙的。”薛寅松肯定的答道:“环姨,你别跟我客气,这不给钱就不能老麻烦你,那我以后还得专门雇个人,不如让你看着,我省点工钱,你也多一份收入。”

    环姨想了想是这个理,便笑道:“那好,不知道你想多久开店?”

    薛寅松道:“最好是马上就开,但是还得在你的酒铺边修间店面出来,我手头紧,一时半会还建不起来。”环姨立刻道:“不用那么麻烦,我那酒铺原是自己房子改建的,既然我在这边住,不如把那边的家具物什全部搬过来,等我搬完,你去叫个工匠拆了墙修个门就是,那两屋中间是通的,也方便我两头照应。”

    薛寅松大喜,连连说好。

    虽然古代开店铺并不需要营业执照,但薛寅松想想决定还是跟里正打个招呼,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和里正亲近亲近,里正相当于现在的村长,权利还是挺大的,若是能得到他的照应,相信以后都会事倍功半。

    本来想等着初二去拜访里正,薛寅松想想有的事需要单独跟里正聊聊,万一初二他家人多反而不方便开口,于是提溜了些干货便上里正家去了,顺路还拉着小秀才。

    小秀才被拖出来冻得一缩脖子:“你去里正家拉我做什么,不是你开店么?”

    薛寅松笑道:“你忘了我以前说的话了?我们俩一起经商做生意,算是合伙人,这有了事自然要一起去解决。再说了,你开春得去考试,不是得由里正帮你办路引么?现在借着机会大家熟悉熟悉不是挺好?”

    小秀才想想也是,便问道:“你想好怎么跟里正说了没?”

    “不过开间小店而已,有什么难的,”薛寅松笑道:“做这样的小事,我简直胸有成竹。”

    小秀才笑道:“你就吹吧,你从没开过,能有什么经验?”

    薛寅松笑着:“有的人看人家做了,自己还是不会做;而有的人只要想一想,便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就是后者。”

    小秀才抿嘴笑着不说话。

    两人走进里正家的大门,只见一地的鞭炮纸屑,想是早晨刚放的。里正一见两人倒愣了一下,笑着招呼道:“秀才,薛小子,你们来了啊。”

    薛寅松忙提了礼物道:“来拜年,本该是初二来,只是有点事想来先问问里正大人。”

    里正忙接过礼物拿给儿子,把两人迎进厅里坐了,等茶水上过才客气问道:“不知有何事呢?”

    薛寅松道:“年后我想在村里开间店铺,卖些杂货,不知可要别样的手续?”

    里正笑道:“这倒不需要,只有在县城的商户才会需要到官府里录案辑要,怎么的,你们想做生意?”

    薛寅松笑道:“也算是吧,秀才家的良田都低价租给村里人,手里唯一有两亩,日子过得艰难些,便想开间店铺看能不能补贴些。”

    里正点点头道:“我原也是听说了的,秀才能深明大义实则我等之幸,你们要想开店当然是可以的,这修房子嘛,只要章冰环没有意见就行,她现在嫁进你家,自然是向着你们的。”

    薛寅松道:“只是不知道她原来的夫家会不会同意。”里正笑道:“这个不用担心,那房子原是她章家的家业,她男人死时,夫家写下休书把地收回去了,本就是两不相欠,如果有人来找麻烦,你只管来寻我便是。”

    薛寅松忙谢过,和里正拉扯了几句小秀才准备赶考的事,里正果然也一口答应。

    两人辞别出来,小秀才道:“你曾说过想经商,一直看你没动静还以为你说着玩呢。”

    薛寅松笑道:“做事也是讲究个天时地利的,占了天时地利总要顺当些,如今便是了,走,我们回去再商量。”

    两人回得家中,正巧大妮带着饼三上门来,大妮一见薛寅松笑着说道:“薛大哥,你回来了,我正和薛伯父说着你呢,麻鸭我也不想养了,全部送给你,你几时来取都行,最好能早点,因为开春一暖和,他们就要开始下蛋了。”

    薛寅松正要答话,薛老爹忙道:“大妮子你这是说笑了,老虎就是随便说说,你不必理他。那麻鸭你自己养着等开春下蛋孵出仔了,我再跟你买。”

