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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146章全文完结)

正文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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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可不是什么姑娘。”薛老爹也不搭话,麻利的切了一刀,划出一斤来称了,又在肉上戳了个口,穿了根竹条给提上。

    刚才薛寅松一阵吆喝聚了些人来,见那小娘子买肉走了,人又渐渐散去。两人静静的等着,偶尔路过有问的,但大多买得不多,也就半斤一斤的称,到中午时也才卖出去不到十几斤。

    薛老爹理理案板上的肉叹口气道:“老虎啊,今天肉是卖不完了,晚上冻在院子里,明天还得借车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有人催更,好激动,我我我、马上去努力码字……

    62

    62、招人恨

    薛寅松笑道:“我说要靠吆喝,你不信吧,还是让我来,喊两嗓子保管能行。”薛老爹一想起他刚才那两嗓子包治百病立刻摇头:“拉到吧,打死不许再喊,这做人最是不能弄虚作假,你说你家肉好也就算了,还敢乱吆喝,小心一会官府来人抓你。”

    薛寅松哂笑:“你以为衙门的人都吃饱了闲磕牙,还管这种小事?得,你看现在午后了,我可得吃点东西。”薛老爹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两张干饼递过去。

    薛寅松突然觉得很难过,忙道:“爹,你别急,下午我们推着车在城里转转,说不定有饭馆或大户人家的需要。”

    这个时代还是卖方市场,什么主动营销、客户是上帝真是闻所未闻,薛老爹瞪足眼睛,怀疑的问道:“上门去?人家会买么?老虎啊,在这市场丢人也就算了,可不要找上门去丢人啊。”

    薛寅松笑道:“别担心,你守着车就行,到时我去敲门就是,只是有一样,若是人家要得多的,可能会杀点价,每斤少个几文的,你可乐意?”

    薛老爹忙道:“别少太多就行。”薛寅松点点头咬了一口饼,这乡下人舍不得油,都是干锅烙饼,咬着跟石头般硬,他勉强吃了两口埋怨道:“环姨昨天不是蒸了些猪头油出来么,好歹你给放点油啊。”

    薛老爹摸着饼子也咬了一口:“统共就那么小半碗油,我看着太少就没动。男人么,有点什么好的,总要留给婆娘和儿子吃,你叫唤什么,今天卖不完的肉,回家不是就可以吃了么。”

    薛寅松听了没吭声,继续低头咬饼子。

    两个啃完又坐了会,等着没人来了,卖菜的人家也三三两两的陆续撤离。薛寅松站起来拍拍裤子道:“走,我们把车推别的地方去试试。”

    薛老爹有些茫然:“往哪里推?”

    薛寅松笑道:“边走边看,来吧,爹,我们先去左边逛一圈。”

    富春县乃是这百里秦岭脚下的一个小县城,虽是附近百十里地唯一的县城,却真的很小,虽说也有大小几十条街道,不过热闹的地方也就那么三四个。

    每推到一个地方,薛寅松就跑进去问掌柜要不要猪肉,但大多时候是被人家哄出来,偶尔有一两个人跟来看看,但因为互相不熟悉,价钱压得很低,到最后还是一两猪肉都没有卖出去。

    跑完这最后一家,薛寅松依旧碰了一鼻子灰,毫不气馁的出来笑道:“真是不识货,那么好的猪肉居然给压价到二十文,我肯定不卖。”

    薛老爹看着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儿子被人家虎着脸推推搡搡的掼出来,觉得有些心酸:“走吧,老虎,咱们不卖了,就算全做腌肉我也认了。”

    薛寅松笑道:“这才多大点委屈啊,不至于就回去了吧?我跟你说销售就这样,脸皮要厚,才能吃的够。这轰出来算什么,以前我跟着舅舅卖鸡……我是说我小时候卖鸡蛋的时候,受的气比这个多了。走,爹,我们换别的地方,没有卖不出去的货,只有差劲的销售员!”

    薛老爹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儿子从小就这样神神叨叨的,这十几年他早习惯了,于是默默推了车跟着走。

    两人走出闹市往居民巷里走去,薛老爹有些糊涂了,停住叫儿子:“老虎,这方向不对,出城是往左面。”

    薛寅松笑着回头:“我们且往住家走走,说不定能有惊喜呢。”两个人推车进了一个窄巷,薛寅松选了间看起来还算半新的大门走过去。

    应门而出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薛寅松笑着一指自己的木板车道:“大姐,我家是山下陈家村的,今天刚杀的一头猪运进城来卖,谁想我两人运气差,卖了这大半天的也没卖掉,若是运回去明天猪肉就得掉价了,您看这样好不,每斤猪肉我少两文,您多少买两斤?”

    那女人有些警惕的看着薛寅松,又看看薛老爹。

    薛寅松忙退后一步道:“您来看看猪肉,绝对的新鲜,我和我爹都是老实的乡下人,养的猪也是绝对的好,保管你买了不后悔哩。”

    那女人看了一会,犹豫一下回头说了几句,里面出来个男人,那女人放佛才定了心,慢慢走出门来车上看了看,然后问道:“你这肉怎么卖的?”

    薛老爹忙道:“你要哪块?”

    那女人左右翻了翻,捏着块三馅不放,薛老爹忙道:“这三馅30文,给您少两文,算28文好了。”

    这开春猪少,猪肉本来每斤就涨了点,如今这价一少,相当于回落到原价。那女人看看肉,确实很满意便指着要了。

    薛老爹见她要了那么大一块,也挺高兴,忙麻利的称了道:“3斤1两,一共87文。”薛寅松忙凑过来笑着:“大姐,您真是好心人,第一个买我家的猪,我还真得多谢你,要不这样这肉算你50文得了,你看我家的肉也不错,要不你给帮忙介绍介绍邻居来买行不?”

    那女人有些惊奇,想了想道:“那这肉先放你这里,留着别给我卖了,我去帮你叫人,若是叫来人买,你再少我钱不迟。你们等等,我这便去叫人。”

    薛老爹有些怀疑的看着儿子:“这能行么?”薛寅松抿嘴笑道:“看吧,不就亏了37文么,若真是亏了我们就掉头回家。”

    不过一会,那女人领了几个姑子婆娘过来,一面走还一面笑道:“看,就是这车,我跟你们说,他家的肉真不错,上次我在集市上买了,回家一烧肉,我男人站在院子里就说香,我家宝儿也说肉好吃,还说我手艺好呢。”

    薛寅松见势忙吆喝道:“走路路过别错过,老薛家的猪肉大减价啦,所有肉每斤少一文,你买到就是赚啦!快来看看啊,猪肉大减价……你要多少?”

    薛寅松这边招呼人割肉,那边老爹称秤穿竹条,那帮女人左右挑挑很是满意,他家的肉每斤少一文不说,有个一两文的零头还给抹去不算,不由思量着多买几斤,反正这大冬天的放一天也不会坏。

    不多时车上的好肉就卖掉了一大半,薛老爹笑眯了眼,不时摸摸沉甸甸的钱袋,心里喝了糖水般甜。

    薛寅松看看肉,约莫还有百十来斤,转头对薛老爹道:“走,我们去别的巷子试试运气。”薛老爹这下对儿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忙推了车往前面走。

    不想巷子外面又来了一拨人,却是刚才那些姑子婆娘的亲戚,都是刚刚通知了才赶来的,忙围上来选肉。

    薛寅松赶紧吆喝,忙得手忙脚乱总算是应付过去,到后面案板上就只剩了个猪头、几块肥肉和内脏。

    薛寅松满意的点头:“走吧,爹,这点肉就算不卖也没事。”薛老爹也满意,哼了小曲拨弄着猪头和肥肉收回筐里,心里盘算着一会回去晚上烫壶酒,再切点腊猪头,啷个哩个啷啊,啷个哩个啷……

    两个人去住店取了牛,架车回家,到村里时已经快天黑了,路上碰到几个人,见他们卖猪回来还笑着打招呼。

    得知他家杀了猪卖,人家一见案板上居然没剩什么猪肉,不由大事惊奇。不多时满村的人都知道他家的猪一天就卖得只剩了猪头,有眼红的、牙酸的,也有羡慕的。

    于是这满村的人又多了个话题:薛家。

    不外乎说薛小子能干,能种地,还在家能倒腾,养了些鸡鸭鹅猪的,哦,对,英子爹说还养了狐狸。狐狸是什么?是养鸡人家八辈子的冤家啊,老人常说狐狸进门,鸡窝绝户。狐狸有个习惯,一进窝只叼一两只,但他得把整窝的鸡全咬死。

    可这薛小子可好,家里养了四只狐狸,可人家鸡棚的鸡照样天天叫,这可不是怪事么?

    再说这薛老爹也是怪人,那小寡妇人人都说她得克死三个男人,可人家二话没说就娶进了门,不仅娶进门,听说还把秀才赶去睡了侧屋,他两口子占着正屋。

    还有吧,就是他的鸡窝,那鸡住在猪圈楼上,虽然架子刚搭起来,可全村都传了个遍,现在家家都知道他家给鸡盖楼房,可真是笑死人了。

    还有,还有,秋天一过,家家户户的田里都荒着,就他家硬给种了两亩白菜,本来大家都想看笑话,没成想那白菜居然也真争气,硬生生窜了一尺高,看着就让人厌烦,你说秋霜也打了,你咋就这么能长呢?更可恨的是,人家居然赶在下雪前丰收了!听说收了一整屋的白菜,够吃一个春的。

    开春干旱闹菜荒,家家户户的小子丫头都得挎个小蓝上山挖野菜去,就他家乐呵呵的吃白菜,看着就让人眼红。

    还没眼红完,这家一天又卖光了肉,县城里的猪肉就紧缺道这地步了?你说家家都是过年杀猪,你家干啥要把猪肉留到春天呢?你家的猪冬天又吃的啥呢?吃白菜吗?娘的!太可恨了,这村里的人还没吃上白菜呢,你家猪就吃上白菜了!还叫不叫人活了!

    总的来说,这一家子里里外外就透着一股子怪气,但让人牙痛的是,这家人还真是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听说秀才开春要赶考了,若是考上个举人,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陈家村上下一百年,就没出过一个举人呢。

    某些人斜着眼睛:所以你们就可劲的乐吧,等考不上举人……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般6-7点更,基本准时,偶尔晚点。

    催更么,其实我真的挺喜欢被催,真的,感觉有码字的动力啊……好吧,我承认了,主要是以前没人催

    所以我是可怜的娃

    63

    63、开店铺

    薛寅松赖着床不想起,却不想秀才起床后毫不客气来了个串烧大朗诵,之乎者也大念一通,吵得人根本就没办法安睡,只得也坐起来,恹恹的抱怨:“难得睡次懒觉,你不能小声点么。”

    小秀才眨眼:“你不是说赶考必须得一次考过么?我这不努力怎么能行?”薛寅松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知他是报昨晚被迫办事的仇,正要用行动抗议,薛老爹却在门外喊他:“老虎,老虎,快起来,今天工匠要来装门。”

    薛寅松这才记起,忙起床穿了衣服出门:“环姨呢?”

    “她先去铺子里,你别磨蹭了,赶紧去看看,如果能行就赶紧付工钱。”薛寅松也顾不得洗脸,忙去酒铺,

    只见一个工匠模样的人正坐在里面和环姨说话。

    薛寅松走上前仔细看门,果然很结实,而且和他当初说的完全不差,里面的搁架也是按照他当初说的样子打的。

    薛寅松摇摇架子觉得还挺结实,笑着付了钱问环姨:“不若后天开张吧?后天是元宵节,也是好日子呢。”

    环姨笑道:“都听你的,你来安排就是。”

    薛寅松道:“我要先回去一趟,麻烦环姨帮忙做面锦旗,就跟你那酒帘一样大就行,要做橘黄的底挑青绿色的边,这样显眼。”

    环姨爽快的答应了,又问要绣什么字,薛寅松想了想道:“就绣个薛家百货就行,若是不够长,就把那旗做个长幅的,字样嘛,让秀才写就是。”

    环姨答应了,薛寅松忙了一阵觉得肚子饿,忙回家吃饭,只是这不早不晚的也懒得麻烦,就着热汤刨了几口剩饭:“爹,咱们那麦苗发得如何了?”

    薛老爹笑眯眯答道:“有一寸高了,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多久能种下去?”

    薛寅松看看天摇头:“这温度还低了点,晚上没法保温会冻死的,还要再等等。”薛老爹道:“再长大就得分蘖了,这盒子装不下。”

    薛寅松咽了口饭:“别浇太多的水,要干一干,否则分蘖期要提前,平时也少晒点太阳。”薛老爹答应着又道:“我看那几个兔子肚子大了一圈,恐怕有崽子了,最近的饲料里得加点精料才行。”

    薛寅松皱眉想了会:“灶房左面最里边的竹篓里好像还有最后剩的一点黄豆,要不你磨来给它们吃。我下午得空就去收一轮拖网,看能不能弄点鱼虾。”

    薛老爹点头:“那我一会把那豆子给磨出来。”薛寅松想了想又道:“我借辆车,明天我俩去县城里走一趟,进点货。”

    这是薛老爹最不想听的话,那猪肉卖了才两天,钱都还没捂热呢,又得出去了:“你要进多少钱的货?”

    “我也不知道,反正去看看吧,开始量不用太大,就是品种丰富点就成。”

    薛老爹想想叹气:“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只管推车就是。”

    两人第二天一早拉了车进城,不同的是,上次满车拉的猪肉进城换钱,今趟却是推个空车去花钱。

    薛老爹一路不停的摸钱袋,心里叹气一遍又一遍。

    到得县城,照例是薛寅松跑进去跟掌柜说话,这次是来买东西的,人家掌柜挺客气,听他说买得多,两个人又议论了一翻价钱,到底给他少了些钱。

    薛寅松思量着把油盐酱醋茶针线盐烟叶等等都买了些,反正都是些常用的。老爹看看盘算着就算卖不出去还可以自己用,也就没再吭声,到底儿子要创业,当老子的还是支持的,当然这支持的力度嘛,肯定也是有限的。

    这一车倒没用多少钱,虽然同样重一车拉回家,但薛老爹一想着卖猪的钱居然还有一半的盈余,心里也稍微舒服了点。

    两人把集市逛了一圈,买好东西便拉着往家走,路上老爹问儿子:“你这些东西准备卖什么价?”

    “跟县城一个价。”

    “那不是不赚钱?”薛老爹瞪着眼睛,停了脚步,“那今天白跑一趟?”

    “因为我买得多,所以人家给我们的价少一点,中间利润的确不算高,不过万事开头难,开始总要便宜点,这样才能让人家来买嘛。”

    薛老爹想了想道:“我们拉了那么远,好歹贵个一文钱嘛。”薛寅松笑笑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的,不用半年保管这小店开得红红火火,家家户户都会来我家的店铺买东西。”

    因为这趟没借牛,两个人完全靠肩膀拉回来的,回家都热得冒微汗。环姨在家做了晚饭,见两人累了又心痛他们:“怎的不去借牛,你看看你俩累成了什么样,要省也不是这样省的,要是生病怎么办。”

    薛老爹提起牛就肉痛:“上趟借牛还给了块肉,想想都不值,不行,咱家手里宽裕了,一定要买牛!”

