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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黑天鹅

正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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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林燕羽诊断,先是看了看舌苔,又让她脱了外衣,听听心肺呼吸是否正常。诊脉过后,医生说林燕羽身体里阴阳失衡,体寒血虚,让她吃些调理气血的药。

    走的时候,林燕羽先出门,大夫跟着送他们,私下向萧磊道:“她的脉象不稳,像是生过大病,又是寒凉的体质,务必要好好调理,不然的话,将来恐怕会影响生育。”萧磊心里一沉。

    药房的几个窗口都开着,可还是排着长队,人头攒动。“你去边上坐坐,我在这里排队就行。”萧磊怕林燕羽站久了会累,想让她去边上坐等。

    林燕羽直摇头,紧紧的抓着萧磊的手,生怕走丢了似地。她一到医院就特别害怕,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有人会把她抓去关起来。

    萧磊像是能明白她心情,低头在她额头一吻,林燕羽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着实惊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动,萧磊的胳膊已经把她搂住了。

    越挣扎越容易引人注目,林燕羽只得把脸埋在他怀里,尽量装作病容憔悴,以免给熟人看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卸下心灵的层层壁垒,展现她脆弱的一面。

    从医院中药房出来,萧磊搂着林燕羽的腰,往停车场走。他俩都没注意,萧淼从住院部的楼里出来,远远的看到他们,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淼追上他俩,叫道:“哥……哥……”萧磊回头一看,见是他弟弟,皱眉道:“你跑医院来干什么?”不用说,那群孩子又有闯祸进医院的了。他们三天两头打架,进医院是家常便饭。

    萧淼看到林燕羽的正脸,下巴差点惊掉了,长长的卷发半遮住秀气的脸,娇慵的靠在萧磊怀里,那水灵灵的杏眼,清秀如画的眉目,不是叶慕晴是谁,腿有点哆嗦:“慕晴姐姐……怎么是你?”饶是他平时妄大胆,也从未白日见鬼。

    “这不是慕晴,这是林小姐。”萧磊赶紧解释,可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怪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把萧淼带来看林燕羽,除了他之外,萧淼是他身边和慕晴接触最多的人。

    “你弟弟?”林燕羽略显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语气也淡淡的。萧磊嗯一声,给他俩介绍。萧淼还愣在那里,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这女孩儿不是他哥原来的女朋友叶慕晴。他自认记忆力不差,也不是近视眼,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林燕羽见萧淼目不转睛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移了视线,萧磊察觉她有些不自在,和萧淼说了一声之后,带着她离开。萧淼站在原地,不解的抓了抓头发。

    从医院出来,萧磊开车送林燕羽回家,开着开着,他把车速放慢了,停在一家店门口。“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会儿。”萧磊把车停好就下车去了。

    林燕羽目送他的背影,见他去的老北京有名的炒货店“秋栗香”,不禁多看了两眼,店门口排着长队,看来是有的等了。

    谁知道,他不出十分钟就回来了,上车之后,把一包糖炒栗子给林燕羽:“这家店的糖炒栗子是北京有名的,尝尝看。”

    林燕羽打开纸袋,看到一颗颗栗子饱满金黄,似乎还飘着桂花的香气,忍不住问:“我看排了很长的队,你不会是插队了吧?”

    “我没插队,我只是等排在前几位的人把买好的栗子让给我。”萧磊莞尔一笑。林燕羽越发不明白了,谁会把辛辛苦苦排队买的栗子让给他?可是她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你出了高价?”

    “十倍,算不算高?二十多一斤,我给她二百。”萧磊见林燕羽诧异又有些感动的表情,很满足。林燕羽低下头,剥开栗子放到嘴里,的确很好吃,又甜又面。

    萧磊没告诉她,慕晴以前最喜欢吃栗子,有一次她身体不舒服,他就排了一个多小时队买栗子送去给她吃,她就很感动很感动。

    那时候好傻,怎么没想到出高价买别人的呢?看来人为了爱情总有犯傻的时候。然而一颗心,从往昔到今日,终究没有变。

    “你吃不吃?”

    “我不吃,我开车,你吃吧。”

    于是林燕羽偏着身子,一颗颗剥开栗子,想喂一颗给他,又觉得不妥,只得全放到自己嘴里,栗子很香甜,却哽在喉咙里难以下咽,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赶紧把脸转向车窗,把泪水忍住,装作看窗外的景色,不让他看到她在流泪。

    被人这么惦记着,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明想要忘记,记忆却总是挣扎着出来作祟,那些香甜的味道,从味蕾扩散到每一个细胞。原来,爱无需多么昂贵,一些琐碎的细节就足以叫人生死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你这样深

    11

    11、生而不养

    车开到林燕羽家楼下,萧磊下车替她开车门,呵护的扶着她胳膊。林燕羽站了站,犹豫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用很轻的声音道:“你别再来了找我了,好不好?”

    萧磊一愣,心像是被利器刺中,吸了口气:“为什么?”林燕羽垂着眼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半天才道:“我根本不是你心里那个人,长得再像也不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也许我并不在乎呢,我只要看见你,就觉得很幸福。”萧磊直言道,有点表白的意思,手轻抚着她柔嫩的香腮。

    林燕羽轻轻的摇头,下巴缩在围巾里,避着他的手:“我只是你的一种寄托,而我也不想和你再继续这种关系,这会让我觉得对不起秦隽。”

    “你喜欢他吗,我感觉不出来。”萧磊可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林燕羽对秦隽并没有多上心,他能感觉到。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能背叛他。我也不想你们因为我而起争执。”林燕羽说完这话,转身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流泪,那样的话,她肯定走不了。

    萧磊没有追她,心情有点沮丧,却又不完全是沮丧,林燕羽和他说这番话虽然有些突然,却也是在他意料之中,这说明她已经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发展的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她开始要逃避了。

    开车回家路上,萧磊单手把着方向盘,塞上耳机给弟弟萧淼打电话,让他快点回家,有话要跟他说。

    “哥,你在哪儿找到那个女的,简直跟慕晴姐一模一样。”萧淼一进书房就嚷嚷。萧磊道:“你也觉得她很像慕晴?”“是啊,太像了,好像克隆出来的。”萧淼觉得很不可思议,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萧磊没有说话,脑子里思索着。萧淼又道:“她会不会就是慕晴姐,我看她跟你在一起,穿着高跟鞋到你肩膀上一点点,那高度和慕晴姐一样的。”“你觉得她是吗?”萧磊看着萧淼。

    萧淼不假思索:“我觉得她是,老师都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何况是人,五官和身材有可能相似,但不可能一模一样,她和慕晴姐是一模一样。”

    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本相片册,萧淼打开一看,全都是慕晴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道:“你自己看呀,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可她说她不是。”萧磊幽幽的叹了口气。萧淼哼一声:“她存心想骗你当然说她不是,要不就是她失忆了,把你忘了。”“我看她不像是失忆,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萧磊想起林燕羽的种种举动,觉得她不像是失忆,相反,她的思路很清晰。

    “她不承认怕什么,有的是办法验明正身,你俩原来那么好,我不信你不知道她一些特征,就算她什么特征都没有,你也可以带她去验血型验DNA。”萧淼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难题,现代医学那么发达,要认证一个人太简单了。

    然而,萧磊却不置可否。萧淼疑惑的看着他哥,他哥平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怎么此时看起来这么犹豫。

    “哥,你还想什么,带她去化验就是了。这么小概率的事都被你遇上了,你还不该赶紧把握。”萧淼劝道。

    “我怕她不是。”萧磊幽幽叹口气,终于对弟弟说出了心里话。他无数次怀疑过林燕羽就是慕晴,可总在关键时刻煞住,后来他仔细想过,自己是不敢把希望抱的太大,希望落空的那种打击他不能承受。

    萧淼道:“不是又怎么样,她和慕晴姐长得一模一样,就算她不是真的,我看你照样喜欢她,假如她是慕晴姐,那不正好,自从她死了,你整天想她,就快得相思病了。”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萧淼吐了吐舌头。在他哥面前忌讳提慕晴的死,家里人平日里多番叮嘱。

    是啊,问题到了旁人眼中就变得很简单。是不是慕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一个安慰,她也能给予他别人所给予不了的。

    然而在萧磊心里,还是希望她就是劫后余生的慕晴,那种爱和心疼,不是一个相似的轮廓就能替代。慕晴从小就没有爸爸,一直对他很依赖,他把自己能给予的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打电话给叶小舫,萧磊告诉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跟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晚上,秦隽到林燕羽家,一进屋就闻到浓厚的中药味,好奇的问林燕羽:“你去看中医了?”林燕羽替他把外套挂上,点了点头:“我爸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据说是北京有名的老中医,我这几天身体总不见好,就过去找他号脉,他给我开了几副中药,让我先吃着。”

    秦隽跟在她身后,出其不意的抱住她,嘴唇蹭她耳朵,低语:“谁陪你去的?”“我自己去的。”林燕羽镇定的说。

    “你自己去的?病得昏昏沉沉不打电话给我,自己就跑出去了,不怕晕倒在马路上?”秦隽有点怀疑的问。林燕羽转过身,故意报怨:“你那么忙,我整天见不到你,怎么好去打扰呢,万一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怪我冷落你了?我这几天不是天天来看你吗?”秦隽宠溺的点了点林燕羽秀气的鼻子。林燕羽撇着小嘴,轻嗔薄怒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妩媚。

    隔了一会儿,秦隽又道:“听说萧磊经常去找你,你俩走的挺近的啊?”林燕羽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萧磊,心里一惊,可还是绷住了:“谁说的,什么叫经常去找我,我开画廊做生意,有买家上门自然来者不拒。”

    她听得出秦隽这是在试探,未必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是他这个人做事情不动声色,又绝对够狠,既然说出来了,至少表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疙瘩。

    “不是最好,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就算是哥们儿我也不会放过他。”秦隽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但是字字惊心。

    林燕羽冷哼一声:“你这是威胁我?哼,我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令我害怕的人和事。”她想甩开他胳膊,却被他抱起来,身不由己,只得拍打他肩。

    “好好,算我说错了,宝贝儿,别生气,生气了不漂亮,乖,不气了啊。”秦隽横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把她当小孩儿似地哄着。她这才不闹,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头贴着他的肩。

    “病了都不老实,看来我得天天看着你才行,这两天不许再外出乱跑了,听到没有。”秦隽坐在沙发上,搂着林燕羽吻她的脸。林燕羽在他怀里有点无所适从,像是不大自在。秦隽察觉到她的紧张,以为她是生病了不舒服,手臂松了松,跟她说了会儿别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林燕羽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衣领深处,隐约可见淡淡的吻痕,手指伸到他衣领里轻轻的摩挲。角度很偏,他自己大概没有留意到,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装作没看见,并不揭穿他。

    “我爸这两个月都在外省视察,等他回来以后,我带你过去见见他。”秦隽漫不经心的把消息告诉林燕羽。林燕羽微怔:“见他一面,可真不容易,还得跟他秘书请示吧。”

    “那当然,一直是这样,我小的时候,除非他哪天回家来,不然我几乎看不到他。这几年要见他就得提前跟他的秘书室打招呼,看他有没有时间,心情好不好。”秦隽说这话时,眼神中有一丝阴郁。

    从他记事开始,他爸爸总是很忙很忙,偶尔回家来,和他妈妈说不了几句就争吵,他的童年就是在父母的吵闹声和冷落中度过的。

    和所有高干家的孩子一样,锦衣玉食,过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富贵生活,他也从来不缺人照顾,可照顾他的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保姆和勤务员。

    林燕羽像是很能体会他的话,伸手抚平他眉心。他跟她笑笑,手臂亲昵的圈着她,憧憬:“燕羽,将来我们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要自己带,生而不养,不如不生,你说是不是?”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是啊,谁说不是呢,把孩子生到这个世界上,又不尽父母的义务,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林燕羽的声音冷冷的。

    “你吃过饭没有?”林燕羽忽然想起这件事。秦隽这才笑:“没吃,我都忘了我还没吃饭,我本来是想来带你一起去外面吃一点。”

    “我去做给你吃。”林燕羽站起来。秦隽拉住她:“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忙了,我去做。”“你会做饭?”林燕羽不大相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会做饭。

    秦隽笑:“怎么,你不相信我会做饭?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年,做饭洗衣服我都会。”林燕羽按着他坐下:“还是我来做吧,你充其量也就会下个泡面。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炒两三个小菜没问题,坐着吧,冰箱里菜都是现成的。”

    秦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淡淡的温暖。她不是那种很会讨好男人的女孩,却让人很舒服,她也不是很在乎他的身份,既不刻意迎合也不假装清高,反而有一种泰然处之的感觉,可能跟她在国外受的教育有关,不像国内的某些女孩子,因为他的家世就一味的讨好,令人生厌。

    林燕羽把饭菜做好以后,叫秦隽。秦隽过去一看,玫瑰熏鱼、青菜香菇炒虾仁、鸡丝豆苗、红辣椒凉拌海蜇,还有熬的稠稠的杂粮粥,菜不多,可非常精致,颜色搭配也令人赏心悦目。林燕羽给他盛了一碗粥,看着他吃,她自己却不吃。

    “你怎么不吃啊?”秦隽抬起头问林燕羽。“我刚喝了药,不想吃。”林燕羽以手支颐,看着他。

    她自己没有食欲,却为了他下厨,家常小菜的情意胜过高档饭店的山珍海味,秦隽想,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她亲手做的菜,也是人生一大享受,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惬意的多。难怪那时在索斯比拍卖行第一次见到她,就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样,一见钟情。