    常大妮摇头:“我其实早不想养了,只是因为我爹千里迢迢带来的舍不得杀,所以一直养到现在,你们能接手去可真太好了。”

    薛老爹见她态度坚决,只得恨恨瞪了儿子一眼,薛寅松皮厚受了,笑着说道:“那行,我正准备改造后院,改完就去拿鸭子。”

    大妮舒了口气道:“那正好,我最近反应明显,一闻到那满院的鸭味就想吐,早早送给你们也好。”

    饼三自然是千恩万谢,当初若不是薛寅松施手搭救,说不定明年秋天常大妮就砍头了,忙拿出早准备好的一竹篓腊肉香肠道:“这是我家今年杀猪腌下的一点东西,听说薛老爹爱吃腊猪蹄,特地留了四只蹄子用松柏树熏过,还有些香肠腊肉请大家尝个鲜。”

    薛老爹赶紧推辞,两人推了会还是收下来,忙命儿子娶拿了些干鱼回赠。

    等常大妮两口子走了,薛老爹仔细查看竹篓,又拿出一块上好的两指腊肉道:“这可是好东西,不肥不瘦正中的肋条三馅,看看这猪头,真是肥啊,咱们今天便蒸来吃吧。”

    薛寅松笑着说好,环姨道:“这猪头最是合适先蒸后炒,先切成薄片用大火彻底蒸出油来,再拿豆角一炒,红红绿绿好吃又好看,那油存着以后还能下个面条。”

    薛老爹说得兴起,忙拉着她提了竹篓往后院走去。

    小秀才一路冷着了,早钻进屋烤炭火,见长辉破天荒立在桌边习字,不由惊讶的问道:“长辉,你怎的今天不出去玩了?”这小子自从跟村里的那帮孩子混熟之后,不到天黑是不回家的,今天能主动习字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

    长辉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答道:“阿坝说了,若是不努力习字念书,便要将我送到县城去读书,半年都不许回家。”

    小秀才笑道:“读书不好么?”

    “阿坝说书塾里的孩子都比我大,我要去了肯定得受欺负,说不定还要打我骂我,如果我乖乖听话,他便晚些送我去读书,那时我大了,就能欺负别的孩子。”

    这都是什么教育!小秀才一阵头大,正想开口叫薛寅松,长辉忙扑过来道:“爹爹你千万不要告诉阿坝,他说要是我告密,就得在西屋打个小床让我和白菜睡一个屋。”

    小秀才忙搂着儿子心疼的拍拍道:“有爹爹,谁都不敢让你去和白菜睡一屋!”长辉想了想道:“可阿坝说男人长大了就得自己一个屋,有了自己的屋才能搂着媳妇睡觉,我要是不能自己有个屋,以后就没有媳妇跟我睡。”

    简直是孰忍孰不可忍!小秀才气得跳起来道:“你听他瞎掰掰,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成亲了才能……才能和媳妇一起睡,你现在还小,所以你得和爹爹一起睡。”

    长辉固执的摇头道:“不是,不是,阿坝说了,因为我们三个人睡一间屋,所以我们三个都没有媳妇,家里的空房间还有一间,阿坝说那是留给我的,以后我去睡那屋了,以后就能有媳妇。爹,你别急,以后我睡那屋了,也借你睡睡,以后你也能有媳妇儿啦。”

    小秀才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那你阿坝怎得不自己去睡,还让你去睡?”

    长辉得意的说道:“阿坝说本来想自己去睡的,但是我求他了,他便同意把屋让给我,他还说等大年过完便去给我打张床,等我去了,就给门上定个牌写上我的名字,这样那间屋就归我啦,谁都抢不去。”

    小秀才目瞪口呆好半晌,被他打败了泄气道:“你阿坝说什么你都信,你也不怕他把你卖了。”

    长辉笑眯眯的答道:“不会不会,阿坝说了,除了爹爹,这世界上就属我最亲,他还说他要努力赚钱以后给我娶个漂亮媳妇呢。”

    你阿坝阴着呢,你早晚会明白的,小秀才看着儿子幼气的面孔想。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60

    60、削木板

    大年初三,薛寅松架不住老爹催促,抗了斧头上山砍树。山边多是灌木丛,要砍大树得往山里走,薛寅松一边四处瞅一边问:“爹,你看那棵适合打桩?”

