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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回到古代当将军

正文 8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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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凡没见过陈煦,对他却绝不陌生,看着他眯缝着的双眼泄出来的寒光,他面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你就是娄凡?”陈煦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你该死,当真该死!”

    陈煦把两个疑问并一句话问出来,娄凡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在这错愕的瞬间,陈煦跨步欺身,出手就是狠招。

    娄凡纵如迷途的老狗,可他也不会任人宰割,于电光火石之间他避开陈煦的锋芒,五指成爪直取对手肘关节。

    “住手!”

    建宁候高声喝止,他虽巴不得陈煦被娄凡弄死,可现在不行,他若有个好歹,儿子找谁治伤?作为侯府清客,娄凡不愿罔顾侯爷命令,陈煦却无所谓,为求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堂堂正正的比武也好,敲闷棍、使绊子也罢,在他想来,不管黑猫白猫、逮得住老鼠就是好猫。陈煦就当建宁候放了个响屁,充耳不闻,他以攻对攻,出手越发凌厉。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娄凡动作缓了一缓,然而就这刹那的分神,他注定了失败的结局。陈煦一招占先,得理不让人,伴随着骨节脱臼的脆响,娄凡两支手臂变成了两支三节棍,可任意方向摇摆的那种。

    娄凡太了解分筋错骨的苦楚,脊背撞在墙上,他痛得额头直冒冷汗,若非早有心理准备,他绝对会惨叫出声。这一瞬间,他想到了秋月,这难道就是所谓报应吗?

    杨云睿不语,他只是戒备的看着四周提防建宁侯府恼羞成怒之下杀人灭口;冯澈却为陈煦的手段喝彩,“师弟好手段,这种武林败类就该受如此惩罚。”顿了一顿,他又道:“用分筋错骨的手法刑讯一个女孩子,你师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陈煦冷冷的盯着娄凡,军刀无声无息的滑落到掌心,冷冷的刀锋反射着跳跃的烛光惹人胆寒。娄凡双臂被废,想夺路而逃,纵使逃过陈煦这关,他也没有把握突破杨云睿、冯澈两人,目光转向建宁候,甚至带着几许祈求,可他却在国舅爷的脸上读到一丝残忍的笑意,他明白了国舅爷的心思,大燕是法治社会,杀人偿命,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后国舅爷必然抓住此事不放,而他娄凡很不幸的做了国舅爷的弃子,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明阳,不可冲动。”杨云睿阻止陈煦,正当防卫与故意伤人有本质的不同,主动而又合理合法的伤人,唯有战场之上,可现在是国舅爷府,他这一刀只要捅出去,即便占理也难逃牢狱之灾。杨云睿不希望陈煦为图一时痛快而自毁前程。

    陈煦沉默,他突然转身走向建宁候,他将军刀塞进他的掌心。

    “杀了他,我立马救治令郎。”

    娄凡是建宁候府的清客,替侯府卖命出生入死,陈煦要求建宁候亲自动手,当然不信区区一条人命就能扳倒国舅爷,只要能让替建宁侯府卖命的那些人看到主子的刻薄寡恩,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其心可诛!

    建宁候看陈煦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如何不了解陈煦的“用心良苦”?儿子、夫人祈求的看着他,他知道他娘俩被痛苦折磨的狠了,牺牲娄凡无关紧要,可当着府里一干人等由他亲自动手,性质完全不同。

    张濂的哀嚎声声入耳,建宁候死死的盯着陈煦,他深吸一口气,“本侯再加两万银子。”

    陈煦针锋相对的看着建宁候,半晌无语,突然转身,“两位师兄,咱们走!”

    “老爷……”中年妇人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老爷,她又哭天抢地的大叫,“我的儿啊,你怎么就……”

    听嗓门、听哭声,不知原因的恐怕还真得当成吊丧,这简直比诸葛孔明哭周瑜还假。

    “站住!”

    建宁候喝止,这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依附于侯府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声,进退维谷,两项相权,他不能牺牲爱子,“来人,把娄凡拖出去……”建宁候的声音变得很没底气,他说:“乱棍打死。”

    “我说的是在这儿,”陈煦转过头,“用你手上那把刀。”

    “你不要欺人太甚!”国舅爷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煦淡淡的回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今天本侯认栽,凡事留一线,希望你好自为知。”

    “我只想看到结果。”

    建宁候艰难的挪步到娄凡跟前,蹲下身子,嘴唇微动似乎在交流什么,他本想拍拍娄凡的肩,可看他双臂下垂的样子改而摸了摸其大腿,挺亲密也挺恶心的。

    “侯爷……”

    娄凡低着头叫一声侯爷,听声音听不出是感恩戴德还是气愤,后半句话终究没说出口,他转而盯着陈煦,“你答应医治小公子,希望你不要食言。”

    话音落地,娄凡突然站起身子助跑两步,他一头撞向了墙壁……

    冬夜冷清寂静,一派萧索,陈煦几人漫步街头。

    “明阳,这娄凡为何突然自尽?”冯澈问道。

    “定是建宁候握住了娄凡的把柄,总有什么事比死更可怕。”杨云睿解释道,“明阳,你觉得呢?”

    “怎么都无所谓了,”陈煦抬头看了看夜空,今天折了建宁候的面子,不过是把敌对的关系明朗化了,走到这一步只是早晚而已,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坐以待毙莫如主动出击,他想到了顾眉生,建宁候痴迷的女人到底妙在哪儿?

    “老大,老二,长夜漫漫,咱们何不醉春院里潇洒潇洒?”

    冯澈颇为动心,可想到前次遭遇,他心有余悸。

    “我娘不给银子。”冯澈惧怕母亲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囊中羞涩,婊子爱金,他虽然长得好,可这并不能当嫖资。

    陈煦抖了抖手里的银票,“我正发愁这银子该怎么花呢。我就不信两万银子请不到醉春院双绝双艳陪夜。”

    “那兄弟却之不恭了,”冯澈大喜,他激动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不一定非找双绝双艳,我上次就弄明白了一个问题,睡青楼女子,得让她脱光了跪趴在床上,只要身材好、细腰圆臀,肌肤光滑就好,脸长什么样都无所谓的……”

    “你说这么多不就想表达‘人丑逼不丑’”这个意思?”陈煦哂道。

    冯澈愣了愣,“人丑逼不丑”,他崇拜的看着陈煦,简直太精辟了。

    “你这理论只适合老汉推车,我偏喜欢俏观音坐莲。”

    “熄了灯都一样,脸蛋儿好看的费银子。”……

    杨云睿目瞪口呆的看着陈煦、冯澈毫无廉耻的讨论这种问题,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明阳,你母亲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你就不打算回家报个平安?”

    “那咱们就明天,醉春院,不见不散。”陈煦跟冯澈约好,他又问杨云睿,“老大你不想跟着热闹热闹?”

    “不太擅长。”杨云睿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作为已婚男人,他完全没有陈煦、冯澈两个未婚的“滥货”放得开。

    “一回生二回熟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再喊上你小舅子,蹂躏了这家伙这么久,想不到他挺够意思的。”……

    第二日,夜幕降临。

    醉春院一处绣楼的雅间里烛火通明,梳妆镜前坐着一艳丽的女子,不施脂粉自带三分妩媚,倾城名姬,她就是顾眉生。此时,她正一脸狐疑的看着镜中男子的影像,这男子年纪不大,容貌俊逸,就算一穷二白,他身边也不会缺少女人,既然能走进她这雅间,他又岂是等闲之辈?

    所谓明星,名气越大,身价越高,妓女,尤其艺妓同样如此。双绝双艳乃醉春院最大的摇钱树,不算茶水、没有点心,推开四女绣楼的大门就是千两纹银,上楼迈进姑娘“闺房”,再加两千,再要酒水、佳肴,价格更是骇人,那简直是把白面当白·粉卖。

    顾眉生很奇怪身后的男子,他不言不语甚至没有贪婪的注视她的容貌,难道他花几千两银子就为在这坐一会儿?顾眉生很好奇,可京城名媛的金贵与矜持不许她穷根问底。

    两人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煦前世是杀手,经受过严酷的狙击训练,为了等待目标,他可以趴在臭水沟里几天几夜一动不动,在名妓房里坐上几个时辰岂不小事儿一桩?