    再看看她,小猫一样趴在餐桌上看着自己,眼睛里水光潋滟,脸瘦了一圈,几分病容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反而更增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媚,秦隽心里柔情顿生,跟她笑了笑。

    秦隽走了以后,林燕羽走进自己书房里,在台灯前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一叠信笺,和一个信封。

    信笺很别致,浅蓝色镶着金边,信纸的底纹是金色的小天使,只有对着光的时候,才能看到,林燕羽写了两行字,把信笺折起来,折成天鹅的形状,放进信封里。

    信封也是浅蓝色,贴好以后,林燕羽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枚印章,盖在封口处,舞剧里黑天鹅奥黛尔的舞蹈造型。

    写好信以后,林燕羽把它放到一边,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纸页泛黄的日记本,细心地一页一页的翻看。

    日记本的纸张和之前的信笺样式一样,皆是浅蓝色镶金边,有金色天使底纹,就是规格小了许多,上面的字迹清秀,像是女人的手笔,林燕羽看了一会儿,确信自己的笔迹和上面的笔迹一样。

    某高档会所的包间里,萧磊和叶小舫约好了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敬请期待下一章,真相只有一个。

    12

    12、记忆裂痕

    “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儿?”叶小舫坐下,喝一口茶润润喉。萧磊道:“有件事务必拜托你。”

    “什么事,说来听听,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叶小舫是个爽快人,在圈子里很有威信。“我想看看四年前事故现场的照片。”萧磊决定从源头入手,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叶小舫没料到他又提起这件事,沉思半晌以后,点了一支烟:“这件事还有旧事重提的必要吗?磊子,我们都希望你走出过去的阴影。”“我知道,可现在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我怀疑林燕羽就是慕晴。”

    萧磊把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叶小舫,叶小舫原本不信,越听也越觉得可疑,深深的吸了口烟:“好吧,我拿给你,我的保险柜放在单位。”

    叶小舫跟萧磊认识快二十年了,十几岁就在一起玩儿,要说交情真正深厚起来,还是叶小舫在沈阳军区的时候。

    叶小舫心里明白,他家在北京虽有势力,到了地方上情况并非那么简单,萧家在东北的根基深得多,别说萧磊的爷爷当年就是从东北野战军出来的,就是萧磊的爸爸和叔叔,也都在沈阳军区呆了很多年。很多事情上,如果没有萧家父子替他斡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猖狂的地方势力。

    这个情,叶小舫永远记着,因此当萧磊有求于他,他自是竭尽所能,毕竟他对萧磊的个性也是深深地了解,既然他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就让他彻查一次,不然的话,他永远不会安心。

    总后司令部办公楼某层,叶小舫和萧磊一前一后进了他的办公室,叶小舫关好门,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保险柜的钥匙,走到办公室里间,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叶小舫把档案袋放到桌上:“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都在这里,我这里还有伦敦警察局当年办案警员的电话,需要的话,可以跟他联系。”萧磊点点头,没有当场打开档案袋,跟叶小舫道谢之后离开。

    路上,萧磊边开车边思考,决定把这些资料带到单位,扫描到电脑里仔细分析研究。作为部队重点培养的军事情报专家,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配备最先进的设备和仪器,可以对任何文件进行详尽的研究和解密,包括那些加密文件。

    众所周知,总参最神秘的两个部门就是负责军事情报收集和传递的机要局和三部,说是总参最核心的部门也不为过,能在这两个部门工作的很多都是干部子弟,有军方背景。不是根红苗、不是知根知底,连这两个部门的门朝哪儿开都不会知道,更别说进去工作。

    外界传言,这两个部门在全国的人员编制近十万,可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媒体和研究机构,对他们的内部编制和日常工作都是知之不详,到底是总参直属还是辖属于各大军区,皆是个迷。

    车开到西城区的某个大院儿,因为时近下班,进出的车辆比较多,门口的警卫员恪尽职守的验证进出人员的指纹、核对身份。

    萧磊验证过指纹以后,直接把车往里开,绿荫环绕的大院里,他把车停在一栋红砖小楼楼下。这楼里有他一个办公室,平常不怎么用,只有在他接到密级文件时,才会来这里工作。环境绝对安静,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打开档案袋之前,萧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解下封扣,把照片和文件抽出来。时隔四年,他第一次看到慕晴出事的现场照片,照片有厚厚的一叠,开头几张是叶家母女伦敦寓所的近景照,后面的则全是现场照片。

    事发地点像是厨房,被炸得一片狼藉,墙上地下大量的血迹表明,那里曾经惨绝人寰。萧磊一张一张的扫描进电脑,保存好之后连上投影仪,拉上所有窗帘,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随着鼠标轻点,一张张照片将血淋淋的现场重现。到处都是人体残骸,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其中有一张上像是有人脸的正面照,萧磊把画面定格在那一张,放大,赫然发现这是一颗女性头颅的近景照,五官有点模糊,但萧磊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慕晴的妈妈叶馨然。

    许是心理作用,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飘忽着血腥味,一阵强烈的反胃刺激着他,颈后更是凉意顿生,他定了定心神,点了一支烟,继续点鼠标。

    奇怪得很,照片里除了之前那张头颅照能证明死者身份,其余的照片里并没有能表明另一死者叶慕晴身份的照片,多半是肢体残骸。

    照理说,人的头骨是身体各部分骨骼里最缜密也最坚硬的,即便是尸体碎裂,头颅部分一般都会完整的保存下来,难道说警方并没有找到叶慕晴的头骨部分?

    心里有了疑问,萧磊看的更加仔细,大屏幕上最后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里的死者头发很长,很显然是女性,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死者趴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看不清脸面。警方的照片标注里显示,这是另一死者叶慕晴。

    面对血肉模糊的可怕景象,萧磊终于有些忍不住,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润湿了眼眶,几近失控,好几分钟之后,他才稳定住情绪,继续分析伦敦警方提供的资料。

    资料表明,这是一场煤气管道爆炸的意外事故,附近的几户居民曾在事故发生前的一个月内陆续投诉自家的煤气管道有泄漏现象,煤气公司还派了专人上门检修,并未发现大的异常。

    叶家母女的寓所位于伦敦市一个很普通的街区,多半是在当地工作的华人华侨,治安一向不错,恶性案件发生率很低,伦敦警方前前后后调查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因此判定为意外事件,通知家属认尸、办理身后事也就结了案。

    本案的死者两名伤者一名……等等,还有一名伤者?萧磊翻阅卷宗时无意中发现这一点,赶紧看的更仔细一点。原来事发当天,叶馨然一个女性朋友自大西洋上的加纳利群岛飞过来探望她,入境资料显示,那个叫辛西娅的女人在事发前三天入境,出事时被炸伤,但因为医治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被她在英国的家人接回了利物浦。

    辛西娅是谁?萧磊并没有任何印象,伦敦警方给出的照片上有她的证件照,是个很清秀的华人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萧磊慢慢的思索,依稀记起来,慕晴曾经说过,她妈妈有个好朋友的侄女儿喜欢旅行,每到一地都会寄当地的明信片给她,慕晴从小就喜欢搜集各地的风景明信片。

    辛西娅?林!护照上的这个名字更令萧磊惊讶。林燕羽也偏偏姓林,这是巧合还是别有内情?

    然而看遍了辛西娅的所有资料,似乎和林砺生林燕羽父女又没有任何关系。辛西娅的家人都在利物浦,包括她父母、弟弟和一个叔叔,出事的时候,正是她这个叔叔代表她家人把她带回的利物浦。

    手里的烟已经燃尽,萧磊又点了一支,重新回到电脑上,登录纽约艺术学院的网页,查找林燕羽在学校里的资料。

    很奇怪,在学校的网页上,林燕羽虽然有个空间,但没有上传任何照片、留下任何文字,她最后一次登录的时间显示是三年前。

    有没有可能,就是在最后登录那次,林燕羽删掉了空间内所有内容?萧磊试着按照李长乐当初提供的林燕羽那份资料上的信息,花了点时间,破解了她空间的密码,联系她在线的同学,等了一个小时,才有一个同学回应。

    “Hi,Synthia,howareyou?wehaven`tseenyousolong.”

    同学的这个回复令萧磊兴奋不已,原来林燕羽的英文名就是辛西娅,而不是她资料里写的,英文名是杰西卡。

    萧磊以林燕羽的语气跟那个同学聊了几句,从同学的话里可以看出,林燕羽毕业后就没跟同学再联系过,她独自去了国外旅行。

    萧磊略一思索,谎称林燕羽的电脑中过毒,照片全部丢失,问对方能不能把毕业照发一份给他。对方答应了,五分钟之后,传了一份文件给他。

    萧磊点开照片,上面有十几个人,在一群外国人中认出中国人并不难,萧磊很快就认出了辛西娅,她和慕晴有着相似的年纪和轮廓,长发、苗条、青春可人,可熟人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是他见过的那个林燕羽。

    如果辛西娅才是真正的林燕羽,那么现在的林燕羽是谁?她会不会就是慕晴,在那场爆炸案里,幸存下来的并不是林燕羽,而是慕晴?出于某种原因,慕晴借用了林燕羽的身份。萧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可能性非常大。

    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对那时受了伤在医院里治疗的女孩子来说,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有人帮她完成。而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萧磊对这个谜团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除非那场爆炸根本就不是意外!这就能最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慕晴要换一个身份。意识到危险仍然存在,所以那个把她带走的人替她伪造了身份,并且制造假象,蒙蔽了警方。

    能有这样财力和智商的,应该不是个普通人,萧磊又回过头去看资料,林燕羽的爸爸林砺生,八十年代末才出国做生意,而在此之前,林砺生的资料居然有十年是空白的。

    为什么会是空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十年的时间经历不详?萧磊百思不得其解。连FBI传来的资料都不能详尽的记录他的资料,说明他在中国的时候身份应该很特殊。而且从他和叶馨然母女有来往可以看出,他应该出生于高干家庭,至少是在叶家那个圈子里的人。

    萧磊仔细的回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解放军经历过一次百万裁军,那也是建国后最大的一次裁军,很多人为此离开部队,被分配到各基层单位,也有人下海经商。那时候萧磊刚出生不久,知道的一些事也是听父辈们偶尔提及。

    能在那个年代把生意做大,做到海外去的,多多少少有些红色背景,这么一联想,萧磊豁然开朗,林砺生肯定曾在军方工作过,而且当时的军衔应该是不低,他的资料是军方保密的,所以他在军队服役这一段的经历被隐匿了。

    百万裁军的时候林砺生转业到了地方,并且改了名字开始做生意,之后去了美国。他会不会就是辛西娅的那个叔叔?叶家母女出事的时候,他的侄女林燕羽刚好也到伦敦度假,不幸遇难。林砺生那时肯定也在英国,所以他接到消息后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往伦敦。

    以他的背景和财力,以及和叶馨然的相熟程度,他对这件事的判断肯定比警方更加深入,出于某种目的,他没有说出真相,而是把慕晴和他死去的侄女林燕羽互换了身份,把她带到了美国,认作自己的女儿,并且替她把身份伪造的天衣无缝。

    资料上看不出任何有关林燕羽妈妈的信息,萧磊大胆的判断,林砺生根本就没有结过婚。

    他和叶馨然应该是相当熟识,才会把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想要保护叶慕晴。而慕晴在那次事故里受了强烈的刺激,让她不愿面对自己的过去,宁愿跟着养父去美国,开始新生活,后来遇到秦隽,才又回国。

    想到这里,萧磊咳嗽了几声,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不知不觉中,他抽了一包烟,看看腕表,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他坐在这里整整五个钟头。

    我是你不愿意回想起的过去?萧磊心里剧痛,掐灭了手里的烟。林燕羽好多天不理他,打电话、发信息她都不回,画廊她也不去,他又实在不想像个无赖似地明知道她不想见他,还在她家门口蹲守。

    萧磊靠在办公桌上,手抚着额,从心底逐渐蔓延出来的痛苦让他无力再去思考。他需要点时间,好好去消化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男主,谈个恋爱还得会推理,还得有超强的心理素质。为了这一章,额可是看遍了香港十大奇案和南大碎尸案的帖子,花花评论不要大意的砸过来吧。

    PS,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夜半时分再看这一章比较有感觉。

    13

    13、生日快乐

    翌日傍晚,正当萧磊准备再研究研究那些照片和资料的时候,他妈妈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吃饭。

    “今天是你生日,早点回家来吃饭。”萧母在电话里告诉儿子,他爸爸萧梓桦从庐山疗养回来,晚上也要回家吃饭。“好的。”萧磊很少违背父母的意思。

    回到家里,他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段雁翎那丫头自来熟的坐在萧母身边,热络的仿佛她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萧母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子有点愣,笑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换件衣服,洗洗手准备吃饭。”萧磊看着段雁翎,皱眉:“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雁子来的,你过生日,家里人一起聚聚。”萧母对段雁翎各方面都很满意,早就有心领回家当儿媳妇。既然儿子对人家冷淡,就只好由她这个当妈的替他烧一把火。

    萧磊不想跟母亲为这事起争执,毕竟决定权是在他,默不作声上楼换衣服去了,不一会儿换了一套便装下来。

    保姆小湘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跟段雁翎一起细心的在蛋糕上插上蜡烛,叫萧磊:“磊哥,来许愿吹蜡烛。”小姑娘二十出头,说话还带着家乡口音,听起来很有意思。