    薛寅松因为赶着明天开店,吃了晚饭又拉着车去店铺里布置了一翻才回家,到家时累了一天筋疲力尽眼睛都快睁不开,倒床上直接睡了。

    小秀才气得瞪眼,直推他起来洗脸洗脚,薛寅松装傻抱着被子满床滚就是懒得起来。

    他们家昨天烧水洗的澡,所以倒也没什么汗味,只是他在外面走了一天总有些灰尘,小秀才撇着嘴不肯上床,连带长辉也在一旁支持老爹静坐示威。

    剥了家里最后一段木头的树皮,薛老爹瞅着屋檐下那几大堆木板问:“这板子够不?够了就开始定鸡窝吧,反正这村里的人也传了个遍,我这老脸早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只能索性装聋作哑随你瞎倒腾。”

    薛寅松笑道:“这怎么算瞎倒腾呢,放心吧,爹,不消两年,这满村的人都嫉妒你有这鸡窝。”

    薛老爹撇了嘴:“你今天不是要去开什么张?还不快去?”薛寅松伸伸懒腰道:“开店图吉利得放一挂鞭炮,这大清早的怎么能放?稍微晚一点再去不迟。”

    “薛家百货真便宜,大家都快瞧瞧去,店子就在酒铺里,方便全村……”一大群小孩笑着闹着念着一串顺口溜,薛老爹有些惊奇:“那些小孩在叨叨什么?”

    薛寅松有些得意:“他们负责满村跑着念三圈,念完中午我就发糕点吃,昨天专门买的两斤红糖糕。”

    薛老爹砸砸嘴,突然对昨天花出去的整整三吊钱充满了收回来的希望,忙端了一大碗粥出来道:“快些吃吧,吃了去店里看着,我怕冰环闹不懂给你弄错了。”

    薛寅松知道老爹紧张,忙答应了几口刨了饭往酒铺里去。环姨一早开了铺子,正拿了张干布巾在打扫擦拭,见他来笑道:“来了啊,老虎。”

    薛寅松点头,坐在铺子里看了一圈很是满意:“就是这架子稍微做高了点,恐怕你够着不方便,得搭个小凳才行,我把不常卖的货都放上面了,你搭凳子时小心些。”环姨笑着应了。

    外面已经挤了些看热闹的小孩,站着探头探脑的,连带些过往的村民也有些好奇,远远的站了张望。

    薛寅松看环姨高高低低爬着到处拭灰,笑道:“这昨天才摆的哪有什么灰,赶紧来坐吧。”

    环姨道:“没事就到处擦擦吧,省得一会忙了还没时间擦。”薛寅松胸有成竹的摇头道:“这几天绝不可能有生意的,所以您哪就别操那心了,好好歇着吧。”

    环姨一愣,薛寅松又解释道:“这人的心理很奇怪,若是有一个人来买了,也许大家就会来试试,可这一个人都不来买,其余的人也不会来买。不过没关系,等几天哪家缺根线缺点酱了,大约就会抱着心思来看看了,所以这几天尽可歇着。”

    环姨想想也是,索性丢了布巾坐下来道:“那便等吧,我反正都开店的,也不怕守着。”

    薛寅松的话果然应验,一连两天没生意,除了开张那天里正带头来买了半斤酱意思意思了下,没有再卖出去任何东西。薛老爹着急了,围着儿子团团转:“儿啊,那酱啊醋啊的,会不会放坏了?”

    薛寅松笑道:“这醋就这么能放一年,放心吧。”

    薛老爹转了两圈又道:“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要不你再去店里转转?”

    薛寅松笑道:“急也没用,得要大家慢慢接受才是,你想啊,咱村离县城虽然不远,但是一来一去也得要两三个时辰,谁家不是大包的酱醋买了堆着用呢?人家家里没用完,自然不会来买,等等就是。”

    薛老爹转了两圈又坐下来:“老虎,你说我这心里怎么就像猫挠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薛寅松赶紧抓住老爹:“别,你可别走,我们今天事情可多了,上午得定鸡窝,下午得去挖坑腐肥料呢,这地里长杂草了,明天还得上地里走一趟。”

    薛老爹这才定了定神道:“那你快些吃饭,吃了便去定鸡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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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定鸡窝

    定鸡窝是个力气活,薛寅松负责搬木头,老爹负责定,长辉最是乖巧,在一旁递木楔子。

    鸡窝早就搭好架子,地板也都铺好,只要把四面墙壁定上就完工,不过因为家里只有一个榔头,薛寅松搬完木头便在一旁歇着。

    他前几天抽空去地里挖了些蚯蚓,有红色和青色两种一起养在院角的烂瓦盆里。他走过去掀开烂草帽,只见蚯蚓们立刻缩进土里,上面丢的菜皮早吃得干净,看起来胃口不错。

    蚯蚓长得差不多大了,薛寅松将一盆倒扣在地上从里面一条条拨弄出来,再拿柴刀一条条切成两半。长辉远远的看了,尖声叫薛老爹,说阿坝在杀虫。

    薛老爹差点把手砸了,稳稳神道:“你阿坝在帮助虫子呢,虫子要变多,切成两半就能一变两。”长辉不信,丢了木楔子来看,见蚯蚓虽然疼得满地打滚,但一会就没事一样到处爬了:“阿坝,他们真的能变两条?”

    “恩,你看我把他们埋进土里,一个月后咱家的蚯蚓就多了一倍啦。”

    这小子分不清,还纠正阿坝:“是多一半哦,多一半。”薛寅松笑着道:“是多一半,也多一倍哦。”

    “不是一倍,是一半。”

    “恩恩,一半一半。”

    这小学数学都没学,你能跟他讲明白?

    里正见大门开着,进门叫了两声薛小子。

    薛寅松迎出去笑着:“这可是什么风把里正大人吹来了。”里正干咳一声:“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想同你们商量点事。”

    薛寅松见环姨奉上热茶,笑道:“里正大人只管吩咐,但凡有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里正道:“也不难,这开春了闹菜荒,我们陈家村人多,把附近的野菜都挖得差不多了,前几日为着抢野菜就有人打起来,幸而都是小崽子打得也不厉害,今日上山的说听见狼叫了,离得不远,把进山的都吓回来了。”

    薛寅松奇道:“莫非是要组织人进山打狼?要我参加么?这倒没问题,哪天进山?”

    里正干咳一声,声音软下来:“你家不是有白菜么,反正你们也吃不完,不如……”

    环姨冷笑一声:“可别提了,我日日坐在酒铺里,这家家户户的闲话可没少听,说闲话的时候没想着少说几句,如今要吃菜倒想起我家来了?”

    里正有些尴尬,他素来知道小寡妇是个泼辣性格,忙附和道:“我回头跟他们说说,以后不许在背后议论你家长短。”

    薛寅松笑道:“这闲话哪里是禁得住的,古人云防民之口胜于防川,管天管地,哪里还得着人家说话放屁,他们爱说就说去吧。”

    环姨道:“那是你没听着可气的,村里那刘二麻子,人言道丑人多做怪,果然不假,她前天拉着一个要上我家来买酱的人不知道悄悄说些什么,说完人家便走了。后来张嫂子告诉我,说刘二麻子说我家的东西都掺假,叫他们别来买,说什么价格和县城一样,肯定掺了假。”

    薛老爹拍着大腿埋怨:“就怨老虎,跟他说了价格要高几文,他就不肯,你看这祸事来了吧?”

    薛寅松笑道:“就算你高一文,人家也不会说好话,眼红就是眼红,跟价格没关系。”

    环姨又道:“刘二麻子还说这开春没菜,我家的白菜是屯着想卖高价发坏财,又说村里就我家条件好,到我家来买东西就是给我家送钱,叫什么……劫贫、劫……贫济富。”

    听了这翻闲话,薛寅松冷笑一声道:“一没偷二没抢,这样是啥意思?要说那菜嘛,那还真是了,我明天便摆进店里卖,不多不少,只卖两文。”

    里正也正是为了这事来的,听了赔笑道:“正是正是,这正菜价本也是两文,若是你们能深明大义将白菜摆架放仓,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小秀才本想说我家白菜多,支援支援村里也是应该的,可一想前几次都是他说错话耽误了事,便一直盯着薛寅松不开口。

    里正见他看薛寅松,薛老爹也看薛寅松,立刻明白这家做主的人是谁,忙笑着对薛寅松道:“我说薛小子,如此便说定了,我这便挨家跟村里人打个招呼,从明天开始,每家上你家来买白菜,如何?”

    薛寅松从不是个吃亏的主,虽然话送到面前不得不答应,却也漫天要价:“卖白菜没问题,这帮助帮困救贫也是我们每个村民的责任,我为村民,村民为我,这也是应该的。只是有一件,这白菜若是一敞开,肯定是不够的,不若这样,但凡家里有劳动力的,只可以买十斤,家里没劳动力的,可以买二十斤。”

    里正听糊涂了,忙问道:“这不是按家里人口多少来卖么?为何要分劳动力?”

    薛寅松道:“家里有劳动力的,还可以挖些野菜补贴,不过是走得远些而已,这家里没劳力的开春又要深翻,恐怕是没时间挖野菜了,但菜却是不能不吃,所以得要二十斤。”

    里正点点头,觉得有些到底,但有些为难:“这有的人家有七八口,十斤白菜怕是不够吃。”

    薛寅松问道:“这样的人家有多少?”

    “大约有六七家,有的是前面生了几个女儿,有的人家是哥嫂死了收养的侄子侄女。”里正解释着。

    “这个好办,你同他们悄悄讲,白天还是来买十斤白菜,只是晚上等二更时分悄悄来铺子里再多买十斤,我晚上在铺子里等着他们就是。只许悄悄的,若是被人知道我是一概不认的。”

    里正连连点头,只听薛寅松又道:“我这节衣缩食支援村里,里正也是明白的,不若里正大人帮我们个小忙如何?”

    里正一愣,忙问道:“不知何事?”

    薛寅松道:“我家那18亩地不是租给别人了么,去年签了协议,要明年才能收回来,可我这里规划规划想种些别的东西急着用地,麻烦你跟那些租客说一声,就说那地里种什么,由我说了算,等收获时我占六成,他们占四成,若是亏了本,保底每亩我给5吊大钱。”

    5吊算不错的收成,有的年份若是遇上干旱水涝,颗粒无收不说连种子都得赔进去,听了这话里正忙道:“好好,这个没问题,他们肯定愿意。”

    这相当于给庄稼买保险啊,谁能不愿意?薛寅松笑着谢谢里正,又闲话些别的事。

    里正将大事办妥心下也定来,陪着坐了会才起身告辞,忙去传达好消息。

    里正一走,薛老爹忙关了门回头问:“老虎啊,咱家的白菜也就收了一屋,你都卖给村里人,咱家吃什么?”

    薛寅松看着财迷老爹笑道:“这白菜两亩地收了大约4000斤,全村上下最多能买去3000斤,我家不是还剩了1000斤么?这能吃到夏初了。”

    薛老爹砸砸嘴,试探着问道:“不可以卖高点?这菜价在秋天就是两文,这开春了不能卖涨涨?”

    薛寅松笑着摇头:“人人都仇富,这个时候要是发点国难财是不明智的,就按两文卖,以后还要靠大家一起发财致富呢,现在平价卖菜也拉拢拉拢人心。”

    其余三个对望一眼,都无法理解这靠大家一起发财致富是个什么意思,薛寅松笑道:“我准备下一盘很大的七,具体不方便透露,以后你们就明白啦。”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小秀才第一个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是他不支持,这种地的事确实和读书人没关系。

    几个人刚停下话,那边鸡窝里突然一阵骚动,薛老爹咒骂着跑过去:“老虎!你那四大爷又进鸡窝了!赶紧来给我弄走!”说着从里面扒拉一只出来,拎着头颈提到儿子的面前。

    薛寅松一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狐狸崽子老实被提溜着,眼睛却骨碌骨碌乱转,嘴巴边还沾着根鸡毛,忙接过来抱在怀里。

    狐狸其实很通人性,一见没挨打,忙又蹭蹭,啾啾的叫。薛寅松看着狐狸儿子,知道他们是饿了,只得叹口气去厨房看看。

    薛老爹忙跳进厨房大声道:“没肉了,没肉了!”

    薛寅松四处转转,想要切腊肉又怕老爹骂,便去拨弄出些青色的大蚯蚓,丢给狐狸吃。

    狐狸其实并不完全吃肉,他们是杂食动物,蚯蚓、小昆虫、植物果实和蛙鼠等很多东西都能够成为他们的食物。

    薛老爹一看这四位大爷竟然还抢着吃蚯蚓,眼睛都瞪直了:“儿啊,早知道他们愿意吃蚯蚓早该喂了,这蚯蚓算个啥啊。”

    薛寅松没好气的答道:“我这蚯蚓宝贝得很,这好不容易养了一盆等着繁殖,现在喂了他们,又得等下个月了。”

    薛老爹马上道:“这个容易,我明天带着长辉去地里给你挖去,至少给你挖两大盆。”

    薛寅松忙制止道:“别,你挖了地里就没蚯蚓了,还是喂腊肉吧,梁上那两大块腊肉够他们吃半个月的。”薛老爹想要不同意,只是见他坚持,只得保留意见碎碎念着找老婆叨叨儿子的坏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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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外来户

    吃过午饭两父子提了锄头去地里挖肥坑。

    村里大部分的人为了方便,都是在地里挖个坑当茅厕,这样就地掩埋腐熟很方便,他家的地离着有点远,薛寅松为将就小秀才和儿子方便上茅厕就修在自己家里,因此每次埋肥坑就麻烦些,得一担担的担去地里。

    薛老爹选了个地方挖,老爹一边挖还一边闲磕牙:“儿啊,你最近和秀才怎么样啊?”

    “就那样啊,”薛寅松轻松的答道,“就像你和环姨那样。”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歧义,老爹忙道:“我的意思,你有没有觉得找个男人还是不好哇?”

    “没有,”薛寅松立刻否定。

    “老虎啊,秀才开春要赶考啊,”老爹叹口气。

    薛寅松故意装傻:“赶考怎么的?考上了咱家不是还可以不交税么?”

    “谁和你说税不税的,我是说……考上了秀才就是举人啦,举人老爷是官身,那个……不能老是被你压么。”

    薛寅松稀奇了:“你怎么知道,你偷看了?”

