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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回到古代当将军

正文 7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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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客官,小的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京刀盟素来心狠手辣,你们得罪了他们,除非立刻离开京城,否则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天香楼的小厮连连告罪,他是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谁是谁非却看得明明白白。陈煦他们打了京刀盟的喽啰,这跟捅马蜂窝是一个性质,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京刀盟倾巢出动不弄死几个绝不肯善罢干休。拿着鸡蛋跟石头碰,勇气果然可嘉,小厮却也不愿看到石头上涂满蛋黄子的凄惨。

    京刀盟背后有国舅爷撑腰,京城不忌惮其势力的人不多,神宗皇帝恰巧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当中最顶尖的那个。神宗皇帝面无表情,他时不时瞅瞅杨云睿、陈煦二人。陈煦摸不透皇帝的心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一步挑起皇帝的火气。杨云睿瞄了陈煦一眼,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陛下未必猜不透他们带他来天香楼的目的,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被人当枪使,何况皇帝?事情一次做绝反而不美。

    冯靖冷眼旁观,杨云睿的小动作瞒得过神宗皇帝却瞒不过他,想这两人连皇帝也敢利用,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京刀盟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心狠手辣了?”思柔小公主突然问道,陈煦心想也不枉每天送你两块香皂,你这问题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小厮瞅了思柔公主一眼,他说:“你们还不快走?没时间啦。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落到他们手里绝没有好下场的。”小厮喘了口气续道,“前街做布匹生意的老李,他那闺女长得比你还难看…啊不是,我是说她长得好看……”

    思柔公主:“……”

    “就因为老李得罪了京刀盟,闺女就被掳到京刀盟,只过了三天时间,那挺水灵的大姑娘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疯丫头,整日价只知道嘻嘻傻笑,连拉屎拉尿都不能自理。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淹死在河里,老李两口子求告无门,女的悬梁、男的投井,家破人亡啊。”

    这小厮委实有说评书的潜质,他说的声情并茂,小公主听得义愤填膺,即便神宗皇帝也不禁皱了皱眉头。王振最擅长揣摩圣意,想到国舅爷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他心下窃喜。

    “京刀盟这般可恶,难道官府就不管吗?”小公主又问。

    “官府出头?京城谁不知道京刀盟有国舅爷撑腰。”说到官府,小厮颇有些不屑一顾,愤青不可怕,可怕的是愤青分不清场合,如果让他知道对面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他估计得尿了裤子。人因无知而无畏,他继续吐槽道,“就说我们掌柜的吧,辛辛苦苦这些年,天香楼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京刀盟觉得有油水可图,他们就要出银一千两盘下来。一千两连天香楼的零头都不够,我们掌柜的当然不肯,他们却放出狠话,半月时间若见不到房契、地契,届时就别怪他们不客气,别说一千两,一个大子都没有。”

    “我们掌柜的把京刀盟告到了顺天府衙门,可你们猜怎么着?”

    陈煦几人不动声色,唯独思柔小公主激愤的说道:“京刀盟罔顾国法、逼杀人命、巧取豪夺,该打板子、该诛九族。”话说思柔公主绝不适合量刑,她所谓的惩罚简直一在平地一在天。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京刀盟这些人砍了脑袋再审,绝冤枉不了他们。

    “是啊,我们掌柜的就被打了板子。”

    “凭什么?”思柔公主瞪大了美眸,“这岂不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就凭京刀盟上头有人,就凭他们是官家,我们掌柜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厮浑然忘记劝说陈煦他们快快离开的事儿,“顺天府的官老爷们说查无实据,是我们掌柜的诬陷好人,打一顿板子算是轻的,你说这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

    思柔公主半晌无言,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陈煦手抄版《宝莲灯》里的段子,大金乌神将那么坏,可他是神仙,他就是好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杨二郎那么可怜,可他不是神仙,他就不是好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如果这话由大金乌神将自己说出来,顶多是王婆卖瓜;然而讽刺的是这话由两只承认同样是狐狸的屁民说出来的,起初小公主只觉得好玩,话说那满天神佛近乎荒诞不羁的对话本就是搞笑的故事,然后静下心里却能在爆笑之中感受到几许悲哀,她情不自禁的看了陈煦一眼,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如何会知道这许多道理?思柔小公主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把《宝莲灯》重新读一遍。

    “你是说只要能赚钱的行当,京刀盟都会插一手?”

    神宗皇帝突然间觉得很不爽,他身为一国之君,想捞点银子还得找个合适的名目,京刀盟红果果的掠夺、赤·裸裸的当婊子,这大燕国谁才是老大?

    “你们知道京城什么生意最赚钱?”小厮突然压低了声音,“就是那陈氏肥皂,虽然不知道陈氏到底是哪个陈氏,可我们掌柜的说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小厮说到这儿,神宗皇帝几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陈煦身上,陈煦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厮停顿一下,“这话是我们掌柜的说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说这陈氏必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选择与宁国公府合作,宁国公府与杨将军府又是姻亲关系,即便京刀盟想打肥皂的主意,他们也得顾及国公爷与杨将军的面子。”

    “京刀盟不敢强取豪夺,他们暗地里定会搞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我听人说陈氏负责打理肥皂生意的秋月姑娘就被京刀盟绑了架,这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至于那秋月姑娘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思柔公主惊呼一声,神宗皇帝脸色却阴沉下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煦。

    陈煦只觉心里“咯噔”一声,看看杨云睿,他同样的有些噤若寒蝉……陈煦深吸一口气,他示意天香楼小厮先行回避。

    “陛下,我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你胆子不下啊。”

    神宗皇帝一语双关,冯靖想替陈煦他俩说两句好话,皇帝却对他摆了摆手并示意陈煦继续说下去。

    “肥皂跟香皂都是我发明的,我负责技术攻关,凌家大小姐负责组织人手,所得收益我们两家四六分成,我占六成干股。”顿了一顿,陈煦又道:“希望陛下能入股,我愿分一成干股与陛下。”

    杨云睿松了口气,陈煦这也算投陛下所好了。

    “这怎么行?父皇没有付出就有回报,这与京刀盟的巧取豪夺有什么分别?”

    思柔公主没能理解这其中的微妙,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秋月姑娘“生死未卜”,香皂与肥皂是她用性命换来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染指其中,她甚至打定主意从现在起不再白拿陈氏的香皂在皇宫里卖了。

    神宗皇帝有些尴尬,陈煦心念电转,他首先强调童言无忌,进而说明皇帝与肥皂的诞生有莫大的干系以至于听在别人耳中有拍马屁的嫌疑。

    “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燕国一草一木都属于陛下的家产,肥皂的原料取自于陛下家中,难道这不算陛下的付出?”

    “再有,陛下执天下牛耳,顺天应物、教化万民,小子乃大燕子民,能有今日的成就乃陛下教化有方,敢问谁能说陛下当不起这一成干股?”

    冯靖也好、杨云睿也罢,即便深宫大内受惯宫人追捧的思柔公主以及深谙溜须拍马之道的王公公,他们都对陈煦五体投地,能把这么肉麻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毫不矫情、做作的说出来也真难为他了;唯独神宗皇帝坦然受之,他甚至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挑了挑眉毛,“只一成干股?”

    肥皂、香皂生意日进斗金,这一成干股一年下来至少也得两百万银子,陈煦听到太宗皇帝的话有些错愕,今天这事儿的确利用了你,可这“利用”对你有弊端?如果让京城的百姓知道皇帝亲自下旨清剿京刀盟黑恶势力,淳朴的百姓岂有不感恩戴德奉陛下为圣天子的道理?况且老子给了你金子还千方百计的给你圆面子,你岂有不知足的道理?做人有下线,皇帝也是人类的一个品种吧?

