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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伐谋

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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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光八年,东越陈庆之,将兵七千,入南楚,四月有半,陷城三十二,战四十七,全胜,七千部曲,仅伤百人。由此,越甲之名,威震天下。——《越史·陈庆之传》

    “大将名师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对于那位让南楚朝野震惊惧怕的白袍将军陈庆之,八岁的郭征已经有了一种神往之思的念想。八年岁月过去,他虽然仍只是一个孩童,不过比起同龄人来却有着远超寻常的沉毅。

    “长公子,陈庆之虽强,但是比起老爷来,也不过小卒耳!”见郭征推崇那位市井传颂的白袍将军,燕屠歌却是笑着道,他是五年前由郭然亲自带进武耀府中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

    “爹很强吗?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郭征却是不太信,他父亲郭然虽然贵为大将军,可八年来,既不上朝,也从不过问军中之事,更不见他显露过什么武功。

    “老爷的本事有多大,日后长公子自然知道,不过这陈庆之虽强,但也是捡了楚国的便宜,若是楚国项氏在东境,恐怕他陈庆之也是最多就能打个平手罢了。”燕屠歌看着解牛的郭然,眯着眼道。

    “楚国项氏,很强吗?”终于是将整头牛给拆骨卸肉,郭征将刀子随意地扔在一旁,做了下来。

    “长公子的刀法是越来越厉害了!”燕屠歌拿手拨弄着厨案上的那堆牛肉,啧啧道。

    “你还没告诉我楚国项氏究竟是什么人?”

    “项氏是南楚的第一世家,历代都是楚国的柱国上将军,同时跟长公子家一样是开国十四姓之后,世袭的苍朝镇南侯。”燕屠歌答道。

    “你真的是我家的厨子吗?”看着随口答来的燕屠歌,郭征眨着眼道。

    “那你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吗?”燕屠歌不答反问,然后一大一小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该去你秋老师那里了。”燕屠歌推搡着把郭征赶了出去,要是郭征去迟了,他少不了又要被秋师道那个腐儒给罗嗦一番,烦人得很。看着郭征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中,燕屠歌的胖脸上却有着一丝不舍。

    “老爷。”燕屠歌转过身子,却看见郭然正在检视那郭征用刀分解的整牛,八年岁月,并没有在郭然身上留下什么,还是那般的平凡模样,表情淡然,叫人看不出半点东西。

    “征儿的刀法又大进了。”郭然朝燕屠歌笑了笑,“你的刀法恐怕很快就要被他给学光了。”

    “早完早了,这样长公子也可以早点学枪。”燕屠歌不以为意,当初郭然救他的情分,不是他的刀法所能还得清的。

    武耀府的后院书房里,秋师道对着郭征,毫无办法,想他堂堂的奕剑听雨阁大弟子,跑来当个小小的西席先生,传出去已经是屈就了,可偏生人家正主儿还不当回事,每逢上课,不过半个时辰,郭征必然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哎,也罢。“秋师道长叹一声,转向了另一个学生,萧伊人,七年时间,当年郭然自称所捡的女婴如今已是出落得宛如一朵百合,清新淡雅,将来必定是倾城倾国的佳人。既然郭征不愿学,秋师道也只能将全部心力倾注在萧伊人身上,而萧伊人也是天资聪颖,对他所教授的学识俱是能举一反三,叫秋师道喜不自禁,收了萧伊人做弟子。

    郭征虽然贪睡,但是秋师道每次考较他的学识,却总是难不住他,其实秋师道并不知道,每天晚上,萧伊人都会把她所学的择要讲解给郭征,他的问题自是难不倒郭征。

    “哥,醒醒,秋先生走了。”见秋师道离去,萧伊人摇起了郭征。

    “走了便好,走了便好。”郭征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切道,“走,哥带你上街去玩。”

    “好。”萧伊人高兴得拍起了手,她虽然聪敏好学,可仍旧是个孩子,总是喜欢玩耍和热闹的。

    天启的大街上,热闹非凡,两人走在一起,倒也是让路人惊叹,不过路人大多惊叹于萧伊人的清丽,都是暗道这小女娃,现在便这般漂亮,那将来还了得,相比之下,郭征到显得平凡了许多,只是他那双漆黑若暗夜的眼眸让人有种敬畏的感觉。