    陈煦有梦瑶这红颜知己,有秋月这知心姐姐,有冯清这温婉师妹,他甚至还有青檀这“闺中姐妹”,他对花钱嫖女人性趣不大,此举不过是想给建宁候添点堵,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嫖资也是建宁候“代付”。当然,他也在默默的观察这号称倾城的名姬,的确名不虚传,美艳又不失娇憨,顾眉生还不知道她对着镜子做鬼脸的样子完全落在镜中人的眼里。

    “公子既然无话可说,就请离去,奴家要歇息了。”顾眉生沉不住气,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可以把你这话当做陪寝的暗示吗?”陈煦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反将顾眉生一军。

    “你……”顾眉生粉脸涨红,她气愤的扭过头不看他。

    “玩笑玩笑,我可不是随便的人,”顿了一顿,陈煦又道:“如果你想唱个曲,我也乐意听听。”话音落地,陈煦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一千两,这是提前打赏你的小费。”

    “挥金如土的败家子。”

    顾眉生慨叹这副好皮囊包裹的却是败絮,不过她没有把心里的鄙夷表现在脸上。

    陈煦打量着顾眉生房里摆放的乐器,有筝、有箫、还有琵琶,话说他一直搞不懂琵琶和吉他有什么区别,按他的理解,琵琶就是东方的吉他,而吉他就是西方的琵琶。陈煦很没把自己当外人,他走过去拿起琵琶,轻轻拨弄琴弦,听到的却是悦耳的嘈杂。

    “放下!”顾眉生风一般冲到陈煦跟前,她一把夺过来。妓女身不由己,住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挣得银子也不是自己的,顾眉生唯一能把握的就是她的这些乐器,这是她最亲密的伙伴,任何人休想染指。

    陈煦看着高挑的顾眉生以及她挺拔的酥胸,他很想捏上一把,最终没有付诸于行动。就算**也得你情我愿,他摸摸她的琵琶,她就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何况要摸摸她的胸,强扭的瓜不甜,他不屑这样的事儿。

    放下琵琶拿起箫,陈煦笑问:“你也喜欢吹箫?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想想就觉得浪漫。”说到这儿,他脸上现出丝丝淫荡的表情,“不过我更喜欢‘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顾眉生讶然的看着陈煦,她听过扬州二十四桥,想着明月夜玉人吹箫,感慨好美的意境;她又想玉树流光,似乎看到那晶莹的充满活力的绿意,平平无奇的字眼出自他的口中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这时间,陈煦已将嘴唇凑到箫孔,顾眉生大叫“不许”,欣赏他的才华是一回事儿,碰她的玉箫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虽然她也想见识见识他的才华。

    陈煦如果想躲,十个顾眉生也别想夺回玉箫。玉箫凑到凑到唇边,他才想起他不会吹箫,展露才艺只能是献丑,这可是真的献丑,他索性顺水推舟。

    顾眉生唯恐陈煦再“糟蹋”她的古琴,她不许他乱动,“你要听曲,我唱给你听。”

    轻抚琵琶、妙展歌喉,顾眉生的歌声传进陈煦耳际,他被震惊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这《雁邱词》是你的原创?”陈煦紧盯着顾眉生,她如果回答是,那不用怀疑她八成也是“外来户”,穿越成名妓、傍上国舅爷借机上位,拳打大房、脚踢二奶,情节绝对狗血。

    顾眉生不好意思的说:“这是院里姑娘偶然听到客人所作,不过她只记住了上半阙却没记住下半阙,奴家一直想补全,才情有限,未能如愿。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能见到词作的原创作者,奴家就算死也无憾。”

    陈煦继续目瞪口呆,心想:“原创作者你是不可能见到了,不过我却能满足你一窥雁邱词全貌的愿望。”

    “这首词就是我做的耶。”

    顾眉生半信半疑,想到陈煦刚才表现出的才情,她觉得听听也无所谓。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来醉春院的还有冯澈,他们本打算叫上凌日,可惜他被父亲叫去训话;至于杨云睿也没来,他要做“好丈夫”的表率,妻子怀着身孕,他可不愿给她添堵。

    陈煦的目标是顾眉生,冯澈本想见见艳绝风尘的齐雅秀,可惜她被人“捷足先登”,他转而选择了李十娘。侠骨芳心,李十娘豪爽又不失细腻,年方二八,阅人无数,看冯澈入木三分:家境优渥,他却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虽有几分不着调,但重情重义,倒也值得女儿家托付终身。

    顾眉生被国舅爷视为“禁脔”,李十娘同样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想到要无奈的把女儿家清白的身子交给那又老又丑的男人,她宁肯去死。

    “郎君,十娘愿托付终身,郎君肯怜惜奴家,肯救奴家于苦海?”

    冯澈听得愣了,他**也算花丛老手,事情有些突兀,期期艾艾的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李十娘叙说过往种种心酸,冯澈听得义愤填膺,心里的那杆天平不自禁的倾斜。

    两人越说越投机,惺惺相惜,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女儿家洞房花烛夜是人生第一大事,李十娘清楚即便以后能进冯家门,她也享受不到明媒正娶的待遇。两人合计着,摆上龙凤烛、拿出红盖头、戴上凤冠霞帔,没有主婚人,两人却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

    冯澈喜欢老汉推车,李十娘害羞不肯,半推半就,两人成就了好事。

    床单上落红点点,冯澈看着十娘潮红的脸庞、若隐若现的泪痕,他感慨万千。

    “十娘,你放心,你这辈子就是我冯家的人。”

    “奴相信郎君。”

    冯澈俯身,他将唇凑到十娘唇上,两人忘情的亲吻,重燃激情、梅开二度……

    突然间,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房门被人大力踹开,冯澈惊起回头,只见母亲站在门口正杀气腾腾的看着他……***冯澈最怕冯夫人,尤其犯错的时候,他简直畏母如虎。在醉春院被母亲捉奸在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想想上次惨痛到刻骨铭心的教训,冯澈双股颤抖,他趴在李十娘身上不敢抬头,两人保持着交合的姿势。

    “跪下!”

    冯夫人冷喝一声,冯澈吓得哆嗦,突然觉得尾巴骨一麻,精关开放,他顿觉神清气爽;李十娘也感受到体内那股灼热,她情不自禁的娇吟一声。

    “她…她是你的娘子?”

    冯夫人貌美,李十娘误以为是“大姐”前来捉奸,既害羞又心虚,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攀比的心思。

    “不是娘子,是娘。”冯澈吓得脸都白了,他低眉顺目的瞟了冯夫人一眼,他又叫了一声娘,声音之小即便也冯夫人耳力尚且听不清楚。

    李十娘愣了一愣,她脸蛋儿臊的通红通红,顺手扯过锦被裹在两人身上。冯夫人眼尖,她瞅见了床单上的印记,越看越怒,手中握着食指粗细的藤条,“嗖”的一声,抽在冯澈屁股上。

    冯夫人要惩罚儿子,别说裹着棉被,就算穿着铁板也不顶事。冯澈惨叫一声,他痛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眼看母亲再度扬起手,冯澈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光着身子扑到母亲脚下。

    “娘饶命,儿子知道错了。”

    冯澈哭得凄厉,这次他却没想着逃之夭夭。冯夫人也好,妹妹冯清也罢,那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冯澈与之朝夕相处,对美女很有免疫力,否则也不会跟陈煦宣扬什么“人丑逼不丑”的理论。李十娘很美,如果仅仅如此,冯澈绝对溜之大吉;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互爱慕,只用了短短几个时辰,一见钟情,最主要是两人能说到一块去。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冯澈清楚如果真的逃了,能不能过母亲那关实难预料,十娘失望却是肯定的,关键时刻就得有舍得一身剐的勇气。

    李十娘开始不认为母亲打儿子会下重手,何况隔着棉被,那柔软的藤条打在身上岂不跟挠痒痒一样?她猜想冯澈一定是想博母亲同情罢了,可看到冯澈臀上那道淤青,她这才意识到真的很疼。

    冯夫人藤条再次落在冯澈屁股上,藤条分毫无损,留下的却是另外一道淤青。李十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毅然决然的下床扑到冯澈身上,女孩儿家娇柔的身体呈现在冯夫人面前,“夫人,一切都是十娘的错,是十娘诱惑公子,夫人如果要罚就罚十娘好了。”

    李十娘抬头看着冯夫人仿若寒霜的眸子,浑身发抖,她突然记起冯澈说他的爹爹是六扇门冯大侠,那冯夫人岂不就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娘,这跟十娘没关系,您不能打她,要惩罚就惩罚儿子好了。”

    冯澈反身搂住李十娘把她压在身下,冯夫人气笑了,“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娘什么?”