    薛老爹臊红了脸骂道:“谁有闲情偷看你这个,我上次听你们吵架来着,秀才自己说的。”

    薛寅松好笑:“切,别说是举人就算是皇帝老子,只要他是我老婆,这事就是铁板定钉的事。”

    薛老爹咧了咧嘴:“吹吧,你就吹吧,他要真是皇帝先把你拉去砍头。”

    薛寅松道:“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行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薛老爹想了好一会,突然自我安慰:“还好我续娶了,否则我老薛家真是要绝后啊。”

    粪坑不用挖得太大,一平方米左右就行,挖好坑薛寅松戴上自制口罩回家担粪。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小秀才当机立断拉着儿子逃逸去酒铺里玩。

    薛老爹和儿子各担了几挑,热得脱了大棉袄,这天已经要立春了,太阳光也带着温度照得人暖洋洋。

    薛寅松自忖是家里唯一一个全劳动力,自然重活累活都得自己扛,他咬牙一口气担完最后四挑,放下担子那一刻觉得走路都脚软。

    陈家村在山南,一年四季基本没什么大风,这臭味也驻地停留久不消散。薛寅松自己也被臭得不行,洗好手脚和老爹一起往酒铺里避去。

    夕阳斜下,此时已经快近晚饭时间,薛寅松和老爹走去,只见小秀才站在酒铺门口对几个人正说着什么,大约说得激动了还手舞足蹈的比划。

    “这是怎么了?”薛寅松走过去笑着问道。

    小秀才忙道:“他们想买东西,又怕不好,我正在解释。”

    “你怎么解释的?”

    “君子坦荡荡,古人云君子……”小秀才还没说完,薛寅松立刻叫停,这不是对牛弹琴么……虽然这个词用得不对,但却是很贴切。他转身对着那两个老妈妈道:“你们要什么,让人给你们各包半斤去,用了好下次来再付钱。”

    那两个老妈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老点的用土话问道:“不要钱?”

    “要钱,”薛寅松肯定的答道,慢慢的解释以防对方听不懂:“我给你记上帐,下次来付。”

    其中一个是本村人,说话不带口音,她笑道:“若是下次不来买了呢?”

    “那就证明我家的东西不好,若是觉得好,自然会再来买。”

    老妈妈一想也挺有道理,两个人又唧哩咕隆小声议论了会,分别买了点盐和醋。

    小秀才在一旁悄悄问:“万一他们以后真的不再来了,怎么办?”

    薛寅松等她们走远了才回答:“不可能,就算一个月一年不来,但保不齐一辈子不来我家买东西,谁家没有个缺盐少酱的时候呢。”

    薛老爹目睹整个过程只得长叹一声,觉得当初支持儿子开店铺简直是鬼迷了心窍,如今也不好再反驳,一转身独自闷闷的往家走,准备去回去做晚饭。

    薛寅松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前总要把家里巡视一遍,关窗关门,鸡窝猪圈等都要全部检查检查,摸摸鸡鸭肚子是不是饱的,看看小猪们吃食是否正常。

    一个一个检查过去,只见猪崽子们有气无力的趴着,看看地上像是拉肚子,再看石槽,里面的猪食还有半槽没动。

    猪是家畜里收入最高的畜生,这四个崽子才满月不久,若是久拉肯定会脱水而死,薛寅松忙把老爹拖来看。

    油灯的光很昏暗,薛寅松干脆点了根柴火照亮,只见地板上早些时候拉的粪便却是半干状态。

    老爹仔细研究了半天,又用木棒在各处粪便里搅搅看看,肯定的说:“被人下了药,你看这这里还有没消化的残草。这草叫猫儿刺,若是皮肤痒的扯些来熬着泡水就能去痒,但是吃下去就得拉稀。”

    薛寅松一愣:“难道是我打草没注意混进去了?”

    薛老爹摇头:“不可能,猫儿刺是爬藤生长,最爱在小树丛里缠着,一长就乱遭遭的一大蓬,能把光都遮死让别的草长不起来,别说不会和别的草混上,就算你看见也不爱去割,这草藤上全是猫牙样的倒钩小刺,手一抓全刺进肉里,破皮的地方又痛又痒难受得很,你怎么可能去割回来?”

    薛寅松立刻明白了:“咱家的院墙矮,只怕是有人爬进来将这草丢进猪食槽里的吧?”

    薛老爹仔细看了石槽附近:“你看这石槽旁边也有,倒的时候大约也急,有些都撒在了外头了,看样子是把草切碎了熬煮的。咱家一向爱关门,断不可能是从正门进来的,再说秀才白日都在前院呢,若是来了人他应该知道。”

    薛寅松听了,拿了火把去旁边看,果然看到猪圈旁的石墙上有个泥巴脚印,应该是翻墙出去时踩上的。

    “这可怎么办?”薛老爹犯了愁,“这乡下人就是小鸡肚肠,看不得别家好,但凡你家生活宽裕点,这捣乱的、借钱的、说闲话的、眼红的就来了。我们总不能天天熬夜守着吧?再说猫儿刺还好,若是投毒又该怎么办?”

    薛寅松道:“这猪崽子那么小,拉肚子也能拉死,我看这和投毒没什么区别了,爹,那现在能怎么治?总要先把拉肚子给止住吧?”

    薛老爹道:“没药,只能多喂些水让他们拉出来,你去烧些开水熬上一把绿豆,等晾了我们来灌肚。”

    这算是古代的洗肠了,薛寅松点点头去烧火,一面盘算着这村里谁家能下黑手。

    若说正面冲突他家可真没得罪过什么人,这些人怎么就那么仇富呢?自己不好好干活光眼红别家,眼睛就算红得滴出血来也没用啊。

    等烧好水凉下来,薛老爹用麻绳将小猪四个蹄子牢牢地绑住,取了空心竹管插在猪嘴里让儿子灌绿豆水。

    这一灌可就动静大了,那小猪像是杀猪般尖叫,腿使不上劲就猛烈的摇头,总之拒绝喝水。

    薛老爹又拿绳子把猪绑在长板凳上,自己两手抓住猪耳固定,催促儿子快灌。

    每个崽子灌两大瓢,薛寅松觉得能把猪肚给涨破,但奇迹的是,猪崽子们真的还全喝下去,除了开始一只小猪洒了些,后面的小猪基本都是一口气喝下去。

    忙了大半个时辰,两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四只小猪挺个胀鼓鼓的肚子在猪圈里到处转悠,不一会就听见噗噗的拉肚子声,这味实在不好闻,薛寅松洗了手脸忙往前院跑,只有老爹点着火把守着,若是情况不好,还得再灌,总之今天得守到不拉为止。

    冬夜里冷,进屋出屋的麻烦,薛老爹干脆在后院架了堆篝火烤红薯,火堆霹雳吧啦的烧着,渐渐能闻得红薯香。

    此时已是三更过,家里人都睡下了,只听得鸡窝里不时有鸡互相挤着叽叽咕咕,又或者兔子沙沙的磨干草。

    薛老爹丢了根小柴火道:“这陈家村的人心坏,你看我们田坝村哪有这样的人?别说没害人的心思,就是偷盗的人都没有,晚上睡觉能不关门。”

    薛寅松笑道:“我们是田坝村的本地人,大家相处十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也熟悉。而这陈家村的人把我家当外来户,这来了没半年,互相还不熟悉,有人嫉恨也正常。再说了,看不得穷人过好日子的人多了,我家只要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后面肯定还会有人惦记我家,这投毒什么的说不定以后还要把鸡鸭都算上,要是用上耗子药,所有的家畜都得死。我还听过有人往水井里投毒的。”

    薛老爹立刻紧张起来:“那怎么办?那水井又不能给盖上,万一……”

    薛寅松笑道:“青天白日的哪有那么容易杀人啊,仇富是仇富,但是还不到杀人的地步,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咱们不直接吃井水,吃水缸里的水好了,我上次捉了些小鱼养在缸里,只要鱼不死就没事。”

    薛老爹想想还是不放心,叮嘱儿子:“以后有钱了得加高围墙。”

    薛寅松笑着摇头:“加得再高都没用,人家不知道搭个梯子?再说了,你把围墙修得太高了,人家反倒以为你家有什么,更惦记了。要我说,不如养只狗,不爱叫只咬人哪种,娘的,谁敢来就咬断他的腿。”

    薛老爹又觉得太残忍了,忙道:“就养只爱叫的狗吧,只要叫叫吓退人就行,真要咬着人了,可怎么能行,人心都是肉做的,可不能害人家,再说了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干的,开春需要劳动力,万一人家断了腿躺半个月不是耽误农事了?”

    薛寅松冷笑道:“他不想害人能爬进我家来?不进我家能被狗咬着?这次没害死猪说不定过几天还能来,万一下次把这四只猪崽真的毒死了,谁来陪我损失?要说钱,这四只崽子得管几吊了,难道我家的钱就多得能随便糟蹋?”

    薛老爹叹了口气:“外来户就是受气啊。”薛寅松没吭声,外来户怎么了,外来的和尚能念经。

    还好那毒水的浓度不高,又或者是味道不好,总之小猪们没吃太多,拉过了七八趟后就止住了。薛老爹看不拉肚子也放了点心,把红薯拨弄出来两人剥着吃了,各自回屋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用遨游3无法看到V章,但是换了搜狗就好了,如果你也无法看V章,也可以试试。

    66

    66、合作社

    木盒里的麦苗已经育了有一尺高,该是种下去的时候了。薛寅松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这绿油油的小生命,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能不能成就靠着一搏了,所以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薛老爹正按着儿子的要求烧热水,一会要浸种,他坐在灶前烧火,又觉得内心七上八下忍不住探出头问:“老虎,你下午不是召集了租客来么?他们几时来?”

    薛寅松欣赏完麦苗抬头:“大概一会就来吧,里正不是去叫人了么?”

    “只是,只是,”薛老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担心,“你要是让他们都种麦子,万一不收获,后面又耽误了种稻子,那……”

    “放心吧,爹。”薛寅松加重口气,“一定能行。”

    不多时敲门声就响起,那些租客是约着一起来的,看样子很不放心这个协议,估摸事前都商量过了。

    薛寅松微微一笑,他在后院摆了张大方桌,放了几条板凳,再给每个人倒上茶水。

    虽然茶并不什么好茶,但这帮租客原是身份最低等的平民,连自己的地都没有,如今被人客客气气的让座喝茶,反而局促起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中年大叔问道:“里正只是说你们想要收地种别的,若是亏了能补5000大钱,不知是真是假?”

    “正是,”薛寅松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坐下来细说:“这种地吧还真不好说,老天爷给脸吧就能丰收,遇上干旱水涝的能饿死人。如今我有个初步的想法,想要甩开膀子大干一翻,但是呢,你们不了解我,所以我说能赚钱你们自然也不会信,因此我们今天开个会,把基本的东西讲一讲,如果你们愿意,咱们就现场签协议,如果你们不愿意,一会就可以走,大家和和气气绝对没有半点强迫。”

    租客一共七户,除了三家姓陈,另外四户也都是外来的,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吭声。

    薛寅松笑道:“我先把大概的意思的讲讲,你们还可以自己商量商量嘛。我现在呢就是想把大家手里的土地集中起来,种什么由我说了算,种子也是由我提供,技术方便也由我统一管理,等收获的时候我六你们四,不管遇上什么原因,只要这地里欠收就记我头上,秋收完,若是收成不理想,我按每亩5000大钱付给你们。”

    薛寅松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几个人互相低声议论几句,还是那位中年大叔带头问道:“按现在的收成,每亩最高也就6千多大钱,按说不要我们自己出种子钱,秋收又能给5000钱也不算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可不信有那么好的事落我头上哩。”

    “就是,就是,今年冬天冷得不算厉害,恐怕开春了会闹虫害,今年的收成还不一定能有5000大钱哩!”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咱这些乡下人不懂那弯弯绕绕的,觉得你说的能行,咱们就干!”

    薛寅松一举手示意安静,然后笑道:“你们种地很多年了吧?可看看现在的你们呢?穿的衣服大多都有补丁,想必生活也不是那么宽裕,你们种了那么多年的地,为什么就没有富起来呢?”

    “田租高!”

    “老天爷不给脸,前年不是还闹了干旱么?村头的小河都断了流!”

    “人头税也高!我家七八个,劳动力却只有两个……”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气氛明显比刚才活跃。

    很好,薛寅松微笑着看着他们,这一招是向传销学来的,你可别小看了传销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深信不疑执迷不悟呢,归根到底这一招引起共鸣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笑着又示意安静:“对,你们说得很对,可我们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老天爷不给活路,我们就要自己找活路!种了那么多年的田竟然还过不上舒心日子,这怎么能行!只要你们加入金元宝集体合作社,我立刻分发种子,负责技术指导,并且保证秋收时你们每亩至少能收7000大钱,如何?”

    “7000?”一个年轻后生大声问道:“你不是要拿走六成么?是我们得7000大钱,还是亩产7000大钱?”

    “你没听错,是你们能拿到7000大钱,我绝不说谎,只要你们加入金元宝合作社,秋收时只要不出天灾人祸,保管能拿到这个数。咱们现在立刻就签协议,反正再不济,你们也能拿到保本的5000大钱不是?”薛寅松不愁他们不答应,美好的前景,诱人的未来,谁都会权衡的,更何况还能保本呢。

    这几个人都不太相信,互相看看却不说话,好半晌中年大叔才道:“我签!我家那口子最近病得厉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反正再不济也有5000呢,多的我就不想了,只要能有5000能保命就行。”

    薛寅松笑道:“这位大叔,你放心,我包你秋收时候笑开心,你们来个人去请里正,我让里正做保人可好?”

    就连那两个还在犹豫的人都动心了,里正做保人啊,这简直就好比把钱存在官家的银铺里,那信誉是响当当的。

    果然旁边的人立刻道:“签吧!签吧!若是真有7000大钱那可好哩,也算是发财了。”

    不多时里正便来了,听说要自己当保人立刻想拒绝,薛寅松在一旁笑道:“刘叔,你前几天要白菜的时候,我可是一声没吭就答应了哦,您现在怎么也得帮我一把吧?再说作保又不要你赔钱,若是我到时拿不出钱来给他们,就把那20亩地卖掉来赔好了。”

    里正一愣,心说这地是你说卖就能卖的么?

    小秀才昨日就被叮嘱了,忙在一旁道:“是!是!”里正一愣又问:“这地不是说是裴长辉的么?”