    下午慵懒的阳光自斑驳的树荫中透了下来,合着绵绵的秋风,吹拂在身上,叫人好不惬意。在轻轻的微尘中,郭征和萧伊人步进了一家玉斋,精明的老板很快便迎了上来,打量起了进来的年轻客人,想知道生意做成的机会有多大。

    年少的客人身披一领夔雷金纹的黑衣,乌黑的长发披肩而散,清秀的脸庞上一双亮堂得如同星辰般的眸子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敬畏,不过目光温润,并无世家公子常见的傲气。

    “公子,小姐,是买玉吗?”老板堆起了笑容,他可以肯定,他面前这两位是出自名门望族,他们举止间的那种风仪绝不是普通家孩子能有的。

    “我们只是随便看看。”郭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公子和小姐就随便看看,若有中意的,便知会我一声。”老板退到了一旁。

    “哥,好漂亮啊!”看着黄梨木架子上摆放的琳琅玉器,萧伊人喊了起来,郭然虽然贵为大将军,但是府上却古朴淡雅,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玉瓷摆设。

    两人在店堂里流连往顾,却始终没有买玉的意思,老板在那帐房台面上虚眯的眼里急了起来,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他这间名为‘天涯海阁’的祖传玉石铺子规模有限,又坐落在满是玉器古玩铺面的‘琉璃街’上,生意并不红火。这两个少年客人看起来气度雍容,像是出得起大价码的,所以他才刻意让二人随意赏玩,就是想博个好印象,坐单大生意,不过郭征和萧伊人却是只看不买,让他也是束手无策。

    “我看公子和小姐也是识玉之人,我这堂上的玉器难入二位之眼,两位若是得空的话,不若去内堂看看。”老板终于出声了,举凡像他这样的祖传铺子,总有些物件是不便放在外堂,而是摆在内堂给识货的豪客鉴买的。本来照郭征的年纪,老板是不该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进去,不过他见郭征穿着雍华,当是大富之家的公子少爷,这才引着两人进去,想要作成这笔买卖。

    老板关了铺子,带着有些好奇的两人进了里间,这内堂比外间小了许多,也古旧了许多,那里面还有两个人在,一个是个老头,是这家铺子的玉工,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公子,五官清秀无比,不过却是面色苍白,没有半丝血色,病怏怏的。

    内堂里面,郭征和萧伊人看着那些精致稀奇的玉器,仍然没有半点想买的意思,那老板不免大急,忽地他想了起来,他面前终是两个孩子,哪会懂什么玉器,想要作成这生意,还是得靠他这一张嘴来说成。

    老板走到了一处紫檀木架前,取了一只锦匣下来,摆到了郭征和萧伊人面前,打开的一瞬间,仿佛有暗金和青金色的流光从匣中溢出,待定下眼来,却见两枚玉环正自静静地摆放在那绛红锦缎中,两枚翡翠玉环仿佛是一弯凝住的碧水,随时都会流淌开来。不过更让人惊艳的是,那两枚玉环上面各自镶嵌着镂雕苍纹的暗金和青金环饰,紧紧套着那两枚玉环。

    “这是我家祖传的物件。”老板看着郭征和萧伊人,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道,其实这对玉环不过是他在自家祖屋里无意间找到的。“公子,这是最上等的苍溪翡翠。天启城中怕是也找不到这么翠的玉色,公子你看,这可是真正的流凝翡绿,上面还有千金难求的玉眼,凝而不重,透而不散。这样的好玉,只怕有钱也难得了。”老板拿起其中一枚玉环放在阳光底下给郭征和萧伊人看。

    一环青翠明晰的碧色就投在了两人脸上,微微有几分透明,在阳光直射下,越发绿得幽深,有如古潭深处的颜色,老板手里翻转着玉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翠玉上几道莹然的流光竟显得缥缈空寂,万般难测。

