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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146章全文完结)

正文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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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不会识文写字,恐怕遗书什么的是不会有的,如今只能看看对儿子有交代没。

    旁边的人不过一顿叹息,几家人低声议论着,只见里正风风火火的来了。

    “陈麻子上哪里去了?”里正皱眉问道。

    其他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没有人看到。

    “这混人,”里正眉头皱得更深了,“来几个人,你们全村里到处找找,务必把他找到,人死了薄板棺材总是要备一副的,仗子,你去义庄叫陈老头来抬人。”

    一个小后生答应着,转身跑了。

    薛寅松见事情差不多了,便抽身往酒铺里去。

    环姨正坐在酒铺里抹泪,薛老爹坐在一旁,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见薛寅松进来齐齐起身。

    薛寅松左右看看问:“那孩子呢?”

    环姨解释道:“我让他在后面酒窖帮我洗坛子,他叫小奇,我还没跟他说他娘的事。”

    薛寅松道:“你问了么?”

    环姨点点头,又流下泪来:“他说他娘一早吩咐他,以后就拜我当干娘。”

    薛寅松有些不解的皱眉:“既然你愿意替她保守秘密,为何她还要去跳井呢?”

    “她第二天回去就被她男人发现了,当时就差点跳了井,还好我发现了及时拉回来,如今这事一起头,她男人喝了几口酒又大闹,自己把事捅了出来,旁边有人听见了,大概说了几句,她受不得气,一气之下便……”

    薛寅松点点头道:“这儿子不是那陈麻子的吧?既然她拜托给你,你总是要收下来养的,不如这样,把这孩子过继给我吧,好歹我以后也有人养老送终的。”

    环姨一愣,立刻明白他的好意,忙看了眼薛老爹道:“好是好,只是你……”

    “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养儿子的命了,现在能有个现成儿子也挺好,要是你愿意,陈麻子也同意,我便去跟里正说过户籍。”

    只有薛老爹出声反对:“老虎啊,你还是奴籍,过继来你的儿子也是奴籍啊。”

    薛寅松皱眉,这个问题的确很麻烦,谁叫他当初一时鬼迷心窍就卖了身呢,想了想道:“回来我问问秀才,如果他同意我就能脱籍。”

    薛老爹道:“还是我来收养吧,你们也不用小心眼,怕我以后对他不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倒不说怎么对他好,但只要有我一口吃,也不会饿着他的。”

    环姨有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薛寅松忙道:“谁说你会对他不好了?我是真的想收养个孩子,你看秀才也有儿子了,我要是没有儿子多吃亏啊,如今我能收养个现成儿子多好,以后我儿子再把他儿子给办了,嘿嘿……”

    76

    76、秀才到

    陈麻子是两天后在小河里被找到的,说不清楚是自己投了河还是失足淹死了,总之泡得粗粗大大的才被捞起来。

    这下算是便宜了薛寅松,也不用办什么手续,直接就能把孩子领回去,里正还巴不得,当即就爽快的答应帮忙过户籍。

    没办法,陈奇已经有十岁,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不少事,人家也怕领回去养不家,只是陈麻子家还有两间破房和半亩薄田,薛寅松想了想和陈奇商量了决定把薄田还给了族里,只留了那房子准备等以后小奇长大了成亲用。

    薛寅松把陈奇领到长辉的房里,又抱着长小儿子交代:“以后你和哥哥一起睡好不好?哥哥没有爸爸妈妈,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吃住,我们要好好的关心哥哥,好不好?”

    长辉倒是没意见,他这年纪的孩子正渴望有个玩伴,立刻点头答应:“小奇哥哥。”陈奇有些不适应,有些茫然的看向长辉,又看看薛寅松。

    孩子们混个三两天也就熟悉了,薛寅松没想着要多操心,他把陈奇安顿好,嘱咐两个孩子好好的玩,自己便去后院忙碌。

    蚯蚓和蛹虫的繁殖非常顺利,也逐渐开始走向鸡鸭们的食槽,去年买的那窝黑黄毛的小鸡经过一个冬已经长成大鸡,并且下了开春的第一窝蛋。

    蛋不大,粉白的壳,薛老爹拿着一照有些惊奇:“八只有黑点,只有一只没有。”

    薛寅松也挺高兴,“我还没看出来这里面那个是公鸡呢,这蛋便留着孵吧,以后咱家自己也能繁殖了。”

    薛老爹摇头:“这孵蛋得看母鸡,有的母鸡能下不能孵,如果没有好的母鸡抱窝,破壳不会超过一半,要我说,还是找家人来孵,保证能全部孵化。”

    说到这个薛寅松也愁,找人就得要钱,想了想道:“先留着试试吧,万一有哪个母鸡能孵呢。”

    两人商量了一阵,找了个竹筐铺上稻草,把蛋放进去悄悄的摆进窝里。

    不一会,只见一个黑脸的母鸡走进去坐在窝里,薛寅松一喜:“看,能孵,让它孵孵再说吧,请人孵蛋不上算,还得给工钱。”

    这边鸡蛋的事还没忙完,那边关在笼子里的狐狸们看见薛寅松又开始嗷嗷乱叫。没办法,开春换毛的季节,不努力的吃怎么能长好毛?

    薛寅松见状只得先去给狐狸准备吃食,他现在配饲料也挺有经验,把蚯蚓啊小鱼啊菜叶和粗玉米粉什么的混一起,蒸熟了撒上几滴猪油,不愁那四大爷不爱吃。

    看这毛油亮油亮的已经有些出毛的苗头了,薛寅松把吃食倒进食槽里,又挨个摸了摸,心里一片感慨,秋天开始就千万不能省,等冬天杀出来剥了皮子能给秀才做一身皮大衣。

    狐狸凑在一起吃,吃着吃着有两只又打起来,开了春公兽都好斗,小狐狸们也要开始重新定位在家族里的地位。

    薛寅松心痛的紧,生怕这一打把身上抓个口子弄个伤疤的影响皮毛,忙又去找了个破碗单独装了点让最大的那只狐狸一边去吃。

    起身刚想歇口气,前院长辉又哇哇的哭起来,薛寅松忙丢了碗往前院去,只见长辉一边哭一边又在地上撒泼打滚。

    薛寅松走过去,陈奇忙道:“薛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他要抢我的东西,我……就轻轻推了一下。”

    裴长辉最是小气输不起,闻言忙道:“哇……阿坝,他推我,很用力的推……”

    薛寅松抱起小儿子看看,问他哪里痛,他从头到脚指了个遍,仔细检查了头手膝盖,也没见红肿了哪里,心下明白:“长辉,哥哥的东西,你不可以随便拿的,如果你想要,得要先跟哥哥说,明白么,要得到哥哥的同意,才可以拿来看,这是礼貌,明白吧?以前爹爹就是这样就教你的哦。”

    裴长辉这才说了实话:“他有个小荷包,上面有花花的,很好看。”

    陈奇忙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就那么一个,他非要要,我其实不想和他抢。”

    薛寅松想了想转过头来,和蔼的对陈奇道:“把那荷包给我看看行不,我拿着给长辉玩,保证不弄脏弄破,看一看就还你。”

    陈奇还是有些不舍得,闻言也只得把荷包拿出来,又叮嘱:“别弄坏了,我就这一个。”

    长辉终于得偿所愿,仔细看了看,想要拿走又被阿坝捏了一头不放,不过小孩子本来就是好奇心重,看了几眼虽然觉得挺好看,可到底是布做的,而且上面的绣花也不算精细,于是将自己的荷包拿出来炫耀了一番,心满意足的走出屋。

    薛寅松拉过陈奇摸摸头:“小奇,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等秀才回来,便要给你改户籍,以后我就是你爹,你跟着我姓薛。这家是秀才的,长辉是少爷,少不得要你容让几分,但凡能忍的时候也稍微让着他点,我知道这样委屈,不过他比你小三岁半,你这当哥哥的也就忍忍吧。”

    陈奇低下头,好半晌才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我娘的荷包,要不你拿去送给他,我还有一件衣服,也是我娘亲手做的。”

    薛寅松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一会就忘了,你自己把荷包收好,娘做的东西总是要好好收藏的,以后也能有个念想。”

    陈奇点点头,又问:“以后你就是我爹?”

    “是,”薛寅松点头:“还要过几天过了户籍才是。”

    陈奇看看他,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喊:“爹,”喊着音调却变了,哽咽着。

    薛寅松心下也有些难过,忙抱紧他:“好孩子,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

    陈奇摇头,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跟小水流一样,冰冰凉的流进薛寅松的脖子里。

    小秀才本来高高兴兴的回来,悄悄进门准备给大家一个惊喜,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个孩子叫了声爹,有些茫然的走到西屋门口见两人抱着痛哭,好半天才道:“薛寅松,你儿子终于找上门了?”

    薛寅松一抬头,丢开陈奇,高兴得差点没抱起他来:“你几时回来的?怎的也没个消息,吃了饭没有?坐着坐着,我去给你打水喝。”

    小秀才放下书箱和包裹,喘了口气:“先来点水,我一早把水囊打翻了,一口水也没喝着,快渴死了。”

    薛寅松忙去灶间倒了点凉开水,又赶紧舀了些饭菜给蒸上。

    小秀才本来在车上就冻得厉害,现在喝了两口凉水更是冷得两眼发直,薛寅松忙抱着他搓手搓脚,心痛连连:“已经烧上火了,一会就能蒸好饭,要不去灶间坐一坐,比这里要暖和点。”

    小秀才点头,薛寅松拉了他坐在灶前,小秀才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回来贪图便宜坐了别人的顺风车,那马车没顶棚,原想着开春暖和了挺得住,谁想那风嗖嗖的吹,吹得我的整个人都麻木。”

    “你不会换个车坐么?”

    “没得钱了,身上就剩了五十文,单独雇个车都不行,正巧碰着这人要往前面七铺村去,他说顺路就只收了我五十文。”

    “从秦川城回来的?”

    小秀才点头,有些昏沉沉的偎在他怀里:“那人赶着奔丧,一路不停的催着跑快点,我上趟从秦川城回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次竟然只用了十天。可恨那车夫贪图钱财一路挥鞭打马,我是又颠又冷,都好几顿没怎么吃饭了。”

    薛寅松搓完手又拉开人看看,果然见他脸色青黑难看,忙又看看锅里,只见水花开了,已经上气:“要吃点什么?昨日家里就剩了青菜,我给你煎两只鸡蛋吧。”

    小秀才摇头:“不吃了,我困得厉害,让我去睡会。”

    薛寅松忙道:“多少吃点,否则睡不了多久就得饿醒,你就坐一会,我这里马上就好。”

    说着就去摸鸡蛋的篮子,只见里面就一只鸡蛋,薛寅松想了想,一咬牙进鸡窝里摸出枚带子的蛋,还被母鸡追着啄了几口。

    薛寅松把饭端出来,又洗干净锅抹了点猪油煎蛋,这边蛋刚下锅油煎得吱吱作响,那边小秀才仿是饿极了,扒拉了几口道:“真好吃,真好吃。”

    薛寅松忙把煎蛋铲起来盖在饭上,小秀才一口咬下去,嘴边流下蛋黄来,顾不得烫三两口吃了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来:“总算是活过来了。”

    薛寅松怕他噎着,忙给他拍拍背:“你慢些呢,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吃。”

    小秀才包着口饭摇头:“那饿的滋味我算是尝过了,可是太难受。这十天来,白日里根本不敢吃饭,吃了车一颠就吐,只有每天晚上吃一顿,心里饿得跟猫挠似的,还是在家好啊。”

    薛寅松听完又不敢让他吃多了,看了吃了小半碗便催促他放了筷子,将就刚才蒸饭的一点热水打起来给他洗脸洗脚。

    小秀才洗着脚时困得眼睛都闭上,薛寅松轻轻给他擦干脚抱了去床上睡。

    陈奇从西屋走来站在门口怯生生的问道:“这便是秀才大人么?”

    薛寅松点点头,有些欢喜摸摸床上的人,给他掖好被子带上门出来:“他这人挺好处,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他的。来,到后院来帮我做点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薛老爹:%$!#@$(没完没了的墨迹没完没了的泼冷水……)

    vivi:住嘴!每日都听你啰嗦!你能不能老实安静一天!

    薛老爹:老子专门来拆台的,你管得着?

    vivi:你再口出狂言,小心我杀人灭口!

    薛老爹:哼,来啊,我儿是薛寅松!本文的主角!老子是主角的爹!再说我是技术指导,没了我看你们怎么种田!

    vivi忍不住拔刀杀人,于是从77章开始,薛老爹安静的躺下了……

    77

    77、两口子

    薛老爹中午去酒铺里送饭,也是没办法,酒铺里现在生意还不错,基本上离不得人,虽然只是些蝇头小利的买卖,但老爹看着心里欢喜,自愿天天两头跑着送饭。

    这一回来就听说秀才到家了,忙问考上没,知道成绩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出来,忙催促儿子早点谈谈脱奴藉的事。

    薛寅松点头,都说苦大人别苦孩子,好不容易得了个乖乖的儿子,如果要他跟着入了奴藉多不合算,入奴藉的人是一辈子别想读书认字的,连参军都不行。

    薛老爹见家里人回来齐了,又动了心思想做点什么好吃的给秀才补补,在灶间转了两圈问儿子:“我记得年前不是腌了一坛子酸笋么?不如拿来炖只老鸭吧?再者那兔子还有后半截,可以切了来炒。”

    薛寅松想着秀才那脸色也是该好好将养几天,点头答应着去墙脚挖泡坛。

    这酸笋和泡菜不一样,得用盖子密封了滴上蜡油埋在土里,这样腌出来的才好吃,而且脆利爽口。

    起出坛子一开腊封,只闻得一股酸而清香的笋味溢满院子,这味闻着想流口水正正是好,薛老爹抬了鼻子嗅嗅很是满意:“这笋子够味道了,我来选只老鸭子杀。”说着去鸭棚里挑了只鸭子,拨拨毛看了没毛梗,便用草绳拴了丢在地上。

    薛寅松抓了三把酸笋出来,把坛子封好腊依旧埋了,又去捡了菜刀来磨,这边用土碗装了碗冷水调上点粗盐备用。

    “小奇,来帮忙抓鸭脚。”

    陈奇走过来,两手用力抓住,鸭子奋力挣扎,扇出些灰尘毛丝。

    只见磨得银亮的白刃一横,暗红的血立刻流出来滴进碗里,薛寅松拿筷子搅合搅合,笑着说:“晚上用鸭杂鸭血煮一锅杂烩粉丝汤,喜欢吃么?”