    “那个秋月现在还好吧?”神宗皇帝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说咬人就咬人,他突然就板起了脸。

    “二成,以陛下的威望,两成干股一点也不多。”陈煦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神宗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看着杨云睿,今天这事儿他器重的爱将也绝脱不了干系。

    “微臣代表贱内,愿奉上肥皂收益的一成……”看到神宗皇帝眉头渐渐皱成个“川”字,杨云睿连忙改口道:“愿奉上肥皂收益的一成半干股。”

    神宗皇帝只是轻轻捋了捋胡须,冯靖看看陈煦又看看杨云睿,他唯有苦笑不语。

    说话间,外边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小厮推门而入,他慌里慌张的说道:“京刀盟的人杀过来了,你们走不了啦。”

    陈煦探头看了看门外,楼下大堂里二三十号手持砍刀的猛人,被陈煦、杨云睿踹下楼的两个家伙赫然就在人群中。“他们就在楼上,敢挑衅咱们京刀盟,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你们说着屋里还有个挺水灵的妞?”说话这人三十来岁,标准的猛男,听说有妞他嘿嘿淫笑,听说话应该是这伙人的老大,“我先试试货色,如果真的水灵,一定进献大当家享用,你们放心,咱们京刀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弟兄,你们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谢谢狗哥,以后还得狗哥多多提携。”

    色使人迷,狗哥精虫上脑,一马当先匆匆爬上二楼,“哐当”一声,他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

    “呀呔!”

    “扑通!”

    “哎呦!”

    狗哥进门大叫一声以壮声势,陈煦杨云睿同时出手,闯进山水阁一共四个人,四个人同时倒地砸得地板咚咚作响,他们又同声大叫,简直跟出自一人之口似的。最傻眼的当属天香楼这小厮,这俩家伙到底干什么的?打人这么干脆利索。

    神宗皇帝的安危乃第一要事,杨云睿站到窗口处轻轻拍几下巴掌,隐藏在暗处的大内侍卫纷纷拢了过来。京刀盟的这些打手们被“包了饺子”却浑然不知,他们只是注意到狗哥被人放倒,看陈煦二人出手,他们知道这是硬茬子,纷纷聒噪着却无一人上前。

    牺牲合法化甚至可以为同伴挡子弹的团体唯有军队,至于京刀盟这些人,共富贵却不能同患难。锦上添花,他们做起来得心应手;雪中送炭,他们得分为谁,比如说刚才的狗哥,他就不足以让他们“送炭”。

    “怎么回事儿?”

    天香楼的门口传来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京刀盟的喽啰们纷纷抱拳,口称小公子。

    小公子不是别人,国舅爷的小儿子张濂,陈煦看清他的样子,他忍不住想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狱无门自来投,这真是天意啊。

    神宗皇帝恢复古井不波的样子,站在他身后的王振表情透着愉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陈煦心中一动,如果王公公与国舅爷有隙,这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敢打京刀盟的人,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嚣张,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这是挑衅建宁侯府、挑衅皇权……”

    张濂最先看到陈煦、杨云睿二人,陈煦背后没有靠山,可以忽略不计;杨云睿纵然受陛下宠信,可总比不过他建宁侯府与皇家的血缘关系,他可以叫皇帝为皇姑父,他杨云睿敢这么叫吗?

    “我当谁呢,原来是云睿兄,今天我明确告诉你,惹了京刀盟就是惹了我建宁侯府就是惹了我皇姑父……”张濂突然听到一声冷哼,他只觉得魂飞魄散,扭头看到端坐主位的神宗皇帝,他双腿一软萎在地上,下身的湿痕仿佛水面的涟漪一般渐渐扩散开来,他竟骇得尿了……*冯靖回到家里,默然坐在桌旁,他捧着茶杯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冯夫人、冯清有些不解,相公(爹爹)陪着皇帝微服出巡,理论上讲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恐怕不会再这般平静下去了。”

    冯夫人大惊,不平静就是动荡,动荡必然伴随着无辜的流血与伤亡,她忙问其故。

    “你那两个徒弟率先发难,他们联手摆了皇上一道。”

    皇帝是天子,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冯清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她有些替陈煦担心。

    “因为京刀盟?”

    冯靖赞许的看着妻子,他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秋月姑娘有惊无险,首恶伏诛,我原以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却不知道陈煦这几日的平静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冯靖述说了天香楼所见所闻:

    狗哥看到张濂瘫倒在地上,他误以为小公子遭了陈煦、杨云睿的毒手,国舅爷宠爱幼子,京刀盟上下无不了然,如果让国舅爷知道小儿子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打残打废,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狗哥仿佛炸了毛的野鸡似的,嘴里喊着“兄弟们给我上”,他一马当先的冲到了陈煦二人跟前。

    无论陈煦也好、杨云睿也罢,狗哥知道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作为京刀盟使刀的“贱客”,明知不敌也得毅然“亮贱”。狗哥来得快去得也快,陈煦、杨云睿同时出脚,此次再没有留手的必要,两声让人心颤的闷响,狗哥撞破门框顺着楼梯滚到了大堂里。

    “兄弟们给我上……”

    狗哥话说一半,他不禁愣了,二三十号弟兄东倒西歪没一个囫囵的,大堂里站着四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名不见经传只是形容他们模样普通扔在人堆里绝不引人注目,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他们到底什么人?没等想明白这个问题,狗哥感到胸骨、肋骨的剧痛,抬头看看楼上,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将这些人全部收押,”神宗皇帝看了看陈煦,他又瞥了张濂一眼,“传朕口谕,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京刀盟作奸犯科一案,王振旁听,依法断案,决不姑息。”

    “老奴遵旨。”……

    冯清听得心惊胆战,她不自禁的替陈煦捏一把冷汗。

    “建宁候岂会善罢干休?陈煦、杨云睿奉上肥皂收益的三成半干股,逞这一时之气,他们却树此强敌,实为不智啊。”

    “秋月姑娘是陈家的丫鬟,因为肥皂的事儿受到牵累,如果女儿是陈煦,女儿也一定不会退让。”性子谦和的冯清忍不住反驳父亲,肥皂的收益她略有耳闻,三成半干股少说也得几百万两银子。为婢女而一掷千金,不知怎的,冯清竟有些羡慕秋月。

    “他此举是对是错姑且不论,”冯夫人看着冯清叹了口气,“清儿,陈煦他已经有了梦瑶。”

    冯清沉默着低下头去……

    “月华,我今天替你做了一次主。”

    杨云睿回家开门见山的对凌月华说道。凌月华怀孕没多久,她却悠悠然的开始养胎,不急不躁,每天保持愉悦的心情,看到杨云睿,她微微一笑,肚里的孩儿刚变成“受精卵”,在她脸上已经可以看到母性的光彩。

    “夫君说什么怪话,妾身的不就是夫君的。”凌月华说完还风情万种的白了杨云睿一眼。

    杨云睿手臂搭在妻子肩上,“是关于肥皂的事儿,咱们的收益少了一成半。”

    凌月华愣了愣,她接着火了,“陈煦也太过分了,当初四六分成可是说好了的,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不关陈煦的事儿,他的收益也少了两成。”

    凌月华觉得气顺了好多,愣了一愣,她突然意识到不对,“那这些干股哪去了?难道他给了金陵周家?”

