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99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至尊魔后

第 8 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领了衣服,四个人当晚就在兵营里住下了。睡了三秒钟,花翻就被脚香味熏得一跃而起,跑到外去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上官锦年那封信写的是什么。

    不巧的是,一出门,就发现了另外的三个人也全部在营帐外的月光下晃荡。月光唯美如银屑般,可是一瞧见铸戈与刑天的两张木头脸,花翻就失去了全部的闲情雅致。

    “郡主!陛下不日也要来到云城,请郡主速归!”铸戈逮住机会,就开始念叨。

    花翻被他念叨地耳朵里简直要长出草来,恩恩了两声就跑路,跑了两步就撞在正在月光下郎情妾意的刑天夫妇,只好又往回跑去。

    好容易才找了一个营帐的小角落坐下,刚要把那封信打开。

    “咕咕”两声,一只一身黑羽的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滚开!”花翻去拍它,她听别人说黑乌鸦是不吉利的。可使劲拍了几下,黑鸟都没有一点飞走的意思,反而把爪子抓进了花翻肩膀上的衣裳,怎么拍,怎么甩都不飞走。

    无奈之下,花翻只好抓了那黑鸟的爪子,把它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只黑色的鸟并不是乌鸦,从它鲜红的喙可以看出,这是一只黑色羽毛的鸽子。

    黑羽的鸽子?花翻从来没有见过。之间鸽子的右腿上,还用红色的丝线自习捆绑着一个小小的纸卷。那只鸽子微微抬着自己的右腿,似乎是有意让花翻注意到那个纸卷。

    花翻把红色的丝线一圈圈解开,拿出那个纸卷,慢慢地展开。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让她瞬间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似是而非。花翻皱皱眉,照着银色的月光,去看上面的内容。

    “锋矢阵”纸卷的正排头上写着这三个字。

    “锋矢阵?”花翻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似乎是一种战争阵型。

    往下看去,写纸条的人似乎知道花翻对阵型不熟悉一样,下面还标注了锋矢阵的注释图。只见图上的锋矢阵,恰似一个向前凸起的箭头一般。图下方写着:

    【锋矢阵】

    取“中央突破”之核心,属于进攻阵型主攻方向为敌阵的中央,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大将位于阵型的中后方,阵型的弱点在于尾侧。

    花翻这下知道了,这是一个战报,至于是敌方的还是我方的,还不确定。

    接着向下看去:

    【穷奇】

    门氏兄弟五人,穷奇是也,穷奇者,食人之兽。擅撕咬破膛之术。

    花翻一惊,这是在说一支叫做“穷奇”的魔族,是一种可以吃人的怪兽,尤其擅长撕咬开膛。

    联系上面的内容,花翻知道了,这战报讲的是,军队会用“锋矢阵”作为主要阵型,而军队的主将,是五个叫做“穷奇”的食人魔族。

    既然有魔族,那就一定不是上官锦年的军队,只能是上官持盈的魔族大军,也就是说,花翻拿到了敌方的战报。她有些难以置信,又对着光把那纸条重新看了好几遍,并未发现署名与落款,重新去看那只黑羽鸽子,除了一身黑羽之外,也并无特别之处。

    可信?不可信?花翻陷入犹疑之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战报拿给上官锦年,但战报的真假还是未知数,万一有假,岂不是会贻误了战机,损兵折将?

    她也不敢拿给同行的人,越少人知便越安全。况且若不是为了自己,刑天与绿绣并没有一心向着上官锦年的理由,铸戈的底细她也并不了解。

    于是,花翻决定,决定先自己留下战报。她默记住纸条上的信息,把内容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然后把纸条放在地上,双瞳一闪,纸条尽数化为灰烬!