    陈奇暗自吞了口口水:“喜欢。”

    薛老爹那边将烧开的烫水拿来烫了鸭子,一面吹着热气开始拔毛,薛寅松进灶间找了块姜出来:“小奇,去井边洗洗干净,一会咱们就炖鸭子吃。”

    陈奇高兴的答应着,神态比早晨来时自然得多,乖乖去打水洗姜。

    薛老爹看看,满意的低声说道:“是个乖孩子,很听话。”

    薛寅松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看看长辉那性子,一哭二闹,以后够得秀才喝一壶的。”

    薛老爹笑笑:“长大了总要懂事一些,你也别太在意了,怎么说那也是何家的少爷,以后倘若香火不旺,那何家还得来寻他呢。”

    薛寅松哂笑:“我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耐着性子好好的哄,他从小娇惯着,一时也是改不过来的。再说那何家出个三长两短的,接回去也好,真要留在我身边,还真头痛呢。所以我坚持要收下陈奇,以后我和秀才还要靠他养老送终。”

    薛老爹想想,笑了笑继续低头拔毛。

    酸笋老鸭汤的香味很快飘出来,薛寅松做完手里的事,心里的猫挠痒痒,一溜烟回房去了。

    其实算起来前后只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人,但这小别胜新婚,思念如潮水袭来,真是半点等待不得。薛寅松进屋关上门猴急急的脱了外衣鞋子钻上床去搂着他,上下摸摸一边摸一边心痛:这手臂细得跟麻杆差不多了,这腿也没二两肉,这肩膀更是一把骨头……

    小秀才睡得熟,饶是如此也被摸得动两下,转身往里面滚去,薛寅松伏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很是不妙的发现自己硬了。

    薛寅松顿时天人交战,又想他多睡会,又忍不住在他身上蹭蹭想去火。小秀才被他顶得难受,又动了两下朦朦胧胧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埋头又睡。

    薛寅松扳过他的脸,先亲了个嘴,虽然寥解思念之渴,但没有得到回应是绝对不够的,想了想多摸两把也是好的,又顺手脱去他的里衣。

    摸自然是摸不够的,一个多月没见面,这干柴烈火哪里能用寻常的水来扑灭?薛寅松欺身压上去,也有点存心要弄醒他,实在不是不想他睡,但这欲火的确烧得人忍难耐,所以还是先灭火要紧。

    小秀才不负众望的醒来,只觉得眼皮似千斤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咕隆道:“干嘛呢,还叫不叫人睡了。”薛寅松见他醒了,忙欢喜的搂上去道:“媳妇,我们很久没那啥了吧?”

    小秀才咕隆两句,抬腿就是一脚:“滚!”

    幸好这一脚只是虚张声势,薛寅松架住顺势往自己肩膀上一抬:“就一会嘛,一会就好,你一会再睡呗!”小秀才抓住他的手,这才摸着自己光着上身,忙抓住下面的裤带:“不!我要睡觉!我要睡觉!你放开我!”

    薛寅松拿出流氓的真本色,一便扒拉裤子一边哄道:“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要捏着裤带是吧?没事,捏就捏着吧,裤子能脱就行。

    小秀才想翻身,却被压得死死的动不得,勉强睁了只眼睛骂道:“禽兽!”

    薛寅松扑上去再狠命亲个嘴道:“老子是你男人,夫妻生活是你必须尽的义务!来,乖,把脚抬一抬。”顺手扒拉下底裤正准备一丢,外面小吃货砸门了:“爹!爹!你回来啦!快开门!”

    小秀才被那一阵阵的砸门声砸得脑门直抽,痛苦的左右滚了滚,踢了薛寅松一脚:“叫他别敲了!让我先睡会!”

    薛寅松大声道:“你爹忙着呢!一会来找你玩!”

    “不嘛!不嘛!我要和你们一起玩!”裴长辉见不开门,又反过来,用屁股撞门,那门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音,摇摇欲坠。

    “陈奇!把他带走,让他出去玩!”薛寅松高声喊了,只听外面有人答应着,一个洪亮的哭声被拉着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安静了。

    小秀才放下枕头松了口气,抬眼看了薛寅松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孩子是你儿子?怎么不姓薛?”

    薛寅松觉得几句话说不清楚,三两把扒掉自己衣服奋力往他身上一扑:“一会告诉你,现在我们先做正事。”

    薛寅松哭笑不得,但他全身血液都流到下面去了,没功夫思考该怎么回答,只随口道:“爹妈都死了,领回来准备当儿子。”

    小秀才哦了一声,又咬了他一口,砸砸嘴又摸摸那深深的牙槽咕隆道:“要是真的肉就好了。”

    薛寅松哭笑不得:“爹给你炖了只老鸭呢,晚上就能吃。”

    小秀才两眼冒金光,立刻放松了身体:“快点,快点,我要去喝鸭汤,吃鸭肉、喝鸭血……”几番下来也有些气喘动情,不由的轻轻呻吟了几声。

    薛寅松亲了亲他的嘴,一边律动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小秀才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发出声不由自主的叹息:“恩,好、好了……我想尿了。”

    这要命的祖宗,薛寅松顿了顿问:“能忍一会不?”

    小秀才也苦了脸睁眼:“快憋不住了。”

    薛寅松其实早就想射,怕他没快感一直忍着,听了这话快速的动了几下,草草结束。

    刚才那一翻运动虽然不激烈,但却有月许没做,小秀才有些腿软勉强撑起身来,闭着眼往床边摸去。

    薛寅松少不得去床下摸了夜壶出来,又服侍这少爷尿好,这一泡尿也算憋的久,小秀才好一会解决完松了口气,往床里一滚,翻身又要睡。

    薛寅松刚才那点急切的心思也被磨得没了,去墙角的水盆里洗了手也爬上床来:“媳妇,睡过来点,我们说说话。”

    “哎呀,别烦人。”小秀才不耐烦的挥挥手。

    薛寅松是个软硬都不吃的,闻言用力一拉,把人搂进怀里抱了,问:“就烦你,怎么的?”

    小秀才恩恩两声,也不跟他争论,搂着他又要睡,只是此刻他的大半睡意都是被折腾没了,残留的却抵抗不住对方的动作,只得又睁眼:“到底要干什么啊,还叫不叫人活了。”

    “好好好,睡吧,睡吧。”薛寅松摸摸他的头发,亲了一口抱着:“睡,睡,我们一起睡。”他的鼻子正好凑在秀才的耳朵边,鼻息一呼一吸虽然声音轻微但还是有影响的,加上耳边头发被吹得来回的拂动痒痒的厉害,小秀才忍不住推他:“这怎么睡啊,你离远点不行么。”

    两个人之间一个松另外一个必须得紧,所谓烈女怕缠郎,这缠字发挥得好,也是有相当奇妙的功效的。薛寅松深谙此道,嬉皮笑脸的贴上去:“离远点怎么睡?两口子不都得抱着睡么?”

    小秀才一身上下就腰上拴着跟裤带,终于炸了毛一脸愠色:“裤子呢?还我!”

    薛寅松忙坐起来,看一床兵荒马乱的,左右找找拣了条底裤出来给他穿了,小秀才穿好又紧紧拴好裤带,这才感觉终于安全了,眼睛一闭倒下去又睡。

    薛寅松正准备也倒下睡,那边又有人拍门了:“老虎!老虎!我得去酒铺里,你起来看着点鸭子汤,别烧干了。”

    小秀才赶紧推他,薛寅松就不撒手,一边还回话:“不加柴,一会自然就灭了!”

    薛寅松忙坐起来,看一床兵荒马乱的,左右找找拣了条底裤出来给他穿了,小秀才穿好又紧紧拴好裤带,这才感觉终于安全了,眼睛一闭倒下去又睡。

    薛寅松正准备也倒下睡,那边又有人拍门了:“老虎!老虎!我得去酒铺里,你起来看着点鸭子汤,别烧干了。”

    小秀才赶紧推他,薛寅松就不撒手,一边还回话:“不加柴,一会自然就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好了,不是一样的了。

    78

    78、狗骨头

    薛老爹气得在外面跳脚骂:“衰崽,赶紧起来,这鸭汤熄火再烧就不好吃了,正是紧要时候!”

    薛寅松埋在小秀才的脖颈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爬起来:“知道啦!来了来了!”

    薛老爹这才碎碎念着走了,下午铺子里要来一批酒,得要他这劳动力去帮着搬。

    薛寅松爬起来穿了衣服,一边扣一边往灶间去,陈奇正在后院里傻站着,见状问道:“爹,你不睡了?”

    薛寅松点头,去灶间看看柴火也有些缺了,便招呼陈奇:“来,你来守着锅,若是看见火小了就添一根,我去劈点柴火备用。”

    说着转身拿了斧头,刚才没用上的精力也只能在木头上耗费了,薛寅松脱得直剩个小褂子,露出满身的肌肉,一斧头下去,木头分成两半,哐当一声倒下。

    陈奇眨眼看着,好半晌才道:“我家里都是我娘劈柴。”

    薛寅松哂笑:“小子,你记住了,以后取了媳妇是来疼的,打老婆、让她干重活,那都是没本事的男人才干的事。”

    陈奇低下头,好半天才道:“我爹……我以前的后爹就喜欢打人,一喝酒就打,我娘……”

    “别想了,”薛寅松打断他道,“过去就是过去,它永远成不了你的未来,你想来砍柴不?我记得杂物间还有个短柄的小斧头,你用小柴劈点引柴出来。”

    陈奇点头,等拿来了斧头,坐到一边的木桩上去,慢慢的劈。

    前后院离得不远,再加上古代的房子也不隔音,小秀才刚才被闹一场现在又被劈柴声吵得头痛,只得一脸怒色的爬起来,披了衣服上后院:“还能不能好了,睡个觉也睡不清静。”

    薛寅松这才醒悟过来,“吵着你了?没柴火了所以我劈点备着,那你去睡吧,我这里不动了。”

    小秀才恹恹的坐下来:“不睡了,这倒醒不醒的难受,我头痛。”

    薛寅松见他脸睡得红扑扑的,忙把他衣服拉拢束好衣带:“这天还不算热,这刚起来还是要小心着凉。”说着去倒了碗热水,用白糖调了递给他喝。

    小秀才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孩子,转过头提了点精神:“你叫什么名啊?”

    陈奇有些怯生生的答道:“陈奇,耳东陈大可奇。”

    小秀才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可爱,不由笑起来招招手:“来,我看看,真是好孩子。”说着又转头问薛寅松:“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薛寅松笑道:“我说的你总也不信,不如让小奇自己跟你说吧。”

    陈奇任他拉了手摸摸,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乖乖的答道:“我爹妈都死了,是薛叔叔收养的我。”

    小秀才奇道:“哪家的,怎么死的?”

    这一问倒问糟糕了,陈奇两眼一垂,低声道:“我娘前头挨了顿打,心里难过就跳了井,我爹喝醉了掉河里头淹死了。”

    小秀才最是心善,闻言长吁短叹立刻拍板:“上咱们家来住吧,以后跟长辉一处玩,你们也算搭个伴。”

    陈奇忙道:“不,不,薛叔叔说了,长辉是家里的少爷,得要好好的……让他。”

    小秀才嗔怪的看了薛寅松一眼,只是这话确实也对,只得答道:“家里没什么主人仆人之分,我们家又不是那些高门宅邸,不用分那么清楚的,你只管带着长辉玩就是,他若有什么不对的,你也要跟我说,不许惯着他。”

    这话却是蛮不讲理,薛寅松失笑,跟陈奇打了个眼色,轻轻摇头,示意他听着就是。

    陈奇也乖巧,嘴里答应着,不管说什么都点头。

    小秀才看得心里欢喜:“可曾过了户籍?”

    薛寅松趁机道:“就是不曾,想过到我名下,想着我原是奴籍,怕过了他吃亏,所以想等你回来商量来着。”

    小秀才笑笑:“这个容易,过到我头下就是,以后我教你读书识字,可好?”

    陈奇眼睛一亮,急忙点头。

    薛寅松看这话不对,忙道:“过我名下,你不是有长辉了么?这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又跟我抢。”

    小秀才摇头:“长辉说是我儿子,其实我心里还是把他当何家的二少爷。他终究是何家的人,是我表哥的血脉,我是不忍心让他一辈子跟着我姓的,以后等他长大了,还是让他还复何姓吧。”

    薛寅松好不容易从老爹环姨手里抢来的,当然不肯那么轻易的让给秀才:“不行不行,这可是我先看上的,我都跟他说好了。”

    小秀才眼睛一转,转身笑嘻嘻的问:“小奇,你愿意给谁当儿子?要是给我当儿子,以后我教你读书写字,以后长大了考秀才当状元,好不好?”

    薛寅松眼睛都绿了,果然陈奇欢喜的拍拍手答道:“好好,我要读书认字,我娘以前就老说要出头得读书,只是我家实在太穷买不起纸笔。”

    小秀才笑着一把揽过他来,“这个没问题,明天开始你便和长辉一同描红吧,只要你愿意学,我一定教你。”

    薛寅松站一旁道:“好好好,就让给你,你这赖皮。那我的奴藉总给我脱了吧?我爹老拿这事说教我,平白让我矮人一头。”

    小秀才嘻嘻笑着:“不行,你是我裴家的奴才,一辈子都是!”

    薛寅松被那灿烂的笑容又撩了心痒痒的,丢了斧头走过来道:“你再说一遍?”

    小秀才哈哈笑着往后面躲去,穿过杂物间就能到卧室,薛寅松心里明白,忙吩咐陈奇看着鸭汤,自己撵着追了去。

    小秀才坐在床沿,见他推门进来若无其事的答道:“你忙完了?我还想再睡一会,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薛寅松忙去帮他脱了外衣和鞋送上床去,自己也脱了衣服一骨碌滚过去贴着。

    小秀才任他再背后抱了,静静的躺着好一会才道:“你爹呢?”

    “去酒铺了。”薛寅松说着把脸靠上去贴着他的脖颈,“铺子里现在生意还不错,虽然赚不得多少但总算开了个好头。”

    小秀才转过头问:“你们种的麦子又如何了?”

    薛寅松笑道:“长得挺好,就是温度差点,正在分蘖期,温度如果再高点会更好。”

    小秀才吁了口气:“你这做法已是违背天意,能有收成都不错了,还敢贪心。”

    薛寅松笑笑:“你考得如何?”

    “还行吧,前后靠了四场,等考出来时人都晕了,这次的题目够刁钻的,听说还有几个人在发下卷子的时候就晕倒了。”

    薛寅松笑,这科举和高考也差不多,很多人心里素质过不得关。

    “你干嘛不准我脱奴藉?”

    小秀才瞟了他一眼,笑着:“就不准,你管不着。”

    “你是不是要淘?”薛寅松心里一热,压上去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然大刑伺候。”

    小秀才嗤嗤的笑,两手抵在薛寅松的胸口:“不行,就不脱,就不脱。”

    “你脱不脱!不脱我可来真的了!”

    小秀才刚要说话,只听门外薛老爹很不客气的大声咳嗽了一声,训道:“大白天的你们不能小声点!影响!注意影响!”

    小秀才脸涨了个通红,忙推开薛寅松坐起来大声回答:“薛伯伯,你误会了,我们在说脱籍的事。”

    薛寅松起身开了门大声笑道:“不是你让我找秀才脱的么?”

