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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雪山飞狐续传

正文 雪山飞狐续传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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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翌日一早,他与两童用过早餐,便要瑶瑶和双双留在客店里等他,自己则是骑上了马,直往东城驰去。

    这日天候阴霾,天上飘着细雪,出得城来,但见漂积雪之皑皑,妆点的田野间一片银白肃寒。胡斐缓缰慢驰的欣赏着周遭美景,来到昨日那处山坳边时,远远望见两个黑点驰入北首林内里去,心中便想:“大清早的,谁有如此兴致起早赏雪?”好奇心起,当下纵马上坡,直往北首林子驰去。

    这茫茫山坡上一片白雪,四下并无行人,追踪最是容易不过,即见两行蹄印一路朝着大片林内穿去,就听他嘴里叱的一声,纵马快跑,随后跟了上去。奔出数里,山势渐陡,雪积得厚厚的,马蹄一溜一滑,险象环生。胡斐见状,不敢催马急驰,当下松缰缓行。转过两个山坳,树木丛生,山石嶙峋,林道更是险峻。

    便在这时,忽听左首一声马嘶,胡斐左足在马镫上一点,斜身飞出,落在一株大松树后面,先藏身形,再纵目向前望去。只见山坡边两株树上各系着一匹黑马,雪地里两行足印,笔直上山。胡斐眉头一锁,忖道:“这二人行迹如此可疑,莫非不是冥月宫所属门人弟子?”眼见足迹向上登去,为免给人发现,当下远绕觅路上山。

    这座岭峰并不甚高,登没多久,距离峰顶已只数丈。他放缓步来,踏雪极轻,身形隐在丛木之间,迂回到了一块凸出的大石之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远处草丛里趴得有人,正聚精会神的朝着下面谷中看去。胡斐视线给隐身的这块大石挡住,看不到谷中状况,当下也学草丛里的人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进,慢慢爬到前边矮丛之中。

    这处矮丛范围极大,长满紫荆藤蔓,周边长草丛生,正是适合躲藏所在。胡斐刚藏得身形,便听得左首边雪地上擦擦声响传来,听声音便似直朝他躲藏身处而来,不觉楞道:“莫非我给人发现了?”正疑虑间,却听得一人轻声说道:“这里位置不错,看得清楚,躲在这里绝不会给底下山谷的人发觉了。”沙沙作响,钻了进来。

    胡斐心中愕然不已,这二人那儿不好来躲,偏偏跟他抢在一块,同样躲在这处矮丛之中,彼此距离极近,要不是藤蔓密布,长草掩蔽,只怕双方早已碰上了头,当真是险之又险了。他调匀呼吸气息,以免给这二人发觉,身子更是丝毫不敢乱动。未久,听得身旁一阵拨草声音响来,便也乘机以手拨开身前藤蔓,朝着底下谷中看去。

    一瞧之下,才知眼前这处幽谷极为隐密,若在春季,必是花香满谷,一道瀑布奔泄而下,当真是岩头匹练兼天净,唯现下冬寒霜雪,瀑布便似冰炼般凝固不动,宛如偌大一面镜子,映得山谷变化不定,更添奇幻异境。谷中怪石嶙峋,尤以当中一块巨石更是硕大无朋,其下原为深潭,虽已冰冻封雪,却仍可见碧绿之影,辉映成趣。

    便在这时,谷中岩后转出两个人来,距离虽远,但胡斐却一眼认出,这二人便是汤笙与那名冥月宫年轻少女宫主,两人漫步而行,有说有笑,便如佳偶天成般的登对非常,直震的他心中一阵刺痛上来。他虽不知少女真实身分,但其身形样貌既与苗若兰殊无二致,此情此景,终究令他震撼不已,当下心若刀剜,仿佛将要淌出血来。