    “陛下。”

    凌月华:“……”

    陈煦的境界比杨云睿高,回家的路上他就决定报喜不报忧,只告诉娘她们入国子监的事儿,至于生意上的事暂时就不提了,这就叫善意的谎言。

    “娘,我现在是监生了。”

    陈煦推门而入,他兴冲冲的样子像个捡到宝的孩子。这刻意营造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他在屋子里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不想在此时此地见到的男人。

    周乾很拘谨的坐在桌旁,战战兢兢的捧着白玉茶杯,捧而不喝,这只是他缓解尴尬局面的一种手段;陈莺儿更是拘谨,自十三岁嫁入周府,除了新婚到生子的**个月时间,她一直远距离仰视着本该同床共枕的夫君,现在纵然不比往日,可这种习惯却很难改变。

    一日夫妻百日恩,陈莺儿曾经每天期盼着相公回心转意,可直到儿子带她离开周府,也没等到这一天;而今,她生活富足了、稳定了,他却来了。

    陈莺儿很茫然,一时想这是她的夫君、她儿子的父亲;一方面又想他此举不过另有所图而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不自禁的想起在周府那非人的生活,那个年月,只有一方丈小屋,家徒四壁甚至油灯都属于奢侈品;她又想起那时候她的孩儿受别人嘲笑……

    理智的闸门被记忆的洪流冲垮,往昔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苦多乐少甚至于无,陈莺儿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秦梦瑶、秋月就在里间,紧张的关注这屋外的两人。

    周乾吃了王八铁了心不见陈莺儿誓不罢休,秦梦瑶无奈之下请他进来。周乾进屋一共就说了两个词,接过秦梦瑶递来的茶,说一句“谢谢”,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陈莺儿,他又叫了一声“莺儿”;陈莺儿犹有过之,她下意识的想喊一声“相公”,出口却只有一个“相”字,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秦梦瑶猜不透婆婆的心思,她犹豫该不该打断两人的“神交”;周乾掏出一方帕子,看着陈莺儿身上的价值不菲的衣衫,他犹豫着怕她嫌他脏。

    陈煦进门第一眼看到了母亲通红的双眸,面向周乾,他的目光渐渐转冷。一个健步蹿到周乾跟前,陈煦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陈莺儿大惊,儿子打老子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她就算不关心周乾也心疼儿子。

    陈煦缓缓松手,他说:“娘,我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黄鼠狼给鸡拜年,它说只是想打声招呼,鸡肯定不信。陈煦这番话颇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陈莺儿将信将疑,甚至梦瑶都紧张的走了出来,作为当事人,周乾额头冷汗直冒,这小子下手可黑着呢,他可不愿步了另一个儿子的后尘。

    “娘,你们应该相信我的,他真不值得我出手。”

    听到陈煦赌咒发誓,周乾连说:“这就好,这就好……咦,你这是好话吗?”

    夕阳西沉,陈煦、周乾来到屋外的凉亭上,子不子、父不父,两人就这么杵着。凉亭是避暑的好地方,大冬天来避暑,周乾冻得直吸鼻涕。

    “煦…煦儿……”

    做了亏心事,说话都直不起腰来,周乾怯怯的看着陈煦,说话都跟尿泡似的一点刚性也没有;陈煦挑了挑眉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想想母亲刚才的表情,他单纯的想冻他一会儿。

    “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我就先告辞了。”周乾浑身不自在,他假意看看天色,“天儿也不早了,为…为父明天再来探望你们母子。”

    “为父?”陈煦扯了扯嘴角,笑无好笑,他问:“空口无凭,你有发票吗?”

    空口无凭?发票?周乾莫名其妙,他讪讪的说:“你可以…可以去问你的母亲,她…她能证明。”

    陈煦勃然大怒,“你上了我娘,提上裤子就他妈的不认账了,你现在还好意思让我去问我娘?”

    陈煦再次揪起周乾衣领子,这次没有谁及时过来阻止;周乾想不到干瘦的儿子竟有这般力气,双腿悬空的感觉让他感到肝颤,“煦儿,你不可以跟我动手,我…我是你爹。”

    “我没说不是啊。”陈煦将周乾掼在地上,想了想他又愤愤的骂了一句,“狗日的!”

    “煦儿……”陈莺儿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二人跟前,她甩手给了陈煦一记耳光,“你不能骂他,他是你爹。”

    陈莺儿说完,她抱着儿子继续流泪。陈煦反手拥着母亲,他说:“我没有骂他,我骂我自己呢。”

    陈莺儿泪眼朦胧的摸着陈煦脸颊,“你也不能骂自己。”

    陈煦:“……”

    周乾仿佛成了局外人,想想刚才陈煦的话,他越想越不对味,这混蛋儿子骂自己是“狗日的”,他这是什么居心?

    “娘,你心里还有他吗?”

    有些病症需下猛药,陈煦直言不讳的问母亲道,周乾瞬时支起了耳朵,陈莺儿的回答决定着他的命运,如果陈莺儿但凡表现出丁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陈煦能让他横着出去。

    “我…我…也没什么有没有的,我…我也不…不知道,”陈莺儿说完瞟了周乾一眼,“可他毕竟是你父亲,别人谁都可以对他无礼,唯独你不行。”

    周乾既觉得意外又有些失落,反思往昔所作所为,昔日种什么因,今日结什么果,他默然无语。

    “娘,我知道了。”陈煦瞅见梦瑶站在不远处,他嘱咐梦瑶先扶陈莺儿回屋,“我跟他嘱咐几句话。”这个“他”,自然是说周乾。

    “你不许打人。”陈莺儿不放心。

    陈煦:“……”

    周乾对这儿子的话不敢再信,陈莺儿离去他双腿发软也想跟着跑掉,陈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看你这熊样,我说了不打你,你真当我言而无信?”陈煦没好气的骂道。

    “其实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

    周乾只有反复强调这个命题,他才能找到丁点的安全感;陈煦打断他的话道:“认不认你这个爹,我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周乾咧嘴干笑,笑起来跟哭似的。“既然我娘说你是我爹,那你就得尽做爹的责任。”

    周乾愣了一愣,他感觉幸福突然砸在了他的头上,飘飘然的有些发晕。

    “你想让我尽什么责任?”周乾问这番话时甚至想他就算要周家偌大的家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他现在丝毫不怀疑陈煦的能力,空手破家而出,短短半年时间,在京城这滩浑水中游刃有余的创下偌大的家业,周家在他手里更能发扬光大。当然,他极有可能看不上周家这区区一亩三分地。

    “你身体怎么样?”

    陈煦顾左右而言他,周乾有些莫名其妙,“我身体还算好,”顿了一顿,他又期期艾艾的问:“你…你真的关心我?”

    “我只是关心你床上的功夫。”

    “什么?”周乾甚至感觉天旋地转,他什么意思?

    跟含蓄的人含蓄,结果只能模棱两可,陈煦看周乾迷茫的样子,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问你胯间那玩意能不能硬起来?”