    小吃货也在一旁乖乖道:“阿坝说卖就卖。”

    里正这才点头道:“那行,那便由我来作保吧。”

    薛寅松把小秀才早写好的七份协议拿出来让里正过目,里正拿着大声一条一条念给众人听:“金元宝集体合作社协议,第一、种子由裴家提供。第二、田间管理由各承租客自己负责,技术由裴家负责提供,必须按技术指导去做,若是达不到要求的,秋收时将减少一成分红。第三、若是因为各种原因欠收,将由裴家在秋收时提供5000大钱作为保本费……第七、本合作社所有信息保密,若是外泄露被查出来者,取消分成,所有收入将全部归裴家所有,并及时收回土地永不续租。”

    大致和开始说的差不多,只是补充了些条款,只要不犯就没事,七家租客又商量了一会,终于画押按下手印。

    薛寅松送走里正,折回来笑道:“我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藏私,我这法子叫一年两季栽培法,爹,你把我那两大盒子麦苗拿出来。”

    薛老爹应声端出麦苗,众人一见忙围过来,稀奇的问道:“这苗子发那么早干啥?看这样子要下种了,不种得要分蘖了。”

    薛寅松点头道:“不错,正是要种,咱们这一年两季栽培法是早春种小麦,芒种种水稻,全部要育苗,你们回去之后按我这样子定几个木盒,里面的土要好土,俗话说不能输在第一根跑道上,这培育土可千万要好,最好是鸡粪人粪和土混着腐熟,如今时间来不及,这次先暂时用地里的土吧,第二个关键是要浸种,这个技术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讲不明白,你们各自回家把自家的种子拿来我帮你们浸种,明天一早再来取。”

    想了会又解释道:“本来种子该由我来提供,但是因为去年没来得及买,所以这次种子由你们自己先出,等结账时我把钱算给你们。”

    几个人都觉得这木盒育苗挺新鲜,围着看了会有人问道:“这育苗法有些啥要求?给我们讲讲呗。”

    薛寅松咳嗽一声,把老爹往前一推:“这是咱们金元宝合作社的技术总指导,现在由他来给大家讲一讲木盒育苗法。”

    薛老爹一愣,说话也结巴了:“那个、那个、那个……”中年大叔催促道:“那什么啊,快说呗!”

    一个白发老伯伯问道:“你这苗怕是早20天就育上了吧?那时候那么冷,你这个苗怎么催芽的?”

    一说到具体问题薛老爹就不含糊:“对,20几天前浸种育的苗,天气冷不怕,白天等温度升起来,把木盒子摆在院子里晒太阳,太阳一斜就得收回来,家里不是都烤着炭火么?放在屋里就能保温。一旦出苗了就要特别注意,如果外面太冷了也不能放出去,只能搁在窗前。”

    那年轻后生又问:“你这苗多久种?”

    “明天深翻,后天就下种,因为是半大的苗子,在分株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不能伤着根。”薛老爹说着用一根竹签扒开泥土:“你们看这土,里面混合了两分锯木粉,这样可以防止积水,而且分株不容易伤着根。”

    “那这麦苗几时能接实啊?会不会耽误种水稻呢?”

    “当然不会,我跟你说……”薛老爹说话也流利了,有条不紊的念着他的种田经。

    薛寅松看着这帮人围着问个不停,悄悄抽身出来到前院:“来,秀才,把这几张契书收好了,这可是90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有些看不了的,我已经提交给编辑,她说过几天就能好。

    67

    67、番外薛老爹是第四层的人

    薛老爹的前半辈子都是上赶着对人好结果还不讨好,没结婚前对爹妈好,爹妈却重女轻男喜欢妹妹,结婚了对老婆好,老婆又没福气死得早;儿子出生了对儿子好,儿子又嫌弃他啰嗦,总之……让他很没有被重视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了,看看这几个租客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问,真不是他吹,不管什么问题都问不倒他。他们田坝村虽然土好,但是没别的收入只能种地,因此所有的人都挖空了心思侍弄庄稼,怎么松土、怎么浇水、怎么埋肥、怎么施肥……伺候得比自己爹妈还殷勤。

    可以这么说,他要这庄稼长,这庄稼不想长也得长,不仅长,还得疯了似的长,疯了似的结实。

    就拿去年冬天来说吧,他家两亩地的白菜要一般人来种,也就亩产千把斤,换他来种,也不见他怎么浇水施肥,那白菜就是刷刷的长,最后收割一称,嘿!亩产接近2000斤!

    这是为什么?别看有的人家肯花力气浇水施肥,但还是栽不好菜,原因只有一个,孩子不肯吃饭你能喂得进去么?硬灌的还得灌出毛病来。

    最要紧的是要会观察,土怎么样,肥怎么样,叶片怎么样,刨开看看根怎么样,不是他薛大勇自己吹,这种田还真得有天赋,而他正是有天赋的那种人。

    普通的人种田就是把种地当工作,挖几锄就指望着地里能出庄稼,那能行么?哦,你问那得把它当什么?当爱好哇!爱好是什么?是随时随地都想着、也愿意想着,甚至恨不得时刻想着,然后要经常性的琢磨。

    琢磨什么呢?琢磨这叶子为什么黄?琢磨这植株为什么矮小?琢磨这穗子为什么那么瘪?琢磨……总之,你得热爱种地,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热爱才行。

    在老虎很小的时候就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薛隆平,至于为什么叫薛隆平儿子没说,但他就是觉得,这是一个顶呱呱的称号,是对他过去三十年种地经验的最高奖励!

    薛老爹满足的口水翻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价值,老虎就是这么说的,老虎还说有本怪书上有个马老头研究了很多年研究出了个五层定理,说什么能吃能睡是第一层,自己修个房子养头猪是第二层,娶了老婆生个娃是第三层,还说被别人崇拜是第四层,还有那什么什么是第五层,太玄乎记不住了,不过前面四层他是能记住的。

    现在看看这些租客,哪一个不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啊?那他现在就达到了第四层啦,既然已经到了第四层,想必离第五层不远啦,恩,就算达不到第五层也没关系,一共才五层,他一个目不识丁只知道土里刨食的老农民能达到第四层难道不算高么?反正老虎说了,第五层太玄,一般人是达不到的,所以他达不到其实也没啥,总之,他现在是不一般的人,是第四层的人了。

    薛寅松交代小秀才保存好契书,再转回前院,见老爹还在讲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家的经验那都是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讲点给大家长长信心就行了:“爹,你的事都做完了么?”

    薛老爹一回神想起锅里的热水,忙转过头道:“你们快些回去取种子来,我已经烧好热水了,明天一早来拿就是,晚上记得定木盒子啊!”

    送走那几个租客,薛老爹满意的砸砸嘴,原来被人崇拜是那么身心舒爽的一件事,怪不得儿子说的那个马老头吃饱了没事干愿意搞研究,看来研究也不是坏事嘛。

    “爹,以后他们再要问,你可别多说了,你看这种田全靠经验,他们学得越多,需要咱们就越少,这样我们怎么能指望着赚大钱呢?”

    “可你不是说崇拜是那个马老头的第四层么,我现在刚达到第四层,你不能让爹再退回到第三层吧?”薛老爹瞪着眼睛。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你指导他们种地就不要分析为什么了,比如该浇水,咱就直接吩咐他们浇水就行,至于为什么要浇水,什么样的情况要浇水就不用告诉他们了,这样的话,咱们只要一手有土地,一手有契约,他们就得一直依靠我们,否则大家都学会了,都自己搞自己的地去了,谁来种那20亩地?那得累死我俩。”

    薛老爹叽咕道:“他们不都是租客嘛,又没有地的。”

    “他们现在没有地,保不齐以后也没有地啊,再说了,我那一盘大七里面,不止包括他们呢,我想要全村人都来参加咱家的金元宝合作社,那样的话,这关键技术核心技术可就更不能泄密了。”

    薛老爹明白了,想了想问道:“就是说以后他们怎么问,我都不说是吧?可万一人家死命追着问呢?”

    “你就说那契约书上写得明白:不能泄密,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泄密啊,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梦话说出去了,那可是要被没收土地的,所以,不说是为了保护他们,说多了反而是害他们,反正他们好好干就行了,只要大家合作得好,咱家是不会收回土地的,以后坚决的带着大家一起奔小康。”

    “哦,”薛老爹点点头,这小康也不知道是个啥糠,大概……不是米糠,反正就是个好糠,奔小康就是好事,是坚决要支持的。

    薛寅松走进灶房搭着凳子从房梁上取下一小包粉末递给薛老爹:“拿着,这是砒霜,一会把这点撒在水里浸种。”

    薛老爹烫手般丢回去,瞪着眼睛问道:“你想干啥?这砒霜吃了会毒死人的。”

    薛寅松笑着塞给他,解释道:“你刚才没听那人说?今年天气不冷,怕开春会闹虫害,这地面上的虫害还可以喷些烟叶水,那地下根本管不住,你浸好种用砒霜泡一会捞起来冲洗干净,就能防止地下的虫害。”

    薛老爹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不信:“儿啊,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砒霜真的是大毒物,万一……”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在现代农药浸种是很普遍的事,可他又不能明说,只得敷衍道:“我去年在一本神农氏种植大全里看到的,你想想神农氏是谁?那可是咱们庄稼人的老祖先,他写的书你能不信?”

    薛老爹被唬得一愣愣的,又有些疑惑:“神农氏我倒知道……不过这真的是毒药……”“保证没问题,”薛寅松打断他的话催促道:“赶紧收好,一会人就来了。”

    果然一会就来了个半大的小子,手里提了各色的布袋:“薛大叔,我把种子提来了,你浸种要我帮忙不?”

    薛老爹记起儿子说的什么核心技术,立刻摆手道:“你丢在这石桌子上就是,我忙完就来。”

    那小子不肯走:“薛大叔,你就交我两招呗,让我也学学。”薛老爹虎着脸:“这核心……技术是我老薛家的祖传秘方,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快走、走、走。”说着把那小子轰出去。

    从早上端下热水来,往里面兑了些凉水,老爹用手搅和试试,又加了点凉水,然后把麦种浸进去,一边倒一边搅拌,过一会又试试水温,再加点热水。

    这浸种最最关键是温度要保持不变,高了低了都不成,薛老爹一边搅拌,一边又烧热水,这要整整泡小半个时辰才行,而且还要不停的加热水。

    早晨鸡叫三遍,薛寅松就被老爹弄起来:“老虎,快些来吃饭,咱家今天要翻地呢。”

    薛寅松勉强爬起来,刨了几口饭问:“我跟秀才说让他中午把饭送地里去,争取天黑前把地都翻完,我可不想连着翻两天。”

    薛老爹道:“那我跟冰环说一声,让她早点做饭就是,快些吃了,我们赶紧的走。”

    两父子用了早饭抗了锄头去地里,薛寅松用力刨了几锄头骂道:“这地可真硬,爹,你有什么办法把土改良改良?”

    薛老爹摇头:“这工程大了,庄稼能长多高,地下的根就能多深,你要改造得向下挖个三尺,那得累死人。就好好的埋基肥就行,底肥打得足,庄稼也能长得好,只要后期管理能跟上,一样能种出好庄稼。”

    薛寅松想了想道:“如今我们两个人可以拉犁,这样翻的比现在快,不若我去跟英子家借犁使一使?”

    老爹摇头:“这地拉犁得费大力气,除非用牛,否则你的肩膀得脱层皮,还是用锄头吧。你说夏末的时候你埋了一坑肥,在哪里?”

    薛寅松指着远处一个插着木棒的地方道:“就是那木棒下面,一会翻好地再去挖。”

    “那不是耽误时间么,”薛老爹道:“现在把肥坑起出来,我们一边锄地一边等臭气散尽,否则一会臭得人靠不近。”

    薛寅松应了一声,两人走过去拔了木棒就开始挖,一直挖了三尺深也没见着一星半点的粪肥,薛老爹奇怪了:“老虎,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薛寅松肯定的答道:“绝对没有,你看这木棒,有一头烧焦了的,是我当时随手抽的一根木柴插在这的。”薛老爹摇头:“肯定是村里那些娃子闲得没事把你做的记号移了位置,这可怎么找啊?”

    “大概就在这附近的,”薛寅松皱眉,“我还有点印象,实在不行只能把这附近都挖出来看看。”

    薛老爹翻白眼,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肥坑一般都要密闭条件才能发酵,为了确保不漏气都至少得挖三尺深,要是力气都花在这挖坑上,今天根本都完不成深翻的任务,今天翻不完明天就种不下去,明天种不下去那……那些租客们岂非不是又对他们信任打折扣了?

    所以说,必须要尽快找到肥坑!

    薛老爹难得果断一回,一指旁边道:“我挖那边,你挖这边,速度快点。”

    说完老爹就开始奋力挖坑,薛寅松却站在原地还仔细观察,努力回想自己当时挖坑时的参照物,开玩笑这么傻挖能挖一宿,还是想想当初是怎么埋的吧!

    薛老爹奋力挖了两尺多,一锄头下去差点把手腕反震断,还好锄头结实,但也蹦了一个小豁口。

    薛老爹有些奇怪,弯下腰用手刨开浮土,只见地下露出一方青黑的东西,用手摸摸,冰凉凉的,像是石头。

    “老虎,快来,我挖到宝贝啦!”

    68

    68、兔崽子

    薛寅松当然不信这农田里会有宝,宝贝不都是深埋十万大山有巫术阴魂看守么?这么一锄头就能挖着宝,想必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薛老爹忙在周围又刨了两锄头,发现这是一块长条的石头,表面凿得溜光,好像还有字,看样子不是天然形成的。

    薛寅松第一反应便是有古墓,一想到这里,果断说道:“挖了!若是能挖出点金银啥的,那就发大财啦。”

    薛老爹摇头:“我朝虽然对盗墓管得不严,但是这万一是陈家村人的祖坟就麻烦了,盗挖祖坟是要受死刑的。”

    “要不把这字碑挖出来看看?如果不是陈家村的祖坟,那就挖了。”

    两人都是无法无天的角色,一阵商量见四下无人,忙奋力挖开,碑不过两尺宽,却有两丈长,薛寅松倒了些水把表面冲洗干净,却傻了眼。

    这上面的字是古体,他看了半天一个都不认得,只得对老爹道:“这咋整?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薛老爹想了会又动摇了:“我年轻时也挖过一两个墓,里面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只有几个墓砖还能用。再说了,就算有陪葬,死人的东西如何能卖钱,人家一听死人用过的,碰都不会碰,还会骂晦气呢。”

    恩,说得也是,一般人都是忌讳这个的,除非能挖出金银来,可根据薛寅松有限的历史知识,就现在这耕种技术恐怕还处在封建社会的初期,这要再倒回去几百年,可能就是奴隶社会了。

    奴隶社会讲究的是牲口和活人陪葬,别看殉葬的一大堆,都是不值钱的烂骨头而已,偶尔有个把玉器也是质地粗糙卖不了什么大钱,要说值钱大约要等到汉朝的时候才会喜欢陪葬金银珠宝。

    一想到这里,薛寅松发了愁,但到嘴的骨头断是不能放弃的,踌躇片刻道:“要不待会让秀才来看看,那读书人不是喜欢研究字体么,说不定他认得?”

    薛老爹也觉得是个法子,两人用浮土掩了碑,继续在旁边找肥坑。

    刚才也算是休息了会,这会子再不努力进度要落后了,父子俩卯了劲挖坑,终于在第四处坑冒出一股臭气,薛寅松被熏得退了一步,倒在地上嚷嚷:“娘的,快累死了,以后谁再敢拔我的记号老子要剥他的皮!”

    此时已快近正午,两个人也累得胳膊酸,坐在田坎边的大树下休息。小秀才提着竹篮慢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笑道:“环姨给薛伯伯打了一壶酒。”

    薛老爹一听眼睛都笑眯了,连连说好,两人摆出菜饭,只是从家里走来菜饭都不甚热了,只得将就着吃。

    薛老爹抿了口酒,满足得眼睛也闭上:“每天二两酒,小日子真是滋润啊。”

    薛寅松刨了口饭突然问:“秀才,你赶考是多久?这已经开春了吧。”

    小秀才道:“我正想和你说呢,大约就是这几天了。”薛寅松点头:“我这里给你备下五两银,可能有些不够,路上只能吃些干粮,我让环姨给你烙些大饼,再卤几块牛肉。”

    小秀才想了想道:“那倒不打紧,只要有吃的就行,那我回家去收拾收拾,后天就出发。”

    薛寅松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送你?”