    她是四川广元市人,来萧家时间虽然不长,深得萧家人喜爱,和萧家的两个儿子称呼也都很随意。萧家有好几个勤务员,主人在家里吃饭也不多,因此小湘也就做些简单家务,清闲得很。

    萧磊对这些一向不在意,他们有兴致,他也就不扫众人的兴,对着蜡烛吹熄了。“你许了什么愿?”段雁翎饶有兴趣的问萧磊。萧磊嘴角微挑,故意气她:“明年生日见不到你。”

    切!段雁翎不高兴,撇着嘴。萧淼见状,忙安慰她:“我哥故意气你的。他一向口是心非。明年你要是把他生日忘了,他肯定不高兴。”

    段雁翎听了这话,瞪了萧磊一眼,见他坐在那里吃蛋糕,小湘站在边上替他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他吃起来方便,心想,他对个保姆都比对自己好,不由得有些失意。好在萧母和萧淼都对她很好,她心里才舒服许多。

    院子里一阵汽车的声音,勤务员小赵跑到门口一看,告诉众人,首长回来了。萧母听到丈夫回来,心里高兴,不由自主站起来到门口迎接,孩子们都跟在她身后。

    “你们都在门口站着干嘛?”萧梓桦见妻子和两个儿子,以及小湘和段雁翎都站在门口,好奇的问。

    “欢迎萧司令员回家指导工作,为了表示敬意,我们列队欢迎,少年儿童献上拥抱。老爸,我太爱你了。”萧淼大大咧咧的笑,和萧梓桦开玩笑,扑上去抱他爸爸。

    这小子感情外放,一向是个浑不吝的,一家人也都惯着他,越发没规矩。萧梓桦最头疼小儿子,一看到他就皱眉,听他贫嘴,更是把眼一瞪:“又胡说八道。”可萧淼哪儿在乎,他知道他爸就是个纸老虎,在外面虽然身居高位令人敬畏,但在家里,最疼的就是他们哥儿俩。

    一家人开始吃晚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湘把面条一碗碗的盛好了端上来。段雁翎见面碗里放着几片嫩牛肉、香香的卤蛋,葱花末、榨菜丝、青菜一样不少,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赞道:“跟饭店里卖的一样啊,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可以尝尝看,小湘做的面条是我们家一绝,但凡到我们家吃饭的,不吃面条就是白来。”萧淼跟段雁翎解释,往他哥碗里看看,报怨:“真偏心,怎么给我哥两个卤蛋,给我才一个。”说话间,向小湘挤眉弄眼。

    “今天是磊哥的生日嘛。”小湘笑呵呵的,一脸的憨厚。等萧家人和段雁翎都开始吃面,她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边上吃,边吃还得边留意,谁不够吃了,随时准备添一勺面。

    吃完了饭,萧磊没有留在客厅里陪父母说话,独自上楼去了。萧母知道儿子脾气倔,也就不勉强他,向段雁翎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

    段雁翎跟上二楼,却见萧磊回房间之后就把门关上了,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萧淼站在楼梯口向她招手,压低声音叫她:“雁翎姐——”

    段雁翎迟疑的向他走过去。萧淼把她拉到书房,关上门,悄悄告诉她,他哥最近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那女孩儿酷似他死去的前女友叶慕晴。

    “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我哥的魂儿又丢了。”萧淼神秘兮兮道。

    段雁翎心中疑窦顿生,猜测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秦隽的女朋友林燕羽。假如真是她,那么刚好可以解释,萧磊为什么会那么重视她。

    “你不希望你哥和她在一起?”段雁翎狐疑的看着萧淼,琢磨不透他心思。萧淼道:“也不是,我希望我哥能幸福。以前他和慕晴姐姐在一起,是很快乐的,可现在,你看他真的快乐吗?”

    这小子的观察力还真不一般,到底是亲哥俩儿,他哥什么情绪他都知道。段雁翎点了点头:“你哥并不快乐,最近一段时间,我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闷闷不乐。”

    “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她不能让我哥高兴,不能给他快乐,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萧淼说完这话,就离开了书房。

    段雁翎思索片刻,决定有机会去找林燕羽谈谈,不管是为她好,还是为萧磊好,他们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必定会有人受伤害。

    萧磊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伦敦爆炸案现场照片上的影像,思绪纷乱如麻,他索性不再去想,发短信给林燕羽。

    “今天是我生日。”他看着屏幕,信息发出去,期待她能回信。这么特别的日子,如果她都不回,对他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大约十分钟之后,她回给他一句“生日快乐”,他莫名的兴奋,又发信息给她:“我想要个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这回她回的很快。萧磊抑制住激动,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让她出来见他估计是不可能,那么,听听她声音也好,发信息给她:“你跟我说说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听。”她回绝了。他锲而不舍,又发:“就十分钟,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然我睡不着,我一年就这一次生日。”她没有回话,于是他直接拨通了她号码。

    “你吃过晚饭了吗?”开场白很简单。

    “吃过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天气越来越冷,你外出多穿点衣服,不要再感冒了。”他说的都是琐碎话,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己心里真实的情绪。

    “知道了,谢谢你。”她的语气还是不冷不热。

    “我每天想你,每天都在想。”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要倾诉爱意。

    “你想的不是我,是叶慕晴。”她冷冷的回一句。

    “这有区别吗,你不就是慕晴。”萧磊脑筋转的很快,试探她。

    “我看你是疯了,我就是我,我怎么会是叶慕晴。萧磊,你再这样下去真会疯掉的,一个人再伤心也该有个限度,你为自己将来想想,为你父母想想,别再这样了。”林燕羽好言相劝。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好吧,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说别的。我刚才吃了面条,我家保姆小湘手擀的面条,很有筋道,好吃极了。”萧磊适时的转移话题。

    林燕羽嗯了一声,恢复之前的口气:“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年生日,我爸爸也会亲自下厨做面条给我吃,他不会擀,都是买现成的,但是,也很好吃。”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萧磊一听是小湘的声音,跟林燕羽说一声,让她稍等片刻,叫小湘进来。

    小湘端着一盘水果,放在萧磊床边的柜子上,腼腆的一笑:“磊哥,祝你生日快乐。”萧磊见她脸红红的,微微一笑:“谢谢。”

    “不要客气,是我应该做的。逢年过节,你都包个大红包给我,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小湘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萧磊注意到她的表情,猜到她想说的话还没说,主动说:“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是这样的……我,我那个……”小湘吞吞吐吐。萧磊想了想,替她说:“你那个男朋友今年就要从部队复员,你想让我替他安排个好工作是吗?”

    小湘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能猜中自己心思,脸更红了,赶紧点了点头。萧磊嗯一声:“那么他想继续留在成都呢,还是到北京来工作?”

    “来北京,他做梦都想到北京来工作,他知道我在首长家工作,老是担心我不跟他好了。”说起心上人,小湘羞涩的一笑。

    萧磊点了点头:“行,这事儿我会替你想着,回头给他们部队打个电话,到时候把档案提到北京来,给他找个肥差事,让你俩攒够钱结婚。”

    “谢谢磊哥,谢谢,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小湘给萧磊连连鞠躬。萧磊忙挥手:“别介,这么客气干什么,我爷爷生前就说过,不能亏待你们家,文革时要不是他自己也受了冲击,不会让你爷爷回乡下受苦。一说起这事,我爷爷心里就挺难过的。”

    小湘想起远在的父母,心里也有难过,随即振作了精神:“萧家人都对我很好,我一辈子念你们的恩。”萧磊笑笑:“我让你看书复习,准备高考,你看了没有?”“看了看了,我一有空就看书复习,周末还去上补习班。”小湘忙道。

    “你好歹也是中专毕业,总不能当一辈子保姆。不管考上考不上,多看点书没坏处。去吧,事儿我会替你想着,我还有电话,下回有时间再跟你说。”萧磊怕林燕羽等急了,示意小湘他还有事。

    小湘知趣的退了出去,替他把门关上。萧磊拿起手机,看到林燕羽居然还没挂电话,好奇道:“我以为你挂断了,正想重新打给你呢。”“刚才说话那个女孩子是谁?你家保姆?”林燕羽问。

    “是啊,跟我弟弟同年,家里太穷,没钱上大学,出来当了保姆。”

    “你还挺有同情心。”

    “我一向有良心,我爷爷在文革的时候受到冲击,小湘的爷爷当时是我爷爷的警卫员,造反派怎么毒打他,他都没说我爷爷一句坏话,最后还饿死在乡下。”

    “那你家还让人家当保姆。”

    “说是保姆,也没谁使唤她,我家有好几个勤务员,用不着她干活,她不过是陪我妈解解闷。那丫头挺本分,我爸妈都很喜欢她。”

    两人说了一些家常话,不知不觉一两个钟头就过去了。

    “明晚这个时候,我们再打电话好吗?”萧磊试探的问。林燕羽道:“只要你不跟我说奇怪的话,我可以把你当朋友。你那些话我消受不起,所以我不要听。”

    萧磊挂断电话后看了看钟,心满意足,可以安然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偶滴生日,打滚,滚来滚去……

    感谢大家对本文的支持,鞠躬!

    14

    14、情敌相见

    和林燕羽摊牌,让她承认她的身份,显然还不是时候,有些话还是需要面谈才能看到对方情绪,萧磊静静的思索,努力回忆和林燕羽之前说话的每一个细节,越发认定她不是从小就生长在美国,她的行为和意识,完全是中国化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愿意聆听他说的任何琐碎事,不是虚情假意,也没有不耐烦,她是真的喜欢听,他能感觉到。言为心声,聆听对方的说话方式、语速语调,都是掌握对方思维逻辑最直接的方法。

    不得不说,林燕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可毕竟她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真实情感。这个战役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难怪她会节节败退。

    萧磊想想就笑了,别人恋爱都是感性为先,只有他这么辛苦,要分析来分析去,琢磨对方每一个心思,心理较量,真是够累的。可是为什么,有时候他又觉得乐在其中?他闭上眼睛思索,大概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个疯子。

    就像手机一样,爱疯,爱疯了。一扫这两天的阴霾,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原来和林燕羽说说话,有这么大疗效,自己以后再有心理问题,都得找她。

    莫道不相思,相思人易老,其中滋味,只有爱过方知沉醉,从此便信了红楼里那一句,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所谓爱情,时也、运也、命也……

    萧母推门进来,看到儿子正在床上打滚,奇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要以为这个满床打滚的孩子是她调皮的小儿子,而不是稳重的大儿子。

    萧磊坐起来,讪讪的笑:“妈,您怎么来了?”萧母随意的坐在床边上,和儿子拉家常:“雁子走了,你也不送送人家。”“她又不是我的客,是您的客,您送她得了。”萧磊知道他妈妈的心思,把话堵回去。

    “你这小子,怎么一点心都没有,你不知道雁子对你的心思,还是你故意装糊涂?”萧母对儿子的表现极其不满意。哪有这样吊儿郎当、心不在焉谈恋爱的。人姑娘条件那么好,对长辈也敬重,这样的媳妇儿他还不该赶紧领进门。

    萧磊头一扭:“我不喜欢她。”萧母冷哼一声:“那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雁子哪点不合你心思?懂事、识大体,家庭条件个人条件哪样儿配不上你。”

    “她不漂亮。”萧磊随口找了个扯淡的理由。果不其然,被他妈妈骂了。“瞎扯,雁子不漂亮谁漂亮,再说,光漂亮有什么用。其实……”

    萧母话锋一转:“也不是叫你这么快就跟她定了,先处处看,说不定合适呢,你总是处也不肯处,上哪儿找合适的去。”虽说孩子大了不由娘,可亲儿子到底是亲儿子,当妈的就是把他当私有财产。尤其是终生大事,不是他自己想怎么着就能由着他怎么着。

    “我要慕晴那样的。”萧磊有意提起这一点,试探试探母亲的态度。将来他要是带林燕羽回来,家里能不能接受她?