    周乾脸红耳赤,鬼使神差的说:“硬着呢!”说完,他臊得差点把脑袋塞进裤裆里,“你…你……我是你的父亲。”

    “所以你要尽到照顾我母亲的责任,”陈煦接口道:“不阳痿不一定不早泄,你要敢一二三就完事儿,我非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周乾不知道别人家的儿子跟不跟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反正他的另一个儿子就从没提过,也许真如这混蛋儿子所说,他认不认父亲都无所谓。

    “你若觉得坚持不了半钟头,那就先自己解决一次再去找我娘。”

    周乾不了解半个钟头什么概念,隐隐猜到陈煦后半句话的意思,欲掩面而还走,他又被陈煦拽住,“还有,我娘身体不太好,你最好别让她怀孕,否则……”

    否则什么,陈煦没说;周乾却有些胆寒,“这…这种问题我自己控制的了吗?”说完急忙捂嘴。

    “等我用鱼鳔给你做个套子套上……”周乾表情突然一凛,陈煦愣了一愣,只听脚步声响,他有些艰难的扭头却发现陈莺儿满面通红的站在他身边。

    “啪”的一声,陈煦捂着脸,委屈的看着母亲。周乾颇有些幸灾乐祸,借机告辞,陈莺儿哪敢跟他说话?陈煦却又叫住了他。

    “我的肥皂生意多了个二股东。”

    陈莺儿诧异,周乾惊喜,“煦儿,毕竟血浓于水啊,为父…为父……”

    “你不要误会,皇帝今天正式入股了。”

    “皇…皇帝?”周乾呼吸甚至有些艰涩,神宗皇帝在他心中几乎是仰视不到的存在,这…这怎么可能?他又想如果陈氏肥皂有皇帝“刷脸”,那陈氏将来必为大燕国第一豪商。

    这…这不着调的家伙真的是他的儿子?**********古代讲究多子多福,生孩子还来不及呢,谁有空想避孕的事儿?没有需求就没有发展,中华上下五千年,至少到明嘉靖年间这事都没有长足的进展。这有史实为证:有个给茅草屋写了篇“墓志铭”的散文家归有光,他的母亲就一直为多子苦恼,二十五岁那年,她的老妪找了个密方,“以杯水盛二螺”,并信誓旦旦的说“饮此后妊不数矣”,归母狠了狠心喝下了那蠕动的软体动物,归母因生育频繁而身体单薄的她“喑不能言”,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归母这种为科技而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如果她生在现代,体验一下杜蕾斯的魅力,她定然认为女人是天下最性福的人。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非常非常爱,渴望零距离,杜蕾斯至尊超薄装。

    燕国虽不是明朝,社会发展却大同小异,陈煦绝没有勇气让母亲试试“软体田螺”,避孕套整不出来,他觉得可以用鱼鳔代替。当天晚上,陈煦杀了一只大鲤鱼,小心翼翼的取下鱼鳔,然后就让人把鱼给清炖了,这叫废物利用。

    周乾没有回去,说得难听一点,他被陈煦“软禁”了。周乾挺郁闷,想想儿子,他更郁闷。淘宝上买个按摩棒还得先验验货,陈煦可不知道周乾身家干净不干净、带不带病,想要周乾跟母亲共圆好梦,必须先体检;另外,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母亲不愿意,他绝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周乾脑中反复回想着“皇商”两个字。金光灿灿、熠熠生辉,周乾好几次狠狠掐自己的胳膊,胳膊都紫了,他始终不能确信这是真的。

    皇商,这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周乾又想起陈煦曾经说过他要让周府的人匍匐在他母亲脚下,真料不到短短时间里他一语成真,老爷子服了软,他心里投了降,孙氏认了输,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悔不当初。想到陈莺儿,周乾有愧于心又蠢蠢欲动,这种感觉竟有洞房花烛夜的悸动。

    陈莺儿又羞又臊,她可了劲的折腾儿子。国子监是燕国最高学府,她说她的儿子总不能太差劲。陈煦已经读完了《论语》,《孟子》也读了大半,却没什么心得。这当然不是陈煦笨,相反他记忆力惊人,前世曾做过相关“测试”,二十页A4纸,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毫无逻辑性可言的数据型资料,他从头到尾通读一遍能记住百分之八十,当然,死记硬背的事儿,记得快忘得也快,不过对于窃取情报资料足够了。

    陈煦如果真有志于苦读,四书五经一两天时间他绝对可以通读,只可惜兴趣不大,若不是母亲“逼迫”,他甚至没有翻书看看的**。读了一个多时辰,陈莺儿又要他习字,秦梦瑶在一旁陪着。看着陈煦的字迹,秦梦瑶总能找到智商上的优越感,她很乐意代替婆婆教导自家男人。

    秦梦瑶这种优越感只是暂时性的,晚上跟陈煦学拳的时候她就老实了。

    “太极拳发劲是以气运劲把全身气劲集中于一点爆发而出……”

    秦梦瑶做得有模有样,松肩坠肘、沉腰垂臀,她按照陈煦的指点运劲。“噗…咿!”秦梦瑶忍不住放了个响屁,醒悟过来拼命想忍回去,颇有些虎头蛇尾之意。

    “嘤咛!”

    秦梦瑶臊得脸蛋儿通红,她捂着脸趴到床上拿被子蒙着头。

    “梦瑶,今天晚上住在这儿吧。”陈煦拍着秦梦瑶圆润的臀部说道,梦瑶不说话,陈煦就顺势趴在她的身上,头钻进被子里边亲昵的吮着她的耳垂。

    “婆婆他们就在里间呢。”

    秦梦瑶敏感的绷直了身子,如此反倒缓解了之前的尴尬,她低着头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我得先回去了,这几天都没回去,我有些放心不下。”

    陈煦笑笑,“梦瑶,咱们虽然不知道阎罗殿的底细,可在京城,除了皇宫大内,恐怕就属我老丈人家戒备最森严。”

    陈煦这倒不是胡言乱语,秦府有剑岳宗高手坐镇,“狼牙”特种兵轮番值班,除此甚至还有六扇门的高手躲在暗处,不要说十殿阎罗,恐怕就是地狱谷主彼岸花亲至,他也不敢冒然行事。

    夜深天寒,陈煦、梦瑶钻了被窝,梦瑶照旧穿着睡衣,她甚至“无礼”的要求陈煦也必须如此。

    “梦瑶,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陈煦突然掀开被子下床兴冲冲的拿回一样东西,秦梦瑶知道这是晚饭前杀鱼的“鱼鳔”,可就是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就算要吃也不能吃生的啊。

    “你想干什么?”

    陈煦笑而不语,美人相伴,借着烛光打量鱼鳔,这种感觉挺奇妙,他不仅回想起前世跟女人上床的时候拆避孕套的情景。陈煦将鱼鳔对在嘴边吹了吹,密封性很好,美中不足就是弹性不佳,尺寸不好把握,陈煦特意选了条大鱼,一家人竟然没吃完。

    “不要脸!恶心!!”

    秦梦瑶听了陈煦的解释,她给出如许评价,当然也就没有发生什么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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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三”学生纵然以后逃课,第一天入学总不能缺席。捐资入监是皇帝特批,花了钱还不能不去,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国子监的学生休旬假,每十天休一天,陈煦入监选在十二月初,同行的还有宁国公府大房二公子凌日。凌月华认识到了陈煦的才能,她觉得很有必要让弟弟紧跟陈煦的脚步。

    寄宿制学习不是近代首创,否则哪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故事?国子监同样需要住校,当然只是针对外地监生,像凌阳这种官宦子弟,当然要回家住,否则大房少奶奶岂不得夜夜守空闺?

    “你真的要弃武从文、用功读书?”

    凌日跟陈煦早就熟了,除了锻炼的时候需要咬牙坚持,平常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对于陈煦入国子监这事儿,他打心眼里表示怀疑。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

    “那你真的打算好好读书,像大哥那样屡败屡战的考科举中状元?”