    “今后如若流连青楼,全凭母亲发落,”冯澈扯着母亲摔到身上的衣服,他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儿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说着看了李十娘一眼,“儿子喜欢十娘,想替她赎身,恳请母亲恩准。”

    冯夫人乃悬空寺门徒,悬空寺始为佛家寺庙,日后的岁月渐渐融合儒家、道教,倡导兼容并包。冯夫人不许儿子流连青楼,只是不愿他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对青楼女子并没有太多偏见,何况她注意到了床上李十娘从女孩儿过度到女人的证据。

    青楼女子大多苦命,救人脱离苦海,冯夫人没有意见,可儿子要将其娶回家来,她就不得不斟酌。李十娘听到冯澈的提议,她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如果冯夫人不肯点头,她这辈子也别想迈进冯家的大门。李十娘又想到自己是青楼女子,冯夫人能容许这样的女人?她有些想哭,她知道冯夫人一定不会同意。

    “夫人,十娘自知卑贱,配不上另公子……”

    冯夫人打断李十娘,她盯着儿子顾左右而言他,“你上次就保证是最后一次,你把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眼瞅冯夫人再次扬起藤条,李十娘扑到冯澈身上,藤条抽在她的臀上,微微发疼而已。打在身上、甜在心里,李十娘知道冯夫人并非不可通融,否则以她的身份,岂会教训一个外人?李十娘不懂武学,当然不知道隔山打牛这门功夫,看着冯澈嚎哭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颇有些诧异,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娘,这次真不是儿子提议,是陈煦师弟逼着儿子来的。”

    冯澈在母亲的大棒政策下供出了陈煦,难兄难弟自然要有难同当,他急需别人分担母亲的怒火。

    “带我去找他!”

    现代社会,教师更偏向于一种职业,尤其受西方文化熏陶,体罚学生乃教师大忌;在燕国,尤其江湖中人,师父是很崇高的称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教训儿子谁能干涉?

    冯澈、李十娘随着冯夫人走出房门,下楼、上楼,穿廊过户,一行人来到顾眉生的闺房门口;不等母亲轻叩房门,冯澈一脚踹开,不是不懂礼数,他只是希望陈煦也能狼狈一点,如此方能分担母亲的怒火。

    房门大敞,看到卧房里的一幕,冯澈愣住了,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冯夫人脸色和缓,她只是恨恨的瞪了儿子一样;李十娘也看到了顾眉生,她衣衫齐整,握着洞箫斜靠在榻上,作为嫖客的陈煦师弟却站在桌旁,手里握着握着炭条,正专心致志的画着什么。

    陈煦补上《雁邱词》下半阙,顾眉生纵然怀疑此词乃陈煦所作的真实性,她也不得不佩服陈煦的才情,上下两阙的契合堪称完美;待陈煦讲了雁邱双雁的典故,顾眉生再无怀疑,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

    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顾眉生自知诗词难与陈煦比肩,她唱曲、弹琴,随后又想比试书画功底。陈煦自知毛笔字的水准,献丑不若藏拙,至于绘画,他曾学过素描,这种另类画法应该能震慑佳人。

    顾眉生很奇怪用炭条作画,备齐素描器具,她慵懒的倚在榻上供陈煦绘画。陈煦本想**素描,考虑到会弄巧成拙,他才压下如此念头,看到冯夫人,他暗叫“好险”。

    “师父,您怎么来了?”陈煦举着炭条诧异的扭头,“师弟,你屁股怎么了?”

    李十娘步履蹒跚是新妇破瓜不良于行;冯澈却是因为母亲的藤条,他捂着屁股委屈的质问陈煦:“你…你怎么可以…可以作画?这里是醉春院啊。”

    陈煦:“……”***冯夫人打量陈煦的作品,纵然谈不上艺术,倒也独具匠心。没有色彩,黑色碳条借助光线的明暗勾勒出的女子栩栩如生,冯夫人对比桌上未完的画作与榻上的女子,如果官府的通缉令上都用如此技法,相信那些罪有应得的家伙必然无所遁形。

    李十娘浑然忘记冯夫人的存在,她痴迷的看着顾眉生的画像,简直一模一样,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冯澈不敢凑近母亲,他站在陈煦身侧埋怨道:“你不讲义气,今天娘要继续教训我,你得替我分担一半。”

    陈煦嗅着冯澈身上男欢女爱之后残留的**气息,他撇了撇嘴,“你能不能别跟牲口似的老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你知道风流与下流的区别么?”

    冯澈洗耳恭听。

    “风流的人处处留情,下流的人处处流精,我建议下次你再来这种地方,可以先俘获女子的芳心再俘获她们的**,这才是男欢女爱的终极模式。”

    “没有下次了,母亲火还没消呢,师弟你得帮我,帮我说服母亲,我要替十娘赎身。”

    陈煦看白痴似的看着冯澈,他说:“你心里有溜没溜啊?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师父会答应?你让我怎么帮?”

    “我刚才告诉母亲我不想来醉春院,是你逼着我来的,你承认就是这样,母亲应该不会再重罚我的。”

    “滚!”陈煦的回答简洁明了,不等冯澈表示什么,他径直走到冯夫人跟前,“师父,这画像还差两笔,您容我补全。”

    顾眉生很诧异冯夫人几人的表情,炭条黑乎乎的,画出来的画像能好看到哪儿去?早知会有“客人”,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胡来。顾眉生从床上站起身,她忐忑的走到桌前,只扫了一眼画像,她就再也挪不开眼睛,这就是自己?黑炭条勾勒的画像非但不黑,反而透着股白净,简直跟铜镜中的自己没有差别,她深深的喜欢上纸上的自己。

    爱屋及乌,顾眉生看陈煦的目光较之前又有改观,这不像嫖客的嫖客带给自己的震撼甚至多过今日之前所感受到的震撼的总和。

    陈煦放下木炭,他又用手轻轻涂抹,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仿佛有无穷的魔力,手指所过之处,画像更加圆润、自然,画中人裂纸欲出仿佛就是活声声的人,冯夫人叹为观止,这新收的徒儿越来越出乎她的预料,她想不到他会不知道什么。

    作品值得夸奖,可逛青楼这事儿却不能原谅。

    “你怎么会想到来醉春院作画?”冯夫人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陈煦却一刻也没有放松,他已经斟酌好了该怎么回答。

    “灵感,我想找些灵感,现在已是年底,我想给师父、母亲还有梦瑶她们送礼物,银子太俗气,我觉得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东西更有诚意,今天只是来练练笔,如果画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哪还意思在长辈面前献丑?”

    冯夫人面色稍稍缓和,顾眉生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想过他来醉春院是慕自己才名,只是为人过于腼腆才表现的如此有趣,她甚至打定主意对他网开一面,猜到开头却猜不到如此结果,这一刻,这画像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有分量,她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想要练笔哪儿不可以?”

    陈煦有些语塞,可对他而言压力也是动力,他心念电转,“弟子尝闻,青春期性的懵懂是人创造力的源泉,弟子还是童男子,对美丽女子的渴望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艺术的想象力,似乎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弟子更好的练笔以便日后给长辈作画时达到最高的境界。”

    陈煦说他是童男子——童男子,俗称处男——冯澈一百二十个不信,童男子能毫不脸红的出入女子闺房?可恨找不到揭发陈煦的证据。

    女人的贞操与否很容易判别,男人不一样,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滥人,他洗洗依旧是处男。

    冯澈听完陈煦的话,他终于明白原来谎话可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打定主意定要把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学到手。

    “澈儿为什么会来这里?”