    薛老爹脸色发青,想想又说不出话来,转身往后院去。

    薛寅松还想再磨一磨,只是小秀才不肯配合,虎了脸推开他:“脱什么籍,你生是我裴家的奴才,死是我裴家的鬼,想脱籍等下辈子。”

    薛寅松怪叫一声扑上去:“我当日画押可不曾给我卖身钱啊,再说这大半年的工钱也没见着一文。”

    “卖身奴仆分两种,一种是买断一种是给工钱,我所有的钱不是全部给你了?你要工钱自己给自己发就是。”

    薛寅松爬上去压在他身上:“工钱不要,就拿你抵债了。”

    他以为秀才会反驳,不想秀才摸了摸他的脸道:“好。”

    薛寅松撑住手臂看着他,只见秀才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意,有些好奇的问道:“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乖?”

    小秀才认真的了想了想道:“这次出门感悟挺多的,就觉得家里好,我以后可再不愿意走那么远了,除非你陪我。”

    这算是秀才能说出来最甜蜜的情话了,薛寅松心里觉得暖暖的,抱紧他低声道:“好,一辈子都陪着你,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

    小秀才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狗啊。”

    薛寅松微微笑着闭上眼睛哼哼:“恩,就是狗,你不知道狗都是跟着骨头走的么?”

    小秀才没想到把自己也绕进去,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两只手使劲打他的脸:“反正你就是我家的奴才,一辈子都是,就不给你脱籍。”

    薛寅松抱紧他:“不脱就不脱吧,把我拴紧点,不然我跟别的骨头跑了怎么办?”

    小秀才放了手,哼了一声:“你敢。”薛寅松嘿嘿的笑,嘴里忙道:“不敢不敢,别的骨头哪有你好啊。”

    小秀才拉下脸来:“你再说。”

    “睡觉睡觉,我们睡觉。”

    79

    79、去麦田

    晚上四个大人两个小子一起吃饭,绕是四大盆菜围着一锅鸭子汤,到最后汤还是见了底。

    小秀才是饿透了,长辉是爱吃肉,陈奇是很久没吃到肉……总之各有理由狠狠的吃了一把。

    薛老爹有些目瞪口呆,想说什么却被环姨捏了一把,到底忍住,只把最后一点残汤倒进小碗里,等明天下个面条。

    环姨笑着摸摸两个孩子,又细声问着吃饱没,见两小子吃得油光嘴滑的拍肚子,这才笑着收了碗去洗,还没进灶间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了几声。

    跟在后面的薛老爹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环姨指着墙角边那堆还散发着臭气的鸭毛道:“这什么怪味,赶紧的清理了。”薛老爹忙去扫了埋进猪圈里当肥料,这边又赶紧扶着她坐下来:“还有哪里不舒服?”

    薛寅松在一旁插嘴道:“环姨是不是有娃娃了?”环姨脸色绯红,恨他一眼道:“有你个大头鬼,快去洗碗!”说着将手里的抹布往他身上一丢,自去前院。

    薛老爹一愣,立刻喜笑颜开的追上去:“冰环……”

    只见环姨面无表情的走进屋从柜子里摸出个木盒,取出一丸药来,薛老爹眼睛都直了:“你要干嘛?你要干嘛?这孩子得留着!”

    环姨哭笑不得:“你鬼迷了心窍,这才多久就能有了?女人就算是要呕吐,也得两三个月的时候,你瞎起哄干什么,走开,走开,我这是胃上的毛病,受了寒就容易干呕。”

    薛老爹盯着她的肚子有些失望,又不死心的上前摸摸问道:“万一是呢,你还是别吃药了吧,万一把孩子吃坏了怎么办?”

    环姨一把打开他的手:“死不正经的,我看你跟你那儿子一样都没正形。”

    薛老爹嘿嘿的笑,两眼憧憬着以后左手一个儿子右手一个儿子……美啊。

    第二天便是下葬仪式,只是陈家也没什么近亲,由里正做主叫了几个年轻后生从义庄抬了棺材上山。陈奇穿了身白衣披麻戴孝的走在前头,一张一张的撒着黄色纸钱。

    秀才家的没参与此事,都让族长那边操办了,等着下葬回来,这才正式和族里签了过户的协议,将那半亩薄田归还族里。

    族长当然很满意,于是在改姓一事上并未多过纠结,甚至还慈爱的摸了陈奇的头,叫他好好跟着秀才读书识字。

    现在一家子终于团聚,最紧要的事自然是过户籍,因为小秀才不肯让薛寅松脱奴藉,自然陈奇只能入到秀才的家门,改了姓叫裴奇。

    薛寅松鸡蛋里挑骨头,非说这名不好听,于是小秀才略一思索中间加了个远字,变成了裴远奇。

    日子平静下来,渐渐步入正轨,薛寅松也终于和老爹合力挖了个菜窖,将西屋完完全全腾出来给两个孩子住。

    等把这拉拉杂杂一干事忙完,终于下了开春后的第一场雨,而这一天正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雨水。

    春雨贵如油,虽说是雨,却只润不湿,落在地上便不见了踪影,甚至都不能积坑水洼。

    薛老爹清早带了斗笠上田里转圈巡视,薛寅松坐在后院铡草。开春的几窝兔子已经半大崽,正是能吃能嚼的时候。

    秀才看书看得有点累,嘱咐两个孩子好好写字,自己挑了帘子来到后院:“薛大哥,你累不?要不要我帮忙?”

    薛寅松摇头:“你帮我把这袖子卷一下,滑下来了。”小秀才依言帮他卷了袖子,见他手臂上有两道血槽,讶然问道:“这是什么抓的?”

    “狐狸抓的,开春兽性萌动,看来得要做隔栏,否则互相打架皮毛容易受损。”

    秀才逗着身边跟来的小黄狗笑道:“我看这后院家禽挺多的么,都是养来吃的么?”薛寅松摇头:“各有各的用处,乡下人虽然不讲究吃穿,但是很讲究吃的品种,像鹅和狗一类,是坚决不吃的,猫也不能吃。”

    小秀才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能吃?”

    薛寅松答道:“在乡下狗和鹅都是看家的,算是朋友关系、主仆关系,俗话说上辈子吃狗,下辈子讨口,吃了朋友是要倒大霉的。”

    小秀才来了兴趣,搬来条凳子坐在一旁:“果真有趣,再说点俗语来听听。”

    薛寅松以前听老爹说得不少,搜肠刮肚想了一会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秀才仔细回味两句话,忙摸摸一旁转着摇尾巴的黄狗:“是,是,狗是最忠心,我记得小时家里养过一条狗,每次我上学堂它都要送我去,然后到时候又来接,后来家里不准养了,将它送走,结果它不久又找回来。”

    薛寅松点点头问道:“小奇可还习惯?”

    “还好吧,只是长辉有些霸道,一定要一个人霸住桌子,我只得找了块木板让小奇在床上写。长辉大约是不习惯突然多了个孩子,想必相处一段时间会好点。”

    薛寅松笑笑,岔开话题:“你这次回去没回何家看看?”

    小秀才摇头:“上面疼我的都过身了,再回去又有何意思,说不定还以为我上门讨钱的,懒得去受那些闲气。”

    薛寅松把铡好的草装在簸箕里递给他道:“灶上大锅里烧着水,你倒进去盖上锅盖就行。”

    秀才依言倒了,走出来又坐下:“薛大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薛寅松见他脸色凝重,点点头:“说。”

    “我想……”

    “恩?”

    “我想将屋主和田地的户头换成长辉的。”

    薛寅松明白了:“这次去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小秀才矢口否认:“也不是……”

    薛寅松笑笑不再追问,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来时何家是怎么说的?”

    小秀才道:“何家自然说是给我,但我姓裴不姓何,这田地怎么都算是何家的祖产,原本也不该归我。”

    薛寅松接口道:“而且你一直觉得如果不是长辉,人家也不会给这些东西,是吧?”

    小秀才点头,有些急切:“是不是会影响到你种地?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吧,长辉现在还小,真要他懂事了,也至少得13、14岁。”

    “这倒不打紧,只是你想过没有,真要是这样转给他,万一有的人打着坏心眼的,又该如何?”

    小秀才一愣:“什么坏心眼?”

    薛寅松哂笑:“这世上真正有胆杀人的少,但是偶尔想使坏的人却多,难保没有人打主意到他头上去挑拨离间,你的想法是好,只是不切实际,田产地契你且收着,这事以后再说,不可赌一时之气。不要急,容我再想想,一定有个万全之策。”

    小秀才只得怏怏点头。

    薛寅松起身给牲口添草,慢慢说道:“有的话听听就行,当真只能伤害自己。”

    薛寅松喂完草见他还傻站在屋檐下,不禁笑道:“怎么的,还有话说?”

    小秀才摇头,抬头看了看天道:“你陪我出去走走罢。”他很少这般要求,薛寅松一愣,立刻放下簸箕道:“好,我去洗个手就走,你带着斗笠。”

    小秀才伸手试试雨:“不算大,带着斗笠觉得重。”薛寅松坚持:“带上,这雨虽然小,却还是会湿衣的。”

    小秀才只得去取了斗笠,薛寅松洗了手吩咐裴远奇好好看家,带着秀才往村外慢慢走去。

    此时雨刚停,小秀才耐不得斗笠沉重揭了抓在手里,雨后的空气自然新鲜,散发着幽幽的草香。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上小道,前面正是当初半夜挖竹笋的竹林,小秀才一笑,回头道:“要不要去看看那几个坑?”

    薛寅松很是自信:“我当初全部都检查过一遍的,不可能没填好。”小秀才当真抬步走进去,不一会指着地上还有些不平的小凹坑道:“是此处吧。”

    薛寅松认真看看:“不像,恐怕是人家挖的吧。”小秀才笑道:“哪有这样赖皮,除了我们,还有谁来啊。”说着从旁边走过来一个妙龄女子,抬头瞟了两人一眼飞快的走了。

    小秀才后知后觉的捂着嘴:“完了,被人听去了。”薛寅松道:“无妨,她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走吧,我们去小河边转转。”

    竹林往前基本就算是到了村尽头,只见眼前一片开阔,上百亩的良田如画卷般展开,而远处的位置有几块绿色的方块,正是金元宝合作社的麦田。

    小秀才来了兴趣:“我们去看看麦子。”正说着雨又大了,小秀才带上斗笠道:“你怎么办?”

    薛寅松摇头:“不妨事,走吧,说不定还能碰上爹。”

    田坎并不宽,小秀才撩了长袍的摆角捏在手里,慢慢在前走。春雨小而密集,打在斗笠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衬得四周越发的静谧。

    小秀才走了几步突然驻足:“我还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来捉田鸡,结果不小心掉下田坎。”

    薛寅松闻言嘲笑道:“不就是被夜枭吓的么,一头栽下去把脚扭了,好几天都走不得路。”

    小秀才脸红着辩解:“这也不能怪我,城里从没这些东西,我怎么知道呢。”薛寅松指着远处道:“看到最高的那片麦子不?那就是我家的地,看得不错吧?接下来再上两次肥,只要雨水太阳不缺,这麦子就一定能丰收。”

    秀才顺着手看过去,果然见那一片地比旁边的都要长得高些,也高兴起来:“走,我们走近点看看。”

    80

    80、论脱藉

    两人往前走了百十米,只见薛老爹正站在田坎边和一个白发的老妇说话。

    白发老妇一见秀才,忙走上田坎来道万福:“东家。”小秀才一愣,忙欠身还礼,又觉得不自在,便拉拉薛寅松想走。

    薛老爹有些自豪的指着麦田道:“看看,多好的麦子啊,今年肯定能大丰收。”

    老妇也颌首:“多亏东家有这么个妙方,如今家里不仅种上了麦子,夏天还能赶着种一季水稻,今年肯定能大丰收。”

    薛寅松笑答道:“这是大家的功劳,没有你们的辛苦劳动施肥翻土,麦子哪能长得那么好,你看看,你们比我家的晚种二十天,看长势几乎差不多哩!”

    花花轿子人抬人,老妇果然笑得皱纹也舒展开来:“都是东家的地好,都是东家的功劳。”

    接受了几时去家家坐坐的邀请,薛寅松率先告辞,拉着秀才往村外小河走,这次他走在前面,一路有凹坑石块都会提醒着后面仔细。

    村外不远就是小河,这河也不知道哪里汇聚的一股水,一年四季不枯不冻,清澈见底还有小鱼虾。

    时值下午,河边也没有人洗衣,两个人在河滩上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

    薛寅松也不说话,只听四下里河水哗啦啦的流,偶尔几声鸟鸣划过,幸好开春气候暖和,这河风拂面也不觉得冷。

    片刻,小秀才开口:“我这次应试撞见旧时的同窗,乾二少让人带话,说是打点过考官,务必叫我落榜。”

    薛寅松笑起来:“这么点小事,难得你耿耿于怀在心,也不怕气坏自己。”

    小秀才拉扯着衣摆,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衣衫:“这怎么叫小事,两年才有一次,这次若是考不上,那不是得等两年后?”

    薛寅松替他松开手指,拽在自己怀里劝解道:“好啦,别气了,人家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今年考不上,后年再考就是。”

    “花了那么多银钱,怎么能考不上。”小秀才愤愤不平,“我那么努力,家里又好不容易凑出些路费,要是考不上,我、我……。”

    薛寅松拍拍他的手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考试这种事就更难讲了,就算没有何家,万一考官不喜欢你的行文风格,也很有可能不录取你啊。”

    小秀才一愣:“老师说我文笔已到火候。”

    “非也,非也,”薛寅松学着酸腐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万一你的文章正好刺痛考官,他一样不让你过,所以说多想无益,就当这次你考不上吧,回家好好努力,后年再考,放心,后年一定会有足够的路费。”

    小秀才低头:“薛大哥,我总是给你添乱。”

    薛寅松笑笑,摸着他额边长出来的新发柔声道:“只要人没事,怎么都好。”

    小秀才想想,便俯身趴在他的大腿上,静静的歪着。

    好一会又抬头眼巴巴的望向薛寅松:“真的没关系?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我本来就考不上,所以根本就没指望我?”

    薛寅松哭笑不得:“想多了。”说着慢慢摸着他的头,好一会才道:“别气了,咱们明年再考吧,他总不能为了你,年年都去行贿考官吧,再说了,万一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呢,你自己倒气了大半天,多不合算。”

    小秀才嘟着嘴,好半天才道:“五两银哎,五两银哎。”

    “原来是财迷。”薛寅松哈哈大笑。

    秀才气鼓鼓的看着他:“难道你不生气么?跑一趟花那么多钱,还没捞着好。早知道就不去了,那几两银子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薛寅松挺认真的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怎么都能赚着钱。人生苦短,一睁眼一闭眼,就怕人没了钱还在。”小秀才想想笑了,恩了一声伏在他腿上看水流。

    “唉,薛小子。”

    薛寅松背一挺,按住秀才回头看:“原来是张妈妈,真是巧。”

    张媒婆提着篮脏衣服走过来:“这不是秀才么?这是怎么了?晕倒?”

    薛寅松很是自然的答道:“他刚才踩滑脚,倒下去磕了背,我正在给他揉呢。”

    秀才忙连连哼哼:“痛啊,痛啊,你快点揉。”

    张媒婆忙道:“要去请大夫不?”

    薛寅松笑着:“不劳费心,我给他揉揉,回家躺躺就好。”

    张媒婆忙道:“是,是,这开春雨多路滑,可要小心些。薛小子,我有件大喜事跟你说。”

    薛寅松一愣,只觉得头痛顿时袭来:“何……喜之有?”

