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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乱世史诗正文 第一章 黑岩之王
- 这天的午后与以往千百个午后一样的安逸，阳光温暖但不灼人。巍峨的夕照城一如往日的辉煌。
夕照，传说被上天眷顾的都城。深处在连羲山脉腹地，四周被这天堑所护卫,只一条佑龙谷通向外头。因此，即便如今天下骚乱不断，令人谈之色变的黑岩之王据说已经打到了连羲山脉的另一头，夕照人也依然心平气和地过着他们那醉生梦死的日子。
不过，夕照被称为上天眷顾之城，并不是因为其天然的屏障，而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傍晚时分，那西边的夕阳。每当那个时候，落下半个的日头，酡红如醉酒的美人，氤氲的夕照一泻千里，宛如上天的圣辉，笼罩住整个夕照城。
据说夕照人最漂亮，据说夕照人最聪明，据说夕照人最长寿·······不过尚无人证实。
今日的夕阳一如约定般准时挂在连羲山脉峰顶，圣辉正缓缓酝酿。两队没精打采的士兵守在两侧，目光从出出入入的人群头顶越过，看着连羲山脉顶上开始外泄的夕阳光辉，魂飞天外想着晚间的花酒。
城头上，当值的军官打个大大的哈欠，从天边倾斜过来的夕阳红开始令他浮想联翩。听说南边又有人造反了，但这不是他所关心的。近几年的兵灾就像远几年的蝗灾，来了去去了来，但都摸不到夕照的边，伤不着他的饭碗。相比起这些无聊的事，他更想知道的是昨晚丞相大人有没有被夫人在万春园外堵着。
今日的夕阳一如以往的迷人啊。军官手搭凉棚，颇自得地遥望山巅的血红日盘。满天的白云也成了一团团血色的玉石，再不要一刻钟，整座夕照城便会沐浴在氤氲的圣辉中了。
但今日的夕阳红似乎有所不同，军官眨眨眼，细细地分辨，觉出今天的夕照出奇的亮，在云朵之间，点缀了数不清的光点。是星星么？军官揉揉眼，再睁开时，便瞪大得再也合不上了。
光点越来越大，几息之间已大如日轮。天空中由远及近，发出隆隆巨响。只见数不清的火球，犹如陨日，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城楼而来。军官喉头嗬嗬两声，终未能说出临终遗言。一颗硕大的火球将他砸得不剩一点灰烬。
接着是无数的火球砸进大地！
城墙瞬间坍塌。
城门下的人群尚不知发生何事，就被火焰所吞噬，顷刻间化作飞灰。待火球落尽，小半座夕照已化为焦黑的大坑。
一派地狱景象。
城中百姓好奇而来，聚在街上，引颈而望，顿时个个呆若木鸡。
尘埃落定，大道的尽头幽幽现出两队人马，头戴斗笠，边沿垂下长长的纱围遮住了容貌，白色的长袍长至足下，裹住全身。足下悄无声息，恍若两队九泉幽魂。
队伍在大大的焦坑之前停下，无声分开两侧，现出一人,穿着黑色斗篷，宽大的风帽将他的容貌藏在黑暗中。黑袍人勒马而立，凝视对岸的人群。
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当他身后那面黑色战旗竖起来的时候，所有夕照人都诧异地揉他们那双宿醉的迷蒙醉眼。
黑色战旗，上书大大的“岩”字。
黑岩之王！
夕照人顿时骚动了，恐慌从前沿如水浪般蔓延至城深处去。人群四散逃窜，杀戮还没开始，已有多人死在人群足下。
黑袍人右手并指如刀，指向天空。胯下那匹通体黑色的，只四只铁蹄纯白的“踏云”神驹喷出浓烈的气息，高高人立而起，嘶鸣声响彻夕照。
右手无情地划下······
夕阳自顾自地凄艳，与往日一样，光辉平和地笼罩住夕照城，同时笼罩住血与火。
大羲历444年，都城破，黑岩之王入主夕照，屠城三日。大羲帝国亡。
从此，开始了长达300年的乱世。
#
昔日灯火通明的皇宫大殿里，如今被黑暗彻底占据着，只墙上两三盏油灯支撑着两三点豆大的灯火。
天下人都知道“黑岩之王”，又有谁还记得“乌悔”？乌悔寂寂地坐在龙椅上，望着脚下空荡荡的大殿。他从来没机会来过这里，却仿佛看到了父亲被拉出去斩首前，跪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大羲历426年，天启圣祖大兴刑狱，斩威将军夏松，株连三族。波及朝中大臣二十三人，皆满门操斩。史称“血照”。
而乌家只是被殃及的一条小小池鱼。
殿门外是被火光映红的天。大军还没开到皇宫前，多年养尊处优惯的皇宫守军就溃散作鸟兽散了。大羲的皇室**裸地暴露在杀红眼的黑岩铁军之前。大羲皇帝自焚在寝宫之中。现在乌悔的大军开进皇宫的头件事，却成了灭火。
他已坐了许久，一个人。大殿中很静，能清晰地听到殿外走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停下来，门应声而开，一个年约四旬的文士躬身进来，叩首道：
“卑职秦忠君拜见吾王。”