    小秀才摇头:“又不远,送什么送,再说我本来就从秦川城来,这次回去也算是熟门熟路。”

    薛寅松道:“那好,到时我送你去富春县,安排好了再回来。”

    小秀才点头,“这一来一去大概要两个月,长辉还要麻烦你们了。”

    薛老爹笑眯眯的答道:“说哪里话,长辉就像我亲孙子一样,你放心去考吧,孩子我会帮你带好的。”

    薛寅松几口刨完饭,引着秀才去大坑边。秀才蹲下研究了好半天才道:“这是个衣冠冢,埋的人叫茽公卿,年轻时去了外地,死在异乡。因为天气热尸首无法运回故里,因此立了空坟,让子孙祭祀凭吊。”

    薛寅松大觉晦气,衣冠冢还用说么,里面就是些衣服,挖出来有个毛用!

    薛老爹却激动了,左右看看无人,指着那石条压低了声音:“秀才啊,这人是多久的啊?”

    秀才又仔细看看,辨认一番道:“死了有一百多年了。”

    薛老爹眼睛一亮:“一百多年传下来至少有四、五代人,乡下人也没啥族谱,说不定早不记得这人。虽然是空墓,但是墓砖却是顶顶的好东西,可以拿回家修院墙垒猪圈。”

    小秀才一想起那死人用的东西环绕自己身边,只觉得头皮发麻,忙拒绝道:“不行,这衣冠冢怎么也是坟,这故主人的灵魂说不定就在里面,千万不能打扰死者的安息。”

    薛寅松对墓砖不感兴趣,只觉得空欢喜一场。

    薛老爹见两人都不支持,有些遗憾的看看地下:“真是可惜,这墓砖可真是好东西,咱家田坝村的老房子啊,地上铺的都是墓砖,冬暖夏凉啊。”

    “什么?!”薛寅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第一次和死人的东西打交道,想了想后背都发凉:“我说那夏天的怎么屋里凉丝丝的浸人呢。”

    秀才走后,两人继续深翻,过得两天等地里翻好,薛寅松便送秀才去县城,他先找了家车马行雇车,仔细嘱咐车夫一番才放人离开。

    下午赶回家,老爹正在移栽麦苗。

    估摸着看到薛家的奇怪举动,不少人远远的站在田坎上看热闹,还指指点点。

    薛老爹已经麻木了,从家里修鸡窝开始,他也习惯了被注视,反正乡下十天半月的出不了啥事,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被喜欢闲磕牙的村民翻来覆去念叨很久。

    薛寅松脸皮厚惯了,对此完全没有感觉,走过去帮着老爹一起种麦苗,种完再浇一道水就成,剩下的就是等着秋收了。

    既然秀才走了,薛寅松立刻把脑子转到裴长辉身上,决心在这两月里把儿子培养着单独睡西屋。

    他先是去村里的木匠处定了张小床,然后又请环姨给缝了床小花被子和布老虎的枕头,尽管小床、小枕头和小被子对长辉的诱惑极大,但他犹豫了会还是拒绝了。

    薛寅松开始还想民主的解决此事,后来发现怎么威逼利诱人民群众都不答应,于是翻了脸来硬的,裴长辉当然更不愿意了,拿出他一哭二闹的架势,一开始哭时就往地上滚。

    薛寅松终于破功,啪啪啪打了一顿屁股,拎着被子和人进了西屋,当然他自己也抱了被子陪睡。

    虽然挨了顿屁股,裴长辉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没过两天就忘了,只要能听故事,他还是很乐意睡小屋的。

    多睡了几天慢慢他也就习惯了,到后面先讲个故事,只要等他迷迷糊糊时人就可以离开。

    人是睡进去了,西屋里的白菜却不能老这么堆着,薛寅松想了想和老爹商量:“咱家得挖个地窖吧?否则这冬天收了菜放什么地方?总不能还放西屋吧?”

    薛老爹点点头,“今年还可以种点别的菜,如果有菜窖能放的时间长点。这一开春天气暖得太快了,咱家那些白菜有点放不住。”

    可昨天刚把麦苗全部种好,这腰酸背痛的劲还没过呢,又来一个大工程实在吃不消,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道:“后天。”

    “爹,咱家的兔子下崽了!”薛寅松转头突然看到兔栏里的兔子,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薛老爹闻言忙过来:“早前就看见有两只兔子大肚子哩,果然生了,1、2、3、……生了10只崽。”

    薛寅松没有一点欣喜,现在他每天有一半的精力都花在打草上面,现在家里再添10口,对他来说绝对是坏消息:“我一个人打草可不干了,天天上山都累死人,你也得一起去。”

    每天上山下山得要两个多时辰,薛老爹两手一摊:“我走了谁做饭?长辉又怎么办?”

    薛寅松头更痛了,蹲在兔栏前看那几个小崽子抢奶吃,好半天道:“既然都养到这份上了,干脆扩大一倍,雇两个人天天打草。”

    薛老爹摇头:“请人打草得要钱,每天几文,一个月下来也要一百多钱。”

    薛寅松算给老爹听:“这十个兔子不用一个月就能长大,现在家里有18只兔子6只鸡28只鸭2只鹅4只猪,不用一个月就得吃翻倍的草,你不会让我日夜不休的打草吧?”

    薛老爹搔搔脑袋,勉强同意道:“那便请一个人吧,哎,一个月又得多用不少钱哩!”

    薛寅松翻了个白眼:“两筐草才5文,一个月也就150文草钱,我随便脑子一转想个赚钱办法也值几两的,让我去打草不是浪费劳动力么!”

    薛老爹道:“你准备叫谁去打草?”

    薛寅松想起去年秋天那两小子不错,于是笑道:“叫陈长林还是什么的,我忘了,那两小子还行,打的草足实,而且听话。”

    薛老爹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安排,自己抱了堆干草准备给兔子垫上,虽然开了春但是夜里还是冷,小兔子还得好好伺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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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二上山

    “爹,几时上山找蛹虫啊?”薛寅松抬头看天,只觉得今天天气十分晴好。

    薛老爹很不满意被打扰,因为他正忙着检查另外几只兔子。根据他的经验,剩下六只母兔里,至少还有三只有崽子,如果每只兔子再生四只,那就是十二只,如果每只兔子生六只……

    “你准备养在哪里?蛹虫是要用腐叶堆埋着养,总不能摊在这后院里吧?别说鸡鸭会去刨,就是你那四大爷估计也会经常捣乱,到时一院子臭烘烘的谁来打扫?”

    薛寅松答道:“就养在老鸡窝的位置,地龙和蛹虫都养在里面。”

    薛老爹当然不满意:“那位置我计划修牛棚的呢。”

    “咱家不是还没买牛嘛,没牛之前先让我用用呗。”薛寅松嬉皮笑脸的说着,“如今家里只有两亩地,买什么牛啊,就自己动动手得了,再说那牛多贵啊,一头小牛就得几十两银子,你不能动你的老本吧?”

    薛老爹当然不肯,想了想道:“这兔子我看也快生了,你多久去找打草的人?”

    “我一会就去,那两个孩子就住在村南,应该很好找。另外还得去店里看看,昨天听环姨说缺东西了,这两天还得赶紧去城里补货。咱家不是准备立体饲养么?那泥鳅黄鳝的苗子,我想进城的时候买些回来。”

    薛老爹果然又被新想法给吸引住:“立体饲养?是个什么东西?”

    “你看啊,这立体饲养其实很简单,”薛寅松坐下给老爹解释:“比如这水田里种稻子,水里还可以饲养鳅鱼长鱼田鸡等,他们既可以吃水里的虫子,拉的粪便又可以肥庄稼,等收了水稻后还可以捞了去卖钱。”

    薛老爹想想果然有点意思,但是又有些怀疑:“你早前的确也说过,但是我总觉得这不能行,自古这鳅鱼长鱼就没人养过,都是水田里自己野生的,它们吃什么你都不知道,怎么养?”

    “它们就是吃蛹虫的啊,所以我才催着尽早上山嘛,蛹虫必须得早点繁殖出一堆,这样等种水稻时才有东西给它们吃。”

    话题又回到原点,薛老爹停了手里的活想想道:“要不这便上山?今天天气不错,只要多挖几个烂叶堆肯定能挖到几窝。”

    薛寅松也点头:“你把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上山。”

    这是薛家父子第二次上山,前一次上山本想打点野味,结果不但没捞着肉吃,反而惹上官司,薛寅松走在路上随口问道:“爹,你今天看过黄历没?”

    薛老爹呸呸呸几声,皱眉道:“别乱说话,好好走你的路。”

    薛寅松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以前他和老爹基本每两月都要往山上走一趟,弄点兔子啊山鸡回来吃,现在这农事一忙,日日三筐草像是枷锁般让他哪里都去不了,所以说发财其实也很辛苦。

    两人渐走渐远慢慢进了山里,不多时薛老爹便在草丛里发现了新鲜的狼粪便,皱眉道:“这开了春母狼肯定怀了崽,否则不可能离村子那么近,家里最近小心些,麻鸭也暂时不要放出来,怀了崽子的母狼凶悍的很,大白天的连人都敢攻击。”

    薛寅松点头:“鸭子日日出门也不是个办法,遇上坏心的给你捞两只回去炖了,都找不着人赔,我本就打算在院子里挖个小水塘让他们洗澡,那今日回去就挖。”

    哎,欠的帐是越来越多了,薛寅松苦着脸,他想要休息。

    蛹虫的生长有个特点,一定要在树林里落叶成堆的地方,尤其是下过雨后,腐叶堆里又温暖又潮湿,最是适合它们生长。

    薛老爹凭着经验掀了两三个烂叶坑,果然挖到了又白又大的蛹虫。

    这虫有小指大小,长得像毛虫,薛寅松拿了铁铲连落叶一起铲进竹筐里,不一会就收集了两筐。

    薛老爹算是半猎半耕的农户,闲时就喜欢山上打猎,其实打猎跟钓鱼差不多,未必能每次都能猎着东西,就是图个乐趣,这走了半天也走得兴起,于是跟儿子商量:“老虎,你先回去吧,我再山上再转会。”

    薛寅松赶紧摇头,刚才他们一路走来看到好几处新鲜狼粪,如今薛老爹就背了张弓和几只翎箭,要是遇上狼就麻烦了,“我跟你一起吧,这竹筐就丢在这里,应该没人要的。”

    薛老爹说好,两人又往山里走。

    薛老爹取下背上的弓拿在手里,不过这里还算是山的外围,除了狼应该没什么大型的猛兽。

    山林很是寂静,除了偶有几只鸟飞过啾啾的叫,薛老爹凭着经验翻出两窝蘑菇,一路上便连只兔子都没见着。

    “这陈家村的猎户挺厉害啊,”薛老爹感叹着:“这上山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连个兔子都没见着,都被猎户打绝种了。”

    兔子的繁殖力很惊人,薛寅松想着,心里又突然一惊:“爹,别是有什么大野兽吧?你听这四下里安静得很,不对劲啊。”

    薛老爹也奇怪:“按说这么肥的山,草好又有泉水怎么会没有野物呢,兔子山鸡该是很常见的,这走半天也一个也没见着,真是奇怪。”

    薛寅松记起刚到陈家村时听说的那个故事:“他们说这山里有个女鬼的墓,有女鬼出来抓人吃,说这几年有四、五个人进去都没出来。”

    薛老爹没说话,虽然他并不信鬼神,但飞禽走兽不出来,绝对是有大凶兽在活动,但凭手里一张弓一柄柴刀想也不要想,果断的说道:“走吧,回去了,这样子看着不吉利,还是早些回家吧。”

    薛寅松自然愿意,忙回到山坳里挑了那两筐烂树叶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

    他两人刚下山,就见村里一群孩子围着看热闹,薛老爹也是一个好奇过去瞅瞅,汗毛都竖起来:这群孩子不知道上哪里弄了个狼崽当小狗玩呢。

    “这小狗崽子从哪里来的啊?”薛老爹装着和蔼的问。

    大点的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原来刚才有个大孩子上山打草,从草丛里掏出来的。

    薛老爹更是皱眉,低声对儿子道:“狼群至少有七、八条狼,而这下了崽子的母狼最是凶,如果连母狼都死了,恐怕这山上真有东西。”

    薛寅松眼睛一亮,看看狼崽子果断的说道:“我拿糖跟你们换可好?”

    那几个孩子一听糖立刻点头,薛寅松摸出一文铜钱递过去,将狼崽抱在怀里。薛老爹骂道:“这么小的崽子你莫非还想炖着吃?花一文钱换来做什么?”

    薛寅松理所当然的答道:“养着咬死那些敢翻院墙的人。”

    薛老爹头大,赶紧劝道:“儿啊,这是狼不是狗,这野生的狼是要吃人的。”

    薛寅松抱着不撒手,娘的,老子就是要养个吃人的东西,谁敢来翻院就咬死谁!

    薛寅松抱着狼崽子当宝贝一样回了家,先找了个小碗装了点水,谁想那小崽子不肯喝,直往墙角里躲。

    薛寅松找了狐狸以前用的竹筐和棉衣给铺上,但狼崽子嗅了嗅却不肯进去。

    薛老爹在旁边看儿子瞎忙半天,才出言劝道:“你养不活的,这崽子太小,还在吃奶的时候,你上哪里找奶喂它?”

    如果有奶粉就好了,薛寅松撇嘴问道:“这村里谁家有猫狗下崽子或者牛羊奶什么的?”