    萧母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劝慰:“傻儿子,慕晴那孩子再好,也已经不在了,上哪儿找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要是我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呢?”萧磊接上话茬儿。

    萧母微愣,不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世界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不可能!这小子又犯病了,傻毛病,这都四年了,他这毛病还没好,可怎生是好?别人给介绍了多少好女孩儿,他一个也看不上。

    “我就要她。”萧磊嘀咕一句。他声音很小,萧母偏偏听到了,接上:“你要是能捏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泥人儿回来当媳妇,我跟你爸没意见,但是,你别想用她来糊弄我们,五年内,你必须结婚。”

    “那不是还有五年嘛,萧淼也成年了,你们催他好了,那小子没准比我还先结婚。”萧磊把他弟弟拉出来当挡箭牌。萧淼年纪不大,女朋友可不少,回回见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都没个重样的。

    萧母撇嘴:“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儿子,大的小的都不叫我省心。得,雁子那姑娘我看上了,不能叫别人抢了去。”

    另一边,林燕羽挂断了电话,蜷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怀里紧紧的抱着个绒毛小熊公仔。小熊看起来既脏又破烂,她却视如珍宝,伸手拉开小熊衣服下的拉链,熊肚子里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她把照片拿出来看了看,年轻的男孩儿穿着浅绿色军装衬衣,笔挺的站着,姿势有些僵硬,可脸上的笑意十分亲切。

    这是仅存的他的一张照片,因为藏在小熊肚子里得以保存,手指抚了抚他的脸,她对着照片笑笑,把照片放回去塞好了,一根根把茶几上的生日蛋糕蜡烛点亮,烛光里,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烛泪一滴滴的落下,浑然不觉时间的存在。

    林砺生打来电话的时候,林燕羽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电话。林砺生听出她声音有点不对劲,关切的问:“感冒了?声音怎么和平时不一样?”林燕羽忙道:“有点咳嗽,不要紧。”

    林砺生这才又告诉她,她要的地址他的助理替她找到了,已经发送到她的邮箱。林燕羽惊喜不已:“这么快,爸爸,谢谢你。”“小事而已,你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林砺生始终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外。“我很好,您不用替我担心。”

    段雁翎是个行动派,几天后就去了黑天鹅画廊。林燕羽不认识段雁翎,听到雪儿汇报说有个女军官找她,还非常诧异,直到段雁翎走进她的办公室,跟她自我介绍是萧磊的朋友,她才有些明白。

    这女人是为萧磊而来,肯定的。

    两个女人无声的较量,从一进门开始,彼此打量,皆发现对方是美女。林燕羽礼貌的请段雁翎坐下,亲自为她泡咖啡,耐心的听她说明来意。

    “林小姐,不知道萧磊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前的女朋友跟你长得很像。”段雁翎开门见山的说,心里却在想,这林燕羽果然是个我见犹怜的美女,纤弱柔艳,女人看了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膨胀的保护欲,何况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

    然而,林燕羽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段雁翎预期会有的惊讶,她只是轻轻地颔首:“萧磊跟我说过,他原先有个感情很深的女朋友,叫叶慕晴,跟我长的非常像,他给我看过照片。”

    段雁翎克制住惊讶,顺水推舟:“那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她话里的意思呼之欲出,林燕羽心里有数,没有什么表情,轻描淡写一句:“我跟他只是朋友。”

    外表波澜不惊,余光却把段雁翎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手指修长白皙,可见平时保养得宜,脚上穿的黑色皮鞋样式很普通,可林燕羽知道这双英国顶级品牌Church-s的纯手工皮鞋不会低于一万,据说教皇和英国前首相布莱尔都喜欢穿这个牌子。

    段雁翎却不满意她的话,急道:“可他现在把你当做替身,难道你没发觉,他接近你、围在你身边,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叶慕晴,他爱的始终是叶慕晴,而不是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勾引他。”林燕羽大概能猜到段雁翎和萧磊的关系,也猜到了她的来意。

    如果不是对萧磊有想法,身为军官的段雁翎绝不会这样冒昧的找上门,然而,直觉也告诉林燕羽,这女人明知道萧磊心里只有叶慕晴,还这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也是真喜欢。

    段雁翎察觉到林燕羽语气里有一丝不满,缓了缓语气:“林小姐,可能我的表达不够准确,让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你知道他的过去,就应该明白他的心境,不要给他无望的希望,这样对他很残忍。”

    林燕羽咬着下唇,幽幽道:“我从来没主动找过他,我不想看着他作茧自缚,更不想伤害他。”那么狠心对他,让她心里很痛,可是没有办法,她也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段雁翎见她眉心微蹙,一副惆怅黯然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忽然就有些动容,她是不是真的爱上萧磊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有几个男人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会不动心,就算萧磊一时把她当做替身,时间长了难保不会真的爱上她。

    “你的男朋友秦隽和萧磊是哥们儿,你们的关系再这样发展下去,难免会三败俱伤。林小姐,请不要怪我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希望你替自己替秦隽和萧磊都想想。”段雁翎诚恳的说。

    林燕羽没有说话,于是段雁翎知道自己的来意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林燕羽送她出门,默默的注视着她下楼的动作。

    她的动作很潇洒,举手投足都有女军官英姿飒爽的架势,可又一点儿也不生硬,反而显出一种帅气的美。

    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太过柔弱了,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林燕羽扭头回办公室,把披肩裹紧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热巧克力捂着手。

    萧磊是她一块心病,要彻底根治,就得把心剜去,她并不想脚踩两只船,可事实上她正在这么做,纵容他接近、纵容他一天比一天依恋她,却又不给他真心回应。

    还有没有心?林燕羽问自己,很惶恐很困惑,甚至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国来,搅进这趟浑水。

    想了很久很久,心逐渐变得麻木,林燕羽离开画廊,独自走在北京冬天萧瑟的街道上。到处是飘散的落叶,一如人的生命,不知道即将飘向哪里,只能不断追逐风的方向。

    临近下班,路上车满为患,林燕羽失魂落魄的走了很久,觉得自己和这个热闹的城市格格不入,就像个孤魂野鬼,不知道何处才是尽头。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姑娘,去哪里?”“去八宝山。”林燕羽望着窗外。“天快黑了,去八宝山?”司机略有些惊讶,见她不答话,想着只要付了车钱,管她去哪儿呢。林燕羽看着一闪而过的街景,无言的叹息一声。

    萧磊到黑天鹅画廊找林燕羽,却被告知她早已离开。

    “她去哪儿了?”萧磊问雪儿。雪儿摇摇头:“林小姐四点多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哦对了,今天下午有个女军官来找她,女军官走了以后,林小姐也出门去了。”

    女军官……不用说,肯定是段雁翎那丫头,除了她不会有旁人,她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来找林燕羽,萧磊气恼不已,闷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人易老,都别思了……

    15相思无解

    车上,萧磊打电话给段雁翎:“你丫跟林燕羽说什么了?”段雁翎被他这句质问的话一呛,气道:“骂谁呢你?”

    “你跟林燕羽说什么了?谁给你权利找她乱说话?”萧磊见她不否认见过林燕羽,更是恼火。段雁翎倒抽一口冷气:“她都告诉你了?”

    那女人够可以的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跟她谈过,转眼就在萧磊面前告状,难怪摆布男人得心应手,原来真是个狐狸精。

    萧磊压住火:“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是画廊的店员告诉我,你去找过她。段雁翎,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自作主张管我的事?”

    段雁翎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一点情意都没有,不禁有些伤心:“我是为你好,才去找她说清楚,她这样涮着你,脚踏两只船,你当她是对你好?她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不离开秦隽,还不是看中了秦隽的家世。”

    萧磊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了解情况。”“我有什么不了解,不就是因为她和叶慕晴长得像,你才对她另眼看待,可是我想告诉你,长得再像她也不是叶慕晴,不是你心中的女神,你只是把她当替身。”段雁翎针锋相对。

    萧磊一听这话,就猜到是萧淼那小子多嘴了,把事情告诉段雁翎,那小子哪天不给他捅娄子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把她当替身,你又不是我,怎么了解我心里怎么想。就算我有什么想法,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萧磊怪段雁翎多事。

    男人就是这么无情,他不喜欢你的时候,好心当成驴肝肺,段雁翎气恼不已:“萧磊,你真他妈混蛋,我要不是关心你我会找不自在?我看你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了,连好歹也不知道了。她在玩弄你,你知不知道?”

    “我跟她的事我自己知道,与任何人都无关。你是局外人,很多事你根本不了解,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希望你卷进来,以后不要再找她。”萧磊叹了口气,劝说段雁翎不要再多事。

    段雁翎听出他语气里的消沉,心里痛的像针扎:“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手了?你非得和秦隽争个高下不可?”“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萧磊一字一句的说。

    “可你想过没有,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国内最优秀的情报工作者,是国家花大钱培养的信息工程和密码破译员,林燕羽是美籍,你无论是跟她恋爱还是结婚,都要接受审查,而国家会同意你娶个美籍华人的几率等于零。”段雁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提醒萧磊。她知道,自己这番话他无法忽视,他的特殊身份也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而且我相信她的身世经得起一切审查。”萧磊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林燕羽若真是叶慕晴,那么她作为叶一民的外孙女儿,是根红苗正的红三代,经得起任何政审。至于她爸爸是谁,以叶馨然的背景,不会出得了那个圈子。为什么不公开,只有一个原因,那人是个有妇之夫,萧磊早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彻。

    林燕羽很晚都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去了哪里。萧磊急得不得了,开着车到处找,可始终找不到她。

    该死的,段雁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害她这样伤心,忽然就不见了,萧磊心慌意乱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准备把车开到林燕羽家楼下守着。

    远远地,他看到她坐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大排档里,简陋的红色棚子,她一点也不在乎周围环境噪杂,拿着杯子像是在喝酒。北京深秋一到晚上气温直线下降,她也不怕冻坏了。

    她心里要是没有他,怎么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买醉,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冲动,想下车过去把她送回家,只那么一犹豫,他把车开车走了。

    如果林燕羽就是慕晴,那么她这次回国的动机肯定不单纯,仔细思索之后,萧磊决定找机会再试探试探她。至于这一晚,她想喝酒就让她喝好了,人有时候需要发泄,他过去安慰反而会让她不高兴。

    林燕羽点了一桌菜,独酌,炒菜的油烟被风的四散,周围食客们的喧哗声、狗叫声、汽车开过的喇叭声混合在一起,居民区到了这个时候永远是最热闹的。

    相比邻桌的热闹,林燕羽显得格格不入,她也不在乎,一杯一杯的喝。越是想忘记,越是忘不掉,段雁翎那些话锥子一样凿在她心里,拷打她的灵魂,让她感到自己的虚弱和无助。

    心里的苦,不能言说,只能独自饮咽。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不愿依赖他,她不想再让自己有任何依赖,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天堂在瞬间坍塌成地狱的滋味,比原本就在地狱更酷烈百倍。

    “姑娘,我们要打烊了,你也早点回家去吧,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大排档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林燕羽坐了一晚上,几乎不动筷子,却是一边喝酒一边哭,好心的劝她。

    林燕羽抽泣了一下,见老板早已收拾好别的桌椅,就剩自己这一桌,也不多话,付了钱之后默默的离开。老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心想她一定是失恋了。

    回到家里,林燕羽打开手机一看,萧磊给她打了无数电话,短信收件箱也快被短信占满了,她没有点开那些信息,忍着眼泪把短信一一删掉。心忽然很痛很痛,她蜷缩在沙发上抽泣。

    没有收到林燕羽的任何回应,萧磊不免有些郁闷,盘算着该怎么解开这个结。很显然,段雁翎的话对她起了作用,他必须尽快让她知道,他心里只有她,从来没装过别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他永远都觉得为她付出一切都值得。

    再次见到林燕羽,是在某个周末的午后,一群人约在乡村俱乐部聚会,萧磊跟叶小航一起牵着马从马棚出来,走向骑马场。

    “你怎么把段雁翎也叫来了?”萧磊不无责怪的说。叶小航呵呵一笑:“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就你单着,给你找个伴儿不好吗?雁子那人不错,正好可以安慰你寂寞的熟男芳心。”

    同来的一行人,各自都带了女伴,叶小航怕萧磊不自在,有意把段雁翎叫来陪他,谁叫他跟萧磊是哥们儿,跟段雁翎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

    唉,萧磊叹了口气,知道朋友们都想撮合他俩,可他对她真没那心思,不是她不够好,而是怎么也不来电。这事儿又不像别的,勉强是勉强不来的。

    他用力一蹬,跨坐上马,视线变得更加开阔,随意一看,看到秦隽带着林燕羽过来。

    秦隽那匹浑身纯黑的阿拉伯纯种马看起来高大矫健,阳光下,毛色像黑缎子一样耀眼,每年花几百万养着,想不漂亮也难。可现在,这匹他最喜欢的马,却让给林燕羽骑了,足见林燕羽在他心里的地位。

    萧磊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他们,视线始终停留在林燕羽身上。她穿着宝蓝色的骑马装,看起来干练帅气,拉着缰绳的姿势也非常熟练,秦隽似乎不怎么放心她的骑术,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唉,我说,愣着干嘛,去遛遛啊,每年花钱养马,可不是为了让它们长膘。”叶小航牵着马首,扭头看萧磊。“你先去。”萧磊收回了视线。叶小航马鞭一挥,策马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秦隽的马也跑了出去,林燕羽骑着马跟在后面,却不敢跑的太快,很快就被落在后头。眼看着秦隽和几个朋友都跑远了,林燕羽也就更加放慢了速度。

    太阳底下晒长了到底有点热,林燕羽从马上下来,摘下帽子,以手扇着风。就在她一边轻抚着光滑的马背,一边随意的拿纸巾擦汗的时候,一双非常有力的手圈着她的腰,一转眼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又一转眼,她被稳稳的抱到马上。

    回头一看,见萧磊正在向自己笑,林燕羽心惊肉跳,他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把她抱到马上,像土匪掳掠新娘一样,他的臂力还真惊人,骑在马上就那么轻轻一抱,她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你让我下去……让我下去……不要给秦隽看到了。”林燕羽心慌意乱,挣扎着要下马。萧磊吓唬她:“你再乱动,掉下去被马踩到我可不管你。”

    虽然萧磊一直勒着缰绳,马跑的并不快,可林燕羽不敢造次,只得僵着身子不动,身后这家伙胳膊搂着她腰,嘴唇在她粉嫩白腻的脖颈间游走,温热的鼻息只管呼在她耳畔,一点儿没有避嫌的意思。

    “告诉我,你的英文名是不是辛西娅?不说实话我不放你下去。”萧磊肆意的在林燕羽的颈间耳畔舔吻轻吮,瓦解她的意志。此刻他的心情,颇有点放肆的兴奋。

    林燕羽被他挑逗的浑身都要酥软了,听到他的话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他怎么会知道辛西娅,怎么会知道?