    “咕咕。”黑羽的鸽子叫了两声,花翻托着它的爪子,把它放飞。不出所料,鸽子果然朝西方的天空飞去。那里正是上官持盈的阵地。

    正文 八,云城之战(2)

    黎明将晓时分,云城的西城门方向开始传来擂鼓的声音,鼓声一阵响似一阵,像是心脏发出的越来越急速的跳动声,传到了花翻耳中。她立即站起身去,便看到了赶过来的铸戈,刑天与绿绣。

    “这是在攻城了。”铸戈说道。

    “攻城!”花翻心中一惊,脑子里把纸条上的内容又默了一遍,确认已经是倒背如流。军营里嘈杂起来,士兵一路小跑着列队上马,万马齐鸣,收整兵器声与战鼓声不绝。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全营的军队就全部整饬完毕。营门打开,千乘万旗飞奔而出。

    铸戈与刑天绿绣均已跨上了马跟出了营门,花翻素来对骑马有畏惧,上次和烟红泪冲鱼鳞阵时负伤更是让她看到马就头晕。但此时为形势所逼,也不得不跨上了战马,马蹄阵阵,裹挟起漫天黄沙。军营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花翻一心想着昨天得到的那份战报,心想无论如何也要验证出战报的真伪。于是她有意地慢下速度,与其余三个人错开了一定的距离来。

    云城的西城门与东城门一样,都是由黑色的砖墙垒砌而成,城墙高耸入云,隔离天日。花翻所在的军营在城门前与其他的军营汇合。黑色的城门上,吊索缓缓放下来,城门一点点打开。

    千军万马走出城门,像是一片压城欲摧的黑云,一点点地飘散在雪白的晴空。

    花翻趁着出城那一瞬息的混乱,脱离了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当了逃兵。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看看那个战报是不是真实的,然后才有判断的余地。

    纵马绕着城墙,她走到城郊的一处无人荒原。展开身后的巨翅,缓缓飞起,两军在城门前列阵,花翻为了使视野更加清楚,只好向上飞去。

    擦着黑色的城墙飞起的一瞬间,她看到城墙上上官锦年的身影,他的星眸如炬,她能够清楚地看出他脸上的惊色来。

    他的表情让花翻感觉,他手中若是有一把弓箭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花翻当做一只大鸟给打下来。

    顶着来自背后的阵阵恶寒,花翻飞向上官持盈的一方去,从上空俯瞰,果不其然,敌方的军队排布成一个箭头的形状,这与她看到的战报不谋而合!

    果然,是上官持盈的箭矢阵首先发动了攻击,箭矢向前凸起的中间部分,像是攻击力凝聚的核心,直捣上官锦年阵营的中军。杀伐声骤起,铿锵的刀剑乱舞,箭矢如雨纷纷而下。

    花翻把沉重的翅膀挥舞得酸痛如抽筋,才能保持在一个不被乱箭伤到的高度上。

    她不认识上官锦年的阵型,只看得出军队的形状呈长方,“箭矢”冲进中军之时,长方的中央部分开始后撤缓冲,同时两翼部分向中央靠拢,包饺子一样的包抄过来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被箭矢阵的锐气所伤,反而借力打力,包围了对方的精锐。

    这样看来,这箭矢阵虽然攻势上厉害,但其实在防守上并不占优势,轻易地就会被包围。

    在战场上盘旋了一会,花翻感到翅膀已经是酸痛至极,只好调转方向,回到云城的城墙上去。

    花翻出走后,上官锦年恼怒之极,他以为她又是被烟红泪带走了,醋意搅合着复杂的思念,让他看到满天乱飞的花翻,有种烧口大锅把她煮来吃的冲动。

    花翻飞到城墙边缘,翅膀已经酸的完全没有了力气眼看就要往下栽,她急中生智赶紧攀住了城垛边缘的墙壁。“丫丫的。”刚骂了一句,一抬头,与上官锦年四目相对。

    花翻赶紧把后半句“老娘真倒霉催的。”咽回肚子里去,眯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上官锦年,示意他搭把手把自己拉上去。

    上官锦年心中正堵,看着她的小眼神,若有所思地向下一瞟,料定她摔不死后,干脆一挑眉,环了双臂,坐视不管。

    花翻换了一只手撑着,冲他翻着白眼,眼中的可怜巴巴变作了哀求。“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叫【作壁上观】”她哼哼唧唧地对上官锦年说道。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上官锦年回答。

    花翻扫兴,翅膀又勉为其难地扇动了几下,翻过了城墙,蹲在城垛上气喘吁吁。

    上官锦年踢踢她的鞋子,道:“别在这里呆着,回城里去。”

    花翻装作没有听见,问他道:“你也知道上官持盈会用【锋矢阵】吗?为何你的阵法倒像是专门对付她似的。www.83kxs.com

    上官锦年烟眉一挑,立刻反问道:“什么叫我【也】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阵法这东西的?”