    冯澈听母亲提到他的名字,竖起耳朵的同时祈求的看着陈煦。李十娘同样战战兢兢,她既想听真话又希望陈煦能帮着圆谎。

    “师兄要我告诉师傅是徒儿逼迫着他来的,”陈煦故作一副“所有痛苦我自己扛”的表情,“弟子认为就是这样吧。”

    冯澈哀婉的叹息,不讲义气的家伙,你这样说还不如不说。

    “娘,儿子知错了。”

    冯夫人冲儿子伸出两个指头,很萌的剪刀手,冯澈却哭丧着脸,他读懂了母亲的意思,流连青楼、欺骗母亲,这是二罪归一啊。

    离去之前,陈煦悄悄的捏了捏顾眉生的手,微微摇摆示意刚才纯属胡说八道,想再解释两句却被冯夫人喊了出去。

    顾眉生看看右手被陈煦捏过的部位、看看桌上的画像她沉默不语;李十娘想赎身也非一朝一夕,她站在窗边看着冯澈他们离去的背影患得患失,眼眶里不自禁的滑落两行清泪……

    陈煦当然不会告诉陈莺儿逛醉春院的事儿,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第二天一大早,冯清造访。冯清与陈煦一家人挺熟络,以往每次看到陈煦,她总会报之以微笑,今次却板着脸,瞥了陈煦一眼,她仿佛没看到他似的擦肩而过。

    “师妹,师妹,今天谁惹你不高兴了?”

    冯清微微一怔,那股莫名的心酸越发强烈,本想不搭理他,可考虑到不告诉他罪名他岂会感到内疚?

    “你竟然去那种地方,你不是好人!”

    “师妹,你可不能以偏概全,你哥哥可也去了。”

    “他也不是好东西,他挨了娘亲打,现在还趴在床上呢!”

    陈煦:“……”

    冯清性子恬淡,此刻却有些不依不饶,“你骗娘亲说你去醉春院寻找灵感,娘亲可能会信,我却知道你,你…你反正不是好人,”冯清不会骂人,“不是好人”对她而言已经是训斥别人的极致,“我要去告诉你娘亲、告诉梦瑶,让她们教训你。”

    陈煦唬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冯清的手,“好师妹,我一直把你当红颜知己的,你是善良的姑娘,你一定不希望师兄也受责罚。”

    冯清大羞,挣扎;陈煦拉着她走进府中犄角旮旯里,“好师妹,我给你画像做补偿怎么样?”

    “你有没有给梦瑶画过像?”冯清怔怔的看了陈煦好一会儿,她突然问道。

    陈煦摇头,双目却盯着冯清白里通红的脸蛋儿,梨花带雨,似海棠醉日……***李十娘认定了冯澈,这醉春院她简直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京城“娱乐圈”的水很深、很浑,名满京师的名妓想要赎身,谈何容易?李十娘做了最坏的打算,出道两年来攒下的金银悉数奉予妈妈,甚至首饰、穿戴分毫不取,只一袭旧衣出门。

    鲤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来,侠骨芳心,李十娘见多了年老色衰的“歪妓”言笑哑哑声中暗带凄楚的悲凉,神女生涯原是梦,从良是她这类人最好的归宿。

    李十娘久有从良之志,所寻不过如意郎君而已,她也想过冯家不肯收留她的可能,身无分文的美貌女子流落京城街头,她唯死而已。

    这第二日,醉春院老鸨儿吩咐李十娘接客,纵然以艺娱人,十娘亦心中不喜,她借机提出想赎身的想法。

    老鸨儿愣了片刻,她职业化的笑意僵在脸上,“你是在跟老身玩笑么?”

    “女儿已是冯家人,自当恪守妇道,还望妈妈成全。”

    老鸨甚至没心思追问李十娘是哪个冯家,京城达官如云、显贵似雨,那些男人迷恋双绝双艳她信,为了她们争风吃醋她也信;可要说堂而皇之的迈进那些大宅门,这家族的势力必然有限,否则怎能容许这有辱门风的事儿?再者,她醉春院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长盛不衰,背后岂能没有势力?

    京刀盟在京城势力不小,国舅爷迷恋倾城名姬顾眉生,京刀盟为讨好国舅爷也想为其赎身,老鸨儿的回答很干脆——不行!京刀盟的喽啰想玩横的,醉春院走出一个护院,赤手空拳扔小鸡子似的把人给扔了出去。

    京刀盟没有报复,与其说不想闹大莫不如说不敢闹大,据说参与闹事的几人第二天全部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查无头绪。

    “你当这醉春院是什么地方?老身在你身上花费许多银钱,岂是你想赎身就能赎身的?”

    “妈妈在女儿身上花费的银钱总有数目,女儿这些年也攒了些银子,悉数赠予妈妈定然够了。”

    老鸨儿却不愿与李十娘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她直接让人把她拖进内院验明正身。验身的婆子动作麻利的剥去李十娘衣服验看,她报告说她已是妇人之身。

    老鸨儿勃然大怒,妓院有妓院的潜规则,妓女也有妓女的职业操守。妓女不得抢客、不许倒贴、不许问客人身份,至于双绝双艳更有嫖客的分类,钱包不鼓进门都难,钱包充实也不能马上抱得美人归,甚至有些千金散尽也成不了入幕之宾,对于特别有来头的,也必须老鸨点头才能**一刻。双绝双艳都是清倌人,她们的初夜是用来拍卖的。

    李十娘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醉春院院规最大的挑衅。

    “既然你想接客,那老娘就成全你,今天你若不把客人伺候好了,老娘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妈妈若要逼迫,女儿即刻咬舌自尽。”李十娘坚定的看着老鸨儿,“十娘知道院里有迷昏姐妹再送到那些男人床上的前科,十娘想客人总不会喜欢昏迷不醒的十娘吧?”

    老鸨儿冷笑,她揪着李十娘发丝,“老娘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客。”

    “呸!”李十娘啐一口,她听过院里对不肯接客的姑娘的惩罚,罚跪、关禁闭都是轻的,鞭打、开水烫、针刺,甚至有所谓的“打猫不打人”的酷刑,老鸨儿让人把猫塞进妓女的裤裆里,用棍棒打猫,猫吃痛乱抓乱挠,妓女上流泪、下流尿,简直生不如死。醉春院就有姑娘受刑之后下半身找不到一片好肉,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李十娘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去,她只是盼着冯澈能知道她的消息赶来相救。

    “你以为你那骈头会来救你?你也不想想咱们这院子里死的姑娘多了,一张破草席圈起来扔到乱葬岗上,你以为男人还会为你出头?”老鸨儿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她一语击中要害,说着还捏了捏李十娘**的肌肤,啧啧有声,“细皮嫩肉的真是水灵,可这皮囊不属于你,这是咱们院子的财产,我怎么舍得用烙铁烙上不能消除的疤痕?”

    说话的同时,老鸨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牛毛细针,吩咐身边婆子抓着李十娘的手,细针毫不犹豫的刺进指缝。十指连心,幽闭的房间里传出李十娘凄厉的惨叫……

    顾眉生听说了李十娘的事儿,虽然有点交情,但更多的却是兔死狐悲。老鸨儿做事滴水不漏,她知道顾眉生、李十娘的交情,顾眉生当天被禁足。其实就算不被禁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通知陈煦他们,她知道陈煦的名字还是从画像的署名得知,京城广大何处寻他们的踪迹。

    华灯初上,国舅爷府上来人请顾眉生过府,老鸨儿警告似的看了顾眉生一眼,她又吩咐几个护院护跟着侯府的人同去。

    顾眉生前脚出门,陈煦后脚来到醉春院,他依旧一掷千金——从建宁侯府讹的银子还没花完,何况肥皂生意财源滚滚,他底气十足。老鸨儿依旧挂着职业化的笑,“唉哟,这位客官想找哪位姑娘?”