    陈煦睿智的点了点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会逃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凌日:“……”

    两人骑马来到国子监门前,他们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张濂,已被皇帝收监的他正得意洋洋又咬牙切齿的看着陈煦他们。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惜一旦打结却很难解开……*张濂当着神宗皇帝的面尿了裤子,京刀盟的喽啰下了大狱,他也跟着在里边住了一天。案子惊动了皇帝,刑部自上而下谁敢贪赃卖放?建宁候又惊又怒又心疼,他当然不敢数落皇帝的不是,张濂的母亲哭哭啼啼的找到了张皇后,张皇后在皇帝耳边吹了一宿枕头风,张濂也就囫囵着从大狱里走出来了。

    小人犯了错误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张濂不敢找皇姑父算账,他满肚子无名火气锁定了陈煦、杨云睿二人,杨云睿也就罢了,五军营总兵官,有权有势不太好惹;可他陈煦算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肥皂赚几个小钱?要知道在京城钱不一定是万能的,权力才是永恒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濂看到陈煦,先是大怒继而大喜,手下四五个打手摩拳擦掌。建宁候想要弄死陈煦,他当然也防备着小儿子被陈煦弄死,张濂的随从也换成了清一色的好手,随便拉一个出来,打十个八个壮汉跟玩似的。

    “张濂,你想干什么?”凌日当然不惧怕建宁候家的势力,他看了看陈煦对张濂说道,“我劝你还是别找不自在。”在认识陈煦之前,凌日与张濂一样,他们是纨绔中的败类;自从被陈煦蹂躏,他似乎有些开了窍,不能说明白了人生的意义,至少看清楚欺男霸女的纨绔风格没有任何价值。

    张濂笑了,扭头看了看几个保镖兼随从,鼻尖的黑头都能看出“轻蔑”俩字。不是他不低调,实在是没有低调的必要,打个比方,一个小孩子揣着几百块钱买零食,他什么好吃的不敢买?

    “凌二公子?想当初你也是我辈中人,如今明珠暗投,实乃这北平城的一大损失啊。”张濂纨绔不假,可也不能说人家完全的不学无术,至少人家还知道“明珠暗投”这个成语,他又指着陈煦说道:“这王八小子是我们建宁候府的敌人,待会打起来,我奉劝你躲远一点,别让血渐到你身上。”

    凌日扭头看了看端坐马上的陈煦,他问:“你能忍?”

    陈煦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纯是忍不了。”

    张濂说一声“上”,几个随从同时向陈煦靠拢,他们绝对是行家,似乎不经意间的站位却封死了陈煦所有的退路。陈煦打架从不讲究什么高手风范,能偷袭的时候绝不打招呼,他身子微倾,仿佛猎豹般撞在其中一人身上,五指成爪,“咔咔”两脆响,他卸下了两个肩关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时的陈煦远非当日的孱弱少年,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肘击、膝撞、拳打、脚踢,他丝毫没有花假招式,凌日本打算搭把手,也算验证一下这些日子苦练的成绩,刚跳下马背,张濂带来的高手躺了一地,哀声不断,没一个能爬起来的。

    “你…你敢伤我?我…我皇…姑父、姑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啊!”

    陈煦双手闪电般扣住张濂双肩,随着他的惨叫,两条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小贱种,你…你不得好死!”

    张濂痛的直翻白眼,豁出去了似的破口大骂。陈煦双目凶光大涨,一脚站在张濂腿侧,另一脚站在他两腿之间,双脚一错位,伴着张濂歇斯底里的嚎叫,他的膝盖像面条似的反方向折了过去。

    张濂昏死过去,陈煦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拍了拍手,拉起马缰,信步走进了国子监;凌日愣了片刻,他小跑着追上陈煦。

    “你…你打折了张濂的腿?建宁候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就算我跪地求饶,建宁候就会善罢干休?”

    凌日想想又点了点头,“的确,可是……”

    陈煦摆摆手打断了凌日想说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也只有见招拆招……

    国子监规模宏大,监内建筑繁多,除却射圃、仓库、疗养所、储藏室等后勤职能部门,教室、藏书楼,学生宿舍、食堂就有两千余间,教学与管理(通俗的讲就是教务处和政教处)设有五厅、六堂。在神宗皇帝初年,国子监监生已破万人,盛况空前。

    国子监对教职员工的职务、待遇以及对监生的管理、待遇方面都有十分明确的规定。举个例子,国子监设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七学。掌国子学的博士是正五品上,教的学生也都是三品以上朝廷大员的子孙;而掌律学的博士就是从八品下,教的学生一般都是八品以下乃至庶民的子孙。

    监生的待遇不一样,“毕业”以后的出路也就不一样。国子学学的是四书五经,考进士的时候有优惠政策,这跟村官考公务员加分是一个道理;至于律学,隶属于大理寺,相当于法律专业的学生,毕业以后干“刀笔之吏”最在行,这在燕国也算贱业,王公贵戚的公子多不取也。

    陈煦二人拜见了国子祭酒顾敏元顾夫子。顾夫子乃当世大儒,门生故吏遍天下,看到陈煦却颇有些为难。顾夫子古板教条,他很反感“英雄不问出处”之类的自我标榜,崇信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问题也就出在这儿,陈煦出身商贾,想学国子、太学颇有些不够格,然而他又是陛下钦点,如果“发配”他学习律学、算学,他又怕皇帝那儿不好交代。顾夫子左右为难,他试探着问询陈煦想学哪样。陈煦把不思进取表现到了极致,他开口就问:“国子监也分学什么?这么先进?”

    顾夫子翻了翻白眼,他对陈煦那本就不多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真不知道这不学无术的家伙怎么就撞了狗屎运得了皇上青睐。

    国子祭酒好歹是从三品的高官,他的身份不容许他跟陈煦讲解这种基础层面的东西,他吩咐一旁的主簿负责介绍。陈煦边听边思量,学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致,学法律似乎起步太晚,至于书法实在没天赋,唯有算学最适合他。

    陈煦以前学过心算,对于代数学、几何学也略知一二,秦梦瑶在他面前也只有听说听教的份儿,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便吊儿郎当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也是绝对的“南波湾”(NO.1)。

    “我就学算学吧。”

    顾夫子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他又看了看凌日,凌家的二公子完全有资格入国子学却料不到这事儿他也紧跟陈煦的脚步,宁国公爷的嫡孙学算学,虽然不体面毕竟不违制,顾夫子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算学也分三六九等,陈煦、凌日初来乍到,他们被分配在算学初级班。初级班有博士两人,助教一人,领他们去课室的成博士瘦小枯干,长得跟根号二似的,他对陈煦两人挺客气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凌日的身份,当朝一品的孙子可不是普通的孙子,他区区从九品下的芝麻小官有什么值得拿捏作势的?

    此时不是授课时间,课室里十来个学生在那闲白话。陈煦有些诧异的看着其中的三个女孩儿,他又想想梦瑶她们去剑岳宗学武的事儿也就释然了,大燕女人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也不太低。

    这些学子大多十四五六七的少年人,家中父母长辈要么小吏、要么富商,对先生的畏惧尚流于表面。成博士进门之前,课室里仿佛蛤蟆坑,陈煦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侠骨芳心李十娘”之类的话语;成博士进门之后,课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逡巡在陈煦二人身上,尤其那三个女孩儿,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在下陈煦,小字明阳,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成博士交代了几句后离去,陈煦拱手自我介绍,凌日有样学样,报上姓名,他又问:“我刚听你们谈论什么李十娘,我也很感兴趣呢。”

    男人无论长幼,凑在一起谈论女人最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凌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顺带着陈煦也融入了这个小团体。

    “我听过倾城名姬顾眉生唱曲,那简直太好听了。”凌日很夸张的说。

    “我也听过顾眉生唱曲,”一个胖子插口道,“只可惜以后听不到了,我听说建宁候迷上了顾眉生,一心想把这清倌人弄到房里。别的男人不要说一亲芳泽,就算请顾眉生唱曲都会遭到京刀盟的恐吓。”