    “本村村南陈大富家有个待字闺中的丫头,就是年纪比你大点,不过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么,女人大三岁体贴温柔。再说那丫头张得也不差,手又巧,女红厨艺都是一等一的好……”

    秀才听得耳朵竖起来,也忘了装背痛:“什么?什么?”

    薛寅松皱眉:“我可是奴藉。”

    张媒婆掩着嘴巴笑:“人家都知道,陈大富说了,只要你愿意做上门女婿,就出钱给你脱籍,不仅把大丫头许配给你,还不要聘礼彩头,连媒钱都是他们出。”

    小秀才倏一声跳起来:“脱籍?不行,我家统共就那么一个奴才,脱籍了谁来做农活?”

    薛寅松赶紧使眼色,小秀才正想问你眼睛抽经了?张媒婆一愣:“哎哟,秀才大人不是背痛么?”

    小秀才忙跟抽了筋一样歪下去伏在薛寅松的腿上哼哼:“你个死奴才,快给揉揉,疼死了!”说着还悄悄拧了把大腿。

    薛寅松忍痛憋着笑问:“陈大富?没听过,本村的?”

    张媒婆忙道:“是,这事刚跟我说,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看陈大富的意思,只怕就要你哩,就这两天就能有消息,所以我赶着提前来恭喜你啊。”

    薛寅松心道你分明是来洗衣的,嘴里却笑道:“多谢张妈妈。”

    小秀才不依:“怎么我家的就好?连我家的奴才都比别人好?还要上赶着来拿钱赎身。”

    张媒婆笑着:“好还不好?秀才别怕,包在老身身上,不是我打包票,你只要看上的姑娘,我都能给你说动。”

    小秀才忙道:“他们都没有考虑别人啊?”

    “你这孩子咋这么傻呢!”张媒婆笑道:“这样的好事都打破头争呢,你还不想要?那陈大富也算是我们陈家村的大户,有好田三亩,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以后妹妹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薛小子虽然是上门,但那家财不都是归你?过两三年大丫头再生俩孩子,啧啧,多美的事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薛寅松咕隆道:“怎的又上门,这陈家村的女人怎么那么多。”张媒婆笑道:“丫头多不好?便宜你这些外来的小子了,要往年丫头们不多的,村里都是光棍呢,都得花大价钱从山那边买媳妇来。”

    小秀才又偷偷捏了一把大腿,薛寅松忙道:“秀才大人,要不我背你回去吧,要疼得厉害,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小秀才忙道:“快,快,请大夫,请大夫。”

    薛寅松忙歉意的站起来,背了小秀才往家里去。走得远了,小秀才回头看看没人,又捏了一把手臂:“还敢脱籍呢,就不给你脱。”

    薛寅松笑道:“你还是早早给我脱了吧,你不脱早晚有人惦记着,要是下次有个意外,你把我输出去怎么办?”

    小秀才奇道:“我怎会把你输出去?”

    “那可不一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哪天你打赌没赌赢把我输了怎么办。早脱了不是就没人惦记了么。”

    “怎么没有人惦记了?”秀才嚷嚷,一不小心声音提高了,忙又压低:“这不正是有人惦记么?”

    “这个我会自己回绝掉,”薛寅松把他往上颠了颠背好继续走:“不就是看我会种早麦么,这主意转得真快,嘿。”

    小秀才不是很明白,薛寅松又解释:“我和租客都签了协议,不允许泄露我们的早麦秘密,如果别的人想要知道秘密,只能打主意到我和我爹头上,而拉拢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你看我爹已经成亲了,总不能给他许个小妾吧?能拉的当然只有我,再说我长得也还不错么。”

    小秀才点点头,兴奋的搂着他的脖子道:“看来你还是个抢手的宝啊。”

    “那是,”薛寅松一挑眉毛:“还不赶紧的给我把奴藉脱了,不然以后我跑了。”

    小秀才嘁了一声:“你能跑哪里去?”

    “往别的地方跑,真跑出去了,谁知道我是奴藉?我脸上又没有刺字。”薛寅松得意的说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恩恩恩,你跑吧,”小秀才突然拉下脸来:“你现在就可以走,今晚别回来,你要晚上再摸上床,就打断你的狗腿。”

    薛寅松:“……”

    薛寅松:“你想另寻新欢?哼,绝对不给你机会!”

    小秀才:“……”

    小秀才:“要不这样,如果这次我中了举人,就给你脱藉。”

    薛寅松哼了一声:“要是你没考上呢?”

    小秀才笑道:“那你快保佑我考上吧。”

    “哎,几时才能农奴翻身把歌唱啊。”

    小秀才懒懒的伏在他背后答道:“那得主人心情好才行,可是主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81

    81、抗旱灾

    承载着美好希望的麦田长势喜人,可令人担心的干旱也悄然降临,在第一场春雨后连续干了二十天,薛老爹再也坐不住了,急召儿子想办法。

    薛老爹道:“你看这天恐怕一时半会下不下雨来,如果我们再干坐着等,只怕不用五天地就要开裂。如今麦穗正在结实期,一点都耽误不得,幸好旱情还不算严重,先挑水浇着,防旱于未然。别小看着干旱,我两个壮劳力要两天才能浇透一亩地。”

    主要是工程量实在大,那些家里有个四五亩地的,还不得把肩膀都脱成层皮?薛寅松当然不光想着自己家,那金元宝合作社还有18亩地,这活可不轻松。

    薛老爹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旱烟无奈道:“少不得我爷儿俩去帮忙,麦子种下去,难道不保收?你换身衣服,我们这就去挑水,挑完自家的,再去帮地多的人家挑。”

    薛寅松看看天,万里无云,晴朗干燥,只怕再过十天也是不会下雨的,如今麦子正在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忙把手里扫帚一放:“那走吧,还好我家地少,争取先浇半亩。”

    薛老爹挑了两只桶和儿子一起下地,只见麦田旁站了几个人,见老爹来了一起围上来:“薛老爹,还不下雨,这可怎么办。”

    薛老爹往前一站,吩咐道:“都去打水浇地,尽量的浇,家里地实在多的,等我家的地完了,马上去帮忙。”

    薛老爹又补充道:“不要贪雨,暂时不会下雨的,大家都老老实实浇地去吧。”

    白发老妇忙道:“大家都散去吧,薛老爹说的对,你们也就别等下雨了,这要真不下,地里的麦子都得干死,眼看着进穗期,千万不要懒这一时。”

    薛寅松劝了一回,见大家都三三两两散去,和老爹挑着木桶去河边。

    农人靠天吃饭,如果四季风调雨顺,基本不需要花多大力气,也就是翻土下种收割的时候费点功夫,如今还要挑水救苗,远处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不禁幸灾乐祸的笑。

    古代的木桶沉重,而且容量小,走一趟也挑不了多少水,挑水辛苦还不能敞开了浇,只能拿只小瓢舀了水细细往根上淋。

    薛老爹又一次下决心道:“以后一定要买牛买车,备下十只大木桶,要是遇上干旱就用车拉水!”

    这可真是远水难解近渴,薛寅松跑了五趟满身大汗,可地只浇了一小块,他一见这架势,忙跟老爹商量:“我让秀才来浇水,你和我都去挑吧,否则今天别想浇完半亩。”

    地里的庄稼可等不得,真要太阳一发威,三天就能干着根,薛老爹一咬牙道:“我去找冰环,让她一起来帮忙。”

    环姨原也是种过地的,来了一见地里兵荒马乱的架势,把裙裾一挽吩咐道:“大勇和老虎都去挑水,水担来放在田坎上,秀才负责提到地里,我来浇水,小奇你带着弟弟到边上去玩,看热闹的闲杂人等都退开些,碰着磕着不负责,踩了我家的麦苗老娘要发飙的!”

    酒娘子一发话,旁边看热闹的人果真退开了些,站得远远的又议论,半带讥笑半是羡慕的看着他们忙碌。虽然是旱了土,但是麦苗还没死,而且每个麦穗上都打着穗子,那真是铁打铁的实,只要这一头能救过来,那想必就是一轮大丰收。

    不过也有人表示不解,他们陈家村大方向是中部靠南,主要还是以水稻为主,麦子显然不是主粮,只能作为缺粮时候的添头,如今这秀才家的地大种麦子,真是闹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怎么的,这早春种下去的麦子,它就是莫名其妙的结了穗,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薛寅松一见有人主持,心里也不觉得乱,飞快的挑了桶就往河边跑。如此分工一明确,大家也不慌乱,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效率大大提高。

    河边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见薛寅松来打水,也就远远的笑着看他。薛寅松人长得周正,性格又大大咧咧很好相处,更何况还有一手种田的手艺,村里的未婚女子基本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如今见他来挑水,都低头笑着窃窃私语。

    他每去一次河边,那几个女人就要凑一处说笑,薛寅松觉得这群女人肯定是八卦小分队,便次次绕到远一点去取水,坚决不靠近。

    女人里面有个大嫂,是薛寅松的邻居,见他忙得满头大汗,便招呼他休息。薛寅松连连摆手说忙,又撩起衣衫揩汗,露出大块的腹部肌肉,羞得几个年轻女人脸红面赤,又浇水泼他。

    薛寅松被浇得一头一脸没闹明白,直抽嘴角觉得这帮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挑了两桶水在水仗中落荒而逃。

    中午时分天气突然有些热,薛寅松放了水桶坐下来歇息只见一眼望去麦田浇了有小半亩,心情大好:“爹,看样子我们今天能浇完一亩。”

    薛老爹跑了一上午也觉得乏力,靠着田坎边上的大树望向麦田:“这天气回暖了,地里干得更块,老虎,今晚恐怕要连夜干。”

    薛寅松摸了摸酸痛的肩膀,只得应道:“熬个把通宵应该不是难事。”

    薛老爹又道:“还得让那几个租客也都连夜浇水。”

    “这……他们的地少则一亩多的有三亩,连夜恐怕都来不及。”白天天气一暖,地里水分蒸发便快,这麦子结穗就怕两件事,一是气温低、二是干旱。

    “必须得连夜,”薛老爹看着日头叹了口气:“你看看这日头,色泽发白而炫亮刺眼,这是要大晒的迹象,往后一个月内都未必有雨。”

    薛寅松也同意,这太阳看着就像七八月的一样,晒在身上就觉得一股热辣辣的,就算天空有点水汽都没烤没了,这雨恐怕是下不下来。

    环姨浇完桶里最后一滴水,走上田坎道:“你们且歇一歇,我这便回家做饭。”薛寅松忙道:“辛苦环姨。”

    薛老爹往村子方向看了看,突然道:“小奇来了。”

    三人同时看过去,只见裴远奇提了个竹篮来,手里还牵着长辉。

    裴远奇走得急,小脸通红,也顾不得休息忙打开竹篮道:“我蒸了些饭,你们将就着吃吧。“说着端出来,却是一碗猪油炒的白菜,一碗泡菜和一叠油酥花生米。

    环姨惊喜得夸奖道:“真是乖,小奇真能干。”

    裴远奇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帮娘……烧火,只是没做过饭菜,我请了英子姐来帮忙的,你们吃吃看。”

    白菜边角有些焦糊,花生米也酥得老了点,不过三个大人哪里舍得说半个不好,都一顿表扬,夸奖得他有些飘飘然。

    三两口扒完饭,薛老爹没等儿子多歇一口气便又催促着挑水。租客们见东家如此拼命也都没嚷嚷累,把家里人都发动起来帮忙。

    幸而村边还有这条从不干涸的小河,薛寅松每跑一次就庆幸,同时又诅咒地离河边太远,如此折腾,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今年一定要修条小水渠,把河水引向地里。

    下午一阵忙碌,直到半夜二更过,才把地全部浇完,薛寅松勉强支楞着回家,连晚饭也没吃,就滚上床睡了。

    秀才见他也累,便没叫醒他,只是环姨端了盆热水来,塞给他一条布巾和缝衣针。

    “秀才,我就不进去了,”环姨把水盆放在门口:“你看看他肩膀上破了皮的地方,就抹这个药膏,脚跟上有水泡的,把这针在油灯上烧一下,把泡挑了挤干再抹这药膏,这累了一天身上都是汗,你给他擦擦吧,这样睡得舒服些,要热水就在门口叫我就是。”

    秀才忙谢过环姨,自去捧了水盆药膏进来,拿了油灯放在床头,轻轻褪去薛寅松的衣服。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薛寅松两个肩膀都肿得老高,磨破了皮和衣服粘在一起,不用水润了根本就揭不下来,脚上也打了一堆的水泡,有的都破了皮,里面还混着沙粒灰土。

    小秀才忙照着环姨说的,仔细拧了布巾擦了一遍,又细细抹上药膏,这一头忙完,自己头上也出了一身的毛汗。

    薛寅松疲倦得厉害,开始还知道药膏抹在身上疼痛,渐渐意识涣散,慢慢的睡去。小秀才这才知道种田的辛苦,一又想到若不是乾二少,说不定自己就考上了,一边生气一边伺候着薛寅松擦身换衣。

    薛家父子忙了两天,终于把地全部浇完,租客们也都浇完地,薛老爹见大家辛苦,跟儿子一合计,干脆决定直接开挖沟渠引水。

    薛家的地都是连成片的,如果从中间走渠,大家都可以沾点光,只需要挖条小水沟引进自家的地里就行。

    父子俩一商量好,杀了只鸡炖了开水渠修建动员大会,七户租客请到家里来,跟大家一说,全部都同意。

    薛老爹当场拍板第二天开始挖渠,当然挖渠不是白挖的,春麦收了每家可以多提一成当工钱,这样一说,租客们的积极性更加高了。

    82

    82、家务案

    水渠整整挖了十天,从河边开始蜿蜒到薛家地头结束,渠身没修多大,只挖了两尺深一尺宽,渠口用大石头挡住,要水的时候移开石头就能进水。

    因为田地地势比水渠高,用水时还得人工将水一桶一桶从渠里舀起来浇地,但饶是如此,也比以前用桶挑水省力。

    其实以前村里也有不少人想挖渠,只是陈家村缺水的时候不多,另外也没个领头人牵头,当然最主要是谁都不愿意被人白占了便宜,所以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如今看着他们挖好了渠,这闲言碎语又开始满天飞。

    说好说坏的都有,从他家搬来开始八卦到最近种春麦,而冷门爆得最激烈的,莫过于张媒婆说陈大富想要招薛寅松为上门女婿的事。

    陈大富算是本村的头面人物之一,他在陈家的地位比较高,家里虽然只有三亩地,却是整个村里最肥实的三亩,地肥位置好,家里又只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性情温柔,因为小时走路摔坏了腿,走路有点跛,因此一直待字闺中。二女儿生得花容月貌,早在小时就和城里的林家定了亲。林家是做丝绸生意的,一直南北贩卖丝绸,也算是中等偏上的富裕人家。

    众人的八卦一致认为,薛寅松一旦成了陈大富的女婿,就是那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糠窝窝跳到了米窝窝。更何况陈大富放出话来,只要薛寅松点头,不要薛家一根针一根线,只求好好对待他女儿,这样的好事还真是的确难找。

    其实陈大富很明白,他听了媒婆的反馈后也知道这薛小子心野得很,根本不是三亩的能套得住的,对这样的人中龙凤,脱奴籍是早晚的事,根本需不着别人插手,如果想要人,就得趁现在示恩,这样才能一辈子牢牢抓在自己手上。

    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借众人之口施加压力,让你薛寅松明白,不娶他的女儿,那你娶别人时就得掂量掂量轻重。

    想想看,他开那么好的条件,有谁能比他开得更高更好?他陈大富在村里算得上元老人物,家族里开会能坐到前五席去,他都没捞着的女婿,又有谁敢冒着开罪他的危险上门去说媒?