    “好漂亮,能让我看看吗?”萧伊人盯着老板手上那枚玉环,眼里满是渴望之色。

    “当然可以了。”老板忙不迭地将手里的玉环递了过去。萧伊人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喜色,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那位病怏怏的公子也走了过来,拿起匣子中的另一枚玉环端详起来,“成色不错,但说不上头一等的货色,顶多是苍溪翡翠的中品,而且上面还有玉痕,不过胜在颜色莹润可爱,样式新鲜别致。若说祖传之宝,未免假了些。”那公子指着那玉环侃侃而道。

    原来那两枚玉环上皆有玉痕,那玉痕往往很容易和玉眼弄混,所谓玉眼是指玉石有眼目,是有灵气的石头,称得上仙品,不过相玉虽有‘相皮’、‘相骨’、‘相眼’三段,而‘相眼’是最高的一段;但是什么样的瑕疵才能算作玉眼,根本难有定论,一般的玉料,有瑕疵无疑是跌了身价,而通常卖玉的人便会说那瑕疵是玉眼,以虚抬价格。

    “你。”被人当面揭穿,老板不免脸上挂不住,想发火却又不能,毕竟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看玉讲究的是喜欢,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再好的金饰,也能打出第二件来,玉就不同了,每一块玉都有自己的纹路色泽,就算是瑕疵也是各不相同,而一旦断了碎了,就再也接不回去。”老玉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那两枚玉环说了起来,“富豪人家弄玉,总讲究玉料分品,却不知真正爱玉的人,一生把玩的玉石,随身的玉,也许只有一块,喜欢那玉的纹路色泽,爱它的瑕疵,一辈子也不离不弃,再名贵的玉,买了不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块顽石,不值钱的石头罢了。”

    “老板,这两枚玉环多少钱?”郭征突然说话了。

    “哥,我们不买。”见郭征问价,萧伊人虽然不舍那枚玉环,但还是放了回去,轻声道。

    “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而归。”郭征却是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老板,“多少钱?”

    “公子诚心要,我也不多要,三百两黄金。”老板厚道地说道。

    “三百两,买这对独一无二的玉环却也不贵。”郭征笑了起来,萧伊人却是狠狠扯了扯他的衣角,而那位公子则是摇头不语,仿佛郭征是个傻子似的,老玉工却是带着欣赏的眼神。

    “不过,老板,我身上没带钱,我拿东西和你换行吗!”

    郭征身上没有钱,他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无论再稳重,家里的大人也始终不会给孩子带钱的。老板显然是想到了这点,脸色不禁变得难看,但是当郭征从衣畔解下那块羊脂玉佩时,老板的眼都直了,郭征手上的那块羊脂玉通体玲珑剔透,没有半丝儿杂质,至少价值千金。

    “行,行!”老板一把拿过了郭征手上的羊脂玉,口中连连道,生怕郭征反悔似的。

    “来,戴上看看。”郭征将那枚青金套的玉环套在了萧伊人的手上,却是有些儿大。“看起来,得等以后才能戴了。”郭征挠了挠头,笑道。

    “公子,这玉环是一对儿,是定情的信物,你给令妹戴上,怕是不太好吧!”老板在一旁提点道。

    “还有这讲究。”郭征有些尴尬,看着那双玉环;而萧伊人则是有些茫然地看着神情变得古怪的郭征,不知那定情信物为何。

    “这玉环,俚俗又叫姻缘套,套住了,便跑不了;其实不过是人们的杜撰,所谓玉有灵,能寄人魂魄,不过是寄托思念而已,其实就是你心里念着,想着罢了,才觉得这玉不是块石头,是个死物。”老玉工又在一旁说道,这次那公子也是点起了头。

    郭征把剩下那枚暗金套的玉环自佩在了腰间,对着老玉工道,“多谢老丈指教。”

    “不用,公子以后有空常来就是,人老了,话也便多了。”老玉工笑着摆手道。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郭征和萧伊人走后,那公子却是低头道,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最后他买走了郭征换给老板的那块羊脂美玉。

    “玉是要用一生的念想把玩的东西啊!”人散尽时,那老玉工忽地叹道,手上那枚黝黑的墨玉指环上流动着若隐若现的赤芒,待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了,仍旧是那黯淡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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