    薛老爹眯着眼:“要想坚固耐用得用硬木,这样泡水不腐虫咬不烂,我们且往里面走。”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薛寅松不肯了:“就在这附近砍吧,走得越进去,出来路就越远,我可不想累死人。”

    薛老爹四处看看敲敲:“这棵吧,看着粗细还合适,打桩应该没问题。”薛寅松取了斧头砍倒,又拿柴刀把枝叶修了露出树干:“挺直的,还不错,得要四根呢。我准备了麻绳,今天一溜全部拖回去。”

    薛老爹又去选了三棵,两个人轮流提着斧头砍了用麻绳捆好往山下拖。

    回了家,薛老爹把木头垒在墙角,休息会还得把树皮剥掉涂上生石灰水,这样才能防虫咬。

    薛寅松在猪圈里量出尺寸,用白粉画了个记号,拿了铁镐开始挖地,这打桩一定不能省力,否则这木棚就不结实。他向下挖出一丈深,一口气挖了四个坑,这才累得坐在屋檐下休息。

    薛老爹那边剥了两棵树,笑着跟儿子说道:“这树皮晾几天,可以当柴烧,可好使了。”薛寅松点头看着面前的浩大工程,心里充满了信心。

    到天黑时两个人已经立好木桩,猪圈以前是用石头垒的就不去动它,外面用泥巴糊上当基底,二楼以木板为主,顶还是用茅草。

    这得用大量的木板,薛老爹算过了,一尺宽的木板至少得要三百块,这可是一笔巨大的钱,老爹没吭声,薛寅松也没开口借钱。

    其实薛寅松打得如意算盘,这陈家村地属南方,开春就会暖和,一旦热起来鸡也不急着保暖,到时给做个顶遮遮雨可以凑合着用到秋天。而他今年准备大干一把,除了种田还准备开小店,如果原始积累快秋天把稻谷一卖就能有钱,前面先自己干,是在不行才用钱。

    两人忙活了几天,薛父终于开口:“老虎啊,这鸡棚子我看也修得差不多了,四根柱子立起来,地板也用旧木板拼了,现在就剩下墙壁和屋顶。可这还差木料啊,得是用钱买吧,家里除了开销还有盈余么?”

    薛寅松看着一脸肉痛的薛父笑道:“这个不急,开了春天气就暖和,鸡圈有没有木板墙都没关系,至于多久买木板么,那个不急等秋天卖了粮再说。”

    薛老爹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这……就算完了?”“差不多吧,咱家是擦一段萝卜吃一段,钱得用在刀刃上,也不急那一时。”薛寅松笑道:“现在最急的不是鸡圈是开铺子,这个我可得开口跟你借,要得不多,只要十两银子,你肯不肯?”

    薛老爹想了想道:“你多久还?”

    薛寅松笑道:“你个财迷老头子,算儿子还算那么精,得了,借你钱算你一分利,虽然利钱比外面少一分,好歹就当我们是父子,你少赚点。先借我十两,年底还你钱,为了保证你能收回本,平时你可得督促着环姨好好的卖东西。”

    “那是自然,”薛老爹想着借儿子钱居然还有利息,刚想高兴,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个……利钱还是不要了吧,你能还我老本就行。”

    “不用,一分的利还不算高,再说了,总要给你点甜头么,这样以后铺子要帮忙什么的,你可不许推脱。”薛寅松笑着,果然老爹脸色一变,这死崽子!刚想说他有点人性,结果还是被套进去,连你爹都算计,还有天理没有!