    就见二人登岩越石,来到谷中那块巨石上,彼此眺望幽谷景色,说笑间自是带有一股恋慕情趣,那是任谁也不难瞧得出来的了。胡斐两眼望出,焦距却是逐渐模糊上来,心中只想:“他二人这般清早散步,可见彼此十分熟悉,若不是热恋当头,谁有兴致冬雪纷飞中起个大早?”这么一想,心里更是难过,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正独自感怀当中,却听得身旁数声指节拗动时的喀喀响来,一人明显压着怒火,愤愤然的低声说道:“天璇星,你说得一点没错,汤笙这小子果真心存不轨。他与宫主这般亲近,十八星宿跟着受惠,却将咱们十大星座踩到脚底下去了,这如何是好?”天璇星嘿嘿冷笑两声,沉声说道:“文玑星,你道汤笙只是要来压制咱们十大星座在宫里的地位而已么?嘿嘿,那你可也将汤笙瞧得太过简单,怪不得始终斗他不赢,每回总是落居下风了。”

    文玑星闻言楞了楞,说道:“汤笙现下已由“消遥使”擢升至“掌星使”,位高权重,更与“托月使”邹霖轩合称“掌托二使”,得与跟随宫主左右,比起咱们十大星座来,自是更加耀眼了。”天璇星道:“话是不错,但汤笙自来计谋深算,江湖人面又广,昔日身为本宫消遥使,隐然已是十八星宿之首。这回他出使回宫,竟是带着创宫者北云天新收爱徒一起回来,大占其利,怪不得轻易就获得宫主擢升,却那里是凭着真实本事来了?”

    文玑星道:“天璇星,听你言下之意,莫非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内情来了?”天璇星冷笑两声,说道:“咱们这位新任宫主如此年轻,虽说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但江湖见识毕竟浅了,难道真能率领冥月宫抵御天魔所属的魔月宫挑战么?憪峦峰一役,这位年轻宫主虽是险胜而赢,但这数月来,你可瞧见她亲自下过命令了么?”

    文玑星想了想,道:“或许是她还没熟悉咱们宫里事务罢?”天璇星道:“熟悉与否,那倒还在其次,本宫自来设有“辅佐使”,便是为了协助宫主管理宫内诸事而来,然现下却何以废了?这可好,汤笙竟以“掌星使”代替宫内常设的“辅佐使”,名正言顺的做起副宫主,当头发号施令,组织重整,嘿,他十八星宿可威风了。”

    文玑星闻言,沉默半晌,说道:“历任宫主以来,十大星座各居要位,统领一方,现下你我却都落得清闲,分任“布阵使”与“列棋使”,离着统御核心可是越来越远了。早知如此唉,还是别说了罢。”

    天璇星冷冷说道:“这口气,你我都咽不下去,怎能不说?你别以为汤笙这家伙当上了掌星使便已满足,你瞧他花在咱们新任宫主身上的精神力气,嘿嘿,我看啊,来日说不定咱们还得称呼他一声宫老爷来了呢。”文玑星听得大是愕然,呆楞道:“宫老爷?”天璇星两眼圆瞪,说道:“宫主的夫婿,不叫做宫老爷,又叫什么?”

    胡斐听得心中一阵幌动,他早瞧出汤笙对待这名年轻宫主的神色举止有异,只是心里极不欲朝着男女情事去猜测,这时无意中听得旁人说来,斗然敲醒自己潜意识里的那层脆弱心防,瞬间便如给人剥去罩在外头的坚强伪装外壳一般,赤裸裸的呈现出自己最为害怕,也是心中最不愿去想的那一层现实关键所在。

    要知汤笙虽已中年岁数,然其形相清臞,气度闲雅,实非自己粗犷样貌可比。先不论这名年轻宫主是否便是苗若兰所化身而来,然则一旦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登落下风,可说毫无赢面,因此之前便不愿将他二人的诸般亲密神态,迳朝男欢女爱情事想去。虽说胡斐不知这名年轻宫主真实身分,但其身形面貌既与苗若兰殊无两样,心里便已当她是自己挂念在心的兰妹,或者说,他宁愿相信这名年轻宫主乃是失了记忆的苗若兰,否则如何解释两人如同一个模子给刻出来的样貌身段?因得如此,他的心也才会这般的痛,这般的茫然不知所措。