    陈煦又添一千两银子,老鸨言语越发亲昵,“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我们院子的常客?”老鸨儿的健忘与银子的多少成反比,陈煦不怀疑他再添银子老鸨儿能叫出他的名字。

    “我要顾眉生作陪。”

    “小公子好眼光,这姑娘可是我们醉春院的这个,”老鸨儿说着挺了挺大拇指,接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女儿今天可不方便。”

    “来例假了?我走后门也行。”陈煦挑了挑眉毛,他又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老鸨子手里,老鸨子娴熟的接过来,她依旧刚才的论调:“今天真的不方便,要不老身安排其他的姑娘?”

    老鸨儿收了银子不办事,陈煦最讨厌这种人,“今天我就要顾眉生作陪。”

    陈煦硬闯,他也算轻车熟路,老鸨示意下人阻拦,陈煦两脚踹飞两个伴当——俗称龟公,他毫不停顿的朝顾眉生的绣楼走去。刚走两步,陈煦突然看到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推门进来,他手上提的灯笼写着“建宁侯府”四个字,陈煦窃喜,他此行就是想“横刀夺爱”,简直天公作美。

    “顾大家的玉箫遗忘在房里,她吩咐小的来取。”

    陈煦瞥了老鸨子一眼,迈步出门打马便追,他朝建宁侯府的方向去了…陈煦追上顾眉生的马车,冯家四个家丁、醉春院四个护院,这两桌“麻将”把顾眉生的车架围得水泄不通。陈煦鞭马急行,赶到顾眉生马车前调转马头,顾眉生的车夫急拉缰绳,马儿嘶鸣着前腿高高跃起,飞驰的马车骤然停下,顾眉生坐不稳,身子前倾,额头“咚”的一声撞在车壁上。

    “怎么回事儿?”

    顾眉生有心事,额头胀痛,火气陡升,她掀开车帘质问车夫,藉此发泄心中的愤懑。抬头却看到马背上的陈煦,她明显愣了一愣,心情顿时轻松了几分。

    “不是说好要你等我的嘛。”

    陈煦跃下马背,言语间有种亲切的埋怨,他想去拉顾眉生的手,醉春院的护院、建宁侯府的家丁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

    “我不想动粗,识相的就给我滚开。”

    陈煦掏出一支火枪,燕国的火枪不似现代自动手枪,装调弹药麻烦,威力甚至不如冷兵器,不过黑冷的夜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目标却也能先声夺人。建宁侯府的家丁情不自禁的后退,醉春院的护院不进反退。陈煦愣了一愣,妓院的护院也就相当于夜总会的保安,可这保安却有特警的素质,他不得不诧异。

    “砰!”

    枪声响起,想要先发制人的护院被陈煦一枪击中大腿,鲜血汩汩染红了下裳,踉踉跄跄的靠着马车,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双目凶光大盛。

    “废了他!”

    醉春院另外三个护院一拥而上,顾眉生惊呼声中,陈煦及时予以还击。当街抢人,陈煦只是要将事情闹大,却不想堂而皇之的杀人。伤而不死,他出手留三分余地。对手却把他的仁慈当做怯懦,出手狠辣招招想置他于死地。陈煦忍无可忍,他不再留手,军刀悄无声息的滑入掌心,刀锋凛冽,他窜高跃低,刀刺、膝撞、打人关节,一气呵成,几声闷哼,一人大腿挨了两刀,摔在地上捂着伤口,一人裤裆遭袭,化身捂裆派,滚在地上抽搐,还有一人关节脱臼,脸色惨白的摔倒在地上。

    建宁侯府的家丁惶惶如丧家之犬,四散奔逃,顾眉生的车夫坚守岗位,他是吓呆了,温热的的液体顺着裤管滴在地上,看着陈煦靠近车旁,他连滚带爬的钻到了马车地下。

    “你……”

    顾眉生很诧异陈煦表现的身手,她印象中但凡书生必然手无缚鸡之力,可陈煦却有种驱狼逐虎的气概。陈煦不等她说完,拉着她的手将她扛在肩上。

    “跟我走!”

    陈煦拍了拍肩上顾眉生丰腴的屁股,举重若轻,他翻身上马。

    顾眉生挣扎着要下来,被陈煦打屁股,她瞬间绷紧了双腿。屁股在上头朝下,她脸蛋儿涨的通红,陈煦翻身上马,她唯恐跌跤般紧紧抱着他的腰身。

    “你要带我去哪儿?”马蹄得得,顾眉生却辨不清方向,“你与那冯澈很熟?十娘为了他被妈妈折磨了快一整天了,你们若不去救她,她恐怕就熬不下去了。”

    陈煦拉住缰绳,他将顾眉生放到马背上。陈煦捧着顾眉生的脸蛋儿使其保持扭头向后的姿势,他只是注视着她的双目。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顾眉生很愤怒,愤怒之余是心酸。

    陈煦的确怀疑,冯澈与李十娘的关系,说好听点叫露水姻缘,确切点也可以称之为野鸡配色狼,他很难相信这其中会有什么真情厚意。他第一反应这是圈套,可又想这样的圈套岂不太弱智了?陈煦轻轻抹去顾眉生溢出眼眶的泪花。

    “坐稳!”

    陈煦搂着顾眉生的腰,调转马头,打马前行。

    顾眉生不知道陈煦要带她去哪儿,好奇之余更多的是与男子亲密接触的异样的感觉,她感觉到了腰肢上他手臂的灼热,眼角的余光瞟向陈煦俊秀的面庞,她觉得他认真的时候很有英雄气概,简直让人怦然心动。

    马儿停在冯府门前,陈煦跃下马背,他抱着顾眉生的腰抱她下来。

    “冯府?这就是十娘看中的那男子的家?”

    陈煦点点头,刚要说话紧闭的房门缓缓拉开,冯清提着一盏灯笼脚步轻盈的迈出家门,看到陈煦,她明显有些意外之喜,只是这喜悦的感觉随着目光落在陈煦揽着女人腰肢的手臂上而荡然无存。

    “师妹!”

    陈煦有些心虚,昨天给冯清素描的时候答应她不再跟青楼女子来往,今天被她撞见,他岂不成了食言而肥的小人?陈煦慌忙松手,顾眉生立足未稳,一个踉跄跌坐在他的脚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顾眉生的屁股、陈煦的脚背均感疼痛。陈煦能忍,顾眉生忍不了,屁股仿佛摔成八瓣儿,她疼得眼泪汪汪的质问陈煦何故让她跌跤。

    察言观色乃青楼女子必备的科目,顾眉生看到冯清的刹那,她隐隐猜到了他们的关系。涉及男人,女人与女人总能碰撞出丝丝火花。虽是质问,其中不无撒娇的成分,她希望陈煦拉她起来,冯清却先一步走过来,她将剑柄凑到顾眉生跟前,目光中透着冰冷,顾眉生甚至感觉到丝丝寒意,不知对方底细,她也不愿贸然挑衅,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她恨恨的瞪了陈煦一眼。

    “师妹,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冯清看了陈煦一眼,她说:“这好像不关师兄的事儿吧?”

    陈煦有些语塞,冯清有些后悔,想解释两句又感觉拉不下脸。

    “你哥呢?我找他有急事。”

    “你来我家就是为了找我哥?”冯清见陈煦带着陌生女人上门,她知道他绝不是找她。虽明知如此,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她兀自有些失望,“你跟我哥在一起做过好事吗?”

    陈煦第一次见识了冯清的“伶牙俐齿”,他与她哥不打不相识,自相识以来的确没干过什么好事儿。

    “人命关天,师妹你带我去见你哥。”

    陈煦表情凝重,冯清知道不是玩笑,她有些为难,“娘亲惩罚哥哥,哥哥悔过之前她不许他迈出家门半步。”

    “我只要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救不救人由你哥自己决定。如果我瞒着他,待他知道了真相恐怕要恨我一辈子的。”

    冯清咬着唇,“你们跟我来。”……*********陈煦、顾眉生随着冯清走进冯澈的房间,他正趴在床上唉声叹气。冯澈可不想陈煦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双手撑着床面想站起来,殃及屁股上的伤,他痛的直咧嘴。

    “很痛?”陈煦有些不解的看着冯澈,他说,“你好歹也是师傅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打你总不会下狠手吧?”