    薛寅松看看天色,道:“我们动作快些,再削些木板出来,这些木板是用来做隔间的,不用太厚,也不用太规矩。”薛老爹一早进山砍了一趟木头,早累得腰酸背痛,一听还要削木板脸都拉长了:“还要弄啊,这还叫不叫人休息了。”

    “休息么,晚上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腰酸医腰,背痛医背。我们若是每天能削出十块长板,到夏初就能凑够那几百块。”

    薛老爹总算明白过来,这抠门崽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去买木板或者请工匠,一直打的主意就是用他这个老骨头,嘟囔着说道:“你答应这月买的酒也赊着呢,也不知道几时能兑现。”

    薛寅松笑道:“肯定给你买,你放心吧,叫环姨先给你打一壶,记我帐上就是。”

    薛老爹呲牙:“赊我媳妇儿的帐让我喝酒?那等我喝完你要不给钱,那我不是自己喝自己?”

    春节一过立春就近了,不知不觉间气候开始回暖。先是地上抽出几丝嫩绿的小草,河边的柳条也开始冒出新芽。

    薛老爹站在院子里咂咂嘴:“儿子,咱们去捋几把香椿叶不?家里的鹅正好生了四个蛋,我看有两只蛋没黑点,正好炒着吃。”

    薛寅松一边慢慢削着木板,边平静的问:“你今天的木板,削好了么?”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任务就成了每日十块,如果削不好,连晚饭都得推辞,薛老爹叹了口气坐下来,老老实实拿了截木桩开始剥树皮。

    这院墙下的木头都是他和老虎上山砍的,砍下来晾了十来天,只要把树皮一剥,用锯子锯开就行,倒也不算麻烦。

    薛老爹一口气剥了十段木头皮,招呼儿子来拉锯,两人卯足劲把十段都细细锯成了半寸厚的木板,拿去屋檐下堆着晾干。

    薛寅松看着一屋檐的木板很是满意,照这速度,大概不用夏初,春分后就能凑齐木板,到时候把鸡窝做好大批量的饲养,夏末就能出一批鸡和鸡蛋,虽不算大钱,好歹也算个添头,至少手里的活动资金又多了几个。

    两个人忙活一上午把活都干完,薛寅松便被拉着去山上采香椿。香椿只有春天能采,采下的嫩芽紫红色,用开水烫了炒鹅蛋,绝对的好吃。

    薛寅松也不是个吃亏的,他上树爬了半时辰扯了小半篮的香椿,到底让老爹吭呲吭呲又给扛了一根大树回去。

    晚上老爹看着桌子上的香椿炒鹅蛋顿时腰痛,恨恨的吃了一口还不解气,还把菜碗拖到自己跟前。

    环姨见状骂道:“看看你德行,一个大人怎能这么吃,你又不是长辉,他平时拖拖菜碗也就算了,你也拖菜碗干啥?你以为你只有六岁啊。”

    薛老爹更郁闷了,把筷子一摔:“不吃了!睡觉去了!”说着真走出门去,往自己屋里走,临了还摔好大一声门。

    薛寅松忍着笑道:“环姨,你拿只干净碗把菜都给爹留在锅里热上,他晚点饿了肯定要进厨房找东西吃。”

    环姨笑道:“你两父子闹脾气了?这死老头子也不让人省心,越老越矫情,还学会摔筷子了。”

    薛寅松笑道:“爹最近累着了,也是我的缘故,一会你跟爹说说,就说最近都不忙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几天,那酒么,我明天就给他赔一壶。”

    环姨笑骂道:“我道怎么了呢,发那么大脾气原来就为着一壶酒,得了,我明天给他打一壶就是。”

    薛寅松笑着说好,酒钱么,自然又省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61

    61、卖猪肉

    薛寅松果然不再提木板的事,两个人安静休息了两天,顺子爹上门了,手里还牵着四只黑白花的猪仔。

    薛老爹一见就笑得开心:“顺子爹来了,冰环,快去倒开水。”

    薛寅松看看猪仔笑道:“大叔忒客气,真把猪仔给牵来了,你说这收吧,礼又太大了点;说不收吧,又是人家的心意,真是不好推辞。”

    顺子爹拉下脸来:“这说好的事怎么能推辞,你们必须收下,能救活大花已经是我的运气,否则这大猪小猪早做熏肉咯。”

    薛老爹忙接过猪仔递给儿子,笑道:“收!收!看这小猪长得多好啊,真是好猪,顺子爹这边请。”薛寅松把猪仔关到后院里,不想大猪一见小猪就吭呲吭呲跑来拱,四只小猪吓得到处跑,不得已暂时跟兔子关了一个圈。