    薛老爹摇头:“家畜下崽子都在夏天,因为那时水草丰美最适合繁殖,但是凶兽下崽子都在开春,因为等到夏天的时候小崽子们基本都能吃肉了,只要在冬天来临前它们能尽可能的长大,那么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薛寅松有些失望:“看来是真养不活了,真是可惜,我还从没亲手养大过一头狼呢。”

    薛老爹摇头:“狼崽子是养不家的,以前田坝村也有人养过,养得半大的时候村里最凶的狗在它面前都不敢叫,后来长大后就跑回山里没出来了。”

    薛寅松有些可惜的看看狼崽子,虽然睁眼最多只有十天,已经露出一副凶相,竖立耳朵听着鸡笼里的鸡叫,不自觉的呲着牙。

    薛寅松想想自己一大院子的家禽牲口,如果没有个狗看守着还真不放心,于是对老爹道:“咱家还是养条狗吧,我准备这几天就进城一趟,到时去买一只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天各种崩溃,不过猫的病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另外一只猫又闹绝食,两天没吃饭,猫神块来救救我吧……

    70

    70、里正来

    根据里正的要求,不过十天左右便将白菜登记发放完毕,按照当时的协商每家只供应了十斤,虽然不多,但如果省着点吃也够吃十来天的。

    别小看这十来天,基本能让野菜再长一头,若是再搭着挖点野菜,这个春荒也就算应付过了。

    村里大部分的人还是心存感激之心,当然免不了个别人受了恩惠却还阴阳怪气,对于这些人薛寅松只是一笑了之,薛老爹却受不了,在家摔了两天锅,被环姨说了一通还罢工不做饭。

    环姨其实也一肚子的气,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立场不太方便插嘴,只得默默做了两天饭。

    这边还没结束,那边里正又来了:“薛小子,跟你商量个事,你家这白菜种的挺好,不如等秋收后教教大伙种白菜吧,这样以后家家开春就不愁菜吃。”

    薛老爹站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正愁没地方撒气,闻言忙走过来大声道:“刘大叔,是你开口要我们卖菜,咱家二话不说就平价出了3000斤,可如今你听听外面那些闲话,怎么难听怎么说,真是拿人好心肝当驴肝肺。这白菜啊你可千万免开尊口,我家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帮忙了。”

    里正多少也听到过几句,也有些尴尬:“这乡下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薛老爹你可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村里大部分的人还是感激你家的,真的,我刚才来的路上还……”

    “不行不行,”薛老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坚决不同意,我可算是怕了,别到时这白菜教会他们种了,更难听的话又出来了。”

    里正有些为难,看着薛寅松道:“薛小子,你来说说吧。”

    薛寅松摸摸下巴笑道:“刘大叔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这种白菜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那普通的白菜么?我家的种子也是在城里买的,种也是在土里种的,有什么稀奇的?他们谁想种的,跟着种就是了。”

    里正陪笑道:“这不是你家种得好么,所以才来打听打听。”

    薛老爹正要说话,薛寅松一摆手制止他,转头对里正笑道:“这个容易,种子嘛,我是在城里的容家铺子买的,这白菜嘛,就是秋收后马上就可以种,越早种越好,这个简单的很,根本不用学。”

    里正有些怀疑:“就这样?”

    “就这样,”薛寅松笑道:“这种白菜有什么稀奇的,乡下人家家户户不是自己种菜吃的?不过是晚种了些时候而已,其实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里正当然不信,但是见人家不肯说也只得笑着应了,连连称谢出门。

    等他一走,薛老爹劈头盖脸就一顿好骂:“你跟他说那许多干啥!我跟你说这陈家村的人就是一帮白眼狼,对他们再好都没用,你没听到外面那些闲话么?我、我……嗨!都是你鬼迷心窍要什么平价卖菜,你看看他们,吃咱家的菜还说咱家的闲话,还有没有好了!”

    薛寅松笑笑:“爹,这说闲话的人哪里都有,正常的很,你指望这全村的人都欢迎我家?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要做了问心无愧的事就是。”

    薛老爹哼了几声,懒得听他的话,转身数兔子去了。

    这时间一天天的过,地里的麦苗一天一天的长,小店的生意也慢慢的好起来,虽然现在一天也卖不掉几样东西,但总归有人开始问津。

    这是好现象啊,薛寅松听着环姨的叙述,琢磨着该是扩大品种的时候了,光买油盐酱醋是发不了财的,还应该增加别的品种。

    薛寅松找了笔纸将自己想的一些杂货记下来,准备这次进城时就购进一批。

    在他的构思中,至少要做成一个功能齐全的小店铺才行,不仅有油盐酱醋茶还有针头线脑、日用百货、洗漱用品、农耕农具……总之但凡是经常需要的,他都想备点货。

    薛寅松看着自己列出来密密麻麻的几大排叹了口气,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为今之计只能先准备些常用的东西,现在立了春,转眼就是清明,不若多进点锡箔香烛一类的物品,如此想着,他便又加了句香烛纸钱。

    “薛老爹!薛老爹!”外面一个半大孩子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去看看,沈三家的要种麦苗呢,家里的人拉不住,让您去劝劝。”

    那些租客的麦苗才育苗了不到十几天,薛老爹皱眉问道:“说了为何要种么?”

    那孩子答道:“沈三嫌弃每日要端进端出的烦,他家房子小,没地方放,而且他说苗已经有半尺高了,应该可以种了。”

    薛老爹耐不住脾气立刻就要跟着去,薛寅松想了想丢了手里的笔道:“我同你一起去吧,有想法的应该不止他一个,正好把大家一起拉着都说说。”

    木盒育苗的确有缺点,比如花费的的精力多,每日收进收出的麻烦,但是它的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它极大的缩短了麦苗的初期生长时间,使麦苗一下地就能在土里直接分蘖。

    可这些租客只是些目不识丁的粗人,他们就是固执的认为你家的苗都种下去那么些天了,我家的还不许种,肯定有问题。

    薛寅松一路琢磨着如何解释,一面又再三叮嘱老爹技术方面的事情不可以泄露,只能强调生长周期。

    薛老爹闷了头想想:“一会还是你来说吧,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薛寅松想了想吩咐那孩子道:“我们去沈三家,你去把其他的几家租客全部叫过去。”

    那孩子答应着往旁边路上跑了。

    薛寅松心里大概打了个腹稿,一走进沈家先来个了当头棒:“沈三,听说你觉得年底分红太多,决定让与我家一成?”

    沈三一愣,立刻大怒:“谁说的?”

    薛寅松笑道:“那可不是?那合作社的契书上写得明白,若是不按我家的要求去做,年底将少一成分红,你忘了吗?”

    沈三一愣,勉强笑道:“也没有不按要求去做,你看看我家的苗都长了多高了,怎的还不让种下去呢?”

    薛寅松看看苗,虽然窜了半尺多高,但是明显光照不足叶片有些绿中透黄:“你是按照要求,每天都端出来晒太阳的么?”

    “当然是,”沈三口气到底软了几分,又马上强调道:“天天都晒了的,不晒能长那么好?”

    薛老爹在一旁开口:“你这苗没晒足太阳,水又浇得太多,你看这苗叶片细长,虽然长得比别家的高了那么半寸,但是叶片单薄不肥厚,这是水浇太多的缘故。”

    沈三这下哑口无言,只得应道:“是,那要怎么办?”

    薛老爹用粗糙的手指捻了捻麦苗道:“要停两天水,这苗窜得太高没用,基底打得不好,一种下地吹风就易折,你们别小看这木盒育苗,如果育得好,比你地里种两月都强。”

    说话之间其他几家也把麦苗端来让老爹看,薛老爹认真的挨个看了一遍道:“其他的都不错,你们别怕麻烦,现在天气一天天在暖和,再坚持十天,差不多就能种了,最后的十天一定要坚持住。”

    薛寅松立刻接口道:“你们要相信技术,技术是什么?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门技术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是凝结了多少人的心血才想出来的,它模拟的是一个催育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下,麦苗可以接受最好的……”

    多讲几次熟能生巧,薛寅松现在已经能随便说个一炷香时间不用打草稿。

    讲话的目的是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薛寅松口水翻翻讲了一会,着重强调了木盒育苗乃是先人的经验总结,他们现在能白白获得这宝贵的经验应该好好的把握住。

    看看各租客明显态度要好很多,薛寅松见好就收也不多耽搁,拉着薛老爹就往家里走。

    薛老爹跟着走了几步突然问道:“你真的要教他们各种养殖法,然后让他们养家禽养兔子?”

    薛寅松点头,他心里有一幅波澜壮阔的伟大计划,只等着不久的未来变成现实。

    薛老爹咕隆道:“他们都养鸡养鸭了,咱家的鸡鸭卖给谁?城里的人又不是每家都吃得起鸡鸭的。”

    薛寅松笑笑,富春县好歹有上千户,照他们的饲养规模,一个月能出栏几十只就了不起了,怎么可能达到市场饱和?

    71

    71、选狗崽

    开了春狐狸们换了身毛,因为伙食质量好,而且饭点准时,这四个小家伙长得很是油光水滑,皮毛发亮。

    但因为个头明显大了一圈,牙口也长齐了,这鸡鸭们不免经常被骚扰。

    薛老爹为这四大爷的事发过好几次脾气,薛寅松没办法,只得去定了个木笼子暂时把几个家伙关起来。

    可没过多久那四个小家伙咬碎了木笼又到处撒欢,因为被薛老爹揍了,还上老爹的床去尿了一滩,气得环姨一顿好骂。

    薛老爹因为说话不中听也挨了两句,便把气连带算到儿子头上。因为今天计划要去城里进货,薛寅松也只得好生气的哄了他,两人拉了车进城。

    一路上老爹也不说话,该拉车的时候便闷头拉,该休息的时候就喝水休息,总之拒绝和儿子说话。

    薛寅松真是哭笑不得,最近事多家里是乱了些,但如果每个人朝他撒气,他又朝谁撒气呢?是他提出来养狐狸没错,但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嘛。

    薛寅松想跟老爹说说那店铺的事:“爹,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咱家的百货卖得便宜了,行,那这次回来我就按你的意思办,把每种的价格给提高一文,你看如何?”

    薛老爹哼了一声道:“现在提高?那他们更有闲话说了,得了,我也不差这一文两文的。”

    薛寅松赔笑道:“其实我这都是为以后打基础,卖东西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赚人气啊,你想家家户户都用咱家的东西,以后但凡说话也总要客气三分不是?”

    薛老爹没吭声,薛寅松还待再解释,老爹摆摆手道:“别说了,你要觉得行,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反正我也是老古董了,闹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再说了,你也是这一家之主,该拿什么主意你就自己定吧。”

    这话明显带了赌气的成分,薛寅松笑了笑干脆不解释,有的时候时间能证明一切。

    “爹,这选狗要怎么选?”

    “看家护院的,还是上山打猎的?”

    薛寅松来了兴趣:“这有区别么?”

    薛老爹点头:“当然有区别,这看家护院的狗一般要选头方正的,眼睛炯亮有神,毛色嘛,一般来说一黄二黑三花四白,黄狗黑狗看家是最好不过的。人言常说:埋头汉耷耳狗,口里不说心里有。这耷耳狗不爱叫,但是记性好聪明,能看的住东西,千万别买那两个耳朵支楞得老高那种,那种狗一睡能睡得比人还沉实,一点都不靠谱。”

    “那猎狗呢?”

    “猎狗主要是看腰,腰细腿长就善奔跑,嘴巴尖的鼻子灵,猎狗一般来说骨架小,尾巴也短,他们要在山林草丛里穿梭,一定要灵活。”

    薛寅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买只看家护院吧,要不给你养只猎狗?你不是最喜欢上山么?”

    薛老爹自嘲的笑笑:“来了这陈家村几时上过山呢,都在田间后院里忙了。”

    薛寅松想了想笑道:“再忙两年,一定会让你享清福的。”薛老爹倒不信这话,只道:“你别让我再操心,就是让我享福了。”

    两人进得城里,先去补充了店铺里的东西,又去香烛店里进了些货,因为才立春也不是祭祖的旺季,香烛店的老板见他们大量的要了纸钱等物,忙给他们少算了些钱,又殷勤的帮着放上推车。

    薛寅松转了两圈觉得自己家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去牲口市场转转,一来看看牛的价格,二来看看狗。

    薛老爹以前养过一只小猎狗,原是一窝里面最瘦的一只,主人觉得个头太小大概活不了准备闷水给淹死,没想被老爹看到了觉得可怜,便用了只兔子换回来。

    因为才生下来三天就离了妈,薛老爹就把小猎狗抱在怀里养,自己把肉嚼碎了喂它。

    那狗极通人性,说什么都知道。比如薛寅松有时在村里玩得野了不回家,薛老爹只消对小猎狗吩咐一声:去把老虎叫回来,那小猎狗往村里一转,找着薛寅松咬了裤腿就往家里拖。

    而且那狗很会捉兔子,上了山不需要拴着,他自己一溜烟就不见了,过会就能叼个兔子回来,有时他们想吃野味了,就跟那小猎狗说声:整个兔子,那小猎狗能自己跑半山去找兔子。

    只可惜有一次中了猎户下的套子,薛老爹后来满山找了两天才找到,等找到时腿已经废了,大约它也知道自己没用了,回家没多久后就被发现死在河里,此后老爹再也没养过狗。

    两人把车寄存在行店里,两手空了往骡马市来,这一条街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常年有人交易牲口,后来就得了个名叫:骡马市。

    两人边走边看,因为开春,牛的价格并不便宜,薛老爹问了几户卖牛的,砸砸嘴又走了。再过去便是小牲□易区,有卖猫狗的,用竹兜竹筐装了在街边叫卖。

    薛老爹先往左边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什么好的,便往右边去,只见右边第一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提了个竹篮,篮子里就一只黄狗。

    那黄狗长得挺好看,棕黄的毛油亮发光,黑色的嘴,胸前全是白毛,四个爪子也是白色。薛老爹看看来了兴趣,走过去问道:“你这狗怎么卖?”

    那孩子抖了几下,似乎要哭出来:“我这是好狗,我家的狗这一窝就下了这么一只,你看看才一个月,因为奶水足长得跟人家两个月的一样大。”

    薛寅松有些好笑,安慰他道:“我们想买你的狗,你说说多少钱,价钱合适我们就买。”

    那孩子看看他们不想是问着好玩,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五十文。”

    这的确很贵,不仅很贵,而且相当的贵,薛老爹一听转身就要走,那孩子果然哭起来,颠三倒四的哭道:“你们都来问,问了又不买,我家的狗就生了那么一只,以前一窝四只就要卖五十文,我说不卖那么贵,我哥却非叫要我卖五十文……呜呜呜……”

    薛寅松拉住老爹小声问道:“爹,这狗若是好就买吧,我曾听人说独崽狗最是聪明。”薛老爹摇头:“太贵了,这价钱能买四只了。”

    薛寅松低声道:“买一只当四只不是挺好?真买四只还不得吃穷你?”薛老爹没吭声,蹲下又仔细检查了一翻,摸出块肉干逗狗,好半晌嘟囔道:“倒是条好狗,不过这价格太贵,随便你吧。”眼睛却盯着那狗,看样子还是舍不得走。

    薛寅松一笑,摸出50文递给那孩子道:“好啦,别哭啦,这里是50文钱。”

    那孩子眼泪也忘了擦,愣愣的不敢接钱。薛寅松笑着塞给他道:“快回去找你哥吧,你哥说得很对。”

    那孩子也不数钱,抓了飞快的跑掉了。

    两人买好狗,心满意足的往回走,薛老爹抱着舍不得撒手,一边满意的问儿子:“这可是条好狗,而且是条母狗,以后长大了选条公狗配了,可以给你下一窝好崽子。”

    薛寅松笑着应了,又趁机让老爹把喂狗的事答应下来。两人先去行店取车,路过衙门只见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

    薛寅松好奇的拉了个人问了,那人答道:“里面捉着个采花贼呢,正在拷问,这厮真不是东西,据说在富春县一带作案,糟蹋过不少人。”

    薛寅松随口笑道:“那可与我等无关了,我最不爱看这些热闹,走吧,爹。”

    那人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薛寅松答道:“陈家村,怎么的?”