    陈煦心中一动,所谓仇人,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干得津津有味,他就想给那没见过面的老混蛋添点堵。

    “醉春院双绝双艳,你最喜欢哪个?”胖子勾住陈煦的肩,一脸淫荡的表情。

    “四个都喜欢吧,最偏爱顾眉生,毕竟是倾城名姬,”陈煦笑眯眯的说道:“那首诗怎么说来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大燕国的历史上找不到一个叫李延年的人,这首《佳人歌》自然也就成了陈煦的作品。课室里凑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儿,本来对男生们谈话的内容咬牙切齿,听到陈煦“弘扬”的文化遗产,她们齐齐动容。

    “明阳,她们在看你呢。”凌日凑到陈煦耳边小声说道,陈煦扭头,三个女孩儿脸颊酡红的扭过头去。

    “太没天理啦,明阳你初来乍到就勾引了咱们的班花,你让我们这些老生情何以堪?”胖子同样小声抱怨,这年代毕竟不能跟后世相比,有些玩笑可以同性间交流,传到异性耳朵里终究不好。

    “班花?”陈煦再次审视三个女孩儿,他很怀疑算学初级班的男生的审美观。

    “狗尾巴花也是花啊。”胖子扮个鬼脸,没有可爱,怎么看怎么猥琐。

    凌日竖起大拇指,陈煦说了声人才……

    男人喜欢女人巧梳妆、俏打扮,选出看着最顺眼的把她们剥称小白羊推倒在床上;女孩儿在被推倒之前更偏重于精神恋爱,她们向往着义薄云天、豪情满腔的大好男儿。男人好美色,女人也好男色,三个女孩儿不忍心看着陈煦这样的男人沦落到对女人评头品足的地步,其中一个有悍妇潜质的女孩儿打断了陈煦几人的谈话。

    “整日谈论那些下贱的女人,你们有瘾呢?大家都是国子监的监生,有本事咱们比比才学。”

    “比就比,你以为我们怕你?”胖子最先叫嚣着,倒不一定有什么好胜之心,这也算是跟女孩儿搭讪的一种方式,“随便你们比什么,我们几个奉陪到底。”

    “比对对子!”

    陈煦愣了一愣,他拉住胖子衣袖,“你们真的是学算学的?”

    胖子:“……”

    “男子须顶天立地。”三个女孩率先出招,她们是告诫诸位男生,大好男儿整日谈论哪家的妞漂亮最没出息。

    对对子,尤其是即兴做对,陈煦跟燕国的本土居民相比,他找不到丁点优势,除非对方能出一些流传千古的绝对,他指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古人懔后乐先忧。”有男生对出下联,女孩儿点头默认,陈煦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想来上联为男子、下联当然是女人,不常说男对女、雨对风,赤日对苍穹嘛。

    三个女生嘀嘀咕咕,她们想可以难为难为这些男生,至于有没有在陈煦面前显摆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女生说了这个对联,胖子率先起哄,他说她们耍赖,这种对联岂是一时半刻能对上的?

    “不知是哪个说什么‘随便你们比什么,我们几个奉陪到底’的话呢。”女人耍赖比男人有底气,胖子哑口无言。

    “现在可是冬天,春秋读春秋不应景。”陈煦笑着说道,别的对联不好说,眼下这个,他至少有五个答案。

    “不应景可你们对不上来。”

    男人喜欢跟美女搭讪,女人也喜欢找美男说话,跟陈煦说话的女孩儿表情有些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其余两个女孩儿也跟着“起哄”。

    “男学生,女学生,男女学生生男女。”

    “下流!”

    “无耻!”

    “淫贼!”

    陈煦对得下联让男人顶礼膜拜,三个女孩儿却各自给出了她们的评语,拂手就要离去。

    “输了就想跑?现在该我们考你们了吧。”胖子竟然知道激将,他怂恿陈煦出对子对死她们。

    “咱们是学算学的,出对子也不能离开算学,我就出一个上联吧。”陈煦只是图一好玩而已,他说:“开括号解平方只为求根。”

    话音落地,不说三个女孩儿,课室里的男生也茫然的看着,凌日小声问道:“明阳,什么意思?”

    陈煦尚未说话,只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几个身穿缁衣的捕快汹汹的闯进课室。

    “哪个是陈煦?”

    看到陈煦站起身来,其中的捕头喝道:“你当街行凶伤人,可有此事?”

    陈煦供认不讳,捕头说:“那就跟我们去刑部的大牢里走一趟吧。”

    “你们要干什么?”

    关键时刻,凌日颇讲义气,他挡在陈煦身前说道。

    “你是谁?”

    凌日要报上名号却被陈煦阻止,“这事我自己能处理,暂时别告诉我娘就行。”

    “走吧!”陈煦很干脆的说道,捕头想不到他如此配合,唯恐耍诈,他又拿出枷锁作势要铐住他。

    “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一声,你给我套上这枷锁容易,可想要取下来就得付出点代价了。”

    捕头乐了,多新鲜啊。

    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不付出点代价你休想摘下来。

    陈煦自顾自的说道:“还有,你们送我进大牢容易,想请我出来可就难了。”

    捕头看神经病似的瞅了陈煦半天,他吩咐几个捕快麻利的将枷锁套到他身上。

    “别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陈煦从容的训斥推搡他的捕快,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走到门口,他看着表情呆滞的同学们,笑着说道:“我索性把下联一并告诉你们吧,穿原点过曲线直达终点,顺便再送你们个横批,0大于1。”再看看面面相觑的几人,他续道:“等你们新婚之夜,我想你们会理解这对联的含义的。”

    说完,陈煦被捕快带走;凌日愣了一愣,冲出课室,他翻身上马,直奔杨将军府而去……***张濂已被送回建宁候府,躺在床上,他身上裹满了白布,看起来跟木乃伊没什么两样。张濂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双目红肿,泪水涟涟;建宁候已过不惑之年,儒雅斯文的他此时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陈煦!”建宁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看了看床上不成样的儿子,他赌咒发誓:“老夫若不将你挫骨扬灰,此生誓不为人。”

    “侯爷,属下无能,”建宁候跟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四十来岁,他却是一脸憔悴的样子,“小少爷双臂脱臼脱得非常奇怪,似乎是陈…他刻意为之,”男子不敢在建宁候面前提起陈煦的名字,否则国舅爷就仿佛发了狂的疯狗,他发自肺腑的胆颤,“属下若按自己的方法救治,唯恐小少爷终身残废。”

    中年美妇没听清楚男子的前半句话,只听到了后半句“终身残废”,她白眼一翻萎顿在地上。

    “夫人,夫人……”

    丫鬟们手忙脚乱,她们七手八脚的扶起夫人。“砰”的一声,建宁候右拳重重的砸在墙上,愤怒溢于言表,“娄凡,你怎么可以救治不了濂儿?你不是自诩你的分筋错骨手称第二,大燕无人敢称第一吗?该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却说不行,本侯爷要你这等废物何用?”