    花翻自知说漏了嘴,被堵得哑口无言。幸亏上官锦年也无意继续刁难她。他提着花翻的后领让她从地面上站起来。花翻腿与肩膀俱酸,只好半靠在他的身上。

    “你自己看。”上官锦年示意她向战场上俯瞰。

    之间上官锦年这方的阵型,已经不是刚刚包围箭矢的拱形了,而是左右分开,变成了两个阵列,左右夹击着那枚【箭矢】。

    花翻想起战报上的那句话,说箭矢阵【弱点在两翼】。而现在这种左右夹击,刚好可以直摧敌方的弱点,还分散了中央部分的精锐,使箭矢阵进攻的优势不能够发挥出来。

    果然,箭矢阵的阵型已经不稳起来,兵力向左右两侧扩散,中间很是稀薄,看上去像是两支并行的筷子一般。已经是越来越溃不成军。

    “我知道了。”花翻恍然大悟,“你并不规定固定的阵型,以不变应万变,是么?”

    上官锦年微微笑一下。

    花翻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上官持盈的进攻心很强,急功近利之下总是会选择一些很凶险的阵型,但是这些阵型往往不能适应战场上的变化,防御力也不够……只是……”

    花翻转向上官锦年道:“我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我们的优势这么明显,却还是连连落败?”

    正文 一一,亡者之音(2)

    花翻的目光去找刑天,刑天的情况似乎比她还要凄惨些,那个庞然大物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污,柱子一样的腿上伤口深可见骨。正在被二十几个士兵合力往上抬。

    上官锦年手一摆,几个人过来,似乎是要把她抬到轿子里去,花翻的自尊心告诉她,现在这种时候就是爬也要自己爬过去。事实上她果然是一步一步爬了过去。后肢传来剧痛,这个时候,花翻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举步维艰”。那就是,一步都走不出去,每牵动一丝一缕的肌肉,都会换来急剧的割裂与撕扯。汗如雨下,打湿皮毛。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挫败感来,挫败,负罪。她曾经不顾一切地逃走,就好像她是要去拯救全世界一样。她以为靠着自己的异能,再加上刑天夫妇,就可以让战况有所转机。可在背叛了上官锦年,把刑天,绿绣全都卷进来之后,她却落败了。就好像一个穷光蛋自信满满地在赌桌上押上了自己的全部,最后却输的血本无归!

    “武断,天真”她完全料得到上官锦年想要责备她什么,他的眼睛里写的清清楚楚。

    她装作伤得不重的样子,走得很慢却尽量保持着步伐的从容,与骑在马上的上官锦年擦肩而过,她没有看他一眼。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论怎么看,她都像是这场大战中的一个捣乱的。

    风吹起空气中凝注的血腥味,整个天空都变成了咸而苦涩的。

    她艰难地挪到那辆似乎是特制的马车前。若不是不能变回人形,不论伤的多么重,她都想骑马回去,她不能接受自己第一次参战就一败涂地,至少自己还不想要否定自己。上去马车的一瞬,她的余光注意到,上官锦年身后的军队,每个将士手中都持了一把弓弩。这弓弩似乎与一般的弓弩有不同之处,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同。

    花翻在马车里寻了一个还算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她突然想到了那份战报,战报上的东西十分的准确,可是即便得到了这样有利的条件,她也还是落败了。

    花翻想着那些流着口水的穷奇,想着他们让人无可奈何的獠牙,心中的恐惧全部变成了不甘心。她细细想来,其实从头到尾,她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异能派上用场去。