    胡斐这时心神始终处在九界飘渺之中,于周身事物,竟是全不萦怀,当真是听而不闻,视之无睹,脑海里尽是他与苗若兰当日遇见时的点点滴滴,对于也躲在矮丛中的冥月宫天璇星与文玑星二人又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去。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藤蔓一阵幌动,猛地回过神来,底下幽谷中却已空无一人。

    就听得藤蔓外数丈处传来那名天璇星的声音,说道:“天璇星邵登栋偕同文玑星廖玮凯,拜见天山魔影。”

    胡斐闻言大惊,怎么自己却是不曾听闻丝毫异声,藤蔓外已然有人到来?跟着一想,“天山魔影”名字似曾在那里听过,知道是天魔麾下的魔头之一,但这人是谁?他知自己身处险境,半分大意不得,当下小心缩起双腿上来,身体悄无声息的就地圈转,变成头朝矮丛藤蔓外围,接着轻轻拨开数丛长草,果然见到数丈外站着三人。

    胡斐朝前看去,就见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宽边斗笠,笠缘罩着大块薄如蝉翼的黑色透明绸巾,斗篷内亦是一身素黑劲束装扮,当真是从头黑到脚,却也使得露在衣外的肌肤更显白皙亮滑,似乎吹弹可破,更令人对她面貌感到好奇。黑衣女子身前站着两名身着冥月宫服色男子,年纪都在四十开外,一人留着胡须,另一人则无。

    他见三人走到一株树下低声交谈,隔得远了,便听不见他们对话,心中暗道:“这二人既是身属冥月宫十大星座一员,怎么却在这里私自会见天魔麾下的一大魔头来了?”他先前心神飞出天外,对两人后来的诸多言语便未听闻,只能从先前听到的话语内容来加以揣测,知他二人对汤笙的擢升颇感不满,但即使如此,终不至于勾结敌手才是,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二人岂有不知之理?心念一闪,随即又想到圣毒门的药王和蚕王,莫非天魔也给这两人塑造出一块大饼,待日后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天魔麾下从属自是一并鸡犬升天,谁没好处可得?

    这么一想,倒也不觉眼前二人私下会见魔月宫人物感到有何奇怪,只可惜无法听见三人谈话内容,否则也就不必自己妄加揣测了。过不多久,三人似乎对话已了,那黑衣女子身子一拔,冲天而起。胡斐仰头看去,见到这名黑衣女子的轻功身法,猛然醒悟:“原来这人便是我在鹰嘴顶上见过的那名黑衣女子了。”

    这时就见黑衣女子斗篷飘飞,离地数丈高时,其人虽有绸巾罩面,但由下往上望去,却可清楚见到其人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姿形秀丽,容光照人。胡斐就只这么一瞥之间,当下浑身大震,不由自主的脱口惊咦出声。

    他这么斗然间出得声来,立时给外头三人发觉,心知要糟,便已见到冥月宫两名男子飞身而来,四掌齐出,直往他躲藏身处击来;那名黑衣女子则是半空中一个折身扑落,宛如一只黑色大鹏巨鸟,身形尚远,却已忽的一掌发出,势劲奇强,要给击中了,非得当场身骨俱碎不可。

    这当儿里实不容他稍有犹豫,迅速自怀里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家传短刀,刷的一声刀刃出鞘,随即挥向身后藤蔓枝节处。但见碧绿光芒大作,刷刷连响,随即伸手抓住数条藤蔓,自矮丛中钻身穿出,就往悬崖跳了下去。