    “爹,这大猪要欺负小猪,”薛寅松走进堂屋,“看来得要杀猪了。”顺子爹忙站起身:“这个容易,我认得杀猪匠,你说个日子,我帮你叫来。”

    薛寅松想了想道:“不若就是明天吧,爹,你看呢?”薛老爹想想也同意:“好,那就明天,如此就麻烦顺子爹去请人了。”

    “这说那里话,”顺子爹也很高兴,“若不是你家薛小子,我哪能白得四只猪仔子,我这猪可是有名的黑白花,好好养着,以后少不得还会做亲家。”薛老爹一愣,顺子爹忙道:“我是说猪亲家。”

    薛老爹这才笑着把人送走,一关门转身就往兔圈跑,看着四只圆滚滚的黑白花小猪,笑眯了眼:“这可真是好猪啊,看看这小腿,又粗又短,这小脑袋,圆乎乎的,一看就是长肉的脸。”

    薛寅松翻了个白眼:“这杀猪要准备什么不?”

    “当然要,你去灶膛里弄一簸箕柴灰,杀猪时满地都是血,得用柴灰抹。再去借个车,咱们明天进城卖猪肉。”

    薛寅松皱眉,若是卖不完还得拉回来,想了想问:“不若这样,咱们把猪分一部分在村头卖,就在环姨的酒铺里卖,我把猪肉分成一块块的,跟环姨说好价钱,她只管称秤收钱。”

    薛老爹挑了眉毛:“酒铺卖肉?你还能倒腾不?不行,我不同意,这猪肉头一天卖不出去第二天就掉价,我可由不得你瞎搞搞。”

    薛寅松也不急,耐性解释道:“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开始也许难点,但是若一直不迈出那一步,就一直无法前进。这样吧,乡下人爱吃油,我留点肥肉和板油,只留一点点,就算卖不掉,就当我家改善伙食自己吃。”

    架不住儿子央求,薛老爹只得答应,想想不放心的叮嘱他:“别留多了,家里吃不下那许多肉,这天风向已经变了,吹不透肉。”

    杀猪得早起,一般来说凌晨三点杀猪,半夜就得烧水,薛寅松晚饭后胡乱睡了两个时辰,忙去后院帮忙,不仅要烧够水,还得准备一个宽的木凳绑猪。

    杀猪匠很快来了,先把猪从圈里拖出来,那猪一见架势不对忙尖声嚎叫,嚎得半里地外都能听着,小秀才自然是不在家的,被环姨领着先上酒铺去对付一晚。

    薛老爹见杀猪匠捆好猪,忙拿了个盆来接猪血,只见轻轻一抹,那血喷了一丈远,顿时一股浓浓的腥味透出来。

    这可是真正的凶杀现场,薛寅松第一次看见杀猪,感觉有点腿软,这绝对和杀鸡杀鱼不是一个档次的,那暗红的血像水一样流进盆里,猪每一动都能挤出些血泡,开始还有些声音,慢慢就咽了气。

    杀猪匠神情放松,抽出旱烟袋往旁边去抽几口,过了一炷香时间才转来,慢条斯理的摸着刃,吩咐上热水。因为猪大没什么容器可以装下,只能将热水不停的泼上去,一边泼一边刮毛。

    那猪从生下来就没洗过澡,被开水烫过冒出一阵难闻的味,薛寅松终于忍不住叫道:“爹,还是你守着吧,我可算服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在自己家里杀猪了。”说着撂了水瓢就往外跑,杀猪匠还在后面嘲笑道:“现在的后生啊,唉……”

    薛寅松站在前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冷了忙进屋里。那四只小狐狸闻着他身上的味,一个劲的凑过来嗅,有个胆子大的大概闻着几点血,还下口狠咬。