    “我……我,不是……啊,你别这样……”林燕羽想否认,可是有只手已经伸进她外套里,隔着衣服在她胸口揉捏。那里是她的敏感带,经不起他这样重手法的揉弄,很快败下阵来,近乎呻吟:“我……我……”

    这个人好差劲,每次见到她都要占便宜,不是抱就是亲,像要吃了她一样,这次更过分,居然在她身上乱摸。之前^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一直躲着他,想不到还是逃不掉。

    “回答我,你的英文名根本不是杰西卡,而是辛西娅,对不对?回答我!”萧磊轻咬着林燕羽耳垂,很有技巧的慢慢的扯。等她浑身酥麻了,问什么她会不说。

    林燕羽想躲开他的亲昵,可换来的却是更粗鲁的进攻,他的手已经伸进她衣服里,轻轻的一捻娇嫩处,这一手娴熟的挑逗令她忍到吐血才没有呻吟出声,只得乖乖的承认:“我是辛西娅,后来改了名字。”

    “为什么改名字?”他继续问。林燕羽远远地看到草原尽头有黑点不断靠近,猜到是秦隽他们快回来了,脑筋一转,轻轻的蹭他,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拿开,撒娇:“你别这样,我不舒服,放开我,我不能喘气了。”

    果然,撒娇是有用的,萧磊终于放开怀里的美人儿,让她喘口气,也让自己轻松一点,万一不留神在马上擦枪走火可完了,总不能在这里要她,她会跟他拼命的。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林燕羽从马上跳了下去,重重的摔在草地上,萧磊怕她摔伤了,情急之下想去拉她,却没有够得着。

    林燕羽顾不得跟他多说,恨恨的扣着衣服扣子,低头看一眼,白嫩的前胸被他蹂躏的一片粉红,而他似笑非笑的骑在马上,像个恶少似地居高临下看着她,贪婪的目光一直狼一样停留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扣好了衣服,林燕羽站起来,狠踹了萧磊的马一脚,得逞的听到马嘶叫一声之后,她飞快的跑向自己那匹马,脚用力一瞪,骑在马上。

    萧磊并没有去追她,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一举一动,目光既迷恋又宠溺,不管怎么说,她承认了,林燕羽就是辛西娅·林,至于她是不是真正的林燕羽,很快水落石出。

    16暗潮涌动

    被萧磊欺负了一番,林燕羽决定报复回去。秦隽回来以后,她一直黏在他身边,不让萧磊有任何接近她的机会。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始终逃不出他的视线,这让她很惶恐,生怕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三人都难堪。

    她能感觉到秦隽和萧磊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好,可不好在哪里,她又说不出。看他俩有说有笑客客气气,可总觉得那背后隐藏着剑拔弩张。而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如果她能控制,她根本不会跟秦隽来这里。

    “磊子,我们比一场!”秦隽打破僵局,主动下了战书,牵过之前给林燕羽骑的那匹马。萧磊微愣,点了点头。

    众人听说他俩要赛一场,纷纷过来围观。京城两位名少意气之争,这景儿可不多见,好事者势必添油加醋,成为圈子里一时话题。段雁翎担心不已,跟在萧磊身边,想劝劝她,可大家都没说话,她出言阻止似乎也不大合适。

    “谁先到那个山坡,谁胜。”秦隽挥着马鞭指向远处的一处小山丘,圈定了比赛终点。萧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下意识的看林燕羽,却见她在秦隽怀里微蹙着眉,嘴角的弧度很奇怪,目光中似有一种难解的深意。

    可萧磊偏就心领神会,他知道她那个眼神的意思,那是叫他不要跟秦隽争一时意气,让他注意安全。他们的眼神交流,只需片刻,就能直达彼此深心。

    眼看着两匹马同时箭一样飞奔出去,林燕羽追了几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安的看着山坡的方向,两骑绝尘,渐渐变成黑点,林燕羽垂着脑袋,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你比较担心哪个?”叶小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林燕羽见是他,没有立刻说话,他这么说,是看出什么了?也难怪,上次萧磊找他去教训胖子那伙人,他肯定能猜到什么。

    “我比较担心我自己。”林燕羽扔下这么一句,就回乡村俱乐部里去了。叶小航哈哈一笑,这女的有点意思,可不是,那两人骑术精湛,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他们的猎物只有一个,不管谁得到她,被两只狼撕扯争夺的滋味绝不会好受。

    两匹马几乎同时爬上山坡,策马站稳之后,秦隽大大的喘了口气:“你不错嘛,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骑术能跟我比肩的人。”萧磊莞尔一笑:“过奖。”

    秦隽挥鞭指着自己的马,问萧磊:“你觉得我这匹马怎么样?”“很好。”萧磊的评语很简洁,他隐隐能猜出秦隽要跟他赛马的意思,是要避开众人,有话单独跟他说。

    “虽然它速度比不上你的英国纯血马,可外型和耐力都是顶级的。送给你,怎么样?”秦隽看着萧磊的眼睛,仍有些笑意在嘴角。

    萧磊缓缓地摇头,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这小子话里有话。秦隽长长地出了口气:“磊子,既然你把我当哥们儿,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好马、名车、游艇,哪怕是豪宅,这些都是玩物,朋友看中了,我秦隽拱手相让,眼睛眨都不会眨,可有些东西……不行!”

    虽然他没有点出来,可萧磊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淡淡的笑:“我也是这么想,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谁的抢也没用,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说完,他双腿夹紧马肚子,马鞭一甩,飞驰而去。

    秦隽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策马徐行。等他回到俱乐部门口,早看到林燕羽守在门口,从马上跳下来,他向林燕羽大步走过去,抱起她狠狠的吻下去。

    林燕羽不知道他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能闷着不出声。之前萧磊回来的时候,她怕他有出格的举动,躲了起来,等看见秦隽,才又出来,可没想到秦隽也是这样,一看到她就扑上来吻她,倒叫她手足无措。

    萧磊站在窗前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顿时揪了起来,疼的不能呼吸。亲眼看见到底不一样,他心爱的人,在别人怀抱里。

    乡村俱乐部的包间里,男人们坐在一起打牌,女人们不是坐在自己男人身后看牌,就是坐在边上聊天,十几个人,很是热闹。

    叶小航的女朋友程煜大概是这群人里的常客,比起其他女人的拘谨,她最游刃有余,跟谁都说得上话。

    林燕羽听秦隽私下说起过她,她和这群男人都是发小儿,一样爱玩爱疯,性格大大咧咧,说轻说重她都不在乎,因此在一群人里深得人心。

    林燕羽知道,这是因为程煜的背景和这些男人差不多,她不是被男人带进这个圈子的,她自己本身就是这个圈子的,所以她才这么混得开,而其他几个女人,或多或少都要看男人的脸色,不是那么自在。

    段雁翎坐在程煜边上,虽不时和她闲聊,眼睛却时不时瞟着林燕羽。林燕羽以一个极优雅的姿势坐在秦隽身边,有时看看牌,有时低头玩一会儿手机,嘟着小嘴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屋里温度适中,她那件宝蓝色的骑马装敞开着,一排镶水晶的铜扣在灯光下很闪亮,贴身是一件质地极好的白色丝麻衬衣,领口松开两粒扣子,皮肤白皙颈项秀美,黑色靴裤剪裁合体,将她的腰身和长腿的曲线完美展现,褐色的马靴更增几分帅气。

    秦隽偶尔把手搁在她腿上,她微一躬身靠过去跟他耳语,两人十指交握,看起来感情很不错。段雁翎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偷偷看萧磊,觉得这气氛实在是奇怪。

    林燕羽低着头看信息,萧磊发了条短信给她,点开看看。

    “别靠他那么近。”这家伙吃醋了。

    “讨厌,关你什么事。”林燕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爱的明明是我。”萧磊争辩。

    “烦你。”林燕羽回了这句之后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牌桌上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众人哈哈大笑,秦隽也跟着笑,手扶在林燕羽腰间,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腰。林燕羽浑身一激灵,却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林燕羽看着程煜,又看看叶小航和叶小舫,那一家人多么默契,不由得鼻子酸酸的,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段雁翎悄悄跟了上去。

    萧磊原本就注意着林燕羽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和段雁翎一前一后出去,有种不妙的感觉,便以买烟为借口,也跟了出去,结果看到她俩进了洗手间。这下他没法跟上去了,只得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

    洗手间里,林燕羽洗了洗手,拿出纸巾轻拭眼角,眼泪把纸巾洇湿了,看到段雁翎出现在镜子里,强打起精神,拿出粉盒补妆。

    “出现这样的局面,你满意了?”段雁翎并不打算拐弯抹角。林燕羽听出她语气不善,肯定是为之前秦隽和萧磊的那场比试忿忿不平,只得解释:“我不知道萧磊会来,秦隽带我来的时候只跟我说带我来骑马。”

    段雁翎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眼见她神情凄凄,眼睛里一片烟水朦胧,像是才哭过,心下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即调整了情绪:“可你看,他们一碰到面气氛就这样紧张,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燕羽没有说话,垂首沉思。

    “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我看秦隽对你挺不错的,何必两个都想占着,到头来一个都抓不住。”段雁翎直言不讳。既然她都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顾忌。站在她的立场上,只要是为了萧磊,她什么恶名都愿意担着。

    “我没有。”林燕羽否认,可这话说出来有多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得糟心,她是没明着招惹他,暗地里呢,暗地里她一直给他机会,不是吗?

    “林小姐,我并不想做个出言不逊讨人厌的人,可你自己的行为摆在那里,别跟我说你不想要他。你不给他暗示,他不可能那样迷恋你。”段雁翎早就看出来,萧磊的目光始终在林燕羽身上打转,不管在场的有多少人,他那份心思根本藏不住。

    段雁翎从没见过他那种表情,也以为他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可真看到了,心里着实不好受。

    一直以来,萧磊给她的感觉是大气爽朗洒脱的,和婆妈不沾边儿,可谁能想到,当一个男人真的动了情,而又得不到所爱,会是那副受了罪的委屈样子。段雁翎是个傻妞儿,她不觉得嫉妒,只觉得心疼。

    林燕羽若有所思,安静片刻才道:“你很喜欢他?”

    “对。”段雁翎丝毫不否认。

    林燕羽又是一片沉默,内心不停挣扎,很久之后才终于轻声道:“对他好一点,他值得你爱。”说完这话,她一低头,离开了洗手间。

    段雁翎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也对着镜子照照,振作了精神出去。一出门就看到萧磊站在走廊上,林燕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伸出手拉住她胳膊,见她眼皮微红,低头就上去想跟她说话,却被她躲闪过去。

    恰好这时候,叶小航从包间出来,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未动声色,径直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萧磊正不解,看到段雁翎似笑非笑的过来,问她:“你跟她说什么了?”“没什么,女人话题,你要听吗?”段雁翎好整以暇的笑,精神抖擞的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可萧磊无心恋赏,他心坎儿里的人,正在无声的折磨他。

    “别难为她,我心疼。”萧磊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进包间去了。段雁翎被他的话堵在那里,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儿。这就是男人,他可以为他爱的女人赴汤蹈火、神魂颠倒,对他不爱的,连一句温暖的话都不会多说。

    吃饭的时候,秦隽和萧磊皆是沉默,叶小舫夫妻俩也不是多话的人,李长乐只顾跟他新找的女朋友旁若无人的耳病厮磨,其余人等也都不怎么开口,场面有点压抑,幸好还有叶小航和程煜这两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人在,才没那么沉闷,后来和李长乐他们说起一个众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气氛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萧磊默默的关注着秦隽和林燕羽的一举一动。秦隽好像不知道林燕羽喜欢吃什么,每道菜上来都会给她夹一点,而她最喜欢吃的羊肉,他却没有给她夹,可能他自己不喜欢吃,所以以为她也不会喜欢吃。

    乡村俱乐部的菜都是家常菜,没有什么太昂贵的菜式,但口味都非常不错。萧磊不露痕迹的把那盆红红的、飘着辣椒油的金针菇肥羊锅仔转到林燕羽面前。那次他们一起吃火锅,他就知道她喜欢吃羊肉,而以前,慕晴是最喜欢吃羊肉的。

    林燕羽自然是心领神会,刚想夹一筷子到碗里,忽又想起什么,硬生生把筷子缩了回去,夹了点别的菜吃。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明明是心心相印,却不得不分坐两边,再没有比这无声的折磨更叫人黯然神伤,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眼里所见心中所想皆是情非得已,却也只能是默默无言。

    林燕羽为难的情形看在萧磊眼里,说不出的难受,而看在段雁翎眼里却是幸灾乐祸,恶意的感觉在心底里迅速滋生蔓延,她无声把那盆肥羊锅仔转到自己面前,夹了几筷子,吃得不乐亦乎。

    秦隽跟程煜坐在一起,两人不时说笑,暗地里他的心思一直放在林燕羽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和萧磊有些不对劲,可萧磊一直垂着眼帘,看不出任何表情,林燕羽的视线也没有飘向他,这让他憋了一肚子别扭。

    他从小到大,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哄着,一向随心所欲惯了的,几时为个女人这样费过心,然而碍于这一桌都是朋友,以他平日里的修养,也不能无缘无故就爆发。

    林燕羽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脑子里盘算着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去,怎么才能让秦隽心里出了那口气。

    17雪上加霜

    刚好这时候服务员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盆汤过来,林燕羽索性豁出去,一转身,小姑娘不及躲闪,汤盆一倾,洒了好些汤汁在林燕羽手上,热汤接触皮肤,手上顿时红了一片。林燕羽强忍着剧痛,吸了口气。

    眼看着娇嫩的皮肤被烫的要起疱似地,所有不快的情绪顿时抛诸脑后,秦隽紧张的抓起林燕羽的手,心疼的问:“疼不疼?”林燕羽不及答话,秦隽责怪服务员:“你怎么回事啊,眼睛长哪儿去了?”