    便在这时,砰的大响,方圆数十来尺大片雪泥激溅飞起,其间夹杂无数断藤长草,足见这一掌惊人之势。

    这座峰岭虽不甚高,但也高逾数十丈,藤蔓虽长,却还不到峰崖一半。所幸胡斐乃自行跳下,双足在崖壁上一点一蹬,单手抓牢藤蔓,直往左首荡了过去。那两名冥月宫门人居高下望,见状甚是惊怒,浑不知这人如何躲藏在这处峰崖之上,或是有何图谋,要是已将三人密议之事听去,传回宫里,他二人那里还有命在?当下恚怒非常,狂吼连连,身形幌动,直往左首峰顶处追去。

    胡斐几个登跃上得峰来,不及衡量周遭情势,眼见二人身形迫近,手握刀柄,食中两指扣住刀耳,不退反进的欺抢前去,“上步抢刀”、“夜叉探海”两招倏发,刀刃虽短,但他身随刀至,宛若人刀一体,兼之胡家刀法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独特刀法,势如流星,方位奇诡,霎时逼得冥月宫两名绝顶高手仓皇疾避。

    胡斐知道以自己现下功力而言,实不足与这等高手相斗,只能斗发奇招,先逼退两人再说。但这二人同属冥月宫十大星座,向来自与十八星宿同享齐名,于武林中早已跻身一流高手境界,又岂是数招间就能打发的了?

    就见这二人虽是趋避仓皇,然却临危不乱,分向左右闪过胡斐数招连环攻势,见他不过三十上下年纪,刀法竟是凝稳如山,已臻炉火纯青妙境,想他内力自是水火同济,相辅而成,当下焉敢小觊了他?那留着胡须的男子斜步抢进,双掌似绵带柔,宛如蝴蝶飘飞,左一拍,右一拍,看似快速无伦,但每一招却又井然有序,毫不含糊带过,嘴里喝道:“阁下何人,是那一派的高手?”他行事向来谨慎,虽欲出手杀人,也要先问清楚对方来历。

    胡斐见他所使掌法正与汤笙一路,柔中带猛,后劲绵绵,实不能以单薄内力硬拚,当下沉肘短打,左手使得是守势为主的“春蚕掌法”,右手短刃则是尽将胡家刀法中缠、滑、绞、擦、抽、截等诸般使刀法门,发挥得淋漓尽致,让这二人即使联攻上来,一时间倒也不容易抢得上风。他知自己无意中听闻二人秘事,正是犯了武林中大忌,眼前二人必定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下手自不会留情,因此上他出手亦是狠辣非常,以保住性命为要务。

    胡斐听音辨人,知道这名留着胡须的男子即是天璇星邵登栋,见他张嘴说话,手里双掌仍是穿梭飞舞,足见其人内力深厚;另一名文玑星廖玮凯则是全走刚猛掌法一路,掌气朔烈,招招劈风裂石,更是硬接不得。他勉强与二人交手十来招,已是迭遇险境,如非对战二人颇为忌惮他手里那把宝刀锋利,早已抢上将他击毙当场了。

    要知胡斐原可冒险顺着不甚陡峭的悬崖溜滑而下,以他现下修习九融真经中的第三重功法而言,虽只短短十来日,却是出乎意料的进展奇快,原先失去的功力倒已回复了二成左右,连带的也使家传“飞天神行”轻功得以藉气而御,虽仍无法像昔日般踏雪无痕,掠飞如风,但较之功力全失时的模样,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处峰崖并非笔直如刃,虽也数十丈高,但崖壁上可供借力处甚多,以他家传飞天神行轻功使来,自可毫发无伤的沿着崖壁一路滑落幽谷,敌人纵使依法泡制追了下来,至少没这么容易就能将他给挡住去路才是。但胡斐避开黑衣女子的惊天一击后,却是甘愿冒着性命之险,反荡而上,造成短兵相接局面,委实极险,这是为何?