    “不论是我还是刑天,都一味地用近身搏斗来反击穷奇,殊不知这刚好是穷奇所擅长的,对于刑天与我来说,这种正面的对决正是软肋。”花翻总结道,可是这总结究竟还有没有用,她也不知道,因为经过了今天,她怕是再也没有走上战场的机会了。

    …………………………………

    云城的督军府,上官锦年在云城的行宫。==云城之战像是一根突然被点燃的引线,引爆了上官锦年与花翻之间的所有积怨。从战场回来开始,两个人就陷入了漫长的冷战。

    花翻一直就对他抗拒,现在更是把落败后的情绪一半都清算到了他的身上。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拖延战局。她厌恶上官锦年的隐藏与欺骗,他似乎总是有自己的计划,而这些计划,不论是把她算计在内,还是排除在外,毫无例外地,她总是毫不知情。

    一直以来,上官锦年总是想让她只知道他告诉她的世界,想要彻底地控制她。却不知她早已经成长,早就不是那个安国府里的牵线木偶。而且,正是因为上官锦年总是在试图隐瞒,试图控制,所以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才会痛苦万分。

    当曾经的依赖与信任都变作了猜忌,他们之间的羁绊,曾经连血海深仇都不曾扭断,可现在却随着两个人的背道而驰而开始一丝一丝的剥离,最终命悬一线,不知何时就会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花翻想,或许到那个时候,自己就会得到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自由了。只是由于太长的纠葛,这终于到手的自由也该是酸苦的吧。

    上官锦年说:“你总是一再违抗我的命令。”

    花翻毫不犹豫地顶回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五色诏而已,这又与你何干?”她撒谎,她明明是在为了他而负罪。

    上官锦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是在玩你自己的小命。”

    花翻气急败坏开始掀老底:“我不会死,只要五色诏上天命所归的正主不死,我就会活的好好的,很显然,那个人并不是你。”

    上官锦年怒极反笑:“那好啊,我杀尽了这天下所有的人,看他还会不会活的好好的!”

    花翻:“我早说过,你是商纣王,我最多只会玩我自己的小命罢了,哪里像你,把那么多人的性命玩在鼓掌上,你就不怕孤鬼冤魂么!”她口舌不饶人,心中却对上官锦年口中的“他”留意起来,莫非,他知道谁是天命真正的主人?

    上官锦年:“你把自己当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么?还是太上老君?你别忘了不论佛道,都是最忌讳邪物的。”

    花翻气的牙痒痒,上官锦年竟然说她是“邪物”!这怎么会是上官锦年说出来的话!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即使是花翻触怒了他,他也总是一笑化解。

    或许,他们之间的线已经开始断裂了。

    花翻定定神,冷笑着回敬道:“那好,再好不过,我是邪物,怎么可以与陛下您这个正道君王有所瓜葛,陛下您可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正邪从来不两立,不如从今日起,我们分道扬镳,我在不会干扰陛下,如何?”

    心脏落入冰河,冻结成万里雪原。

    正文 一二,叛离

    花翻不得不承认,自从离开了长安,她说起话来越来越不饶人,毒舌属性全面爆发。可是当她说出那番话,逞了一时口舌之快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心脏也被钝器击中,坠入冰河,冻结成万里雪原。

    “你说的很对。”上官锦年道,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冰冷地像花翻落入冰河的心脏。

    “你一直在找那个天命所归的天下正主不是么?”上官锦年说,“你不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五色诏,然后陪在那个真正的君王身边么?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一个窃取天下的贼子,既然你都说了【正邪不两立】这种话,不如去找你的君王如何?”

    花翻愣愣的,这又是什么话?这是在赶她走人么?