    “当然不会,”冯澈明显有点底气不足,“我只是装出很疼的样子想让母亲心疼,她只要心软就能同意我娶十娘进门啦。”

    “煮熟的鸭子——嘴硬,”冯清没好气的瞪了哥哥一眼,“娘亲不会伤你筋骨,可惩罚你才不会手软呢,谁让你不学好去那种地方的。”

    冯清说着瞟了陈煦一眼,她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十娘真的是个好姑娘。”

    “我看娘亲是没打服你。”冯清又瞟了顾眉生一眼,指桑骂槐的意味更浓郁了些。

    “十娘当然是好姑娘,”顾眉生感觉出冯清对青楼女子的不屑,她将心中的愤懑与委屈借着李十娘的遭遇喷薄着发泄出来,“十娘为了你不肯接客,为了给自己赎身,她甚至表示这些年挣下的银钱一分不取,她只是穿一袭旧衣出门,可妈妈却不同意,她已经被折磨了一整天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说着,顾眉生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冯清默然无语,冯澈却是一跃下床,抓起外衣裹在身上,一语不发,他直接冲向门口。

    “哥,你的伤还没好,娘亲……”

    “我必须去救十娘,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快活的。”冯澈额头渗着冷汗,他盯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顾眉生想不到冯澈反应如此激烈,对他不仅生出几分认同感,十娘果真是没有看错人。

    “我陪你一块去。”

    陈煦见识了醉春院四个护院的武力,他觉得很有必要陪着冯澈走一遭。两人毕竟是师兄弟,想当初秋月受伤,冯家四口不辞劳苦,投桃报李,他不能当缩头乌龟,更何况他对醉春院的神秘也却有几分兴趣。

    “哥,我也陪着你一起去。”冯清犹豫片刻,她下定了决心。

    冯澈想不到醉春院另有乾坤,他刚要说你去那地方不合适,陈煦抢下答应下来,“有师妹相助,此行必定势如破竹。”

    冯清不似哥哥那般大大咧咧,心若细发,她敏锐的捕捉到陈煦的言外之意,“醉春院来头很大?”

    即便顾眉生也不清楚醉春院背后的势力,陈煦更不会知道,他只说:“知己而不知彼,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要不要知会爹娘?”

    “不要,娘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去醉春院的。”冯澈果断拒绝,他打定主意,折磨十娘的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轻饶。

    “你我三人联手,恐怕就是师傅也不敢等闲视之,我想也就没必要惊动师傅了吧?”

    冯清不语,她心中依旧有些担忧。

    冯家兄妹去马号牵马,陈煦、顾眉生先一步出门。陈煦拜师冯夫人,冯府上下对他不陌生,门房的家丁主动招呼道:“陈公子刚来就要走?主母教授的功课都完成了?”

    陈煦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笑着点头,自己拉开府门,他请顾眉生先行出门。

    “如果十娘真的能融入冯家,那她一定很幸福的。”顾眉生看着冯家的大门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煦挑了挑眉毛看着她,不明白她何以有这种感慨。

    “冯姑娘跟哥哥说话虽然不客气,可她是真的关心哥哥,兄妹间没有勾心斗角,那种真诚才有家的感觉。”顾眉生自小在醉春院长大,冯府所见所闻乃是她最渴望得到、最渴望拥有的,她同时又想陈煦能拜入冯夫人门下、能与冯家兄妹成为朋友,他的家也一定很温馨、很温暖吧。

    陈煦沉默,他不禁想到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冯姑娘也会功夫?”顾眉生又问,冯清身段婀娜多姿,她真看不出她身怀绝技的样子。

    “比武较技,我们师兄弟四人,师妹稳居魁首。师妹悟性高、又肯下功夫,天道酬勤,老天没有理由不眷顾她。”

    师兄弟四人?顾眉生不明白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谁,不过她也没问。

    “少爷,小姐,你们也要出门?”冯家兄妹牵着三匹马出门,门房家丁知道主母将少爷禁足的消息,念及少爷平日对他们不错,他不好意思用主母的话打击少爷,很委婉的说道,“主母知道这事儿?”

    冯澈冷着脸匆匆出门,冯清想了想说道:“如果娘亲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几人去醉春院救人了。”

    顾眉生与陈煦共乘一骑而来,她刚要让陈煦扶她上马却被冯清阻止。

    “这是给你准备的坐骑。”

    顾眉生挺羡慕冯清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她很不想服输却也不敢吹牛,实话实说道:“我…我不会骑马。”说完,她又看了陈煦一眼。

    冯澈忧心李十娘,打马便行。陈煦想了想,她觉得把顾眉生留在冯府更安全些。

    “我对醉春院比你们熟悉,我可以给你们引路。”

    陈煦想想也对,顾眉生不会骑马,他只能载她一程;冯清仿佛听到了陈煦的心声,她俯身抓着顾眉生腰带,^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举重若轻般把她放到自己马背上。

    顾眉生感受了那“腾云驾雾”的感觉,她也终于确信陈煦说“师妹稳居魁首”绝非无的放矢。

    冯澈一马当先,直接闯进醉春院,盯着迎客的老鸨儿质问道:“十娘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老鸨儿见冯澈来者不善,她对身边护院使个眼色,三个人同时围了上来。冯澈没有废话,双掌平推,两人倒飞出去,与此同时身子微侧避开第三只拳头,右腿膝盖结结实实的顶在他小腹上方的部位。

    冯澈先声夺人,他同时也仿佛捅了马蜂窝。醉春院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嚣张的嫖客,将近二十个护院同时围了上来。短刀、铁棍,来势汹汹,大堂里众嫖客仿佛鸡圈里受惊的老母鸡般四散奔逃。冯澈怡然不惧,看到陈煦三人进门,他只说一句“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这话说完,他拔地而起,凌空踢飞迎上来的护院,如饥鹰一般扑向老鸨儿。

    擒贼先擒王,即便她是个女人……*********

    正文第88章她叫青檀

    敌人来势汹汹,冯清率先出手,倒不是想抢陈煦的风头,她只是想尽可能吸引对手的注意以减轻陈煦的压力。冯清武功高强却没实战经验,手中长剑翻飞,或挑、或刺,炫目却不危险,她仿佛比武切磋般点到为止。

    醉春院的护院视冯清为劲敌,陈煦趁机浑水摸鱼。如果说冯清的剑是眩美的舞姿,陈煦就是充斥着阳刚之气的暴力美学,顾眉生美眸圆睁,她诧异的看着这对师兄妹无间的配合下,院子里膀大腰圆的打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李十娘被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冯澈用暴力胁迫老鸨儿先去了醉春院的后院,陈煦、冯清解决了这些喽啰,他对依旧神游物外的顾眉生说道。顾眉生回过神来,看着他师兄妹的目光多了一种名叫“多余”的东西,他俩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她却不知道冯清看待陈煦与梦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两人独处,她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梦瑶的存在。

    醉春院后院的密室里,李十娘赤身**,她奄奄一息,双手双脚的指缝、甚至身上的私密部位均插满了钢针,浑身血迹斑斑。密室中央放置着铁制的浴桶,浴桶里水气氤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游动的泥鳅,浴桶底部是燃成灰烬的木炭,这是妓院对付不肯接客的姑娘惯用的伎俩。泥鳅善于钻洞,水温越高,这些家伙就越疯狂,姑娘下半身被浸在浴桶里“领教”这些泥鳅的进攻,那感觉生不如死。

    李十娘挣扎、哀嚎,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放弃,可她知道一旦放弃所面临的就是前门送旧、后门迎新的日子,当过了女人最美好的这几年,迎接她的将是凄凉的晚景。男人幻想他得不到的女人,而女人幻想的对象往往是得到她的男人,她知道有能力救她脱离苦海的只有那个男人,她自我催眠似的告诉自己,他会来的。

    “我倒要看看这小浪蹄子能嘴硬到什么程度。”

    折磨李十娘的婆子很没有成就感,如果不是老鸨儿不想在这小蹄子身上留下不能消弭的疤痕,她早就将烧红的火筷子招呼到她的身上了。只有女人才是女人真正的敌人,这婆子突然想到了江南一带勾栏里流传的惩治贞女烈妇的手段。

    “把她给我抬头桌上来。”