    娄凡急忙跪在地上,小鸡啄米般连连叩头。娄凡是建宁侯府的清客,一身分筋错骨的本事惹人胆寒,侯爷器重、同行敬服,他的确傲气,可自从参与刑讯秋月以来,他的傲气荡然无存,藏着掖着,仿佛寒了胆的老狗一样。

    当日,娄凡的分筋错骨手在秋月身上大放异彩,若非建宁候有急事召他回府,他的结果不会比二当家好。娄凡起初并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他看到床头用绣花针钉着一张薄纸,薄纸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冤有头、债有主,有人会找你算账的。

    娄凡当时就毛了胆儿,他是习武之人,即便睡梦中也同样警觉,想要近他的身殊为不易,留下血书的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功夫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被这样的高手盯着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娄凡做人没有底线,亏心事当然没少干,最具冲击性的还是刑讯秋月这件。

    接下来的几天,娄凡紧绷着的心弦不敢稍有放松,心态不好,晚上睡眠质量就不高,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仿佛能看到秋月痛到扭曲的脸、被咬出鲜血的唇……

    白天紧张兮兮,夜间噩梦连连,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娄凡这些日子甚至不敢迈出建宁侯府的大门半步,傲气,他傲给谁看?

    “我大燕难道就找不到可以救治濂儿的人?”坏人也有七情六欲,他死了爹也哭,何况建宁候从不认为他是一个坏人,看看哀嚎不断的儿子,他颓然的问道。自从儿子被送回家,他遍请京城名医,结果却只有一个:无能为力。

    “除非…除非……”娄凡懦懦的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说人话,别跟我打这个机锋。”建宁候暴怒,他现在甚至懒得思考,他只要知道能救治他儿子的人的名字,然后把人请来。

    “打伤小少爷的那人一定有办法。”

    “陈煦!”建宁候握着拳,他再次变身发了狂的疯狗……

    陈煦在的那间牢房,上上下下全部是严丝合缝的青石砖,年深日久,长满了青苔,这是重要犯人才有资格拥有的待遇。陈煦参与“街头斗殴”却被关在这种地方,明显是建宁候的人动了手脚。牢房晦暗,分不出早晨、中午还是晚上,陈煦百无聊赖的坐在草堆上,进牢房时的枷锁扔在身边。

    “撒尿!”

    陈煦站起来对着铁门的孔洞喊道。大牢的牢头很客气的拉开门,“陈公子,您要实在不喜欢呆在里边,就陪兄弟们乐呵乐呵,喝酒,有现成的;赌钱,兄弟我也算资深赌徒。”

    牢头对陈煦客气不是没有原因,他不是傻子,前来探监的随便拉一个出来他都惹不起。

    最先探望的是将军府杨云睿,看到陈煦身上的枷锁、所在的牢房,他首先发难道:“我师弟他犯了什么重罪要关在这种地方?”

    杨云睿提议保释陈煦,牢头没敢说不,陈煦却果断的拒绝,他说谁弄他进来就得谁请他出去。

    第二批前来探监的是冯家四口人,六扇门总顾问的金字招牌晃得一众狱卒眼晕,牢头更是崇拜的看着冯靖,平日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站到他面前,他如何能不激动?

    冯靖的质问与杨云睿如出一辙,牢头没敢说是陈煦自己不肯出来,他先是道歉继而训斥副牢头不懂规矩,最后又提议给陈煦更换牢房。陈煦又一次拒绝了。

    “在牢房里用得上这么重的枷?”冯夫人冷声问道。

    陈煦也觉得带着这么个大家伙不方便,狱卒打开锁头,他却要求他们把枷锁放在身边,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你呀!”

    冯夫人无奈的看着陈煦;陈煦喊了一声“师傅”,他又殷勤的请师父坐下,可惜牢房里没有凳子。

    冯清本来哭红了眼睛,看到陈煦的样子,她又破涕为笑。

    “师弟,你今天可真不够意思,教训张濂那混蛋怎么能不叫上我?我可说过,见他一次打一次的。”

    “事出突然,我来不及通知师兄,下次一定改进。”

    “你还想有下次?”

    冯夫人先瞪了儿子一眼,他又瞪着陈煦,同样提出保释,陈煦同样拒绝。

    第三批探监的是思柔小公主,牢头当然不认识公主殿下,可他对小公主的腰牌不陌生,那绝对是禁宫之内才有的东西。

    小公主起先连哭带笑的拍打陈煦胸膛,叙旧之后,她叉着腰训斥一干狱卒不懂规矩,同样提出保释,陈煦同样拒绝。

    思柔公主逗留的时间久一些,她陪着陈煦坐在干草上听他讲《宝莲灯》的故事。

    陈煦讲了“杨二郎桃山见母”、“三太子莲藕化形”以及“赤日炎炎,仙姝化石心”三个片段,小公主哭得跟泪人似的,她抽抽噎噎的说:“今天就讲到这儿吧,我要好好的哭一会儿。”

    牢头看得心惊胆颤,他心里埋怨陈煦干嘛讲这么悲惨的故事,小公主抹着眼泪回宫,这要被皇上误会了,他们可是被诛九族的大罪啊。

    陈煦没有赌钱,他只是叫了一桌酒席,牢头、副牢头陪着他小酌,陈公子前、陈公子后的殷勤服侍。

    “这桌酒席多少银子?”陈煦说着掏出银票,在牢头面前他的确有资格颐指气使,可欺负牢头没有成就感,要踩也得踩建宁候那种级别的。

    “陈公子,你这是打小的脸呢?小的兄弟俩平常想孝敬公子还找不着机会呢。”

    “是啊,以后巴不得陈公子多来几遭……”说到一半,副牢头拍了自己一巴掌,“你瞧我这张臭嘴,小的意思是说,以后公子若有吩咐,派人知会一声就行。”

    陈煦笑着点头,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兄弟别的没有,香皂倒是不缺,如果你们喜欢,回头我送你们几块。”

    牢头听得大喜,家里婆娘一直想要香皂,只是苦于买不起这奢侈的东西,陈煦如此允诺,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其实早在杨云睿探监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陈煦就是“陈氏肥皂”的创始人了。

    酒足饭饱,陈煦斜靠在干草上,牢头、副牢头殷勤的替他锤腿捏肩。

    “要是换成美人就更妙了。”

    “这还不容易?”副牢头站起身来,看他意思似乎是想叫“上门服务”了。

    陈煦笑着阻止,他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就不劳烦两位哥哥了。”顿了一顿,他又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听说醉春院的顾眉生挺够味的,不知道叫她出台得多少银子?”

    俩牢头愕然,出台什么意思,他们不太懂,不过也能猜到这不是什么好字眼,心中对陈煦佩服的五体投地,倾城名姬名满京城,他真敢想啊。

    就在此刻,有狱卒来报,说建宁侯府的大公子到了……*陈煦嘴角微微上翘,他问前来通报的狱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陈公子,申时刚过。”

    申时就是现在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申时刚过也就意味着已过了下午五点,冬日昼短夜长,想必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陈煦已在这大牢里待了三个多时辰,听着过道里的脚步声响,他意识到建宁候没有预想中那般沉得住气。

    陈煦重新戴上枷锁,他对牢头、副牢头说:“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说完,陈煦坐回干草上,犯人就得有犯人的样子,他不能搞什么特殊化,尤其当着仇人的面。

    建宁候的大公子叫张淇,走进牢房,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陈煦。权势可以泯灭亲情,张淇对救治弟弟兴趣不大。能继承建宁候爵位的只有一个人,他虽是长子却远不如幼弟受宠,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说句良心话,张淇对陈煦意见挺大,你既然能重创弟弟就一定能杀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既省事又解气,你何苦费劲巴力的卸人关节?