    除非能把女儿和家产全部倒贴给薛寅松,但放眼整个陈家村肯定没人肯这么干。若说这桩婚事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大女儿跛了只脚,不过不算严重。

    他之所以留了那么久没舍得嫁女,主要还是没看上陈家村的任何一户人,如今你薛寅松给脸不要脸,那便让陈家村的人来议论议论吧,抗不住你总是要先低头的。

    薛寅松对这事却完全无动于衷,反正陈大富没直接找上门,也没派媒婆什么的来,那婚事传言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算不得作数,只能说是空穴来风。

    既然是空穴来风,那自然不能当真,你总不能自己找上门说:哎,陈大富,我听人家说你想把女儿嫁给我?

    撇开这不说,就算因为这事连累得全村的女人都不敢嫁给他,他也完全不介意,甚至还巴不得全村的女人都唾弃他,最好能给脑门上写个字条贴上:秀才所有,女人勿近。

    有人八卦,也有人来探听风声,薛老爹和环姨商量了一阵,均以小辈的事自己解决为由,拒绝帮任何人打探小道消息。

    裴远奇和长辉更不会说长短,跟着薛寅松学了句无可奉告,人家一开口他俩就无可奉告,把问话的人噎个半死。

    然而八卦就是八卦,不过几天这事也慢慢淡了下来,陈大富没等来薛寅松的登门或者薛家任何的反应,喝酒时恨恨摔了个酒杯骂句不识抬举,全部的事也就收了场,人家既然不提,你总不能把女儿往人家身上贴。

    还好大女儿神态自若,除了依旧不出门外,倒也没别的反应,她自小因为这脚受过不少白眼,以为薛寅松不过也是那狗眼看人的芸芸众生之一。

    在水渠挖好不久迎来了第二场春雨,这场雨却带着点夏雨的味道,来势又大又猛,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扬起地面起了半人高的灰尘。

    薛寅松站在廊下看雨,这雨一下可就定了心,至少麦收前是不着紧干旱了。小秀才恹恹的在屋里转了个圈,嗅着潮湿空气里的土香,啪一声关了窗户。

    薛寅松失笑,走进屋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秀才好半天才道:“算着日子,已经发榜两天了,你说我到底去不去看?”

    “那就去看吧,这里去县城也不远,就当去城里逛逛散心好了。”

    小秀才又纠结了:“万一没考上,不是白去了……”

    “哪来那么多想法,”薛寅松笑着,“我们一起去吧,正好铺子里也要进些杂货,我们就当顺路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前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面大喊:“秀才,秀才,薛小子快出来!”

    薛寅松走到门边瞧见是自家的租客陈小五,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斗笠也不带一个,我去拿一个给你。”小五忙摇头:“我是来报信的,里正说瞧了榜单说是秀才考上举人啦。”

    小秀才的耳朵倏一声立起来,忙从屋里跳出来问:“谁说的?谁说我中了?”

    小五道:“里正说的,他今天去了县城,特地叫我来报信呢,有赏钱不?”薛寅松笑骂一声,摸了几个铜钱打发了人,转身只见秀才用衣袖遮了头就准备往外面跑,忙一把拉住:“你去哪里?”

    秀才激动的语无伦次:“里正,里正,别是骗我的,哄我开心。”

    薛寅松忙道:“现在雨正大,一来一回衣服鞋子都得湿个透,且在屋里坐一会吧,雨停了再去。”

    小秀才不肯,逮着个空又想往外面钻,被薛寅松一把拽紧只得央求道:“让我去问问吧,湿衣服回来马上换,要不我带斗笠,对对,斗笠蓑衣都带上。”

    薛寅松哭笑不得,只得让步道:“我陪你去,你站着别走,我去拿蓑衣斗笠。”

    两人批了斗笠蓑衣,只是这场雨来得又大又急,久旱的土都泡得酥软了,一路湿滑得很,一不留神就能栽个跟斗。

    薛寅松拉着秀才,就怕他一不注意摔了,虽然走得辛苦,到底还是平安到了里正家。

    里正刚从县城回来,见两人来,忙笑着迎进屋恭喜:“秀才,哦,不不,现在是举人了,应该叫裴老爷。”薛寅松听得噗嗤一声笑起来:“刘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叫着太生分,还是叫名字的好。”

    里正忙笑着道:“那怎么行,如今本村就那么一位举人老爷,又是正考的官身,怎敢轻慢。”

    小秀才也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刘叔,你可曾看清楚?”

    里正点头:“我看了两遍,富春县陈家村裴人杰,我们村里就你一户姓裴,这怎么会弄错?”

    秀才放心了,舒了口气:“真真是考上了,我老师就是说我文章火候到了。”

    里正笑着恭维两句,又喜气洋洋的宣布自己的喜事:“我和城里向阳巷崔家联姻定了亲,过几日他们便来下聘。”

    秀才和薛寅松忙一起躬身祝贺:“真是可喜可贺,恭喜里正了。”

    里正笑着受了礼,又暗示道:“我只有一女,以后女儿嫁进县里,我也准备卖了房子搬进县城居住,此地始终是要个人的主持,我看下一届里正很有可能会在陈大富、陈文正和陈相举三人中选出,哦,陈乔岭家也是有可能的,巧的他们这四家家里都养着千金,如今裴公子尚未曾娶妻,我看这四家身份也正好配,不如央人去说说?”

    说道陈大富的名儿时,里正也是明明白白看着薛寅松,薛寅松只是低头一笑。

    小秀才略一思索,微笑拒绝道:“里正抬爱,我想着明年去京里试试运气,便晚一年再说吧,再说一时半会您还不会走,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里正忙笑道:“是,是。”

    小秀才和薛寅松告辞出来,只走了两步,秀才便仰天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傻笑道:“太过得意,老天这是在提醒我要脚踏实地,一定谨记,一定谨记。”

    薛寅松扶他起来,秀才又兴起,脱去草鞋大声吟道:“我本癫狂人,赤足雨中行。”

    薛寅松哭笑不得,只得一把捞了背上往家走:“搂紧脖子,我背你回去吧,裴老爷。”

    小秀才一顿,忙使劲打薛寅松的背:“快!快!快转回去!快转回去!”

    薛寅松不知道他怎么了,忙往回走:“怎么了?东西拉下了?”

    小秀才这才笑着扑在他背上搂了他道:“给你脱藉啊,脱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里正在前厅还没走,见他们折转回来,也很高兴:“好,脱藉容易,这事包在我身上,只需得交点银钱再把户籍转到你家就行,过几天我去县城时让你们一路。”

    两人自然千恩万谢,一回家就叫老爹买肉打酒准备好好吃一顿。

    秀才中了举人的消息不一会就传遍了全村,薛老爹新买的肉在锅里还没炖熟,村里上门道喜的人就快踩破门槛。

    租客们一起凑了个分子,提了鸡鸭和几块腊肉来,也有封了红包来道喜的,陈大富就是其中之一。他拉着秀才到旁边单独呆了会才走,秀才见后面又来了人,只得勉强笑着迎出来。

    邻居们的意图五花八门,有来旁敲侧击的,有来打听娶嫁婚配的,也有来问可否纳田的。

    在天朝读书人享有免田赋徭役的权利,纳田就是把别人家的田地归到你名下,向你贡献点好处借你的名头免税。

    小秀才当然明白这纳田的好处,举人名下有200亩的免税名额,除开他自己的20亩,能把整个陈家村大部分的田地纳到名下免租。

    薛寅松一转念也想明白,他悄悄对小秀才点头,要他虚应下来回头再慢慢商量。

    薛寅松的意思是要答应,这好歹是一份收入,而对他们家来说,目前最缺的就是收入。小秀才却不太愿意,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清高,他讨厌因为这样那样的利益缠夹不清。

    这两口子的家务事最是清官难断,两个人从众人离去后便开始拌嘴,一直到吃饭前还没停。本来高高兴兴的气氛当然无存,饭桌上两个人都各自埋头吃饭。

    薛老爹看看两人,也不知道该劝谁,环姨也没辙,除了劝两人多吃菜,也就把小奇和长辉管束好不让他们添乱。

    薛老爹以前一直不怎么看好这两人,如今见他们吵架了,又着急起来生怕他们吵架吵散了,秀才除了不能给薛家生儿子,人品长相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说得不好听点,还是他儿子高攀了人家。

    薛老爹想想又不好自己出面,只得指使老婆去找秀才,自己拉了儿子到东屋去说话。

    薛寅松被扯进屋挑了眉毛:“劝我干嘛?根本就不是为了那地的事,你以为呢,是为着陈大富。陈大富刚才来了,上门就拉着他一边去低声说话,意思是让他别扣着我,陈家愿意替我赎身。说他女儿因为我这一闹,嫁不出去了,他心痛女儿,说若是他条件开得不好,让我自己提条件,只要不下作人,他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都会答应。若是为了倒插门的事,他愿意让步,只要生两个儿子,就允许一个姓薛,若是一儿一女,则女儿可以姓薛。听听,这不存心来挑拨的么?”

    薛老爹一愣:“真的来说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了,陈大富是真想找你当女婿。”

    薛寅松嗤笑:“当然是真的,那张媒婆早就找我试探过,我不过敷衍搪塞过去。本来今天已经跟里正说好了脱籍的事,过几天里正进城就一起去出籍落户,多么简单的借口,他只要说已经给我脱了籍,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就行,可他就不肯说那句话,自己硬抗着,抗完心里又梗着难受,借机发作我罢了。”

    薛老爹也搓手:“那可怎么办?他年纪小,你要让着他罢。”薛寅松挑眉毛:“你真是我亲爹?干嘛帮他说话。”

    薛老爹嘿嘿的笑:“好歹是举人老爷,你有事也要让着几分才是,人家不是正统官身么。”

    “切,”薛寅松受不了:“官身怎么的,官身他也是我媳妇。这事可大可小,但是为了以后还真的说清楚,否则以后谁不高兴了瞎说一气,我俩就得吵,再说了,我是他男人,就算有事也该是我抗,一个人瞎逞能。”

    薛老爹被这句我是他男人雷得浑身焦糊,想了想道:“还是你先去陪个不是吧。”

    薛寅松也气:“得得得,你别瞎掺合了,这事谁都劝不了,他爱生气就生气吧,以后多气几次就习惯了。”

    秀才本来被环姨哄了两句,也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环姨的意思过来说两句矮话就算和好,走到门口刚好听到一句:他爱生气就生气吧,以后多气几次就习惯了,使劲踢了一脚东屋的门,哐当一声,转身跑了。

    环姨简直被这两人愁白头发,等秀才走远了才转头骂道:“你说那些做什么,好不容易哄着来的,这下可好,被你一句又骂走了。”

    薛寅松笑道:“你们就别操心了,都散了吧,一会他转两圈,自己会回来的。”

    环姨看看天色已经渐黑,一把拧着薛寅松的胳膊横眉冷对:“最讨厌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把好好的人当什么了,什么叫自己会回来?凭什么受了你们的气还得看你们的脸色,你马上去给我把人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说着推搡几下,把薛寅松掼出门去。

    薛寅松摸摸被拧得红了一大块的胳膊,哭笑不得的往外面走,看来环姨是把秀才当统一战线了,以后要是敢欺负秀才,少不得会受环姨的白眼和棍棒呢。

    太阳落山温度就往下面降,薛寅松想着秀才没穿多厚,忙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往前走。

    村落里住户和住户间并不远,只是四周是房子,路径分明,一时之间还真不知秀才往哪里去了。薛寅松抓着两个孩子问了都不知,想想他最多也就是赌气,应该不会离家出走,便先去竹林转了一圈,又往河边走。

    河边上有些乱石滩,秀才正在在水中的大石头上,也不知道呆呆的在发什么愣。

    薛寅松忙走过去,一摸他的手冰冰凉,脱下外衣来给他披上道:“回去吧,这里冷,一会受了风寒又得咳嗽。”

    小秀才转过身来,一把甩开他的衣服:“受不得你的好,自己去找陈大富吧,反正你现在脱了籍,爱做什么都可以,不是要落户籍么,也别麻烦了,直接落陈家得了。”

    薛寅松笑着又把衣服给他披回去:“你气也发够了,就回家吧,这么点小事你也不怕膈应得自己难受么,那陈什么的,我哪里看得上,千好万好哪有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预备好挨骂了,恩恩

    83

    83、捉贼人

    小秀才哼了一声:“少来这一套,被你哄半年了,我要再相信你,那就是真傻。”

    薛寅松笑着拉他:“乖,快下来,这春夜里寒气重,河滩上风又大。”

    其实小秀才也觉得有点冷,推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跳。”薛寅松坚持半扶着他跳下石头,拿衣服给他套上:“不哄就不哄,把衣服穿上。先跟你说啊,现在家里的钱都紧张着呢,你别给我生病添乱。”

    小秀才撇着嘴,突然使劲打他:“就生病,就添乱,就不让你日子好过!”

    薛寅松笑起来,小秀才见他还笑,更是气恼扑上去使劲揍他。薛寅松哎哟哎哟叫唤着躲拳头,本来给秀才挽袖子来着,因为笑得肚子疼,一屁股坐在地上吸气喘息着:“哎,媳妇,你可真是太逗了。”

    小秀才刚才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揍,虽然下手不重也足以在他脸上身上留下各种痕迹。薛寅松嚷着轻点轻点,抱着他在河滩上滚了一圈,将秀才压在下面:“怎么办,现在想要了。”

    小秀才大惊:“你疯了,这是河边。”

    “河边怎么了?天黑了,没人来的。”薛寅松向来我行我素胆大包天。

    “不不不,”小秀才忙推他:“坚决不行,这里太凉,地上石头膈应着背痛。”

    回家是肯定不行的,一进门就得先挨半小时的训,薛寅松摸摸乱石滩,将他拉起来:“那换个地方,去竹林。”

    小秀才被稀里糊涂抗着往竹林跑,好半天才瞠目结舌捶他:“你疯了,快把我放下,我才不陪你疯哪。”

    两人钻进竹林,薛寅松以最快速度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用手试了试低声道:“地上有厚厚的竹叶呢,来,躺躺看。”

    小秀才忙爬起来往家跑:“不要,这天凉,会生病……会花钱,会给家里添乱。”

    薛寅松抓住他,让他前掌撑地跪着:“这样总不怕凉了,来,趴好。”

    秀才一惊,刚想爬起来,又被死死按着不禁求饶:“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有人会路过的。”

    “你声音小点就成。”

    突然一阵风来,竹林霎时沙沙作响,好像许多人在齐步小跑。

    “薛大哥……”

    “嘘……”

    两人敛声屏气一动不动,好半天薛寅松才道:“是风吹的声音,不是人。”

    小秀才被惊得魂不附体,坚决不肯继续,等风一停站起来推开他就跑,等薛寅松站起来,人都已经没影踪了。

    薛寅松胡乱套了衣服摸进门,幸而环姨正在后院忙着,只有老爹守在前院,一见他忙道:“秀才都回来了,你上哪里去了?”