    两个打下手的中年悍妇粗鲁的架起李十娘按在桌上,同时掰开她的双腿。主刑的婆子捏着一小撮头发茬子,她笑无好笑的说道:“你也体会过男欢女爱的乐趣,老身今儿就把这东西塞进你的‘蜜壶’里,这头发茬子拈在嫩肉上洗不掉、捏不出,瘙痒难忍,唯一缓解的办法就只有拼命接客,老身就不信届时你还记着这三贞九烈的事儿。”

    李十娘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着,可她哪是这些悍妇的对手?捏着头发茬子的婆子慢慢凑向李十娘**。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冯澈捏着老鸨儿的脖颈满脸煞气的站在门口。

    “十娘!”冯澈猛地将老鸨儿掼在地上,他蹿到李十娘跟前,一手抱住李十娘一手抓住主刑的婆子的手臂,用力一抖,那婆子手臂寸寸碎裂,笨重的身体冲天而起,随后摔在墙角没了动静。

    作为帮凶的两人转身欲逃,冯澈哪容她们逃走?右脚踹起浴桶,半桶水加上浴桶本身的重量少说也得一百斤,他盛怒之下,这笨重的家伙竟冲天而起,“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逃跑的两人身上,两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毙命。

    “郎君!”李十娘伏在冯澈身边,她所有的坚强与忍耐化作了委屈与无助,眼泪汩汩而出,“奴知道郎君一定不会不管奴家的。”

    “十娘……”

    冯澈哽咽难言,李十娘紧绷的心弦松懈开来,她再也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陈煦三人找到冯澈两人,看到身上裹着冯澈衣服的李十娘,陈煦、冯清面面相觑。

    “十娘!”

    顾眉生误以为李十娘已遭不测,她心中大恸,忙上前抱住了她。

    “难道我们来晚了?”

    陈煦有些感慨,冯清心下凄然,她凑过去将指头搭在李十娘腕上。

    “还好她只是睡过去了。”

    “不要吵到她,让她睡着,这样能忘掉疼。”冯澈眼眶红红的,他双手紧紧的拥着怀中娇娃。

    陈煦几人正要离开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似要行将就木的老人,瘦小枯干,身上裸露的部位似乎看不到皮肉,简直就像一具可以移动的骷髅,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矍铄,仿佛秃鹰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人的声音很诡异,尤其那笑声竟仿佛用铁片刮玻璃般刺激着人的神经。

    陈煦看了冯澈一眼,冯澈会意,他将李十娘交到顾眉生手里,“清妹,你掩护她俩离开,这家伙由我跟明阳来对付。”

    冯清不认识老人,单单他身上流露的气息,她知道他是除父母外所遇到的最强的人,即便陈煦、冯澈联手恐怕也不是对手。冯清不敢想回家报信期间会有什么变数,她执意要留下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老人“桀桀”怪笑,“老朽正要找几个小友作伴,你们一个也不许走!”

    冯澈双手握拳,他率先出手。两人拳脚相交,一触即分,冯澈双臂微微颤抖,那看似不堪一击的手臂竟如钢铁一般坚硬,他只觉手足酸麻;老人表情凝重的盯着冯澈,“山东冯靖跟你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

    老人神色阴晴不定,冯靖夫妇名满江湖,诛杀他的子嗣麻烦不小,可如果就此收手岂不表明他怕了冯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人灭口,他目中凶光大涨,五指成爪,迅若闪电,残影重重,他抓向了首当其冲的冯澈。

    冯澈虽得父亲真传,奈何火候不够,在老人迅猛的攻势下颇有些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右臂留下五个血淋淋的抓痕。陈煦、冯清同时出手,陈煦攻其下盘,冯清招呼老人的上三路。

    “悬空寺剑法?”老人又吃一惊,迫退陈煦二人,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冯清,“你是悬空寺传人?”

    “她叫青檀,悬空寺最杰出的弟子。”陈煦指着冯清说道,冯清讶然的看着他……*******************悬空寺弟子虽不是尼姑,可却是粗布麻衣、不配首饰、不施脂粉,超凡脱俗。冯清虽不如此,气质淡雅如兰与悬空寺传人倒也相仿,剑法更得其真髓,老者难免狐疑。错愕之余,他又想起冯夫人的出身,心下了然,陈煦说话的当口,他突施杀手。

    眼光六路,耳听八方,陈煦早有准备,在老人指爪触及冯清面门前,他后发先至般挡在她前面,一拉一引。老人猝不及防,身形微微踉跄,陈煦转守为攻,电光火石间交手,拳脚交击声不绝于耳。

    老人临机应变,陈煦吃了暗亏,冯澈突然抢上,二人联手堪堪挡住老家伙的攻势。

    “你刚才用的什么功夫?”老家伙以一敌三兀自稳占上风却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洋洋,他一脸凝重的盯着陈煦。冯澈兄妹有冯靖夫妇悉心调教,他们有这份功力不足为奇,这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子又是什么人?老者盯着陈煦,就在刚才,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未领教过的黏劲,回想他制敌的招式,圆润、贯通,绵绵不绝,甚至找不到可以称之为破绽的东西。老者不能不为之心惊,陈煦年轻,假以时日必为平生劲敌,他必须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老者突然出手,冯清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一身功夫毕竟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甚至忘记了她有武功这个事实,只是下意识的抱头;待其回过神来,冯澈、陈煦再次与老家伙斗在一起。

    “砰”的一声,陈煦胸口被老家伙踢中,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又摔到地下。坚实的地面突然破开一个大洞,黑黢黢的看不到丝毫光亮,陈煦无处借力,不由自主的跌进了地洞。

    这关键时刻,冯清甚至没经过大脑,她猛扑过去想抓住陈煦的胳膊。冯清成功的抓住了陈煦胳膊,再想借力已然晚了,两人急速下坠……

    洞口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地面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开启过的痕迹,顾眉生在醉春院生活了十几年,她也不知道院子里有这样的机关,放开李十娘抢到开口的位置,她却找不到开启的机关。

    陈煦、冯清生死未卜,冯澈几乎是红了眼睛,他发疯般攻向老者,只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势。

    打架的时候拼命本没有错,然而悲剧的是拼了命也打不赢,冯澈胸口的衣服被老人抓碎,抓痕几可见骨,鲜血淋漓。虽然挡住了老家伙踢过来的一脚,他却也摔倒在墙角。喉头腥甜、精神恍惚,他扭头看着依旧昏睡的李十娘,后悔吗?他倒不觉得,只是内疚连累了朋友、妹妹。

    老家伙心狠手辣,他如跗骨之蛆般逼向重伤的冯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冯澈看着老家伙沾着自身鲜血的双爪越来越近,他不想坐以待毙,可身上使不出半点气力,绝望的看了李十娘最后一眼,他闭目等死。

    “嗖”的一声,冯澈听到了长剑破空声,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父亲、母亲,叫了一声“爹、娘”,他就失去了知觉……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陈煦坠落的瞬间,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军刀,冯清抓住他胳膊的动作丝毫不能缓解下坠的趋势,洞口合拢,一片漆黑,陈煦一手抓着冯清另一只手挥动着匕首希望插进墙壁阻止这急速下坠的局面。

    从洞口往下至少五米都是打磨的滑不留手的石壁,陈煦根本无处借力;往下才是土石嶙峋的天然洞穴,陈煦将军刀刺进石缝,火星四溅在这漆黑的环境里分外显眼,手臂发麻,他也仅仅能缓解下坠的局面,想要定住身形却不可能。

    “啊!”

    冯清突然惊叫一声,石壁的石头或凹或凸,棱角分明,她感觉大腿外侧被什么东西划到,这种情况却感觉不到痛。

    “师兄,你快松开我,否则我们俩都会被摔死的。”

    冯清起初紧紧的抱着陈煦,看着陈煦刀尖的火光,她突然松开双手。

    “你快抱着我……”

    话未说完,陈煦耳中听到衣布撕裂的声音,冯清下坠,他双腿猛地夹住了她的身子。

    “师妹,快抓住我,咱们都不会死的。”

    陈煦猜到冯清的想法,可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前世经历磨难,多少次于极端的逆境中存活下来,他始终保持着最执着的念头: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可放弃。

    “你再要寻死,等安全了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冯清不为所动,她只是要陈煦放开她。

    “你个傻瓜就这么想死?”