    薛寅松没好气的把四个狐崽子挥开,自去坐了一会,喝了几口凉水定气。

    不多时薛父便过来叫人,猪毛已经烫干净,要准备分肉了。薛父见他脸色难看,便指使他去打扫,自己坐下拿了刀慢慢的分。

    这冬天骨头好卖,脊骨、肋骨、尾巴骨和筒子骨得分出来单卖;肚子上的是三馅,肩膀的是前夹,这些地方的肉都嫩,能卖得高一点;屁股上的肉肥实穷人爱买,算是大荤大油,肚子里的油也得细细的撇出来;四个蹄子、蹄髈是好东西,还有这猪头,也得细细的剔出来……薛老爹哼着小曲不停的忙,尽管一手的油,但心情出奇好,这连臭味也变成了香味。

    薛寅松本来不想凑近了,但看看天色如果再不赶紧就不能及时赶进城,只得拿了斧头按老爹的要求把脊骨劈成块。

    两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赶在天亮前分好肉,忙用借来的牛车装了,拉着往城里走。

    牛依旧是英子家借的,为了借这次牛薛老爹还给了一块肉,心痛得一路都叽叽咕咕,发誓赌咒开春要自家买牛。

    然而两个人都是没做过买卖的,将车推进城里的长桥巷傻眼了,只见满条街都满了根本没好位置,而且人家一见两人推了一车肉立刻流露出敌意,眼睛直瞪瞪的看着两人。

    薛老爹有些怯了:“老虎,这些人都是地头蛇,我俩势单力薄是斗不过的。”薛寅松冷笑一声,大声道:“谁敢来动我?老子大牢都进过,还怕打架不成?”说着还拍拍腰间一柄剔骨刀。

    听他一说,旁边倒有人窃窃私语,薛老爹骂道:“你是来打架还是来卖猪的?”

    薛寅松斜着眼睛一个一个瞪回去,还故意拉了拉领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有架打架,没架就卖猪。”

    两人走了半条街,终于在转角寻着个空挡把车推进去停着,薛父站在车后将竹筐的肉拿出来一条条摆好。

    薛寅松左右看看,见旁边都是些卖素菜的小贩,便站在车边开始吆喝。

    整条街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人大声说几句,也都零星几个,薛寅松却完全不管,一清嗓子就连珠炮儿般的蹦,那全是2元店促销的切口套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猪肉现在大促销!来一来啊,看一看啊,看了不吃亏,不看白不看啊!”

    薛老爹差点没一头撞死在车上,忙喝住儿子:“你捣什么鬼?丢不死人的,你赶紧给我到后面来站着。”

    薛寅松转头笑道:“这个叫促销术,吆喝了肉买得更快些。”薛老爹见周围的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涨红了脸干脆学了鸵鸟蹲下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薛寅松吆喝得不尽性,又抓起一块瘦肉比划着:“看看这肉,那都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好草好水养出来的!看看,这肉纹理细密,肉质鲜嫩绝对是好肉啊!我们不光给猪吃好,而且定期打扫,而且我们的诀窍是给猪洗澡!对!你没听错,我们老薛家的猪每周都要洗澡!而且我们还请了秀才,每天给猪念书!戏剧话本、四书五经都念过,凡是我们老薛家的猪,那都是知书达理的!买了我家的肉,状元考试不用愁!煮了我家的猪,快乐健康全家福!炖了我家的骨,包治百病……”

    薛老爹终于憋不住从车下爬上来,一把将儿子拽到后面:“你小子越说越离谱,给我老实呆着!”

    薛寅松待要反驳,老爹凶神恶煞一张脸:“再说,老子揍你了!”

    好多年没被这么凶过,薛寅松撇了嘴坐下来,闷头喝了口凉水,只听上面一个怯生生的女音问道:“大哥,你这猪肉怎么卖啊?”

    薛老爹顾不得凶他,一冒头‘碰’一声撞上车板痛得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你要买哪块?”

    对方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娘子,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红着一张脸道:“我想买点净瘦肉,家里老娘人老了牙口不好,要嫩一点的。”

    薛老爹心里合计一下笑道:“那就前夹吧,这可是最嫩的地方,算你三十文一斤吧,我尽量撇去肥肉,你看可好?”薛寅松忙站起来道:“姑娘你放心,咱老薛家的肉那是绝对的嫩!我家的猪……”薛寅松刚说两句又被薛老爹给按下去,只是十分的不幸,因为薛老爹刚才抓了一手的油。

    那小娘子笑道:“我已经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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