    薛寅松随口道:“随便走走,怎么的?”薛老爹左右看看,低声道:“今夜里我两个守着,小奇说下午在门口玩时见陈雪松在我家后院外面转悠来着。”

    “陈雪松?”

    “恩,”薛老爹点头,“小奇认得,是陈良的儿子。”薛寅松没闹明白:“陈良?哪个陈良?”这村里的人都姓陈,有时候真是不好分。

    “还有哪个陈良?!”薛老爹一瞪眼:“就是哄着大妮子顶罪的那个陈良!”

    薛寅松顿时回过神来:“靠!他爹入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样子这小子是把帐算在我头上了。”薛老爹忙道:“只是见着他晃荡,也不知道上次是不是他,反正晚上得守着点。”

    薛寅松点头:“一会捉了拿绳子捆好上里正家讨公道,这事必须大搞一次来个敲山震虎,否则我家的后院就是他们的游乐场,谁心里不舒服了就来丢把毒草毒药,还叫不叫人活了。”

    薛老爹自去裹了身大棉袄道:“现在应该还不来,你去睡一会,晚点我叫你。”

    薛寅松摇头:“你去睡吧,我现在还不困。”

    薛老爹嘴巴向东屋一努:“要不要进屋看看?秀才刚进去,你们咋样了?”

    “就那样吧,”薛寅松笑着说道,“两个人总有吵嘴的时候,床头吵架床尾合,过了就没事。”

    薛老爹马上补充道:“你环姨说了,吵架的事不可避免,两个人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但是希望你能忍让些,这样日子才能长久。”

    薛寅松点点头进屋,见秀才点了个油灯坐在桌边看书,皱眉道:“蜡烛没了么?这油灯那么暗,小心眼睛。”

    秀才似才醒悟过来,拉开抽屉道:“还有小半截,明天得去店里拿几只来。”

    薛寅松道:“你别忙点蜡烛,来,我有些话和你说。”秀才停了手问:“说吧。”

    “叫你过来就过来,”薛寅松拍拍床边耐心说道:“真有话说,不干别的。”

    秀才拽了蜡烛,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说什么非得在床上说呢。”薛寅松一把拉住他往床上一滚:“躺着说会心事么,我又不做什么。”

    秀才踢掉鞋躺好问:“想说什么?说吧。”

    “躺会再说。”

    “……”

    小秀才闭着眼睛,不一会便有点迷糊,只听薛寅松缓缓说道:“以后不要逞强,有什么事也不要一个人抗,就像这次的陈大富,你直接跟他说我已经脱了籍不就行了么?”

    小秀才半睁开眼睛:“我怕他来找你麻烦么。”

    “找就找吧,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说个不字,难道他还能把我捆了去拜堂成亲不成?”

    小秀才想想道:“我怕你不好意思拒绝,这不是帮你唱红脸么?”

    薛寅松搂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道:“谢谢媳妇的好意,但这样挡是挡不住的,不给个明确的态度,他还会找上门来,要给就一刀给个痛快,让他早死早超生去。”

    “?”

    薛寅松淡淡的答道:“他要来找我,我就直接说不想成亲。”

    秀才闭上眼往他身边一滚:“这是不行的,你要这样说,人家肯定以为你身有痼疾,那不是闲话更多?”

    薛寅松道:“那就说我命里要死三个女人,看他敢不敢再提成亲的事。”小秀才切了一声:“谎话总有戳破的一天。”

    薛寅松正色道:“我这辈子又不婚娶,又有谁能知道呢。再说我娘的确是死的早么,在我三岁时就没了,说不定就是我克的。”

    小秀才道:“你真不娶?”

    “恩,你也不许娶,就我们俩,好好的过日子。”

    “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孝个毛啊,”薛寅松撑起身子看向他,“你上无老,下有小,啥都不缺,你还想怎么的?”

    “那儿子又不是我的,是你的么……”小秀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你看他还是喜欢你,尽围着你转,你说话他也爱听。”

    “反正他入了你裴家的门,跟着你姓,”薛寅松一口拒绝道:“他已经是你儿子了。”

    小秀才扑上耍赖:“不带这样的,我把他还给你得了,反正你现在脱了籍,就算跟着你他也不委屈。”

    “送出去的怎么要回来?”薛寅松不肯,“过来过去的,你以为里正整天闲着没事干呢。要过也可以,把你过到我家来,其余免谈。”

    “我?”小秀才一愣,“给你当儿子么?”

    薛寅松哈哈大笑:“我养不起你那么大的儿子,过到我家当媳妇还可以。”

    小秀才呸了一声,直喊他滚。

    外面传来些说话声,环姨烧好了热水叫他们去后院洗漱。秀才和两个孩子早早收拾完上床睡觉,薛老爹撑墙往外面扫了一圈道:“我先守上半夜吧。”

    薛寅松摇头:“你去睡吧,我来守。”

    薛老爹不肯:“人不是铁打的,再说也不是守一天,这几天弄不好都得守着。”

    薛寅松却肯定的说道:“今晚必来,放心吧,小孩心性急,上次没害成我们,这次肯定还会来,而且说不定还会弄出别的妖蛾子。”

    薛老爹更紧张,猪崽大了两圈,若是死了损失可太大了,忙紧紧身上的棉袄道:“我也不困,要不都一起守着,谁困谁先去睡。”

    薛寅松唤过小黄狗在脚边趴着,慢慢的抚摸着狗颈上的毛道:“把油灯吹了,就坐在这里慢慢的等吧。”

    薛老爹点上旱烟吸了两口,叹了口气:“老虎,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薛寅松哼了一声:“这都什么心理啊,你不爱发财是你的事,怎的要别人一起受苦,我就闹不明白这乡下人都是怎么想的,好像一起穷着吃糠咽菜才是好兄弟,一有人宽裕点就是地主老狗。”

    薛老爹吧嗒吧嗒抽了口烟道:“你老了就懂了。”

    两个人也不说话,默默的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天空中月亮晦暗如钩,的确是个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春夜寒冷,坐了不过片刻薛寅松便觉得手脚有些僵冷:“爹,是不是要倒春寒了?怎么感觉那么冷?”

    薛老爹笑道:“倒春寒还早,这才刚开春呢,你去加件衣服吧。”

    薛寅松竖了耳朵一把抓住老爹道:“嘘——来了。”

    薛家后院外面是用小石头铺的路,只见零碎脚步踩着咯吱咯吱的石子来了,薛老爹忙灭了旱烟收好烟袋,抖抖棉衣精神一震。

    感觉那脚步声走到外院墙便顿住,过了好一会悉悉索索的响,院墙上扒上来两只手。薛寅松和老爹两边悄悄包抄过去,静静窝在暗处。

    只听一个声音压低了说道:“用力,用力托我屁股。”只见墙上冒出个脑袋,又伸进来一条腿。

    薛寅松定睛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后生。

    84

    84、要纳田

    薛老爹性急,连连在暗处比划想要跳出来,薛寅松朝他虚按个手势,想要等等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土墙为了坚固,里面都混得有石头,墙面上也会有些石头的小棱角冒出来,墙上那后生显然被石头膈应得难受,一边小声骂一边爬,结果一手没抓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摔背先着地,肯定疼得厉害,不过那后生也能忍,捂着嘴巴哼了两声朝墙外问:“雪松,你进来不?”

    外面雪松小声道:“我不进去,你快点四处找找,我们拿了就跑,我跟我娘说是上茅厕呢,不能出来太久。”

    那后生爬起来摸摸屁股一跛一瘸的转身,见两个黑影站在他前面,惊得大叫:鬼啊!转身就往墙上爬。

    陈雪松忙在外面骂道:“你小声些!”

    薛寅松和老爹上去轻而易举抓了他,薛寅松捂了他的嘴道:“我放开你,你别叫,听明白没?把外面那人骗进来。”黑暗中觉得那孩子轻轻点了头,薛寅松便放开手,只听那后生扯了嗓子喊:“雪松快跑!我被抓住了!”

    外面人听了,拔腿就跑,薛寅松想来就算是冲出去也抓不住了,低下头嘿嘿一笑:“小小年纪很有义气么,来,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义气。”说着去旮旯角找了跟粗绳,将对方反手绑了个结实押了朝门外走。

    走了几步那后生一见方向不对,慌忙问道:“你们往哪里去?”薛寅松笑道:“当然是去里正家。”

    那后生倒抽一口气:“我不过是翻墙而已,你们……去里正家干嘛?我还没开始偷呢!”

    薛寅松推了他一把,笑道:“我不会说你偷东西,放心吧。”那后生有有些疑惑:“那你找里正干嘛?”

    薛寅松笑道:“我是说你来投毒的。”那后生倒吸一口气,转身站定不走:“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和雪松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家今天不是收了很多彩礼么,我们就是想把自己家送的东西拿回去而已。”

    薛寅松站定问道:“哦?说来听听,若是我觉得不像真话,还送你去找里正。”

    那后生一看有戏,忙连珠炮一般全招供了:“我叫胡牙子,刚才跑的那人叫陈雪松。你家出了举人老爷,我爹想纳田,把家里唯一一块肉送来当贺礼,那肉……是我上山连着砍了半个月柴换来给娘吃的,我娘病了好些时候一直不好,上次大夫说好吃好喝供着吧,怕是没几个月了……”

    薛寅松心里叹了口气,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又问道:“那陈雪松为何和你勾搭在一起?”

    胡牙子忙道:“陈雪松的娘也是为了纳田的事送了你家一只鸡,雪松说那鸡是他家唯一一只鸡,本是早晚打鸣报时的,我们凑一处商量了便想上你家把东西拿回来……可是刚翻了墙,就被你们捉住了。”说着垂头丧气的咕哝着,只怪自己流年不利。

    薛寅松想了想道:“鉴于你老实交代,组织也就放你一马,现在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我就松绑让你走,你可愿意?”

    胡牙子有些迟疑:“什么要求?如果我办不到呢?”

    “都简单得很,”薛寅松笑道:“第一、你悄悄去打听哪家送了什么东西,然后来告诉我,记住只能私下悄悄打听。第二嘛,更是简单,就是个问题,这陈家村近年来有没有人家的猪被毒死的?”

    胡牙子很是讶异,沉吟了一会道:“不少人家的猪都中过毒,大部分的都救回来了,也有些死了的。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家的猪也中毒了?”

    薛寅松一挑眉毛:“小子,是我在问话。”

    胡牙子忙赔笑:“我都答应,都答应,你快给我松绑吧。”

    薛寅松一面给他解绳子,一面说道:“明天一早来我家细细说说那中毒的事,要是你不来,我就找上你家去。”

    胡牙子忙道:“一定,一定来。”说着一溜烟就跑没了人影。

    薛老爹这才回了口气道:“真就算了?”

    薛寅松点头:“不过是两个小子,我要抓的是投毒的人,走吧,折腾大半夜,我可累死了。”

    第二天一早胡牙子果然来了,手里还提着竹篮小刀,看样子是要去挖野菜的:“我就跟你说一会就走。”

    薛寅松一指凳子道:“坐,慢慢的说,说好了一会我送你白菜。”胡牙子一愣,喜形于色:“那白菜真好,吃着甜,又香又脆,我娘喜欢吃。”

    薛寅松心里叹了口气道:“恩,那你就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这毒猪事件是从多久开始的?”

    胡牙子想了一会道:“早七、八年就有了,那时我还小,只听大人们提过。村里起码有十几户都被毒过,也就是怪,只有猪中毒,别的家禽也没听过被毒死的。”

    “继续,继续,越详细越好。”

    胡牙子道:“这些人都是本村陈姓的,像族里几家的长老,里正家的,老里正家的……起码十几户吧,都被毒过,投的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就是几把草,若是壮实的猪还能挺过,就是有些小猪拉肚子拉得多了,就死了。那草在山上多的是,还真说不好是谁下的手。”

    “这事一般几年发生一次?”

    胡牙子想了会道:“这到不一定了,有时一年有三、四次,但总的来说一年也就一两次吧。”

    “受害的都是有钱人么?”

    胡牙子皱眉想了会道:“也不是,村南的陈二华就不是有钱人,但是那年他家的母猪养得好,一口气生了十四只崽,谁想没过几天就说母猪死了,猪崽子因为没娘没奶,后来也都死了干净。”

    薛寅松皱眉想了一会,用指头无意识的敲着石桌:“既然不是全部针对有钱的人的,那会不会是嫉妒呢?因为别人家的猪生得多,因为别人家的猪长得好,因为别人家有钱?”

    胡牙子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得试探着问道:“薛大哥,我可以走了么?我娘还等着野菜……”

    薛寅松听了,转头让薛老爹去菜窖里搬了棵白菜上来道:“这够了不?多坐一会,我再问你,有没有人家里有钱或者猪养得好却没有被毒过的?”

    胡牙子抱着白菜苦思了一会道:“还真不好说,陈家村起码有100来户养猪,没被毒过的也有几十户人。”

    薛寅松耐性解释道:“家里猪养得好,养得多,院墙又矮,而且家里还有点富裕的人家,我不信这样的人很多呢。”

    胡牙子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道:“陈乡垚家吧,他家也算有点钱,前几年成亲的,还生了个胖小子,他家有两头猪,好像没听说被毒过。”

    薛寅松眼睛一亮:“他有亲戚没?”

    胡牙子道:“有个舅舅叫陈英,儿子当兵死了,他一个人住在村南大榕树下第三家。”

    薛寅松点点头:“陈英家有猪没?”

    “没,”胡牙子摇头:“他以前女人还在的时候倒是养猪,后来他女人一死,他就只爱喝酒,一喝就对家里不管不问,那猪崽都小气得很,不吃不喝不打扫的哪能养得好?买了几次猪崽最后都是养死了,后来他也不养了。”

    薛寅松心道是了,老子敢肯定就是你个老乌龟下的毒,但是没抓着现行啊,还得慢慢来:“他儿子战死的?”

    胡牙子摇头:“多少年没打过了,哪来的战啊?那年衙役来征兵,他喝酒三天没回来,一回来才知道他家被征了兵役,因为他没在儿子就被拉着顶名额了,开始一年还好,后来听说他儿子挺厉害被一个王爷看中做了护卫,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那小子不学好,后来说是喝酒打架被人捅死了。”

    薛寅松点头,是了,肯定以及绝对是这老乌龟,你说点背不能怪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你自己作孽怎么能怪别人呢?想到这里一看日头也不早,对胡牙子道:“你回去吧,记得打听谁家送了些什么东西。”

    胡牙子经过这一天一夜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大着胆子试探的问道:“你要把礼都退回去?”