    “我一直在找,本来早就应该找到了,不知是谁一直在从中阻拦。”花翻语气凄冷地回敬道。

    “呵,阻拦?”上官锦年的眸子变得陌生起来,一瞬间花翻觉得自己眼前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我当然会阻拦你,为了皇权稳固,自然是要攘除奸凶不是么?”他说。

    “奸凶”,他竟然说“奸凶”。花翻彻底不淡定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话锋一转,上官锦年又说:“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长安城中的君王,自然也没什么义务费着力气去追杀你,再说……”他望着花翻,眼神没有一点躲闪:“你是我所知道的最鲁莽的魔族,即便是天命所向的正主,一旦得到你,也再也别想称霸天下了。”他放肆的扯起唇角笑着,眼睛里的轻视没有一丝的遮掩。

    花翻因为落败,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上官锦年的话,每一句都准确地猛击在她心中最脆弱的防线上,像是一把无形之刃,划开心头鲜血淋漓。

    花翻躲开他的眼神,嘴唇嗫嚅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心脏中的酸苦涌上眼眶,整个世界都在泫然欲泣。

    果然,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把她当做利用的工具而已,从二十年前开始,从杀掉她的全部亲人灭口开始,这所有的一切就注定只是他设计的一场阴谋,而阴谋,就注定沾满了鲜血,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在你看来,我是绊脚石是么?”花翻问。

    “随你怎么想吧。”上官锦年道。

    “那你一次次把我抓起来,又是为何?那上一次……又是为何?”

    “因为你很碍事,我习惯把挡路的人,关到牢里去。”

    “是么……”花翻心冷似铁,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一颗废掉的棋子,因为总是挡路,才会被他注意,仅此而已。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她问。他终于承认了,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花翻想,可能只是因为这个阴谋太长了一些,以至于让她一不小心产生了一点点的幻觉。

    她抬起头来,顾不得眼瞳中闪烁的碎银。“好吧,我会离开。”说完,向着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擦肩而过的一瞬息,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双眸恰如长安夜空的寒星,美丽非凡,却拒人千里。

    走出房门的一瞬,身后再也没有了追上来的熟悉脚步。花翻一路走出督军府去。这座府院规格严正,重重叠叠如迷宫般,从上官锦年的寝殿走到门口,无论如何也要花去小半个时辰。

    可是花翻却觉得不过眨眼间而已。她还没有从自己烦乱如麻的思绪中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来到了督军府的大门。

    午后的风原本柔和,可卷在她的脸上却是寒冷的,她下意识地伸手一触,原来脸上已经挂满了潮湿的泪。

    其实上官锦年说的,只是事实罢了。他不过是把一直以来都藏起不提的真相开诚布公。这些事实,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不是早就知道,上官锦年养她十年是为了利用,一次次的追捕她是为了免祸?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岂敢说自己是今天才知道?她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次次对这些真实视而不见?

    有不知为何,这些明摆着的事实经由上官锦年之口说出,就会变得如此心寒?

    就像是,一个囚犯一直住在一座不见光的牢狱,时间长了,也会错觉那就是天堂一样。花翻一直知道自己生活在谎言之上,只不过那些谎言构筑地太过完美,太过于接近真实,以至于她情愿就这样活在虚无,活在幻梦,她宁可忍受自己受欺骗,也不敢去戳破谎言的气泡。

    他本以为上官锦年也不敢去戳破它,她本以为上官锦年和她一样,虽然表面上装作并不在意,但其实却一直在小心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虚假。哪怕貌合神离也好,哪怕转瞬即逝也罢,她一直以为,上官锦年与她一样,也在悄悄地珍惜着,现在一个虚空的梦中,不愿醒来。

    可是她却错了,他那么轻易地就毁灭掉了,轻易地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羁绊一触即溃。他就那样看着她走开,头都不回,好像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错而已,是她不该多想,他眼中的轻视告诉她:做梦者,后果自负。

    这又算是什么?战事一起,即使是督军府前的街道,也不再有往昔的车水马龙,目之所及,夹道的每一家店铺都变得冷冷清清。这样最好,花翻想,没有人会看到她哭得如此丢人。

    她一次次地想要从他的身边逃跑,为了逃跑绞尽脑汁,一度,脑子里就剩了跑路,可今天他终于遂了她的愿,她却再也迈不出一步。

    “茶……叶……蛋……”扛着扁担的老人沿街喊着,声音如沉雷一般得沧桑。零星的几个行人驻足购买。扁担一头的小锅里升起一阵阵诱人的白烟,茶叶蛋的香味让人馋涎欲滴。

    花翻空落落的心脏让胃袋也变得饥饿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小摊贩走去。

    正文 一五,迷惑(2)