    那人道:“那采花贼供出来很多人家,好多人都在打听呢,凡是他上过门的,人家都不会再去提亲啦。你们陈家村也有人,好像是个寡妇。”

    听到最后薛老爹脸色猛然一沉,手劲奇大,扯着薛寅松就出了人群。

    陈家村上下也就三个寡妇,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妪,还有一个是四十多的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另外一个最年轻最漂亮的就是环姨。

    两父子放佛都明白了点什么,薛寅松首先开口道:“爹,其实我觉得这不是……”

    薛老爹沉声道:“回家再说。”说着手里一紧,捏得那小狗啾啾叫疼。

    72

    72、怎么办

    薛寅松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得沉默着走在后面,两人取了车回村,一路上薛老爹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这不是在现代,薛寅松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想,在古代女人和陌生男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认为有问题,而贞洁更是被所有的人看重,更何况是门前是非多的寡妇。

    薛寅松眼看着要进村,憋不住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爹,你不会因此就……”

    薛老爹听了,好半晌才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算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有啥看不开的?只是你环姨是个好女人,若真是传出去,我怕她想不开啊。”

    薛寅松心里一松:“只要你没什么想法就好,不过被人指指点点,如果我们对她好,想必她心里也宽慰点,不如把她送别的地方去避一避吧,要不你们回趟老家?”

    薛老爹想起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卖掉了,有些茫然的答道:“回哪里?田坝村?这一避至少三两年,我又能上哪里去?再说你一个人哪里忙活得过来?”

    薛寅松笑道:“这倒没关系,可以请人来做的么。”

    薛老爹摇头道:“容我想一想罢。”

    两人拉着车回到家,环姨已经做好了饭正等着他们,连长辉也洗干净了手脸规规矩矩坐在院子里。

    摆好饭菜,环姨特地端出一盘小葱跑蛋笑道:“天气暖和了,这可是开春的头窝蛋,滋养着呢,我拣了三个炒给你们吃。”

    农家的鸡因为是吃虫长大的,下的蛋也特别的香,那黄澄澄的鸡蛋裹着翠绿的葱花馋得让人直吞口水。

    薛老爹眉目间的阴郁稍微缓解了点,夹了一筷子给环姨道:“你来吃点。”

    环姨感觉气氛怪怪的,笑道:“今天进城不顺利吗?我看你们东西买的挺齐的,连上次我随口提的酱缸也捎带了一个回来。”

    薛寅松正要说话,薛老爹却催促着:“吃饭,吃饭。”

    吃过饭环姨收了碗筷去洗,薛寅松悄悄问老爹道:“你不准备跟她说?”

    “这如何说?”

    薛寅松想了想道:“还是商量一下吧,这事包不住的,迟早会传到村里来,若是人家问起时,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薛老爹倒是想说,可一张嘴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道:“就这么吧,等以后事来了再说。”

    坐了一会,薛寅松有心去店铺里看看,他同薛老爹推了车,三人一同往店里去。

    店铺门口正巧站了个小后生,一见环姨来急得直跺脚:“酒娘子,你可算来了,赶紧给我打半斤酒,我爹酒瘾犯了在家骂人呢!”环姨笑着去后面称了半斤出来,接过钱还没数对方就撒腿跑个没踪影。

    薛寅松进店四处看看,觉得没什么大变化:“最近店子里生意好么?我看很多东西好像还没动。”

    环姨倒像是看开了,笑着答道:“偶尔能卖点,总归比以前好些,慢慢来吧,只要每天能卖出去一个,我心里也舒坦点。”

    薛寅松点头称是,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放进后屋里,又帮着把些笨重的东西搬上货架。

    环姨见状笑道:“别怕我搬不动,那酒坛子比这重多了,我一个人挪着挪着也能动。”薛寅松笑道:“那是以前,现在有什么重的累的你只管说,让我和我爹来就行。”

    薛老爹听了,突然在旁边道:“冰环,你以前吃了很多苦,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环姨听了一愣,噗嗤一声笑道:“你不对我好,难道还对别的女人好?”

    薛老爹也笑起来,只是笑得勉强。

    薛寅松见状忙打岔道:“我爹难得说句感人的话,环姨你可要好好收着,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环姨去拧了块湿布将新进的咸菜坛子抹得干干净净,又把各种的位置调整了一翻:“那可真是,那我可得好好收着,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如意之处,还有句安慰人的话能回味回味。”

    薛老爹笑骂了儿子,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薛寅松把这次进的新货都摆在店铺最显眼的位置,几人又在店铺呆了会闲话几句才离去。

    一路走出来,穿过几户门前,走到竹林边上,薛老爹见四下无人,对儿子长叹了一口气道:“只希望这事快快过去,我年轻时没过几天好日子,盼着到了这陈家村能太平点,结果来了才发现这才更是是非之地。”

    薛寅松笑笑:“时间是冲淡伤口的良药,总能熬过去的,挺一挺就好了。”

    薛老爹当然没那么天真,只是可恨他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闷头走路。

    两人回到家,薛老爹主动去后院铡草,开春的草里常混了些去年的枯草,得用铡刀细细铡了免得牲口嚼不动。

    薛寅松进兔圈里看看,见小兔子已经挺活泼了,忙把这次买的黄豆拿出来,抓了一把泡上:“爹,我给兔子泡点黄豆,一把够不够了?”

    “够,对了,老虎你把兔子的垫草换一换,开春病气多,这小兔子娇气,垫草也得日日更换免得它把脏草吃下去,我在猪圈前面晒了些草,你拿来换了吧。”

    薛寅松依言去取了干草来,将原来的旧草用铁铲刮了,撒上新草。那母兔一见新草就卧上去,几只小兔子忙也跟着挤过去。

    薛寅松提了只兔子来摸摸,毛绒绒的很是可爱,只是兔子胆子小,被摸了几把赶紧蹬腿跑回母亲怀里去。

    薛寅松左思右想了一会,又开口劝父亲:“爹,这地种好了,家里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你也该放心了,要不你就借口清明祭祖,带着环姨回老家一趟吧,若是没什么事,你们芒种前回来就是,若是有事,你们就多呆一段时间,过了风头我会托人给你带信的。”

    薛老爹皱着眉头道:“这里哪里离得开人?别说这家里,就算是那铺子里,总不能长久没人吧?那秀才也不在家,就算在家也是个帮不上忙的。这事就这样吧,等事来了再说。”

    薛寅松见劝不动父亲,只得心里着急,却又毫无办法:“这个家最多就是损失些钱财,有什么打紧?环姨的事情事大,你再考虑考虑。”

    薛老爹摇头:“你以为躲过去就过去了?就算躲个三五年回来,人家一说,那受不得的还是受不得,行了,你别说了,我晚上跟她说说吧。”

    “这事如何能说?”

    “没法子的事,现在不说,东窗事发的一天她还是会知道,早点说了心里有个底。”

    薛寅松只好点头,有坏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强。

    73

    73、受害人

    晚上薛寅松给长辉掖好被子又讲了个故事,见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只怕是要熟睡了,这才悄悄起身回了自己的屋。

    冬夜里四下寂静,屋里唯一摇曳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倘若早一个月家里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屋里烤着炭火说笑,真是说不出的好,可如今四个人因为各种原因分开,真是徒留身影斜长长。

    薛寅松心里挂着事,忍不住推窗向堂屋看去,只见对面的窗前点着油灯,里面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却又听不清楚。

    此时操心也为时过早,他想想还是收拾收拾睡觉,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提前预计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晨四更鸡叫过,薛寅松便莫名惊醒,习惯性的转身一搂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秀才走了有好几天。

    也不知道他在别处还习惯不,饮食睡觉好不好,薛寅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孩子的妈,孩子参加高考,当妈的在家寝食难安,最后孩子考完回来,还讥笑当妈的多事瞎操心,哎。

    外面天色渐渐亮起来,立春后早晨亮得越来越早,白日也越来越长,虽然还是有些冷,但薛寅松还是一个翻身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活动身体。

    他自小习武,虽然长大后时常偷懒晚起,但每天起床后也会打两套拳法活动活动。

    只是老爹已经坐在门槛上抽旱烟,见他开门出来也不惊讶,沉默了片刻道:“确有此事,但并不是她,问她是谁,她却再不肯说。”

    “环姨人呢?”

    “去店里了,”薛老爹抬起脚磕磕烟灰,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真是怪事,出了这种事情人家避之不及,她还拢在自己身上,昨晚说得有些呛,她一赌气收拾了几件衣服去店里住了。”

    “这说明环姨心善,她宁可人家误会是她,也要保护真正的受害人。”薛寅松笑着宽慰父亲:“如此就好,我就怕她想不通呢,这样吧,我把手里的事忙完,一会便去店里劝劝她。”

    薛老爹却愤愤不平:“这是多大的冤屈,别让我知道这人是谁,否则一定饶不得。”

    薛寅松叉开话题问道:“爹,地里的麦苗如何了?”

    “我看着不错,已经开始分蘖了,这段时候要注意着雨水,今年开春雨水不算多,防着干了土。”

    薛寅松又问:“租客们的苗子发得如何了?我也有几天没去看过,你得盯着点。”

    薛老爹闻言答道:“差不多了,我正教他们深翻,如果翻好了这两天就可以下种,他们家里没养猪,底肥不够,恐怕后期长势跟不上。”

    薛寅松绞尽脑汁苦想,只是古代没有化肥,农家肥吸收又慢,想了想问:“这却如何是好?没有底肥,结实期间恐怕要受影响。”

    “这倒无妨,我教他们从现在开始将尿液单独存放,等腐熟后进行叶面喷洒,也能有效果。”

    这大约是最早的叶面喷洒技术,薛寅松自忖着草木灰也能有一定的效果,就是肥效差点,如果后期肥力跟不上,也只能凑合着用。

    因为环姨赌气中午没回来,两父子凑合着炒了点冷饭吃,薛老爹嘟嘟囔囔到底给做了个蛋炒饭让儿子带去。

    环姨正坐在酒铺的门口绣鞋底,乡下的女人不比城里的小姐,她们就算是坐着也会拿点针线活在手里忙碌。

    “你怎么来了?”环姨笑着站起来,“要不要喝点水?”

    薛寅松摇头:“我给你送饭来,爹给炒的蛋炒饭。”

    环姨听了坐下来道:“放桌子上吧,我还不饿。”

    “咦,环姨你在绣什么?”

    环姨笑着一举手:“鞋底,给你爹绣的,他脚汗,做几双可以换着穿。”薛寅松接过鞋底,只见那花样不过是简单的喜鹊闹梅,但却是用交叉绣线的方式,他眼睛一亮,这可不就是十字绣么!

    “环姨,你会十字绣?”

    环姨莫名其妙:“什么十字绣?”

    薛寅松这才想起来古代没那么个叫法:“环姨,你会绣别的东西么?”

    环姨不太明白:“你是说衣服么?绣衣服得用平绣法,只有鞋底才用这种交叉绣法。你想要绣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给你一个样子,你能用这种针法绣出来么?”

    “只要有样子倒也容易。”

    薛寅松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环姨却皱眉:“市面卖的绣线也不过区区几种,按你的说法要各色颜色相近的绣线,却不知哪里有卖?”

    薛寅松看看淘箩里的绣线才知道自己想得有多简单,古代因为染色技术不成熟,通常只有红黄蓝黑白等有限的几色线,这五色线绣些简单的图案是没有问题,绣十字绣却是万万不能的。

    先不说十字绣主要就是要各色鲜亮的绣线,而且十字绣的亮点就是渐进的相似色以达到层层渲染的效果。

    想到这里薛寅松有些沮丧,若是能把十字绣开发出来,那将是多么好的一个想法,只是他对化学染色方面是一窍不通,这个想法只能搁浅。

    “环姨,你快吃饭吧,我这出来有一会了,饭也快凉了。”

    “好,”环姨笑着,“你坐一会,我这便去端出来。”

    见她拿了筷子吃饭,薛寅松趁机劝道:“环姨,你别生我爹的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吵嘴,但我爹这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不中听,若是有什么得罪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环姨略一想,道:“麻烦转告你爹,这事对我来说,挺一挺就能过去,但是对别人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当时已经答应人家不把这事泄露出去,所以我必须得保住这个秘密。”

    薛寅松点头:“好。”

    环姨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若是真心替我着想,便对这件事便别问别提,若是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大不了一纸休书,此后再不相干就是。”

    薛寅松大惊:“何至于此?”

    环姨苦笑,好半天才道:“原以为苦日子到了头,不想却是才开始,你就别管了,只管把原话跟你爹转述便是。”

    薛寅松见再也追问不出什么,便等着她吃完饭,提了空碗回家,回家不过轻描淡写只说了几句,薛老爹听她未曾改变主意,也只能叹气。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过两日功夫,县城里抓着个采花贼的事迅速的流传开来。

    县官大人本意是随便审一审就结案,谁曾想一顿板子下去那采花贼竹筒倒豆子般把做下的坏事一一道来,一口气就说了有七八个,眼看这事越闹越大,县官大人也头大如斗,当即将犯人收监宣布择日再审。

    在古代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如今此犯连连犯案累及数十户人家,若真要审个一清二楚只怕举国轰动,县官大人掌灯苦思一夜,拉着牢头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翌日,犯人家属来送饭,犯人吃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毒发身亡,县官大悦,上报云此犯自知罪孽深重服毒自尽云云。

    不久上面批复称此案牵连太大若是大审影响不好,所幸疑犯还有自知之明,如此甚好赶紧结案上奏朝廷。县官大人于是精心梳理三日将此案前后经过用寥寥千把字写了个清清楚楚,奏章中大大吹捧了上官如何支持,如何英明。

    不久皇上拿到奏章,见此奏章一笔清秀小楷且条理清楚文思斐然,立刻龙心大悦,亲笔提了块明镜高悬的匾额,还发下一堆赏赐。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升官发财的自然高兴,可被点到名的人家却是大愁,虽然因为县官的及时掐断,但仍有七八户人家被明明白白的点了出来,其中就有陈家村的寡妇。

    一时间陈家村的人议论纷纷,村里的女人都足不出户避在家里,虽然三家人均有嫌疑但大家的议论热点仍然在章冰环身上,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她最年轻最漂亮而且还抛头露面的开酒铺。

    八卦的精神在于追根问底,于是一些关于她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被人们慢慢的记起,比如她曾经和村里的陈嶑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后来陈嶑家里反对得厉害才作罢;比如她长期对村里的老荣头优惠,每次打酒都要多给那么一口;再比如……

    若说前两天薛老爹还思索着随她去罢,等她日子难过熬不住总会说实话的念头,如今已经早消了,他前日还对儿子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经过,这两日的言语洗礼足以让老爹十足后悔准备收回承诺。

    薛老爹这辈子除了爱钱就是爱惜名声,他一辈子不偷不抢不占人便宜就是怕人后面指指点点,结果临到老还挨了这一闷棍,索性把自己关了两天不出门也不吃饭。

    环姨在酒铺里住了两天,大约也是想明白了,一早梳洗起来也没开店,悄悄去家里找了薛寅松,开门见山就跟他说了一句:“叫你爹写休书吧,这事我不怪他。”

    74

    74、学骂人

    薛寅松这两天闲言碎语也听得不少,虽然对他这样的现代人来说环姨其实才是最应该受保护的人,但那边是他的爹,还真真是左右为难,只得打起精神劝道:“环姨,你这是何苦,一纸休书倒是容易,可你后半辈子该怎么办?这事一闹你也明白后果,只怕连酒都卖不成,你又准备如何营生?不如就跟我爹服个短,好好说说此事吧,他也没说要怪你的。”

    环姨这两日也倍受煎熬,她本来就是个刚烈性子,最是受不得软,如今听了这贴心话不由得两眼一酸落下泪来:“我还年轻有手有脚,怎么都可以应付得来,那人却不同,若是真把她供出来,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顿了一顿,她又道:“再者也是我害了她,那日是我亡夫周年忌日,我因为一个人害怕便请她一同来住,谁想因为两人说话高兴了错过宿头睡不着,我便让她独自在我床上睡,自己去酒窖里忙碌。等我这边忙好出来,那边、那边……已经……我曾发誓要为她保守秘密,否则她……”

    环姨一边说一边抹泪,薛寅松听了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拿言安慰她道:“我再跟我爹说说,你也不必太过悲伤。”

    环姨抹去泪水惨然一笑:“再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如今不过是被人家说一说罢,我还能挺得住。”

    薛寅松点点头道:“我这便回去劝劝我爹,他这人老旧,得要点时间劝劝。”

    环姨点点头转身洒然而去。

    薛寅松心里沉重,他回转房里静思片刻,决定还是去找薛老爹谈一谈,别说这事的受害人不是环姨,就算是也不该将人往门外推。

    他走到堂屋推推门,只是里面反锁着推不开,叫了几声又无人应答,薛寅松想了想捅破窗纸反手开了窗爬进去,只见老爹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

    薛老爹见他便开口道:“你若是要劝解的,现在就可以出去。”

    薛寅松走过去,大力的一拍桌子骂道:“我如何要劝解你?你这两天不吃不喝要死要活是做给我看?”