    薛寅松笑骂道:“快给我滚,没收拾你你就得意了不是。”胡牙子抱了白菜就往外面跑,一边还大声说道:“不能退,退了人家会以为你要拒绝纳田,反而会怨恨你的,真的!”

    这倒是大实话,薛寅松站起来活动筋骨,是时候该和秀才商量商量了,这纳田现在已经成了头等大事。

    他走到前院,秀才正在教导两个孩子写字,裴远奇很是认真,但架不住长辉不停的骚扰,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薛寅松在门外看的分明,咳嗽一声道:“裴长辉,你再踢哥哥的凳子,我就罚你站了啊。”

    长辉冷不防窗外有人,忙规矩坐好:“我没,我没呢。”

    小秀才抬头见他来了,直起身笑道:“你来看看,小奇的字写的不错,比长辉可认真多了。”

    薛寅松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走到一旁问:“纳田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小秀才皱眉:“我知很多人把这视为一项收入,可咱家就缺那点钱么?”薛寅松点头道:“你且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秀才奇道:“何地?”

    薛寅松也不答话,到后院抓了只红羽黄爪的大公鸡塞进竹篓里又提了块肉道:“你跟我走就是。”

    两个人出了门,薛寅松带着秀才七弯八拐进了村南的一片棚户区。这都是本村的穷人和租客住的地方,别说没院子,有的人家为了节约墙,都是连着搭在一起。

    小秀才没来过,左右看看见些衣衫破旧的小孩坐在门口的地上丢石子,见了生人倏的一声就窜进家里去。

    薛寅松走了几步来到几间稍好的土胚房前敲门,胡牙子应声而出见是他们不由的惊讶:“薛大哥?你这是……你是来告状的?可别告诉我爹,求你了。”

    薛寅松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爹呢?”

    胡牙子忙抓住他的胳膊道:“薛大哥,求求你,可别告诉我爹……”正说着,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削的男人,因为太瘦,颧骨顶得老高,使他看起来有些孤苦麻木。

    胡牙子忙垂下立在一旁,薛寅松微笑着介绍:“我是薛寅松,这是我家裴公子。”

    那男人一愣立刻认出人来,忙道:“贵客贵客,快请进来,牙子,快去烧水。”

    薛寅松忙笑着进门:“不用麻烦,就是过来看看。”说着将手里荷叶裹的那块肉递过去道:“尊夫人久病,这里有瘦肉一块,切碎了熬些肉粥吃,对身体有好处。”

    胡老爹一愣,忙接过来谢道:“多谢费心,多谢费心。”

    薛寅松一笑:“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牙子在一旁明白了,忙朝内室喊道:“娘,娘!家里来客了,裴老爷来了!”里面女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慢慢走出来,胡牙子忙上前扶到椅子上坐下道:“娘,裴老爷给咱们送肉来了。”

    女人病了好些时候,脸色蜡黄,整个人像干缩了一圈似的又瘦又小,一见两人就忙往地上磕头。

    胡老爹忙架住女人,小秀才站起来虚扶一把,只听薛寅松道:“胡牙子,扶你娘坐下吧。”

    几人再度落座,薛寅松首先开口:“我今天来是为了纳田的事,你家有多少田?”

    胡老爹眼睛一亮,哆哆嗦嗦的答道:“统共也就半亩,以前有两亩,为了给他娘治病,这些年卖了些,如今还剩了半亩实在不敢卖,就靠这点钱抓药吃,药是抓了,不过就是一直不见好,大夫说拖着一天是一天。”

    薛寅松问:“哪里的大夫?”

    胡老爹答道:“平素走方的郎中。”

    “为何不请县城的大夫?”

    胡老爹苦笑:“我们陈家村离县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也有十几里地,城里的大夫来一趟得要二两诊金,再说城里的大夫爱开好药,一副就得一、二两银,就算请了人来,开出的好药也无钱抓方。”

    薛寅松点点头岔开话题:“我家裴老爷说了,这纳田嘛……”小秀才忙打断他道:“纳!纳!薛大哥你身边还有余钱没?”薛寅松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有。”

    小秀才忙道:“先拿几两银去城里请个大夫看病,别请差的,要请那有名的大夫,这病可千万拖不得。”

    胡老爹一家都愣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都噗通噗通跪下来谢恩,小秀才又赶紧去扶,扶了这个那个又跪下,一时间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最后薛寅松把两个大人架住扶起来往椅子上一按:“这样吧,我过两天正好要去县城,我直接帮你们请个大夫得了,这纳田嘛,我家老爷既然说了纳,那就是同意了,过几天你得空把地契什么的拿着,上里正家做个证明。”

    胡老爹忙答应着,手抖得厉害又要下跪,薛寅松眼疾手快抓了小秀才就往外跑,走前还不忘拎了那只大红公鸡。

    两人出门来,小秀才忙得一头的汗:“你是故意带我来的吧?就想让我同意。”

    薛寅松两手一摊,无奈的神情:“是你自己要答应的,我是本想拒绝来着。”小秀才恨他一眼道:“呸,你就是吃定我会答应才那么说的。”

    “这样不挺好么?你是在帮助他们,明白不?你同意纳田,他们就能少交粮食,然后可以给自己多留一些啊。你看看他们多可怜,收入少家里又有病人,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小秀才拍拍衣衫问道:“你手里还提着东西,还要去哪里?”

    “陈良家,陈良关了大牢,家里只有一个女人和儿子,她昨天也来问了纳田的事。”

    小秀才皱眉:“他家的事不是你给捅出来的么?她不恨你?”薛寅松哂笑道:“与我何干?恨我也没用,杀人的又不是我,要想不明白就恨我吧,好歹有个人恨恨可以出气呢,走,上她家看看,把鸡还给他们。”

    小秀才看看他手里那只鸡赞道:“真好看,火红的毛。”

    陈良家在村中间的位置,两人敲门进了院子,只见陈雪松和他娘在院子里掰玉米。

    陈雪松愣了愣,站起来如同小豹子一样凶狠:“你们来干嘛?”陈良女人忙训斥儿子,歉意的笑:“请屋里坐吧,雪松,去倒水。”

    薛寅松和小秀才走进屋里坐下,陈良女人忙问道:“举人老爷是不是为了纳田的事来的?”正说着突然看到薛寅松放在脚边的公鸡,脸色一变慌忙站起来:“是不是这礼太薄了,哎哎,我也知道礼信轻了,可……”

    小秀才忙站起来道:“大嫂言重了,纳田我同意,不过这鸡不能要。”

    陈良女人一呆,复又坐下来道:“同意了?可这鸡……”

    薛寅松笑道:“鸡是你家养来打鸣的,怎么能收?礼就免了,心意领了就成。陈良的事,我也是……”

    女人忙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是他自己作孽,我虽不会读书写字,道理却是懂的。”

    薛寅松笑起来:“陈大嫂能如此明事理真是最好不过,那我们也就告辞了,过几日你记得来做证明就行。”

    那女人忙抱了公鸡送他们出来,一路又再三谢他们。

    出了院门,小秀才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站在门口张望挥手,转身问道:“就收他们两户么?两户还好。”

    薛寅松露出狡黠的微笑道:“你开了这么个头,怎么能中途刹车?但凡家里有地的听到这风头肯定会蜂拥而至,你能全部都拒绝么?别忘了他们也都是各有无奈,你狠得下心?”

    小秀才这才知道上了大当,气得一举手就要揍他,薛寅松忙抓住他的手道:“我们这是在外面,说话动作不可太过亲密,容易惹人闲话。”

    小秀才一听,气更大了:“我呸,你要有那么避讳那天在竹林也不会、也不会……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死奴才,看我不揍死你!”

    薛寅松哈哈大笑着往前跑,也不跑远了,就像调戏一般落在他前面一米远,无论秀才怎么追,就是摸不到他的衣角。

    秀才开始还追,追了几次发现怎么也追不到,脚程没他快气力也不够,倒把自己累得喘不过气来,气得一跺脚,当不认识他自己回家去。

    85

    85、再买鸡

    果然如薛寅松所料,没过两天,那些风闻了举人老爷要纳田的人立刻开始二度上门,小秀才被逼得没办法,只得依了薛寅松的意思,照单全收。

    幸好举人有200亩的限额,要是没限制,估计这陈家村的田都得落到他名下。

    下午时分小秀才才把所有的人名字、田地数量、位置给记录清楚,准备明天一早誊写一遍再交到里正手里。

#性爱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   薛寅松支楞了一眼,问道:“有陈大富没有?”

    小秀才摇头:“没他。”

    薛寅松笑道:“这小样儿很倔么,我看他能挺几时。”

    小秀才斜他一眼:“这才叫骨气。”正说着大门被敲响了,陈大富踏进半只脚露了个脑袋问:“举人老爷在家么?”

    小秀才立刻叹气:“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薛寅松低笑:“这才叫大丈夫呢,能屈能伸。”说着一扬声迎出道:“谁啊?来了,来了。”

    陈大富一见是他,神色间也并不尴尬,只是一拱手笑道:“薛小哥。”

    薛寅松也拱手客套:“陈大叔啊,这边请这边请。”

    因为家里只有三间屋,薛寅松便将书架推到床前做了个半隔断的屏风,另外一边放上桌子和椅子供人坐。陈大富扫了眼屋子含笑道:“进门扑鼻书墨香,想必是举人老爷的房间,真是清静雅致。”

    薛寅松心里呸呸呸把他呸了个从头到脚,面上还要笑道:“陈大叔坐,我去倒茶。”

    小秀才理理衣衫从书架后面转出来:“贵客登门,裴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两人又虚伪一番才坐下来,薛寅松被两人酸得牙痛,忙去灶间舀了热水泡上两杯茶送上去。

    陈大富矢口不提薛寅松的事,目的就一个:纳田,他来前已经打听好了,举人这边早就撒手放开,只要登门就纳。

    小秀才听了此言笑道:“我这纳下的单子众多,还未细细算过,就是不知道限额还有没有。”

    陈大富今天老了一张脸来,早就抱定了必须搞定的决心,捋了胡须笑道:“老朽早年在当铺当过伙计,这珠算还有几分熟练,不若我帮举人老爷核算核算?”

    小秀才一愣,只见对方伸手一抖,衣袖里落出个精巧的小算盘来,只得笑道:“如此便麻烦陈大叔了,这边请吧。”

    陈大富拿起桌上的单子,噼里啪啦就开始打算盘,那边薛寅松刚端上茶来,他就已经算出结果:“整整186亩,我这里只有3亩地,正好能加上去。”

    薛寅松给两人递上茶道:“可不能算得那么死,总有些人情是抹不掉的哩,到时怎么能加上去?”

    陈大富顺水推舟笑道:“正是,正是,薛小哥说的没错,留11亩的空额刚刚好。”

    小秀才一笑,欣然同意:“那正好,便将陈大叔这三亩地写上去吧,只是这地契什么的,还要麻烦……”

    陈大富从怀里摸出地契道:“我正巧带着呢,正好抄写。”小秀才无语,只得拿笔将地契抄了一遍道:“好哩。”陈大富见事办完,又再三道谢,这才喜笑颜开拱手告礼离开。

    等他一走,小秀才立刻垮下脸来:“太让人郁闷了!心里真不舒服。”

    桌子两杯茶都未曾动过,薛寅松抓了一杯来喝:“好啦,别气了,你正好有这空额,肯定是推脱不掉的,就算你推脱了他,以后如果加了别人,被他知道更麻烦,他毕竟是地头蛇,虽然咱们是强龙,不过没必要主动招惹他。再说我们有好借口啦,再来的人,你就只管推到他头上。”

    小秀才有些迷糊:“怎么推?”

    薛寅松奸笑道:“你就说陈大富家的田就是最后三亩,他帮忙核算过,限额已满,不信的话就去问他,想来敢朝他开口的人少,就算真开口,他也会帮你兜着的。”

    小秀才恍然大悟,指着薛寅松道:“一丘之貉,可是为什么我就能亲近你,而觉得他们阴险呢?”

    薛寅松一拍胸脯笑道:“我用的乃是计谋,就算你觉得上了当,也最多一笑了之,不会看低我的人品。他们用的乃是阴谋,所谓阴谋者,卑鄙无耻下流无不用其极,你自然就会觉得他们人品低下,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小秀才一想,觉得颇有点道理,也喝了口水道:“总算把这事定下来,我们明天去县城吧,一是为胡牙子的娘请大夫,二是为你过户籍,三嘛,自然是去官府登记名册,顺便把上月的例钱领了。”

    薛寅松懒洋洋的伸个懒腰道:“好。”

    两人商量定,薛寅松决定先去环姨店铺里看看,然后明天好进城补货。

    春日阳光灿烂,薛寅松也心情大好,不想一高兴错过了转弯又懒得回头,只得改从榷市路过。那雷大汉正站在路边,一见他立刻露出敌意。

    薛寅松自动忽略,两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利益纠葛,真不知道这莫名的敌视从哪里来的。

    视线一转,薛寅松看向旁边几个卖鸡蛋的人,其中有去年卖鸡给他的那小子。

    还别说,那小子的鸡真不错,大约属于矮脚鸡品种,也不见鸡如何的威武,但是食欲好、抗冻,而且骨架小肉多,要放在现代绝对是优秀的肉鸡品种。

    薛寅松站在路边一招手:“卖鸡蛋那小子,来,过来。”陈知见招呼他,忙收了篮子屁颠颠跑过来:“大哥,你买蛋么?”

    “不买。”

    陈知一愣,瞬时一脸的不悦表情:“不买你叫我做甚?”说着转身就往榷市里面走,那雷大汉却扬声一摇手:“再进得要1文钱。”

    陈知立刻怒了:“我就是走出去走进去,你凭什么!”那雷大汉想必也是欺软怕硬惯了,冷冷的说道:“凭我的拳头。”

    陈知看看对方那八尺高的身躯,立刻软了:“今天爷爷不高兴摆了。”说着转身便走,薛寅松见了招呼他道:“我话都没说完,你急着走什么?我不买蛋,但是还想买鸡。”

    陈知立刻笑起来,走过来亲热的和他挨边站一处,低声道:“别说话,我们去远点的地方说。”

    陈知拉着薛寅松走过转角才道:“你可别大声嚷嚷,这雷大汉最是小气,你若是在他榷市里卖的东西多了,他便要找些借口顺你点东西走,总之眼红得厉害。”

    薛寅松笑着:“你家还有鸡没?我还想再买点。”

    陈知摇头:“县城的人讲究,不吃荤蛋,我平素把公鸡母鸡分开关的,一般两三个月才孵一窝来卖,你若是要,我这便回去合笼,要一个月半才能有小鸡。”

    薛寅松点头道:“那好,你孵好鸡来找我,记住要出壳养十天,现在天气冷,太小不容易养活。”

    陈知点头问道:“你是举人老爷家的吧?那成,我到时来找你。”说着一叹气:“今天一出来,又浪费一文钱,唉!”

    薛寅松问道:“你们这个钱是怎么收的?”