    绿绣不言,陷入回忆,许久才说道:“我看得并不是特别真切,只是看到他带着兵围住了那些穷奇,骑兵们用刀砍,放箭……”

    “只是用刀砍和放箭么?”花翻疑惑道,她对那些特别的声音感到十分的迷惑,“如果只是刀砍和放箭,怎么可能战胜那么强大的猛兽?”她脱口而出。

    绿绣皱眉道:“我也感到有些不解……话说……”她看了看花翻,说道:“不过,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花翻一惊,看來那并不是自己出现的幻听。“是不是像是笛音一样的声音,音调很高,还断断续续的?”

    “洠Т恚 甭绦逅档馈!吧舳隙闲模舻饕埠芨撸袷枪砜蘩呛恳话恪!?br />

    “鬼哭狼嚎……”这四个字提醒了花翻,她身上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來,难道上官锦年的手中也有魔族不成?

    这似乎更加的不合理。

    “其实,洠裁词拢蚁雀娲恰!被ǚ龆ㄏ炔蝗ハ胝饧隆?br />

    。。。。。。。。

    告辞了刑天夫妇,花翻又在云城之中漫无目的地逛了三天有余,还是决定回到督军府去,和上官锦年说清楚。

    可不巧的是,去督军府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督军府大门的戒备似乎比她离开的那一天更加的森严,门口还有一些陌生的车辇。

    “这是怎么回事?”花翻问。

    “皇后与美人从长安过來了。”

    “……”

    花翻有些愣神。安雅公主是上官锦年的皇后,至于那个美人,她也有过一面之缘,丫丫的,长得和她差不多,花翻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很早就亡故了,她一定会怀疑这个女人是她失散已久的亲妹妹。

    “让我进去!”花翻有些急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急什么,但是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就觉得心头火大,气不打一处來。

    侍卫知道拦她也拦不住,索性打开门把她放了进去。花翻走进大门,风风火火地走向上官锦年的主殿去。

    还洠ё叩剑呔拖炱鹨桓鋈砼吹呐鶃恚骸翱ぶ鳎砭貌患!?br />

    花翻被这声音叫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强壮淡定地转过身去。忆美人穿着雪白的青萝襦裙,手臂上搭着绣着“烟雨寒山翠”的画帛,手持一把湘妃扇子,在夏天的凉风习习里看起來袅袅娜娜,柔若无骨。

    更重要的是,她长了一张与花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那张复制过去的脸,被她细细地画了翠眉,朱丹染了红唇,脂粉雪白,胭脂艳丽,看上去十分妖娆媚人。

    看着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样的脸,打扮地花枝招展,花翻感到就好像是自己的小孩被土豪领养了去,虽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还是宁愿小孩跟着自己吃糠咽菜。

    花翻虽然想要走开,但是不打招呼也有失礼貌。

    “美人从长安过來了吗?”她象征性地问候道。

    “是呢……是陛下专门派人把我接过來的。”忆美人声音如柔软的黄莺啼叫,“战事一起,真是把奴家吓坏了,还以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呢……”

    花翻心里有点堵,但又无话可说,忆美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他们不论怎么郎情妾意都是与花翻无关的。她甚至不能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因为她自己都洠в谐腥瞎约菏怯肷瞎俳跄甑挠惺裁垂细鸬模衷谌丛谡饫锛刀仕那槿耍馑闶裁矗?br />

    她微笑着客套道:“是么,那美人现在不用担心了,战事虽然很紧,但云城还是很安全的。”

    “谢谢郡主的关心了,忆这一路上颠簸,也算是久仰郡主的大名了。”忆美人显然不想走人。

    “什么大名?”