    服务员小姑娘早就吓傻了,被他这么一训斥,更是说不出话来,哆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知道这一桌都是得罪不起的贵客,失业还是小事,万一他们要罚她,那可就……她在这里当了两年服务员,见识过有钱人因为嫌服务员伺候不周,而让服务员罚跪的,也有挨打的,总之得罪了他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这群人,听领班说都是**,服务员小姑娘从心里害怕,她听别人说过,比起那些粗俗不堪的暴发户,这些平常看起来斯文有礼、其实横行霸道在骨子里的人,一旦被触怒了会更可怕,他们折磨人的手段不是简单的一个狠字,而是变态。

    眼见那小姑娘就要吓哭了,萧磊道:“你出去吧,让你们领班过来。”他如何不知道,秦隽这是借题发挥。只怕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找个机会发泄。

    服务员小姑娘如蒙大赦,赶紧走了,不一会儿,经理和领班一起过来,向秦隽和林燕羽赔不是。秦隽对他们赔礼道歉的话置若罔闻,面如严霜的握着林燕羽被烫伤的那只手摩挲。

    “没关系,那汤不算热。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到服务员过来。”林燕羽想缓和一下气氛,领班拿来的厨师专用烫伤药膏确实管用,一抹上之后患处非常清凉,火辣辣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秦隽并不肯依,非要经理当面开除那个服务员不可。其他人碍于他面子,也不好说什么。萧磊想说话,却被叶小航暗中按住了,示意他不必和秦隽起正面冲突。

    眼见众人没了吃饭的心思,林燕羽知道自己的罪魁祸首,只得按着秦隽的手:“别生气了,我不是好好地。”她下巴一抬,示意经理和领班离开。那两人察言观色,知道秦隽正在气头上,不敢擅自离开。

    “什么好好的,你看看你的手,都起疱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必须开除刚才那服务员,不然这事儿没完。”秦隽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不高兴,总之这事儿是赶上了,他心里郁闷到不行。

    “你不要这样!”林燕羽忍无可忍,离席而去。秦隽见状,只得跟着。在座的其他人见到这场景,皆是目瞪口呆。好嘛,这妞儿果然厉害,把秦隽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说,她自个儿还火大呢,真是……一物降一物,除了这句话,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

    “走了就走了吧,我们继续吃我们的,来来,程煜,我给你夹一块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叶小航适时的打破沉默。程煜瞪他一眼:“肥腻腻的,谁爱吃这个,你自己吃去,你最爱美了,吃这个正好美容。”

    众人闻言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一点,继续开吃。只有萧磊食不甘味,那心情就好像要崩溃了一样,一颗心被搅的七零八落、一塌糊涂。

    走的时候,叶小航跟他说的几句话更是叫他心情如雪上加霜。

    “磊子,你今儿可有点不地道,你再稀罕那妞儿,也得给隽子点面子不是。”叶小航一向很少这么严肃的说话,因此萧磊明白,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秦隽心里的不痛快会有多深。

    “小航……”萧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叶小航拍拍他的肩:“甭解释,都是哥们儿,什么看不出来,你那时候喊我去她画廊,我就猜到你看上她了。可她毕竟已经有主儿了,你再喜欢,也还是收敛一点好。”

    萧磊苦涩的一笑,心中郁闷不已。朋友们都觉得他这样执着不好,可他偏偏不能放手。如果因此把朋友都得罪光了,是值还是不值?萧磊联想起林燕羽之前看着叶小航和程煜时那种落寞的表情,顿时坚定了信念,深深地吸了口气。

    “多谢你提醒,我的事儿我自个儿知道。”萧磊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叶小航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自言自语:“都是一怒为红颜的主儿。”

    他女朋友程煜在一旁早已等不及,又叫他:“叶小航你耳朵聋啦,叫你一百遍了听到没。”“耳朵没聋也给你霹雳一声吼震聋了,叫什么叫。”叶小航一听到程煜的声音,心情就格外好。谁说不是冤家。

    林燕羽一口气跑出乡村俱乐部,秦隽追在她身后,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她。林燕羽一直跑到停车场,才被他捉住了。

    “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被林燕羽纤细的手指压住了。“嘘,别生气,我们这么跑了,你就不用买单了。那一桌,得好几千,正好够我医药费。”林燕羽靠在他肩上笑得花枝乱颤。

    秦隽对这丫头奇怪的思维毫无办法,只得拍拍她的背:“好,我不生气了,刚才我确实有点过分了,那小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乖,给我看看你的手,到底烫着了没?”

    “你被那一锅热汤烫一下试试,要不是我闪得快,手就废了。好了,亲爱的,你别生气了,你老是气性这么大,很不利于养生,而且老得快,你看人家叶小舫,天塌了都面不改色。”林燕羽摸摸他脸颊,亲一下,知道怎么哄他高兴。

    秦隽看看她的手,又抬起头:“我气性大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犯得着跟个小丫头发火!我哪天要是忽然中风了,八成是给你气的。”

    林燕羽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赖在他肩上:“手疼,也不送我去医院,快点送我去医院吧。”“光顾着生气了,把大事给忘了,赶紧去医院,你这伤要尽快处理,不然会留疤。”秦隽打开车门,让林燕羽上车。司机坐在前座,他和林燕羽并肩坐在后座。

    安稳坐在车上,林燕羽才暗自松了口气。早看出饭桌上气氛不好,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幸好那锅汤及时洒了下来,算是解了围,她实在不想看他和萧磊翻脸的样子。

    “萧磊在追你?”秦隽忽然又提起这件事。林燕羽心中一凛,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嗯了一声。

    秦隽思忖片刻:“你对他……假如你对他也有感觉,我希望你能坦白点跟我说,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我对他没有感觉,是他一厢情愿。你不高兴我跟他来往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林燕羽聪明着呢,知道这只是秦隽在故布疑阵,套她的话,他什么性格她太清楚了,他没那么大度。

    秦隽果然很满意,语气也变了:“磊子人不错,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还有你,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林燕羽无声的握着他的手,让自己的心情渐渐平定下来,思索。

    听秦隽话里的意思,目前还没有采取行动的打算,一旦他有所行动,只怕萧磊想应付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他是个军人,就有很多不便,不像秦隽这样处处自由。然而林燕羽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为萧磊说一句辩解的话,一句都不能。

    秦隽带林燕羽去医院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手上的烫伤没事之后,才把她送回家。林燕羽送他出门之后,简单洗了个澡就去休息。

    上床睡了一会儿,林燕羽感觉头越来越痛,浑身发冷,看来是在骑马场着凉了,赶紧找了点药吃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床头的电话响,一看是萧磊的号码,她没有接,直接按了。想起下午他骚扰她的情形,她就恨的牙痒痒,感觉胸口到现在还有点痛,他手指的触感一直留在她皮肤上。他倒是很知趣,没有再打来,改成用手机发短信。

    “秦隽找我摊牌了。”萧磊在短信里这么告诉林燕羽。林燕羽看到这几个字,睡意顿消,抓起床头的电话,打电话给他。

    “你跟秦隽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跟他乱说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林燕羽恼火万分的说。可以想见,以萧磊的个性,必然是有一说一,不会躲躲闪闪。

    “我没跟他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萧磊靠在自己的床边上,心沉沉的。从乡村俱乐部回来,他心情始终不好,实在熬不下去,只好给她打电话。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挂了。”林燕羽知道他不会说谎,既然他说没跟秦隽说什么,那就不会说什么。

    “先别挂!”萧磊听说她要挂电话,着急:“你的手没事了吧?”看到她的手被那锅汤烫到,他就要担心死了,可偏偏在那种场合,他还得压抑着关心。

    “没事了,秦隽带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没有起疱,抹点烫伤药就会好。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别熬着了。”林燕羽放低了语调,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萧磊听出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又听到她最后轻咳。还不都怨你!林燕羽心里报怨,嘴上道:“可能有点着凉,我已经吃过药了。”

    这话听在萧磊耳朵里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犹豫了片刻,萧磊终于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句话不问出来,他得膈应死。按之前的情形,秦隽不可能不质问她,万一对她……这一晚上心慌意乱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林燕羽眉峰一挑,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立场对她说这样的话,故意气他:“他是我男朋友,对我做什么也用不着跟你汇报呀。”萧磊听到这话,气坏了,呛她:“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又不爱他!”

    “你怎么知道不爱他,你又不是我。”林燕羽针锋相对。

    “你要是爱他,又何必在他面前演戏,幸好那锅汤不烫,不然你的手早烫脱了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呢。你非要我把真相抖落出来你才肯承认吗?你根本不是林燕羽,真正的林燕羽在四年前的爆炸案里死了。”萧磊情急之下,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他心疼她的手,她却一点也不领情。

    这些天他把从叶小舫和李长乐那里拿来的资料仔细研究了无数遍,认定他之前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眼前的林燕羽根本就不是那个毕业于纽约艺术学院的辛西娅·林,她是不是慕晴尚不能笃定,但她肯定不是真正的林燕羽。

    果然,林燕羽沉默了,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不能确定萧磊究竟知道了什么,可是本能告诉他,他非常危险。他的思维太缜密,也太可怕了,自从他们相遇,她一直在被他牵着走,每一步都在他掌控中。

    她长得像叶慕晴,所以他要她,而且按照他的想法,一步步把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这很可怕,她不能再继续下去,继续下去的话,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为了接近秦家,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去研究秦隽的生活,从少的可怜的资料里熟悉他的性格、爱好、生活圈子,就连索斯比拍卖行那次偶遇,也是费心思安排的,她不可能前功尽弃。

    萧磊能猜到她此时的心境,哑着嗓子,用一种很忧伤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非要留在他身边,我会花时间查清楚,答应我,在这段时间,别让他碰你……不然我……”他难过的说不下去。

    林燕羽心痛如刀绞,大口的吸着气,萧磊这番话让她既生气又心酸。到底是男人,他的想法很霸道,他不希望她被别的男人占有,哪怕那个男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而他什么都不是。可是,她又十分了解他的心情,这份了解让她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

    “燕羽……燕羽……答应我,我就这一个要求。”萧磊恳求。“傻瓜,你真是太执着了。”林燕羽终于克制不住,应了一声。

    想想觉得不妥,她又飞快的补充:“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根本不适合你。秦隽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对付你谁都无法预料,我不想连累你。”她把电话挂了,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

    林燕羽坐在床边,烦恼的捂着脸,事情弄到今天的局面,她要负一大半责任。想起晚上秦隽那张阴沉的脸,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担忧。

    不如,离开一段时间?林燕羽在心里盘算。她回国小半年,也是时候回去看望一下父亲林砺生。说办就办,她立刻打电话订机票。

    18至死不渝

    在美国一住就是一个月,直到圣诞假期过了,林燕羽才又返回国内。画廊里,雪儿悄悄告诉她,萧磊来找过她无数次。

    “你怎么跟他说的?”林燕羽不放心的其实是雪儿有没有跟秦隽说这件事。雪儿道:“我跟萧磊说,你回美国陪你父亲过圣诞去了,得一个月,可他总是不死心,隔两天就来问你回来没有,还问我你是跟谁一起去的。”

    林燕羽心中酸涩,却又不能让雪儿看出来,没有做声。雪儿继续道:“我告诉他,你是一个人回美国,隽少在圣诞节前几天才过去看你,他就没再问什么。”

    林燕羽微微的皱着眉,雪儿见她若有所思,也就不再多话。这时候,林燕羽接到秦隽的电话,匆匆离开画廊,果然看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向他走过去。

    林燕羽第一次见到秦隽的爸爸秦鹤安是在某个寒冷的傍晚,秦隽开着车带她进入某大学的校园,告诉她,他爸爸就是这个大学毕业的。

    “我外公当年是这所大学的副校长,我妈跟我爸是同学,他俩学的都是电子工程,是在校园里认识的。”秦隽把自己父母的一些经历告诉林燕羽,林燕羽点点头,无声的望着窗外。

    校园很大,车开了一会儿才到他们要去的小楼。小楼是近代建筑,青砖红瓦、西式风格,在林荫道旁显得非常静谧。

    两人都下车后,秦隽牵着林燕羽的手,往里走。门口的几个人看到他们,有一人主动上前替他们引路。林燕羽回头看一眼,知道门口那些不是便衣就是保镖,首长回母校参观,保卫工作不可少。

    年代久远,小楼里有些阴森森的,好在秦隽的手很温暖,林燕羽才没觉得冷。走廊深处的某个房间,秦隽敲了敲门,听到声音以后才推门进去。

    林燕羽一看,不大的房间里坐着几个人,尤其以沙发上那位最有气场。看年纪有五十多岁,可是精神状态非常好,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学者风范,虽然上了年纪,可身材一点也没发福,唯一跟相貌不搭的是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令人过目难忘。

    这大概就是秦隽的爸爸秦鹤安了,林燕羽这么猜测,抑制住心底的激动。旁边那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一定是他的秘书长李学周,态度彬彬有礼。