    这种想法跟大便一样,藏在肚子里是理所当然,释放出来不要说别人,自己都觉得恶心。张淇非但不能表现出分毫,他还要装出很诚恳的样子。

    “陈公子,淇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建宁候府的大少爷?”陈煦老神在在的坐在地上,“我觉得你比你那兄弟懂规矩。”顿了一顿,他晃了晃身上枷锁:“恕在下枷锁在身不能还礼。”

    张淇巴不得陈煦被拷死在牢房里,他虚伪的训斥牢头、副牢头不懂规矩,随即屈尊,他要亲手取下陈煦身上的枷锁。

    “张大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煦微微侧身,他从容的说道:“我之前说过,这枷锁套上去容易,想取下来就得付出点代价了。”

    张淇心里冷笑,老子巴不得你死在这儿呢。

    “淇知道陈公子心里委屈,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我建宁候府办得到就决不推辞。”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陈煦淡淡的说道。

    张淇想到了锁陈煦进大牢的捕快们,他挥手示意随从把人找来,行苦肉计总比无计可施好一些。大燕的“公务员”可不是人民的公仆,难道真指望他们兢兢业业?锁陈煦入狱的几个捕快卖了国舅爷几分面子、得了不少赏钱,他们正抱着勾栏里的姐儿风流快活。男人干这种事儿的时候通常不希望被人打断,这几人纵然心里冒火,他们也不敢指责大公子不懂规矩,甚至顾不上安慰同床的伴侣,急匆匆的穿衣出门,直奔刑部大牢。

    “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陈煦笑眯眯的看着“欲求未满”的几人,很惊讶也很欠揍,若不是大公子就在一旁,他们一定海扁他一顿好让他知道该怎么做人。

    “陈公子是我建宁侯府的贵客,你们竟然动用枷锁,真瞎了你们的狗眼。”张濂训斥并要求他们替陈煦除下枷锁。

    “慢着!”陈煦玩味的看着几人,“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怎么说的?当初锁我的是你们,眼下要解开的也是你们,你们这是藐视大燕的律法还是藐视我陈煦?”说到这儿,陈煦突然变脸,他大喝一声,“张嘴!”

    打人不打脸,不仅如此,陈煦打狗还不看主人,他无异于直接打了主人。张淇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他冲他们使个眼色,说:“该打!”

    陈煦冷眼旁观几个男人的面皮变红变种的全过程,他看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陈公子,现在是不是该取下枷锁作客舍下?”张淇看着捕快几人嘴角的血迹,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去!”

    陈煦回答的干脆利索,张淇却是怒火高涨,自我惩罚的几个捕快更是气炸了肚皮,他简直就是混蛋加无赖。

    “陈煦,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你不要太过分。”张淇说话不似之前那般客气了。

    “是吗?我可不觉得。”陈煦说话依旧气人。

    “男儿当言出必践,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张淇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不加克制,他毫不怀疑他现在就得凑上前踹他几脚,人岂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承诺了吗?”

    “你……”

    张淇气得说不出话来,陈煦从干草上站起来说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想让我出手救人,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陈煦腕上套着枷锁,他伸着三个指头的样子看起来很萌,“第一,必须建宁候亲至并亲手替我除去这枷锁;”张淇只是听着,来与不来取决于父亲,解释的时候他只需添油加醋的传话就足够了,“第二,我给人看病不是免费的,一只胳膊一万银子,建宁侯府财大气粗,这点小钱应该不放在心上吧?”

    “你这是漫天要价。”张淇怒道。

    “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打折,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一分钱一分货,我是无所谓的。”顿了一顿,陈煦笑道:“至于这第三嘛,我见了建宁候自会明言。”

    张淇离开,陈煦挣开枷锁站起身,他对牢头、副牢头说道:“两位大哥,陈煦有事拜托两位。”

    “陈公子何须如此客气?有事吩咐一声,小的自会为公子办妥。”

    “麻烦两位大哥派人前去杨将军府、六扇门冯大侠府上,通知杨将军、冯公子,告诉他们我陈煦有事找他们。”

    陈煦的确恨不得张濂父子一命归西,可眼下还不是时候,纵然张濂挑衅在先,他出手的确过重,真要闹到皇帝面前,他不肯定皇上会不会站在他这边,虽然他还有些“利用价值”。他相信建宁候一定亲至,有求于人他到可以忍气吞声,一旦治好张濂的胳膊,难保他不会过河拆桥,他不得不防。

    兄弟与朋友不同,朋友可以背后捅一刀送你去死而兄弟却可以背后挡刀为你去死,杨云睿也好,冯澈也罢,尤其后者,俩人的交情完全是打出来的,他们完全对得起“兄弟”这两个字。两人先后来到大牢,陈煦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说了反而见外,待他们合计了好半天,建宁候方才姗姗来迟。

    建宁候想不到在刑部大牢里碰到杨云睿,两人同朝为官,建宁候主和、杨云睿主战,两人注定做不成朋友,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两句。他又看了看冯澈,冯澈在他眼中不过一顽童,然而顽童却有一个有分量的父亲,虽不想与之撕破脸皮,看架势两家却也成不了朋友。建宁候目光最后落到陈煦身上,纵然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很俊美,他房里的娈童谁也比不过他,可惜他必须要想办法置这“尤物”于死地,否则养虎贻患,抱憾终身。

    陈煦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丝毫不将建宁候那久居高位的威严放在心上,“我的条件你相必也知道了,请吧!”

    建宁候握拳又松开,他哆嗦着打开陈煦身上的枷锁,又说了一声“请”。陈煦巍然不动,他只是伸出了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建宁候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若非有求于人,他真要叫人将其乱刃分尸,他愤愤的从袖里掏出两张万两银票惯到陈煦手里。建宁候纵然腰缠万贯,两万银子也绝不是小数目,这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肉疼。

    “你儿子就两只手?”

    杨云睿、冯澈忍俊不禁,建宁候直喘粗气,他完全是气的。

    陈煦笑得很灿烂,“我的意思是你儿子身上就伤了两个地方?”

    建宁候几乎是咬着牙,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其余的不劳你费心。”建宁候恨啊,儿子被他打伤,非但没能讹他银子反而白白付出两万两的代价,他简直忍无可忍;陈煦却很满意,他觉得他又找到了赚钱的门路,以后看谁家公子不对付,扭断关节再上门医治,一本万利,他都不得不对自己说一个服字。

    出牢门、蹬车、入侯府,一路无话,走在建宁侯府,虽是夜晚,陈煦却也感受到了皇亲国戚的奢华,他捏了捏身上的银票,他有些后悔刚才要少了。

    尚未走进张濂的卧房,陈煦他们就听到了他的呻吟——这绝对不是享受到了情不自禁的那种呻吟;杨云睿示意惠范四人留在外屋,他三人走进里间,张濂的呻吟渐变成惨嚎,他最怕的人有两个,陈煦就不说了,他下手忒黑,冯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没忘记他曾经的威胁: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虽然在自己房里,张濂却找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陈煦迎着中年妇人愤恨的目光,他打量了一眼张濂又看着建宁候,“听闻贵府有一个叫娄凡的精通分筋错骨手的男人,我觉得有必要跟他谈谈,我们师兄弟三人,你还有他,这就叫三方会谈吧。”

    建宁候目光一凛,他脸上的肌肉甚至有些抽搐,陈煦非要把那不能摆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公开化,他感觉忍耐不住了。

    “我不希望听到他死了或者失踪了的坏消息,”陈煦抢先打断了建宁候,“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只是令郎有些不妥,手臂脱臼若不急早治疗,延误了伤势恐怕不妙。”

    “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濂儿。”中年妇人知道陈煦威胁自家老爷,可母子连心,明知是坑,她也要义无反顾的跳进去。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错,错误的是她选择了不该选择的丈夫以及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

    “去叫娄凡过来。”

    建宁候看看萎顿在脚下嚎啕大哭的妻子以及床上“半身不遂”的儿子,他颓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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