    “每5天一收,一次5文,以前还是一天一文,后来他见着钱不多,便找些借口,一次就收5文,你若是三两天就卖完可不合算了,所以我们都是几家人凑在一起卖,有时也不够,但也没办法啊,为着这点东西谁肯天天往县城里跑啊,我们平素进榷市都是为了等县城里来的行脚商。”

    薛寅松一挑眉道:“知道酒娘子的店铺么?你送过去,我代你卖,每5天结一次钱,卖多少结给你多少,不收你的钱。”

    陈知一愣问道:“会不会你……卖了不给我钱。”

    薛寅松一个爆栗敲过去,笑骂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家的么?还敢乱说话?”

    陈知忙吐吐舌头,嘿嘿的笑:“那正好,我就摆在你店铺里卖。”

    薛寅松点头:“平素哪家来收你的蛋,你见着了就打个招呼让他去酒铺里收,价格你自己定,我让酒娘子按你定的价钱卖,反正5天一结账,结钱点存货。”

    陈知忙道:“好好,我邻居的东西能卖么?”

    薛寅松点头,反正早晚都得干一架,老子屋里有个举人,还真不怕你雷大汉:“可以,谁都可以把东西拿来托卖,不收一文钱。”

    陈知高兴得跳起来,忙又压低了声音问:“几时可以送去?明天可以不?直接跟酒娘子说么?你不知道酒娘子多么凶,要不要你先去打个招呼?”

    薛寅松失笑,答应道:“那好,你现在同我一起去。”

    两人一路往酒铺里走,陈知一路高兴得叽叽喳喳,把他们当初如何合伙凑榷钱,怎么被发现,雷大汉如何赶人说了一遍,末了突然冷冷的说道:“敢小看爷爷,以后发了大财便在他旁边真正修些店铺,专门免费给人卖东西,抢他的生意。”

    薛寅松拍拍他的肩膀:“愿望是好的,可是你若真那么干,一定是要收钱的,否则你吃什么?”

    陈知一愣,忙道:“我以后发了大财……就算是收,也要比他便宜。”

    薛寅松一笑,进了酒铺对环姨道:“他们但凡有人来托卖的,你便把东西收下来记着价钱,等县城里的行脚商来了就帮着转卖出去。”

    环姨点点头,见是陈知笑道:“便是你这小子么?”

    陈知嘿嘿笑了,退后一步:“酒娘子……”

    “呸,上趟的酒钱还不曾给呢,你要欠多久?”环姨脸色一变,柳眉倒竖骂道。

    陈知忙往薛寅松背后躲,一边躲一边分辨:“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这月一定给你,这不是来卖鸡蛋了么。”

    薛寅松拉着他坐下来问道:“你除了卖蛋,家里还有什么营生?”

    陈知摇头:“前年我爷爷死,把家里最后半亩地卖了才凑的棺材钱,如今我家也就是靠我爹给木匠打点下手赚钱,我本来想去当兵,可是老娘身体不好,只得留下来照应。”

    薛寅松沉默片刻道:“我看你鸡养得不错。”

    陈知笑道:“那是,我这鸡是好品种,可惜陈家村的人都不识货。这鸡红羽黑脸叫胡山鸡,江南人说胡山鸡、浙麻鸭,凉峡的黑鹅顶呱呱。我这胡山鸡和二饼婆娘的浙麻鸭一样出名。”

    环姨在一边训斥道:“什么二饼婆娘,你皮痒是不是?”

    陈知笑嘿嘿的答道:“村里人都这样叫么。”

    薛寅松点点头,细想了一会道:“我想多要些鸡用,不如这样吧,你多养点鸡,能养多少养多少,我按市价的八成收购,你看如何?”

    “你要那么多鸡干嘛?”

    “你只管养便是,行了,这蛋就留在这里吧,今天正好初五,初十来结账。”

    陈知忙放在桌上,想想又怕放在外面被人碰碎了,提了移到屋角柜子边:“酒娘子,我放在这里,你看着点别碰了啊。”

    环姨见他走了,才转身问:“你要那么多鸡干嘛?”薛寅松皱眉略有些困惑的表情:“计划还在雏形,放心吧,这鸡要长大至少也得两三个月时间,再说了,他第一批不会养很多的。”

    环姨拿了抹布转一圈:“你来得正好,我这里差东西。”

    薛寅松点头:“我明日进城,正是来看你缺点什么。”

    环姨扫视了一圈,一一说了,现在她比较有经验,连进多少数量,也能大概说个参考。

    薛寅松拿笔记下来,回家分别抄在三张纸上,等明日去了城里递上清单,商铺就会按单配货。

    薛寅松抄写完,一伸懒腰觉得有些疲倦,见秀才还在看书,一把抓了笑道:“怎的,你还要科举不成?”

    秀才一愣,先摇头后点头,然后也不知该有什么表情,反问道:“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古代的读书人哪,除了读书还真没的出路了,薛寅松道:“不是说好了合伙做生意的么?来,我们来商量点事。”

    小秀才一愣:“做什么生意?”

    薛寅松把他的两腿放在桌上,然后命令他闭上眼睛:“我们来头脑风暴法。”说着自己也坐下来,将腿抬高,悠闲的摇晃着,闭眼问:“如果我们要在县城里开个店铺,你觉得开什么店铺来钱最快?”

    小秀才不太习惯这坐姿,忙把腿放下来规矩坐好:“这……不清楚。”

    “若是让你来开店铺呢?”

    “当然是开字画店。”

    薛寅松心道当我没问:“我是说除了字画外的店?饭庄如何?”

    小秀才摇头:“我不会那营生。”薛寅松笑道:“你会收钱就行了,算了,这个技术难度高,一时半会也请不到好的厨师,还是做别的吧。”

    “别的什么?”

    薛寅松摇头晃脑想了会:“比如榷市。”

    小秀才一愣:“在县城?”

    薛寅松摇头:“在陈家村,我得罪了雷大汉,恐怕不久他就得上门找我拼命。”

    “???”

    薛寅松笑道:“我让那些村民将东西寄存在店铺里卖,不收一文钱,想必不出十天,他的生意就会被我抢空,到时少不得来找我麻烦。”

    小秀才皱眉:“好好的你又去招惹他做甚?你不是下午才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薛寅松摇头,惬意的晃着腿:“地头蛇是指的陈大富,雷大汉只能算个泥鳅,这泥鳅嘛,想吃就吃,只要我一张嘴,就能把他整个吞下,连骨头都不吐。”

    小秀才皱眉:“何苦欺人太甚?”

    薛寅松没做声,商场如战场,战场的残酷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他现在经过大半年的蓄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第一击选的便是雷大汉。

    这并不是随便选的,雷大汉控制着整个陈家村的原材料物资,可以说空守宝山而不自知,他想要的,就是将整个陈家村的资源进行整合,然后朝他所梦想的前方努力,第一步必须得取代雷大汉。

    小秀才见他不做声,又劝道:“人家侍奉亲姐,也就靠这点收入,你若是……”

    薛寅松摇摇食指:“这都是你们想像的,他八尺男儿,手脚完健,为何一定要靠这营生赚钱养姐?要我说,种地做工甚至当铁匠都比干这欺压百姓的事更赚钱、更受人尊敬、活的更有尊严,他不过是个地痞小流氓角色,放在以往自然是可以横行霸道的,可惜流年不利,现在陈家村来了个大流氓,他的好运到头了。”

    小秀才斜了眼睛:“你便是那大流氓吧?”

    薛寅松闭着眼谦虚微笑:“正是在下,小流氓横行一时,干得是欺男霸女男盗女娼的小营生,大流氓不同,大流氓专门收拾小流氓的,大流氓一出,小流氓谁与争锋?”

    小秀才被他逗笑了,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薛寅松摇头:“好比现在陈家村只有一个茅厕,他占着不走,可我现在想拉屎,他又不肯让,怎么办?只能把他赶走了。”

    小秀才一皱眉:“粗俗。”

    “话糙道理清,人粗理不粗,比如我在县城开个米铺,你也来开个米铺,为了让大家都去你家买米,你势必就得和我竞争,当利润下降的时候,说不定还想逼得我退出,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商场好比淘金场,能留下来的才是真金。”

    小秀才突然脑子一灵光:“原来你是想表扬你自己。”

    “哈哈,”薛寅松厚颜受了嘲笑,自夸道:“绝对的真金。”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薛老爹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老虎,吃晚饭了!

    86

    86、挤着睡

    雨水一完,接着便是惊蛰春分。

    惊蛰伊始,各种益虫害虫便纷纷开始活动,薛老爹怕去年暖冬冻不死害虫,早早上山扯了一大背篓的莽草备用。

    薛寅松对农药的依赖太甚,对古代的除虫技术极度缺乏信心,一早就见老爹将莽草铡成碎末用陶罐盛了在院子中间熬煮,还十分不放心的问道:“爹,这能行?”

    薛老爹道:“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法子,我小时也用过,能杀大部分的虫。”

    薛寅松闻言皱眉问道:“还有杀不死的?”

    “那是当然,”薛老爹笑道:“这莽草不是万能的,有的大虫就不怕,也只能防着一部分吧。”

    薛寅松的种田经验就是化肥农药,除开这两样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问道:“还有别的杀虫草么?”

    薛老爹摇头:“别的就是嘉草,得要束成小捆往地里埋,这陈家村嘉草太少,我没割。”

    “砒霜行么?”

    薛老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能行?砒霜要毒死人的。”薛寅松辩解道:“你看麦种不就是拌过砒霜么?也没说闹过虫灾,少量的不怕,关键是泡了要清洗一遍。”

    薛老爹还是不肯,薛寅松只得道:“硫磺、石灰什么的总可以吧?”薛老爹更是摇头:“你别瞎捣捣,万一捣坏了可是种不出来的。”

    薛寅松突然记起水稻得要酸性土,放石灰的确是不行的,半信半疑蹲下来看看那陶锅里的水,总觉得这么几把草煮出来的水,未必能杀虫。

    “几时去浇药水?”

    老爹看看天道:“下午就可以去,我把药水倒在桶里,一会兑上凉水就可以喷洒。”

    薛寅松把家里几只空桶都拿出来装上药水,和老爹一起担了去地里泼洒。这古代没什么工具,只能用葫芦瓢舀了往麦田里泼,全凭手感。

    薛寅松感觉自己泼不均匀,一会多一会少真是要了老命,羞愧着退下阵来。

    突然村子方向一声锣鼓喧哗,吵吵嚷嚷好像来了不少的人。薛老爹抬头张望问道:“出什么事了?”

    薛寅松只顾催老爹撒药水:“能出什么事?可能是哪家有喜事吧,管那么多干嘛,赶紧的撒药,撒完早点回家,今天天气不错,一会烧水洗个澡。”

    薛老爹闻言依旧埋头干活,不一会裴远奇飞快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干爹、薛爷爷,快回去看看吧,听说村里来了个大富商,带了很多人,那些人没地方住,里正说要往咱们家分配些。”

    薛寅松立马跳起来:“我家地方那么小,往哪里住?是里正说的?”

    “是……”裴远奇咽了口唾沫润润喉咙,“我小时候,好像是来过大队人马,不过那时我太小,记不清了。干爹,你去看看吧,我爹正在和他们理论呢。”

    薛寅松怕秀才吃亏,忙丢了木桶匆匆赶回家去,只见里正带了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正在和秀才说话。

    小秀才仔细看了文书,皱眉道:“刘叔,不是我故意推脱,我家的确是没空屋,你看这三间屋三张床,每间都睡了两个人。”

    里正也有些为难:“我也知道,本也不想来麻烦举人,只是村里有条件流宿的人家少,能分配别家的也都分配了,就剩这2个,因为黄公子住在我家,这两个是他的近身侍卫,因此想就近住了有个照应。”

    薛寅松走进去,里正一见,忙松了口气道:“薛小子,你来得正好,你看你家能不能腾两个位置出来?两个小子要不一边大屋睡一个,把小床让给这两位大哥住?”

    薛寅松看看那两个侍卫,俱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旁边,立刻就觉得不普通,心里也暗暗揣测这正主的身份:“那行吧,既然刘叔发了话,小的怎敢不从,与人方便才是与自己方便嘛。”

    里正忙道谢,互相又说了些恭维话,只听门外一哼,一个年级轻轻的男子带着几个侍卫走进来。

    薛寅松抬眼一扫,立刻知道正主来了,年轻男子长得很是端正,瘦削的脸配着浓眉大眼,很有股不怒自威的霸气,他背挺得笔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撩着丝袍下摆进门,举手投足间都说明他绝非一般人物。

    里正忙点头哈腰:“黄公子来了。”一旁的侍卫也慌忙行礼,只见黄公子微一抬手,侍卫便退到一边,微恭着身向他。

    薛寅松放肆的扫了几眼,心里明白这不是商人,应该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因为那周身流隐隐流露的煞气表明这人杀过人。

    “可曾安排妥当了?”黄公子问。

    “都妥当了,都妥当了。”里正大约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自己的狗腿。

    那男子这才扫了眼薛寅松道:“这就是此间的主人?”里正正要否则,薛寅松却落落大方一拱手:“正是在下,这位可是黄公子?”

    黄公子微一颔首,吩咐道:“那你们自去休息,本……人今天也累了,早点吩咐人烧水伺候。”说着一转身就往外面走。

    里正忙又点头哈腰,陪笑着跟在黄公子身后出门。

    薛寅松见他们走远了,这才转过头来,引了两人进西屋:“我家穷,床上都是垫的稻草,不知两位可睡得习惯?”

    两个侍卫摇头,其中一人道:“无妨,我从军已久,不讲究这个。”两外一个也开口道:“我们都没关系,打扰主人家了。”

    薛寅松点头让他们歇息,自己先退了出来。

    小秀才忙叫住他道:“这些人不像是好人。”

    薛寅松失笑:“怎么看出来的?”

    小秀才皱眉:“他们身上有杀气。”

    薛寅松小声道:“我觉得他们像是当兵的,那黄公子大约是位重要人物,可能是来游玩的吧,别管那么多,你好好呆家里就是,少跟他们接触。”

    但凡天下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家眷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薛寅松一直以为自己是现代人,因此观念会放得开些,结果到头来还是落了俗套。

    小秀才自己也不愿意多接近那两个人,皱眉问道:“吃住都管吗?那晚上吃饭也得在我家吃了?”薛寅松点头:“大约是吧,不过他们应该住不了多久。”

    事实上他们真没打算住多久,因为第二天一早,村里突然来了三辆驴车,车到装的不重,都是些祭祀用的纸人纸马等物。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吩咐人将几箱祭祀用品和纸人纸马抬上山,据几个偷摸上山的后生讲,黄公子在山顶搭了一个很气派的台子。

    晚上小秀才两口子睡在床上讨论此事,薛寅松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们这旁边的山并非什么名山神水,所以断不可能是来祭祀仙灵的,而这山上也没听说过埋了什么人,所以也不可能是来祭祀先祖的。

    小秀才听了分析一惊,十指紧紧扣住薛寅松的胳膊问:“难道是祭祀深山里那些女妖怪?妖怪怎么能用纸人纸马祭祀?难道不是用活人祭祀吗?哎呀呀,他们会不会假装雇佣些人然后骗上山坑杀掉……”

    小秀才一边说一边主动贴过来,还不时往墙后看,生怕墙壁突然破了,里面伸出个鬼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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