    薛老爹一愣,直愣愣的盯着他不说话。

    薛寅松又大声道:“你不是前天才说一把年纪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如今又是在干什么?别说不是环姨受了害,若真是她,你是不是马上要写休书休妻?”

    薛老爹一愣,好半晌才道:“我薛家乃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薛寅松冷笑道:“你是清白得很,现在这家里除了你,我们都不清白,我不清白,秀才不清白,连带环姨也不清白,你准备怎么办?”

    薛老爹又是一愣,却没吭声。

    薛寅松哼了一声道:“和我们这些不清白的人在一起,端端的不是辱没你这清白人么?不如这样吧,那老家卖地卖房的银子你也没用,不如将就这现成银子还是回老家去吧,去当你的清白人。”

    薛老爹一听,瞪直了眼睛道:“你是要赶我走?”

    “我这不是怕带坏了你的名声么?环姨这人命苦,好好的青年丧夫,又遇上你这样的薄情人,”薛寅松表明立场:“她和你没缘分是你没福气,你走不走随便你,但是我同意她住在我家,而且只要她愿意,以后我也把她当我亲姨养老送终。”

    薛老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好半天才哆嗦着道:“你这不孝的崽子,你这不孝顺的崽子!”

    薛寅松几句话一说,心里也畅快了:“你自己想清楚,你要留下来,那大家便同心协力度过难关,你要走,那便可以走了,我绝不拦你,休书嘛,随时可以请里正来写。”

    薛老爹心里憋着口气,站起来走了两圈道:“我如何要走?我如何要走?”

    薛寅松催道:“赶紧的决定,我这边还等着给人答复呢。”

    “她叫你来问的?”

    “没,是我自己的意思,她只说叫你写休书,你可以写,写完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回老家去了,这正好开春,回去说不定还能种上二茬水稻。”薛寅松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深知老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走的,唯一的办法只能妥协。

    果然,薛老爹蹬着布鞋在屋里转了两圈,颓然往凳子上一坐:“你说她干什么要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

    薛寅松道:“环姨说的明白,她说一旦真相大白,那人必定寻死,苍天可怜的,还是给人一条生路吧。”

    薛老爹悻悻骂道:“咋的没人给我一条生路?”

    “这不就是一条生路么?”薛寅松缓和口气:“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别说这还不是什么绝路,你就想要一拍两散,以后真要有个什么事,她还能指望你?连带我都对你没信心。”

    薛老爹小声道:“你是我儿子,帮你是自然的。”

    薛寅松道:“是么?若是哪天我和秀才游街示众,你是不是立刻要将我逐出家门?”

    薛老爹一愣,低下头不说话,好半天才小#性爱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声道:“我本来就是反对你们的。”

    “爹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你退一步只管支持,我们都会很感激你的,环姨如此,我也如此。你为何不将对我的好,分一半对她呢?她这人外冷内热,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你看看你们成亲至今,她一直偷偷掏钱贴补家用,我虽然没过问,但也是知道的,反过来看看你,西屋小床下面埋着100两银子,生怕被她知道了去,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么?只是因为你是我爹,我也不好说你长短,但要是换个人,我还真看不起他。”

    薛老爹臊得有些脸红,不服气的辩解道:“这半路夫妻谨慎些总是好。”

    薛寅松哼了一声道:“你比她大七、八岁,只怕死也死得比她早,若你死后还想得副厚木棺材,那便好好去哄了她回来过日子,否则别怪以后埋进土里年年清明没人供奉香火。”

    薛老爹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怪她,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你就别想太多,就当她如今遭了害,你是愿意再接纳她,还是不愿意?反正就是一念之间,若是决定了,便快快动作。该去接她回来该写休书,你就自己决定吧,我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薛寅松说完站起来往外面走,迎面碰上长辉从外面回来,一边大哭着:“阿坝,他们都欺负我,朝我丢石头。”

    薛寅松赶紧抱起儿子看看,见额头起了个小青包:“来,阿坝给你抹点菜油。”

    裴长辉哭哭啼啼的抽泣了几声道:“他们骂我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还说什么偷汉子。”

    薛寅松好生好气的答道:“下次他们要是再骂你野孩子,你就会骂:你爹妈不同房不通奸不□能有你?他们要是骂什么偷汉子,你就骂他们:你妈是圣母玛利亚啊,一辈子当处女不和男人搞?”

    裴长辉还没来得及说话,薛老爹从房里冲出来骂道:“你教些什么!来,乖儿,薛爷爷来看看,哪里打着了?”

    裴长辉挂着两行小泪水:“薛爷爷,什么叫和男人搞?”

    薛老爹看着小青包,心痛得赶紧抱着往灶房走,一边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可别跟着学。”

    “可他们打我还骂我。”

    “咱不跟他们玩,咱们自己在家玩,你看小狗狗多好啊,毛绒绒的,咱们就跟小狗狗玩。”

    裴长辉坐在凳子上,青包肿得比刚才大些了,抹了菜油只见油亮油亮一个包挂在脑门。

    薛老爹把小狗抱过来让他摸,又去抓了把炒花生塞给他,不许他出门。

    薛寅松在一旁铡草,一边铡一边笑道:“骂人又怎么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彼其人之身,谁敢骂我,我十倍骂回去,有时候讲道理没用,躲避没用,只能以暴制暴。”

    裴长辉茫然的点头,薛老爹骂道:“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别把那些污七遭八的东西摆出来。”

    薛寅松奇道:“这怎么叫污七遭八呢?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我家养的又不是女儿,天天规规矩矩呆在家里做什么?长辉别怕,你自去玩,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有人打你你也打回去,打不赢的回来跟阿坝说,阿坝教你拳脚功夫。”

    长辉眼睛亮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阿坝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有一条,你可千万别先动手,否则人家肯定告你状,那样你的小屁股就要挨打,明白不?”

    长辉苦了脸:“万一他们不先动手呢?”

    “他们不先动手,你就骂他们啊,你就骂他们野孩子,有娘生没爹教;光吃饭不动脑,长大是个大饭桶;白长一脸聪明样,结果是个大文盲……随便换着骂,专拣难听的骂。”

    裴长辉一脸兴奋,转身就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阿坝,我去啦,打不过你要帮忙啊。”

    薛寅松高声应了,笑嘻嘻的回头,只听老爹叹道:“衰崽,你还嫌不够乱么?”

    作者有话要说:老爹是有缺点的人,而且缺点很明显,怕事爱钱爱面子,所以表萌他。

    老是种田也很累啦,也要让他们休息休息么。偶尔也来点八卦嘛,等我八够了再继续种田。

    75

    75、抢儿子

    薛寅松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小孩子打个架有什么关系?就像河里年年淹死人,爷爷叫你别下河,你不也年年夏天偷着下河?”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养个儿子不是给人欺负的,不够狠怎么能在这陈家村混?”薛寅松慢条斯理的铡草,慢吞吞的说着:“想当年在田坝村,就因为娘死得早,我没少挨过打,后来长大了一一打回来,你看那帮子人见了我,谁敢多说半个字?那都是打出来,拳头底下出威信,不服就打得他服气。”

    薛老爹一愣:“打架?我怎么从没听他们说过?”

    薛寅松一笑:“敢告我状?他们也不掂量自己几斤两。那时我打得人可真不少,那也没办法,上山打柴被人抢柴火,下地干活被人扯秧苗,你说怎么办?忍?只要忍一次,以后次次都欺负你,我后来算是琢磨出来了,人不狠没法混,必须的。”

    薛老爹没说话,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看不透这儿子,只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太复杂。

    “你既然也愿意和环姨和好,那便去接她回来吧。”薛寅松站起来,用簸箕装了草拿进厨房的大锅里煮。

    薛老爹磨蹭了一会才道:“就她还逞能,让她在酒铺里多住几天得了,看她下次还能折腾不。”

    薛寅松失笑,但是老爹能这样说,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了,也只得顺了他道:“我跟你说,这人心得靠捂,你老这样凉着,当心把人给凉透了。面子有那么重要么?赶紧的吧,过两天赶紧去把人接回来,我可吃够你的蛋炒饭了。”

    薛老爹怏怏的应了,转念说道:“腊月不是留了个腊兔子么?要不我今晚用豆豉炒了,你给端点去?”

    “干什么还要我去啊,”薛寅松不乐意了,“你说多大点事你干嘛老揣在心里,要我说你就炒了兔子自己送去,好好的说几句把人领回来,一家人还住两处,别过两天大家都知道了,又得风言风语的说一阵。”

    薛老爹还想狡辩,被儿子一瞪,只得答道:“那明天吧,今天晚了不想弄。”

    薛寅松一笑:“我随便你,今晚吃手擀面吧,我可不乐意再吃饭了。”

    手擀面算是老爹的独门绝活,薛老爹也来了点兴致,去打了碗粗粉用水合了上面板揉,一边揉还一边讲解:“揉面一定得用劲,这劲不能用在臂上,得用在两个手腕子上,这样力气透进去,揉出来的面才好吃。”

    薛寅松收好铡刀把院子打扫了,站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敷衍的答道:“我学这干什么,横竖有你和环姨在,肯定轮不到我做饭。”

    薛老爹正想教训他,突然前院门一推,长辉像个小圆球一样滚进来:“快!阿坝!薛爷爷!村头那口井里淹死人了!”

    薛寅松没心没肺的答道:“淹死就淹死了吧,这世上天天都得死人。你不许去,小孩子容易招邪气,知道不?”

    长辉弯下腰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的喘气:“不,不是,是薛奶奶……她、她死了……”

    薛老爹和儿子同时跳起来,薛老爹一头一脸的粗粉也顾不得,丢了面团转身就往外面跑。薛寅松勉强镇静了一番,吩咐长辉好好在家呆着,自己也赶紧反锁了门赶去。

    村里靠南面有一口公共的井,因为是公用井口开得特别大,薛寅松一边跑一边心急如焚的想着:莫非是失足掉进去了?

    井边已经围了一圈人,薛老爹挤进去,见地上躺了个泡得粗大的人,忙抓住一看却发现不认识。

    薛寅松也跟着挤进去看了,心略略定了点:“不是环姨。”人群里有人认识他们的,见状忙道:“你家那口子昏过去了,在那边树底下躺着呢。”

    薛老爹忙拨开人,果然看见柳树底下蹲着两三个人,忙凑过去:“冰环,冰环!”

    守着的是两个四十左右的女人,一见薛老爹忙道:“不碍事,就是刚才见着死人捞出来昏过去了,怕是受了点惊吓,一会就能醒。”

    薛老爹这才放下心来:“掐人中啊,我来我来。”说着一手扶着环姨的后脑,大力的掐人中。

    薛寅松在人群里听了会,没头没尾的也没听明白,便挤出来往老爹这边来。

    果然,不过片刻环姨悠悠醒转,一见薛老爹噗嗤噗嗤掉下泪来:“她还是去了!她还是去了!是我害了她啊!”说着嚎啕大哭着,一个劲的捶着胸口。

    薛寅松有些没闹明白,悄悄拉了那女人一把问道:“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皱眉挥开他的手:“你个没规矩的小后生,遇上我这般年纪的要叫大娘。”

    薛寅松心道把你喊年轻点还不好,嘴里却笑道:“是是,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叹了口气:“那女人是村里陈麻子的老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一赌气就跳了井,一直到午后有人来挑水才看到,这不,捞上来人都泡涨了,只怕一早就跳了。”

    薛寅松有些不明白:“她和环姨认识?”

    那女人道:“是,陈家娘子素来和你家酒娘子交好,以前经常在一处做针线讲悄悄话的。”

    薛寅松明白了,八成这女人就是女主角了,却不知是不是东窗事发所以自己赌气跳了井,心下也有些难过:“陈麻子呢?”

    “他?他来个屁!这混账东西除了喝酒就是打老婆,现下也不知道在哪里醉着,只可怜她那儿子,白白胖胖的长得很是乖巧,原是跟前面那个男人生的,陈麻子素来就讨厌这拖油瓶,现在亲妈死了,只怕这后爹根本就不管的。”

    薛寅松微微皱眉:“他儿子叫什么?现在何处?”

    那女人奇怪的盯了他一眼答道:“听说一早被支到酒铺去帮忙,这陈家娘子大概也存了必死的心,所以才把儿子支开。”

    薛寅松明白了,转身过去看环姨还哭得厉害,便略等了等趁空说道:“环姨,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那陈家娘子有话跟你交代没?她儿子怎么办?是不是托付给你了?”

    环姨一愣,摇头:“没,她没跟我说过话,只是一早打发孩子来酒铺,说是来帮忙,我还奇怪呢。”

    薛寅松忙道:“孩子还在你酒铺里吧?你且问问他娘还有什么交代,我估计这孩子是托付给你了。”

    环姨点头忙要占起来,不想哭了半晌腿也软,薛老爹忙扶着她起来道:“你慢些,我扶你去酒铺吧。”

    薛寅松转身又去看看那尸体,心忖道:古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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