“说。”乌悔没有看他，目光停留在身旁的那盏油灯上。很奇怪，那么点显得陈旧的灯光里，似乎包含了乌悔所有关于夕照的回忆。
“启禀吾王，除了自尽的大羲皇帝、皇后，以及三位贵妃之外，逮捕妃子三十二人，皇子十二人，公主八人，太监宫女等共一千零四十余人。且京中各公侯大臣，投降者一百三十七人，自缢者三人。另外，有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下落不明。”
“嗯——”灯光里清晰地映出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先是父亲的，然后变成了母亲，母亲转过头去，又变成了姐姐。姐姐······乌悔想起一个人来。
“相关人等如何处置，卑职特来请吾王示下。”秦忠君跪拜在地，不敢起身。他偷偷抬眼瞧去，又立马垂下头去。
“杀。”那个人的面孔，他都有些记不清了，想了许久才慢慢拼凑出一张脸来，却不敢肯定是不是他。他该怎么称呼他？喔，是了，姐夫。
秦忠君迟疑片刻，谨慎道：
“素长老之意……说不妨将这些囚徒贱婢，赏给有功将士。”
乌悔终于移开了目光，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秦忠君。这话可一点不真，应该是赏给地穴族人才是，素老妖的原话想来是这样的。
“那就按素长老之意去办便是。”
他想起了这群贪得无厌的怪物。十五年了，真快。他依稀记得当年，被追杀得无路可逃的他，领着区区百余名残兵，硬着头皮闯入天下死境——黑岩荒地。然后遇到了地穴人。
地穴人世世代代穴居地下，身材瘦小干瘪，鼠相，天生擅控火。于是他以几句空口无凭的诺言，与地穴人达成了协议。他娶了素长老的孙女，以为盟约。
嗬，这个所谓的地穴族公主，真他娘丑！但身子真他娘不错！
乌悔不自觉地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他的右手抖得厉害，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仅仅只是想了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起来了，之后他对世间的美女再也提不起兴趣，虽然又添了几房妻妾,也只是为了后嗣而已。
秦忠君颤栗起来，道：
“卑职先行告退。”
乌悔摆摆手。说来似乎得谢谢这些妖怪呢，得他们相助之后，自己无往不胜，一路从西北死境杀到夕照，^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势如破竹。得一城屠一城，当真痛快。但自己也给了他们不少了，比如女人。
所过之城，女人皆被他们掳尽了，自己从不过问，任他们胡为。那些可怜的女人生了大群的怪胎，素老妖全留了下来，不要脸地大叫是战神达塔的子民，自成一军，号达塔军，自己也没反对吧？这么说，双方应该算扯平了吧？那他们还想要什么呢？
光线闪烁了一下，乌悔瞥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殿下站了一个身穿白袍头戴斗笠的人影。
“吾王，夜已深，怎还不歇息？”来人道，声音尖锐刺耳，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素长老有何事？”
“老朽只是想来问问，吾王打算何时称帝？”
“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只希望吾王记得当年的诺言。”
“本王不敢忘。”
诺言，什么诺言？要报复将地穴族赶入黑岩荒地的世人，你们该报复够了吧？成为天下最尊崇的圣族？嘿——
乌悔转眼看去，才发觉素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殿外的火光已经消散，看来大火被扑灭了。几更天了？算了。
说到称帝，那是必然的，只是还缺少一点祭品呢。乌悔吃吃笑出声来，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异常清晰。
“姐姐，你嫁了个好男人，不管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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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将夕照变成了真正的不夜城。
三队人影从皇宫的正大门中奔出来，成三条直线，贯穿过整个夕照，才分成三路，奔进夜色笼罩的茫茫荒野中去。
有一人回头看了看甩在身后的夕照，火光映照下，一张铁铸的狰狞鬼脸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