    冯清竟然伸手想要掰开陈煦夹着她躯体的双腿。陈煦手上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只能任由冯清慢慢滑下。

    “你想死很简单,可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陈煦大声质问,冯清愣了愣,她突然抱住陈煦双膝,眼泪却夺眶而出。女人的思维很奇怪,这种生死关头她不去想如何生存,她想的却是陈煦刚才的话:她心里喜欢他才不愿连累他一块死,可他拼死救她性命,难道就是不愿意心里有愧疚?

    两人一路滑下去,“扑通”一声,陈煦、冯清同时跌进水潭。外界正值寒冬,这水潭却让人感觉温煦,摄氏十来度的样子。水深超过两米,冯清不会游水,陈煦拉着她爬上岸,两人紧靠在这黑黢黢的空间里喘着粗气。

    “师兄,我们都还活着?”

    冯清幽幽的说道,陈煦“嗯”了一声,他突然拉过冯清按在自己腿上使劲抽她屁股,“你就那么想死?我说打你屁股就打你屁股。”

    冯清不挣扎也不叫痛,她接着幽幽的说道:“地下是水潭,我们应该摔不死的。”

    陈煦没听出冯清话里幽怨的味道,他只是觉得她在顶嘴。

    “你是不会被摔死,可你会被淹死。”

    “我如果真的淹死了,你会心疼吗?”

    陈煦愣了,他感觉冯清扭过脸看着他,他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师妹,咱们还是找找看有没有出路,我可不想在这儿坐以待毙。”

    冯清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给了她表白的勇气,“师兄,你心里喜欢我吗?”明知道陈煦看不见她,这话出口她依旧感觉心跳加快、脸颊发热,随手抓起地上“木棍”样的东西在石壁上敲打着。

    陈煦刚要说话,冯清“木棍”的顶端突然冒出幽幽的绿光。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漆黑的空间,冯清看清楚手握着的是死人枯骨,她急忙松手,尖叫一声紧紧的抱住了陈煦。

    陈煦拍着冯清的背,他刚要说不要害怕却意外的发现不远处放着一个防水背包,现代军人惯用的迷彩背包,亮光一闪而逝,他却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怎—么—可—能?*********陈煦朝着记忆的位置摸索过去,冯清紧紧抱着他的腰寸步不离。

    “师兄,你小心些。”

    冯清小声劝说,陈煦全部心思都扑到那只军用迷彩背包上,在不可思议的场合出现不可思议的东西,陈煦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的洞口是不是醉春院布下的机关。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他可不希望走出去看到的是汽车、飞机以及高节奏的钢铁森林。在燕国生活时间不算长,生活富足却谈不上安逸、太平,只是那种浓浓的归属感是无可替代的,他无法抛下生活在这里的亲人、爱人。

    陈煦最先摸到的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十几厘米长,握在手里大小适中,他摩挲着猜测是什么东西。手指按到圆柱体中上部的一个圆形凸起。蓦然间,漆黑的空间里亮起了一道强光。陈煦、冯清已经适应了眼下的黑暗,在强光的刺激下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他们甚至感到酸涩的泪水涌了出来。

    “手电筒?”

    眼睛适应了光亮,陈煦苦笑着看着手里的东西,拭去手电筒周遭的尘土,乌黑的铁壳很有质感,这军品的规格到底强过民用的,这不知放置了多长时间的东西竟丝毫看不出老化生锈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火把?”冯清惊异的看着陈煦,不用点火就可以发光,这“火把”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陈煦调转手电筒,光点聚焦在冯清身上,她忍不住惊叫,抱着陈煦腰部的手更紧了几分。

    “师妹,这不用害怕的。”

    话音落地,陈煦看到冯清大腿外侧裸露的肌肤以及渗着鲜血的伤口。冯清顺着陈煦的目光看过去第一反应却不是疼,燕国风气远没有现代社会开放,不要说“齐逼小短裙”这种逆天的存在,即便裸露大腿、手臂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被陈煦死死的按住。

    “疼吗?”陈煦有些责怪的看着冯清,伤口虽不算深,血却流了不少,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在这种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感染,以后可不能大意。”

    冯清现在才感觉到疼,听到陈煦带着关心的责备,她心里竟然有些欢喜,红着脸小声嘟囔说:“不…不疼的。”

    陈煦白了冯清一眼,他将手电筒递到她手里,“给我照着点。”

    两人从水潭里爬上来,身上又是泥又是水,想找个包扎伤口的东西都不容易。陈煦拉过身边的背包,背包密封性能良好,拉开拉锁,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不透光材料密封包装的木板样的东西,此刻不是探秘的时候,他在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包,那是一些应急的药物,粗略的扫一眼,种类齐全似乎是背包的主人刻意准备。说到这背包的主人,陈煦不禁想到了刚才被冯清握在手里的枯骨,难不成这家伙还是“驴友”?这外边到底什么年代?

    陈煦对现代社会的应急药品并不陌生,可这背包里的东西,他却不敢冒然用在冯清身上。他只是从塑料包里拿出一卷同样密封包装的纱布。

    “这是什么?”

    “给你包扎用的,”陈煦一把撕开包装袋一边说道,有些话似乎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给你留一炷香的时间脱衣服。”

    脱衣服?还一炷香的时间,这得脱多少衣服啊?冯清有些脸红,偷偷瞟了陈煦一眼,她发现他正专注的拧着那已经变了形的军刀的把手,她不禁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愧疚,师兄是正人君子,他岂会像自己想的这般不堪?就算他想占自己便宜,想到这个冯清突然有点心虚,她难道不希望被师兄占便宜?

    陈煦说要她脱衣服本意是要她撕开伤口处的衣布以方便巴扎,冯清却鬼使神差的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军刀是陈煦设计的,刀柄中空,里边装着少量烈酒,本就是为狼牙战士应急消毒用的。陈煦小心翼翼的将烈酒倒在纱布上,再扭过头他时去发现冯清的上身只剩下肚兜,肚兜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女儿家娇美的酥胸丝毫毕现。陈煦愣了愣,想想脱下来也好,湿衣服穿在身上总没好处。

    烈酒刺激伤口,冯清扭过头,她紧紧贴在陈煦身上,直到伤口包扎完毕她依旧不想松开。陈煦一门心思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门的天地是沧海桑田还是涛声依旧;冯清的想法却没这般复杂,她只是希望能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她知道出去之后,陈煦只能是她的师兄而已。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求曾经拥有,冯清的想法大抵如此。

    陈煦感觉冯清身子渐渐变得火热,他愣了愣,扳过她的头想要触摸她的额头。冯清斜倚在陈煦怀里,面颊红润,小嘴微张,鼻翼开阖,呵气如兰。陈煦对女儿家这个表情并不陌生,他知道女孩儿潜意识的希望他能吻她,可他却突然想到了梦瑶,接着又想起母亲,如果从地底下走出去再也看不到母亲她们该怎么办?提心吊胆,陈煦只是怔怔的看着冯清。

    冯清同样怔怔的看着他,泪花悄悄的顺着眼角滑落。

    “师兄,我…我好难过。”陈煦心里一惊,他又听冯清续道,“我…我只是想…你能…能多抱我一会儿。”……

    手电筒的光芒似乎比刚才黯淡了,陈煦不知道这放了不知多久的电池能支撑多长时间,这种环境如果没有光源,想要走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陈煦不敢耽搁,来不及仔细验看背包里其他的东西,他拉好拉锁并做了防水处理,搀着冯清沿着可以通过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手电筒似乎听到了陈煦的心声,走了没多久,它果不其然的没电了。陈煦轻轻捏了捏冯清手心示意她停下脚步。陈煦没本事发电,他只能从背包里寻找可以的替代品。

    “这是什么?”

    借着手电筒微微发红的光亮,冯清看到陈煦手中拿着黑色的两条宽、中间窄,线条一样的东西。陈煦摇头不语,这玩意儿估计就是这手电筒的充电器,还是USB接口的那种。USB的确方便,可没有电脑,充其量也就是SB,陈煦继续在背包里摸了摸,他掏出了那最显眼的木板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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