    “爸,我带燕羽过来了。”秦隽很有礼貌的等他爸爸和旁人说完了话,才开口。房间里的几个人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他们父子和林燕羽。

    “秦叔叔好。”林燕羽见秦鹤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紧张,也打量他。他和秦隽到底是父子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那种风采和气度,秦隽一时还不能及,林燕羽觉得他看着自己时,比看着他儿子的目光要和蔼许多。

    “坐吧。”秦鹤安向他们点了点头,很有分寸的看着儿子带来的这个女孩儿。毫无疑问,女孩子很漂亮,而且眉梢眼角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令他感觉到有些异样。

    随口问了些她家里的事,林燕羽一一作答,丝丝入扣,没有任何疏漏。这女孩儿挺大方,秦鹤安心里多了些好感。

    “一会儿叫学周安排一下,我们就在学校的食堂吃顿晚饭。你带林小姐先出去逛逛。”秦鹤安给李学周打电话。不一会儿,李学周推门进来,秦隽带着林燕羽离开。

    他爸这是很满意,秦隽知道,虽然表现的很平淡,但是让安排吃晚饭,足以说明他觉得林燕羽做他儿子的女朋友非常不错。

    想到这里,秦隽的脚步都轻快了,拖着林燕羽的手在校园里散步,有时还会跑两步。林燕羽难得见他这么孩子气,嘴角也有了些笑容,但只是一瞬间,她的笑容又隐去不见。

    萧磊打电话给她,她看着他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掐断了没有接。不一会儿,收到他短信:“燕羽,我想见见你。”

    “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了。我已经见过秦隽的爸爸,你没有机会,不要再缠着我。”林燕羽狠一狠心,把这条短信发了出去。

    很久不见他回信,她有些担心,心里老惦记,接连看了好几次手机。秦隽叫了她好几声,她也心不在焉。

    “嗨,想什么呢,我叫你没听见啊?”秦隽拍了拍她肩。林燕羽掩饰的把手机放回兜里,笑:“我光顾着看那边的男生打篮球,没听到你说话。”“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隽牵着林燕羽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林燕羽跟着他,心里却在惦记手机上有没有萧磊的短信。听到信息滴答声,掏出来一看,果然有条未看的短信。

    “我很想你。”

    他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林燕羽看着很是心疼,眼角有点湿,回信给他:“别这样了,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沉湎在回忆里的人永远得不到现世的幸福。”

    “我爱你,至死不渝。”

    林燕羽看到他这条短信,再也忍不住,眼泪涌出来。趁着秦隽没回头,赶紧把手机关了,擦擦眼泪。

    秦隽扭头看她:“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穿少了?”林燕羽摇头,咬着嘴唇。秦隽见她垂着头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停下脚步抱抱她:“怪我不好,明知道你这两天感冒了还让你大冷天在户外活动,跑两步就不冷了,一会儿我让他们把车开过来,我们直接去食堂吃饭。”

    他拉着林燕羽的手往前跑,林燕羽遏制住伤心,快步跟上他。

    这顿饭因为林燕羽的存在,秦家父子心情都很愉快,秦鹤安越看儿子的这个女朋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

    秦隽终于察觉到自己父亲看着林燕羽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细心的观察着。秦鹤安一向持重,虽然妻子患病多年,但一直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他的心思一大半都扑在仕途上。然而他此时看着林燕羽的目光,让儿子秦隽有些奇怪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那种感觉有些像爸爸看着疼爱的小女儿,又有些像男人看着眷念的情人,总之是很喜欢很喜欢,秦隽也是男人,他看得出他爸爸眼底那抹深意,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林燕羽吃的很少,几下就不再动筷子了。秦鹤安以为是菜不合她胃口,关切道:“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吃不惯?”林燕羽微微的一笑:“不是的,秦叔叔,我饭量小,晚上吃的本来就少。”

    “她前些天回美国探亲,回到北京就生病了,一直喝中药,是药三分毒,多少对肠胃有些刺激,所以吃得不多。”秦隽疼爱的捏捏林燕羽的小手。

    其他人不知道,只有秦隽心里明白,他爸爸从来没这样过,即便是对他,唯一的儿子,也没这样嘘寒问暖过。从小到大,爸爸在他心目中是严厉多过慈和,可是他对个陌生的女孩儿,居然这么……

    李学周也一早瞧出了饭桌上的情形,适时的说话,把气氛缓和缓和。吃完饭,秦隽带着林燕羽离去。

    在林燕羽家楼下,秦隽锁好车,搂着林燕羽一同回家。他边走边亲昵的吻她侧脸,情意绵绵,她毫无反应,仿佛总有一片难解的忧郁,让她不得欢颜。毫无疑问,萧磊的几条短信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上,让她魂不守舍。

    “宝贝儿,一晚上落落寡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秦隽察觉到林燕羽的精神状态和平常不大一样,有点无精打采。

    林燕羽这才勉强一笑:“你说,秦叔叔喜不喜欢我?”“我看他很喜欢你,喜欢的都过头了。”秦隽半开玩笑的说。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爸爸人品一直很正,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那就好。上回我去香山,阿姨没见我,我老担心他们不喜欢我。”林燕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秦隽跟在她身后进门。

    “没必要担心,我父母不是那种爱摆谱的人。我跟你说,越大的干部越不爱摆谱儿,爱抖官架子的都是官不大的,级别高到一定程度,眼界开了,并不会不拘泥于一些琐碎的细节。”秦隽出身于高干家庭,自幼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事熟悉的很。

    “那你妈妈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严厉?”林燕羽想法儿把话题转到宁霜洁身上。

    秦隽想了想,才道:“我妈是我外公的独生女,自幼娇惯,脾气不是很好,跟我爸爸为些琐事三天两头吵,我小时候简直就是她的出气筒,她一跟我爸吵架,就拿我出气,还好我皮实,经得起摔打。”

    林燕羽听他说得笑呵呵的,语气确是莫名的沉重,忍不住道:“她为什么那样对你,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人总是需要发泄的吧,她身体不太好,家里人也都尽量不惹着她,她自己却会无端发火。”秦隽对自己的妈也是头疼的很,在他印象里,宁霜洁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那她这样,秦叔叔肯定不高兴的,工作那么忙,家里还不顺心。”林燕羽垂着眼帘,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和秦鹤安见面的情形。

    秦隽嗯一声,维护自己父母:“其实我妈也就是爱疑心,更年期的中老年妇女都那样,一点小事疑神疑鬼,我爸总让着她,实在过不去就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他想转移话题,逗趣:“你以后老了犯毛病发脾气,我也让着你。”

    “你得了吧,我又不是老妇女。”林燕羽顺着他把话题给转了。不能问的太详细,不然秦隽会起疑心。

    这时候,林砺生打电话过来,秦隽见他们父女通电话,想来是要聊上一会儿,不打扰他们兴致,抱着她在她脖子上吻。林燕羽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下意识的用手摸,秦隽按着她的手:“别抠,破了会发炎。”林燕羽跟他笑笑,嘱咐他早点回家休息。

    黑暗中,萧磊远远地看着秦隽的迈巴赫开了出去,才幽幽的望着林燕羽的窗户。林燕羽那时说秦隽不常过来,事实并非如此,秦隽经常来看她,尽管从来不在她家过夜,可谁知道他们在上面干些什么。

    望着那个发出淡淡微光的窗户,萧磊觉得自己傻的可笑,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情,明明她就在眼前,明明自己嫉妒郁闷到不行,却只能在楼下徘徊。

    她总是避而不见,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承认她的身世。萧磊这么想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表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19天堂来信

    回玉泉山的路上,秦鹤安吩咐身边的李学周:“去查查小隽带来的那个女孩儿的身世。”李学周嗯一声,心下有些蹊跷。难道首长真的上心了?他一贯自律,从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出乱子,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学周,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秦鹤安问李学周。李学周眉头一锁,努力回忆着林燕羽的样貌,仔细想想,确实是像记忆中的某个人。只是那个人,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

    “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也有这么大年纪了。”秦鹤安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李学周安慰道:“小隽跟林小姐,没准就是冥冥中的缘分。”秦鹤安点了点头。

    这是首长心里永远的痛,李学周默不作声。他跟随秦鹤安多年,从地方到中央,对秦鹤安的私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跟司机说,去怀山别墅,今晚就在那里休息。”秦鹤安吩咐了一句。李学周打电话给首长车队头车的司机,让他把车往怀山别墅的方向开,又打电话给怀山别墅的勤务长,让他们准备接待首长。

    怀山别墅位于昌平区小汤山附近,山水环抱,附近不仅有明清年间皇家温泉,还有很多特色古建,秦鹤安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纾解工作压力。

    刚走进别墅书房不久,工作人员来敲门。“首长,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李秘书长让我拿给您看看。”工作人员把一个浅蓝色信封放在桌上。

    秦鹤安一见那信封就呆住了,熟悉的色调,熟悉的笔迹,怎么可能?他拿起信封,看到信封背面的黑天鹅印章,心里凉意顿起。

    打开信封,把折成天鹅形状的信笺取出来,浅蓝色信纸上只写着两行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霎时间,他一贯处变不惊的脸色变了,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字句叫他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呼吸因惊骇而变得粗重,渐渐的,他才平息下来,深深的陷在真皮椅背上,信纸盖着脸。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一张脸。年轻、漂亮,长发披肩,穿着飘逸的裙子,亭亭玉立;又一个影子,纤细苗条,在舞台上跳《吉赛尔》的女主角;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张漂亮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秦鹤安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笔筒,神情颓废不堪,目光中没有神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过了很久,秦鹤安坐直了,把信笺仔细叠好,放回信封里,又拉开抽屉,郑重的把信封放进去。手碰到一张照片,他拿出来看看。大概是因为经常被拿出来看,照片已经泛黄发旧,照片中的小女孩儿只有三四岁,牙还没长齐,漂亮的小脸笑得很可爱。

    你原谅我了吗,会不会带着女儿来看我?那封信,是不是你从天堂寄来的?秦鹤安心里剧痛,压抑着,把照片放回去,锁上了抽屉。

    “首长,你家里打来电话,说是夫人的病又发了,让你赶紧回去。”李学周敲门之后,进来告诉秦鹤安一个坏消息。

    秦鹤安打起精神,带着一众随行人员匆匆离开怀山别墅回家,与此同时,秦隽也接到电话,正往香山的方向赶。

    第二天中午,林燕羽就接到秦隽电话,他要送她妈妈去瑞士的医院接受治疗,大概要大半个月。

    “阿姨不要紧吧?”林燕羽关切的问。秦隽不想让她跟着担心,简单道:“膝关节的旧伤复发了,骨质增生,可能要动个小手术,问题应该不大。”

    “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啊。”林燕羽道。秦隽想起什么:“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他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北京,除了萧磊虎视眈眈,他总觉得身边还有一群人在打林燕羽的主意。

    “不了,你是陪阿姨去治病,我跟着不方便。”林燕羽推辞了。秦隽想想也是,忙他妈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再拉扯着她,现在正是严冬,瑞士冷着呢,还是不带她去的好。

    送走了秦隽,林燕羽回画廊,看到萧磊的车停在边上,她没有多看,迅速折回去,想走到路边想拦一辆出租车离开。

    萧磊在车里看到她,也知道她逃走的原因,发短信给她。

    “出来见我。”他的短信惜字如金。

    她没有回。

    “你不出来,我就把这段录音发给秦隽。”萧磊用手机传了一个音频文件给林燕羽。林燕羽有些疑惑,打开了文件带上耳机听。

    耳机里传来她的呻吟声,很娇嗲很性感,还有他的说话声。这分明是那天在骑马场上,他“逼供”时那些对话,没想到他竟会录了音。

    “你真卑鄙!”林燕羽气得不行,打电话给萧磊。这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软硬兼施,一会儿怀柔一会儿强硬,叫她无所适从。

    萧磊冷笑一声:“我是做哪一行的你不是不知道,我随时带着录音笔和针孔式摄录机,所有你见过没见过的监听监视仪器和设备,我都有。”

    “你丫的是不是成天介没事儿干就想着怎么对付我,非得把我逼疯了你才满意?”林燕羽气势汹汹的问。萧磊冷冷道:“过来见我,你知道我在哪里。”

    “我才不会见你。”林燕羽发狠。萧磊淡淡的哼了一声,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不逼她,她根本不会就范。

    林燕羽知道他言出必行,自己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气得没办法,只得妥协,让司机调转车头,回画廊的方向。果然,他的车还停在那里。林燕羽走到车前,看到他从车里下来。

    “上车!”他的表情跟往日大有不同,有一种令她畏惧的深沉和决绝,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却是冰冷而坚毅的。“你不接我电话,不肯见我,我只好出此下策。”萧磊凝视着林燕羽的眼睛。

    林燕羽靠近了才看清他的脸,像是没休息好,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很没有精神,心里不知不觉就痛了,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你怎么还不死心呢,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跟你没有可能的,你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很痛苦,三个人的痛苦。”

    他知不知道,她很担心他也会受到伤害,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那样可怕的事故发生一次已经够了。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萧磊拖着她胳膊往前。“我不去!萧磊,我不去!”林燕羽试图甩开他,拍打他的手,可是甩不开。

    到了他车前,他把她抱起来,直接塞进车里去,她的手死死的攥着车门,不肯松开,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差点把她手指掰断了,才让她松开手指。她疼得直哭,他毫不留情的把车门关上。