    “听闻郡主通敌,让五色诏落到了太……上官持盈的手中,又在云城之战中拉拢魔族搅场。陛下宽宏大量,洪福齐天,特意开恩,免去了郡主的死罪。”忆美人的声音突然洠в辛巳砼矗涞梅胬悖恳痪浠岸枷袷堑度校贝袒ǚ拧?br />

    花翻轻叹一声,但又无可辩驳,她说的其实都是事实,只不过换了一个角度而已,也并不算是在污蔑她。

    “我无话可说。”花翻道,“只是说道通敌,我倒是听闻,忆美人您一直与前太上女皇过从甚密,连娘家也颇受前太上女皇的抬举,脱离了贱籍,一路步步高升。这云城虽然安全,但也难保不会有细作,万一泄露了什么军机要事。陛下宽宏大量,洪福齐天,不知是否也开恩免去了忆美人的通敌之罪?”

    忆美人被一下子抓住了软肋,花容失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的确是靠着上官持盈才得以在后宫上位的。上官锦年也是因为这一点开始疏远了她,还曾经治过她的罪。

    她本來也是因为靠山倒台,陷入了绝境,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留在长安,被乱军杀死。

    可洠氲降氖牵瞎俳跄昃谷蛔排闪巳嗣孛艿匕鸦屎笥胨冀拥搅嗽瞥牵艹枞艟蠊牙鋈В瞎俳跄耆炊蓝腊阉恿斯齺恚嵝抛派瞎俳跄晔嵌宰约河嗲槲戳耍约褐匦禄竦贸璋僖淮味腊院蠊娜兆又溉湛纱?br />

    这时候她看到了花翻,她想,这个自作孽的郡主,可是引起祸端的罪人。又想到在凉州城的时候,她还把自己锁了起來,利用两个人相同的外貌,金蝉脱壳。

    一想到那次的屈辱,忆美人就感到心中十分的窝火,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报了这仇恨。

    花翻是在凉州时,利用忆美人逃走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她的靠山是上官持盈的。这下子刚好用过來呛了她一下,自己也算是逞了口舌之快,心中的窝火消下去一些。

    “既然美人洠в惺裁词铝耍揖透娲橇恕!彼蛔撸易撸ǚ搿K底啪涂觳降刈呖槔氐巧咸ń祝北忌瞎俳跄晁诘闹鞯睢U庖淮危蘼廴绾危家是宄瞎俳跄辏龥'什么兴致和他玩猜谜游戏了。

    正文 一六,忘情(1)

    可到了门口,却被小太监拦住了。

    “郡主,陛下说外人不能进去。”小太监说道。

    “我不是外人。”花翻说。

    “陛下特意说不准郡主进去。”小太监强调。

    “你让开。”花翻感到很烦,她有太多事想要询问上官锦年,不想跟他啰嗦。

    “郡主,您还是请回吧,陛下不想见您!”这下,周围的侍卫也纷纷走上前來要阻止她。

    花翻洠氲缴瞎俳跄昊崛绱思浅穑谷涣幻娑疾豢稀K堑谝淮渭剿绱酥崔郑庥质俏耸裁矗克坏枚皇歉械叫睦锟湛盏模耆蝗羰А?br />

    “郡主,您还不知道吧?”身后又响起那个软糯的声音。原來忆美人还洠в凶摺?br />

    她步伐轻盈,眉目间带着挑衅的笑,拖着长长的轻烟画帛走上台阶,扬起与对面人一模一样的下颌,语气轻慢地说道:“陛下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召见郡主的。怕是郡主还不知道吧,皇后千岁从昨天晚上一回來就被陛下在寝殿召幸,千岁直到现在都还洠в斜槐菹略市砝肟?*苦短啊,想必是他们夫妻相别已久,伉俪情深,忘情之际忽略了时间,才会直到此时都不露面吧。”

    安雅公主在里面么?所以上官锦年不让她进去?花翻感到心中一寒,还洠淼眉八凳裁矗丫醯醚矍拔砻擅傻囊黄?br />

    “让我进去。”她装作听不到忆美人的话,推开那些挡在她面前的侍卫。她的眼瞳突然灼出火焰熊熊,侍卫身后的雕花木门一瞬间就被点燃了,巧夺天工的木雕变作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侍卫吓的脸上变色,忆美人尖声地叫喊起來。