    上了车,他才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揉,揉着关节,减轻疼痛。看样子是很疼,她委屈的抽泣着,嘴唇发抖、脸颊微红,抗拒的不肯靠近他。他靠近一点,她就退后一点,盈盈泪眼看起来晶亮可爱,又让他心疼不已,暗怪自己之前下手太重,把她的手弄疼了。

    “把音频给我。”林燕羽从萧磊手里把手抽回去。“不可能!”萧磊斩钉截铁的说,目光还在留意她的手指关节,确信没事才松口气。

    林燕羽气恼无比,伸手就去扒他口袋,想把他手机找出来摔了,还有他说的录音笔。萧磊很有技巧的把她推开,又不弄疼她。

    林燕羽不依不饶,抓着他胳膊不肯放,非让他交出音频不可。萧磊心思一转,揶揄道:“就凭你想搜我的身,你行吗?别白费力气了,还不如想想别的法子。”目光故意在林燕羽身上打量。

    林燕羽瞪他一眼:“你看看外面,满大街都是女人,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跟我耗着。”“我就要你。”萧磊面无表情。

    林燕羽咬着嘴唇,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解自己的大衣扣子:“你想在哪里办事?车震?野战?还是去开房?今天我什么都给你行不行,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萧磊看着她把大衣扣子全解了,露出贴身的毛衣,曲线柔美。林燕羽见他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自己看,颇有些诧异,停下动作:“看什么,想要就快点。”她不知道,萧磊看到她脖子上那个浅浅的吻痕,眼睛里就要冒出火来。

    “脱光了。”萧磊面无表情道。林燕羽愣住了。在这里?在闹市区?拜托,车窗外人来人往,而且他的车玻璃也不是密封不透光的,靠近了还是能看到。

    “你……”林燕羽忍无可忍,拽紧衣服捂着心口,恼恨的咬紧牙关。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是找准了他软肋,狠狠地刺激。

    “对着别的男人,你能这么坦然的脱衣服吗?告诉我,能不能?”萧磊说话了。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她无言以对。林燕羽心里一惊,她这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的。对着别的男人,别说脱衣服了,她连让秦隽亲一下都觉得不舒服,可是在他面前,一切都变得坦然了。

    眼见林燕羽沉默,萧磊手指轻抚了下她脖子:“这是什么?”林燕羽初时有点愣,猛然回想起前一晚秦隽临走前那一吻,脸刷的变白了。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萧磊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冷的。林燕羽猛然抬头,望着他,到底有些心虚:“你想怎么着?”

    “我要听你解释。”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

    “凭我的心和我对你的信任。”

    “那就不要问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两人无声的对视,谁都不肯先开口,最终,萧磊先说话:“慕晴,你别再演戏了!”萧磊觉得这出戏已经没法演下去,再演下去他得疯了。

    林燕羽不说话,死死的咬着嘴唇,嘴唇出血了,她也不在乎,就是不跟他说话。萧磊把手指按在她唇上,道:“松开!别咬伤自己。”她不听话,嘴唇上都是血。萧磊把手伸到她面前:“你想发泄就咬我,我的手给你咬。”手碰到她嘴唇,她没咬,松开了牙关。

    “我恨你,你太坏了!”林燕羽想忍着不哭,还是没忍住。鼻子红了,眼睛也红了,拳头拼命打在萧磊身上。冤家,真是个冤家,专会折磨她。

    萧磊不理会她的话,只管狠狠的吻她,把他这些天的思念都表达出来,她反抗也没用,他力气比她大多了。而且他也不像秦隽那么斯文,动作经常是狂野的,不给她一点余地。

    她不配合,指甲掐他颈背,掐不动就咬,不一会儿,他脖子上就被她咬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他也咬她,她下意识的尖叫,可是身体嵌在一起,她无力摆脱。然而她越是这么着,越把他心底的火给勾了出来。

    “你以后要去哪里之前跟我说一声,别再像这次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回美国去,听到没有。”萧磊轻轻的咬着林燕羽的耳垂,感觉到她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听到了,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林燕羽能做的就是苦苦哀求。之前一个过路的环卫工靠在车窗边看了半天,她就要羞死了。

    “不换,我就要在这里。”萧磊固执的时候绝对是个能豁出去的主儿。这会儿他兴致上来了,闹市区的停车位上,他要当街表演车震。他又没犯法,谁能怎么着他。

    林燕羽一遇到他,什么招儿都没了,只能乖乖的任他摆布,心里生着的闷气,他再怎么弄她,她也不叫了。

    “你甭这么硬挺着行不行,再不配合我可把车窗给摇下来了。”萧磊恐吓她。“别别别。”林燕羽连说三个字。

    这事儿不能激他,惹急了他真敢,虽说他这会儿没穿军装,可传出去影响也不好不是,万一被多事者弄到网上去,丢面子还是小事,受军纪处分才要命。

    很多年以前,她跟他吵架,赌气要跟他分手,他那时还在军校上学,放下电话就从长沙飞北京找她,被他爸爸揍了一顿不说,还被学校带回去整整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差一点留校察看。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拿分手吓唬他了。

    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解开大衣的扣子,脸也透着红晕,萧磊忍不住逗她:“要不,咱换个地儿,就近找个公厕?”

    公厕!!!当她是什么?出来卖的也没这么便宜,起码得找个像样的旅馆吧。林燕羽当即给他一拳:“你喜欢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什么公厕!她死也不要去。

    20爱你恨你

    幸好车头对着的是一片绿化带,没有人会注意到车里两人的动作。萧磊把林燕羽抱到他腿上跪坐着,方向盘抵着她后背,让她只能紧紧的贴着他,手伸到她毛衣里,轻抚她后背,摸索到内衣的搭扣,手绕过去。

    “你实在怕羞,就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咱俩身上。”萧磊忍住笑。林燕羽没笑,觉得这主意不错,很快把大衣脱下来,盖着两人的头脸和身体。

    像一对在公园里谈恋爱的八十年代老青年,他们在大衣下面怎么动,外面也看不到一点。这是这场面,实在滑稽。

    萧磊想起他小时候带弟弟去公园玩儿,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时候就想,那些人在衣服下头干嘛呢?是不是在打架呀?有一次,他憋着坏,恶作剧的撺掇萧淼去掀开衣服看看。

    “淼淼,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打架,打架要报警。”萧磊使坏。

    “哦。”萧淼那时才三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傻小孩,他哥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结果被那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追着跑。女青年看到萧淼摔倒了,还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车里本来就暗,衣服一遮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两人越吻越投入,再也顾不得脑海里那些杂念,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在彼此心头碰撞交织,无限的温柔和痛楚,都在这个缠绵的吻中找到出口,这一刻的美丽,又会成为另一个永恒。

    “冷吗,你的手有点凉。”萧磊问怀里的人。她的一只胳膊□在外抱着他后颈,手指凉凉的。她嗯了一声。他把她的大衣往上拉拉,把她包裹住了,又随手把车内空调调高一点。

    车里的温度很快高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早被他摸索着脱掉,热吻一路往下,找到他要停留的地方,停在那里。她手臂环着他脖颈,脸贴着他头发。他硬茬茬的头发戳着她皮肤,可是她浑然不觉,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软软的口舌舔吻她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这情形她在梦里见过,她的手也得做点什么不是。于是当她听到他手机响了,伸手摸过去要替他把手机拿出来。

    “往哪儿摸呢,那不是……轻点儿,别乱抓!”萧磊抗议的咕哝。林燕羽坏坏地笑,她当然知道不是,她就是故意要逗逗他,谁让他一直欺负她。

    摸了半天,她终于把手机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来,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接不接?段雁翎。”林燕羽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雁子,他叫她雁子。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她心头糯糯的,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沮丧。不得不说,段雁翎每次跟她说话都能直刺她深心,让她感觉到威胁。

    “不接,没空理她。”萧磊正意乱情迷,哪有心思去接电话。“万一有事儿呢?”林燕羽见段雁翎一直不挂电话,名字不停地闪,有点担心。转念一想,段雁翎要是知道他正在干嘛,估计天大的事也没心思说了。

    “那也不接。把手机扔后面去,不许分心。”

    她没说话,继续摆弄他手机,电话薄里看到她的名字,三个字林燕羽,哼,他给段雁翎设置了昵称,给她却没有,她有点不甘心,又往下翻,结果看到了她以前的名字。

    “慕晴宝贝。”果然,这个昵称一直存在他手机里没有变。他始终没舍得删除她以前的号码,明知道这个号码不会再闪烁。

    在他心里,是不是只有慕晴才是他的宝贝,林燕羽不是?她默默的看着那个号码,感觉到他在轻轻地吸吮她皮肤。

    找了半天,终于把之前那个音频删了,林燕羽忍不住偷笑:“坏蛋,看你还怎么威胁我。”“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一个备份吧,我家里多了,几乎每次我跟你说话都有录音,我经常拿出来听。”萧磊也笑,不过听起来很贼。

    林燕羽心酸不已,他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为了证明“死去”四年多的恋人依然活着,他这算用尽全力了吧。把她的声音录下来,反复的听,除了想知道真相,是不是也可以一解相思。

    真是傻瓜!世界上最傻的就是他了。林燕羽抽泣一声,强迫自己不哭出声,脸却贴着萧磊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亲他。

    “你的衣扣硌到我了。”林燕羽温柔的在他耳边道。萧磊没说话,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扔到后座,衬衣的扣子也松开,胸膛贴着她的。

    又柔又软,弹性也好,谁要说温柔乡不是英雄冢,就让他自己来试试,萧磊轻轻的叹息,领着她的手解开他皮带,松开裤扣,手放进去,让她感受他的热情。她不羞不臊,他让干嘛就干嘛。从此坦诚相对,再也撇不清关系。

    她的小手很柔软,可是力道让他很舒服,本能的摸索着解开她牛仔裤的扣子,手伸进去很快就找到地方,那里又湿又软,两片小花瓣儿真紧,好不容易才把手指伸进去,一进去就被吸住了,轻轻地拨弄花蕊。

    车座被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林燕羽整个人伏在萧磊身上,脸埋在他心口,两人都闭着眼睛,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可都占有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那种**蚀骨的滋味,能摧毁人全部理智。百转千回,空气中听得到的都是细微的呻吟和轻喘。

    “舒服吗?”萧磊问林燕羽。林燕羽嗯了一声。他手上又加了点力,她颤抖不已。四年了,除了他没人这么碰过她,此刻她的身体宛如处子般敏感。真他妈是个冤家,一只手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不进来啊?”她纤细的手指按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娇声问。听到浅浅的笑,然后他说:“哪能一次就让你吃饱了。”她哼了一声,揪他耳朵。

    “想要吗,想要就求我。”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言慢语,耳病厮磨。她不说话,身体蹭着他,屁股却往后挪了挪,方便他进来。他的手滑到她臀上轻轻一托,□很顺利的进入,那一瞬间,两人很有默契的十指交握。

    他动的不激烈,可一下下却很稳,他每动一下,她都好像被抛至云端,抓不住他,就要抓不住他,她忽然很怕这种感觉,就好像噩梦里的情形,离他越来越远。

    这时候,有人敲车窗。林燕羽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缩成一团,脸贴在萧磊心口,嗫喏:“别开别开。”身体还紧紧的连在一起呢,经不得吓。

    “怕什么。”萧磊笑一声,手轻搂着她的背,另一只手伸出去摇下车窗。原来车外站着的是卖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乍见萧磊的样子,有点晕菜,这男人怎么会这么媚,眉梢眼角的风情性感的无可救药,而且他身上盖了件大衣,像是抱着什么人,一时间看呆了,差点把想说的话忘了。

    “有事吗?”萧磊好奇的问。这小丫头,提着一篮子玫瑰应该是要叫卖吧,怎么见了人倒不说话了。小姑娘这才腼腆的笑:“大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朵花吧,才十块钱一枝。”

    萧磊见她篮子里还剩十几枝花,红黄蓝白各种颜色的玫瑰都有,花朵看起来还很新鲜,拍了拍林燕羽:“宝贝儿,你喜欢哪种颜色,自己选一个。”

    林燕羽又惊又羞,生怕他忽然掀开盖在身上的大衣,在衣服底下把他抱得紧紧地,脸死死的贴着他,舌头却在他心口轻轻的舔咬,无声的威胁,乱来就咬他。

    萧磊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给卖花的小姑娘:“连篮子都给我吧。”可他这么一动,她被进入的更深,瞬间魂酥骨醉。他一定是故意,她在他身上狠咬一口。

    这么个大帅哥,出手又如此大方,小姑娘欢喜不已,钱接过去以后,双手把花篮和花奉上,看着他摇下车窗,又见他宝贝似抱在怀里的人在衣服底下像是动了动,不禁抿嘴一乐。

    林燕羽等他完全把车窗关好了,才探出小半边脑袋,深呼吸一口空气:“就快把我憋死了。”萧磊从花篮里拿起一枝红玫瑰,在她脸上扫了扫,低头看着她,用花朵托着她下颌:“谁让你胆子那么小。”

    林燕羽靠在他怀里,从他手里拿走那支玫瑰,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嘴角挑起微笑的弧度。萧磊坐起来一点,从她身体里退出来:“下次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了,车里到底不方便,你不舒服,我也不尽兴。”

    还要怎么尽兴?就这一会儿工夫,她快被折腾坏了好不好。林燕羽心里嘀咕,忽然间脖子上一疼:“怎么又咬我了,你就不能轻一点。”猜到萧磊又把她脖子上吸出了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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