    “让我进去,我要面见陛下。”花翻坚决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生气。

    侍卫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花翻是一个魔族,一个惹麻烦的怪物。如果硬去阻拦,怕是谁都拦不住她,搞不好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好,郡主进去就是了,只是千万别和陛下说起是我们放您进去的……”侍卫无奈道。

    花翻洠У人低辏图覆教そ四亲鞯睢?br />

    这寝殿中帷幕重重,灯影幢幢,已经是大白天了,可是既洠в锌埃矝'有灭灯,分明还是一副昨夜的样子。

    沿着曲折的走廊一路向寝殿的方向走去,四周不见日光,不灭的灯烛泛着暧昧的黄晕。

    花翻突然不想在走下去,她灵敏的听觉已经听到内室传來两个人隐隐的笑声來。低沉的温柔的声线,來自上官锦年,他的笑听起來随和而温暖。与他告诉花翻,要她离开的语气有着天壤之别。可以猜测得到,他眼前的人一定十分地让他欢喜,让他舒心,所以他才会忘记了战事的烦忧,忘记了让他烦忧的花翻,笑得那么开心。

    花翻突然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为什么她竟然无论如何都要进來?明明知道会面对什么,她是为何还要找罪受?她究竟在确认什么?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上官锦年从來洠в谐腥瞎裁础H烨埃骨卓诙运怠澳愫馨隆!?br />

    花翻转身快步地离开,她尽量地把步伐放轻,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上官锦年察觉到她的闯入。

    走出那扇被烧了一个大洞的木雕门。脸颊上不争气地挂上了潮湿的泪珠。走出的一刹那,她迎面就看到了忆美人得意的笑。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看好戏一般地在脸上写满了嘲讽。同样的面孔,一张在笑,一张在哭,这世界还真是会开玩笑。

    无地自容。刚刚花翻还在想要破坏掉整个世界,可现在却发现这个世界上连她的立锥之地都洠в小L铀频奶涌芤晕约鹤愎患崆浚墒侨匆淮未蔚乇黄瘸腥献约浩涫挡豢耙换鳌?br />

    督军府钢铸的大门沉重地打开,她跨出去的一刹那,又在她的身后沉重地闭合。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被关在了身后的大门里,永久冰封,再也等不到化解的阳光了。

    从前,虽然她对他总是充满了抗拒与恨意,但最起码,她认为自己是了解他的,他们之间的依赖与生俱來,仿佛并不需要十分亲密的关系就可以维系。哪怕她总是对他拒之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他的怀抱,可是终究她还是离不开他。

    花翻曾经一度以为,她或许永远无法足够坚强,永远无法放开手去,追求家族的使命,或者其他。因为她永远不会失去他。上官锦年,永远都是她生命中最柔软的牵扯,最深刻的羁绊。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唯一的,他不会为了找别的人把全天下都翻一个底朝天,也不会真的因为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就会责怪她。他会包容和原谅她的一切,就向自己为了他宁愿把刻骨铭心的家仇都埋葬在心底一样。

    可现在,她却分明感到了隔阂,天堑鸿沟一样不可逾越的隔阂。

    他开始怨恨她,说她碍事,逼着她从他的身边离开,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她。甚至还找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着她的面秀恩爱,让她受气,他是觉得她的心比铁块还硬,脸皮厚成城墙么?那样的情况,她又怎么能不离开!

    以前,花翻觉得自己玩心眼玩不过上官锦年,直到今天才发现,她耍狠也耍不过他。他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非要把她的心伤的血淋淋的才肯罢休。这一点,花翻无论如何都做不來。

    盛夏的风吹來,拂乱了她的头发,也拂乱了她的思绪如麻。风中夹杂着一颗颗橘色与青色的小球,扑在脸上,乱缠入发。

    花翻看到,原來在主殿的门前,也种植了一颗硕大无鹏的刺槐。现在是入夏的时节,刺槐花落尽,结出了苦涩的细小果实來,像它的花一样,曼舞天与地,纷纷扬扬地让她想起旧事。?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