    原来胡斐之所以要来如此行险,关键全都在于那名黑衣女子身上,要不是他刚才见到了绸巾面纱下那副记忆深刻的娇艳俏容,使得他竟是控制不住的惊咦出声,如何会引得三人注意到自己的藏身所在?胡斐当时心中大是震撼,那日在鹰嘴顶上曾见这名黑衣女子面纱掀起一角,已觉其人脸庞似曾相识,但终究无法猜测到她的真实身分。不料今日凑巧遇上,黑衣女子又是高跃掠飞向上,也才让胡斐自下望见她的完整容貌,自是大声惊呼上来。

    这黑衣女子究竟是谁?那日在药蚕庄上,胡斐无意中听到玄机龙魔叙说鹰嘴顶一战经过,这才知道打他两掌的乃是“天影红魔”,至于后来自己身分竟是给魔月宫知晓,关键之处,便是在于这名黑衣女子“天山魔影”识得自己之故。当时他便想:“原来出掌打我的人是‘天影红魔’,并非是‘天魔北星’本人。但她徒儿‘天山魔影’却又怎会认得我是雪山飞狐来了?当日‘天山魔影’面罩掀起一角,深觉此人似曾见过,身材动作更是眼熟的很,想来以前自己必曾会过才是,怎地脑中却偏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今日见到其人俏容,真相呼之欲出。

    胡斐心中打横了开去,若不求得真相,即便今日顺利逃脱出去,日后必定寝食难安,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就因如此,他才甘冒大险,宁愿以性命拚战高出他功力甚多的冥月宫十大星座当中二人,也不愿就此逃之夭夭,落得抱撼终身的下场。这时他虽战得险象环生,但“春蚕掌法”与“胡家刀法”结合起来,一者擅守,一者擅攻,倒也使得天璇星与玄玑星二人硬是与他对拆了数十来招,仍不能得其所愿的将他杀之减口。

    那玄玑星焦躁上来,直怪自己出门不带剑来,否则何惧他手中一把短刀?他虽见胡斐这把刀的刃身泛出碧绿淡青色的光芒来,但自己那柄长剑却也来头不小,是乌金所打造而成,削铁如泥,的是凡品,要是带了来,倒要与他这把刃身阴寒的宝刀一较高下,好能证明谁的刀剑才是一流兵器。他心神这么一错,掌劲稍偏,便给胡斐乘隙抢攻上来,一招“穿手藏刀”使出,如泥鳅般溜滑的自胁下斗然滑出,刃身直削他左掌指节而来。

    玄玑星左掌正使一招“担山贯月”击他左肩,猛地见到绿光闪来,五指指尖只感冰寒袭来,心呼不好,身形倏地向后急收,但还是差了数寸,一阵寒气掠过颜面,只觉左眉冰凉上来,当下伸手一摸,才知竟给削去了半边眉毛,直气得他张嘴哇哇大叫,嘴里挂怒骂道:“小兔崽子,嫌死得不够快是么?”忽的右掌猛击过来。

    胡斐矮身避过,左足一登,绕到天璇星右侧,短刀一推一横,正是“闭门铁扇”实招使出。

    天璇星见此招刀法似乎隐伏厉害后着,他为人向来把细小心,自是不愿冒然硬推蛮架,当下身子半回,横拳一封,改采守势,要等看清他刀路后再欲抢上进击。胡斐这招“闭门铁扇”乃是“怀中抱月”下招,只他却是反向使出,跟着再使上一招“怀中抱月”。这招可虚可实,刀刃斜翻向上,令得敌人猜疑不定,势必再缓下手来。

    就见胡斐中宫直进,刀刃翻至一半,倏地手腕抖转,“上步摘星刀”、“沙僧拜佛”、“观音坐莲”三招连进,使来如云流水,划出一道碧绿光影,逼得天璇星收掌急退,嘴里叫道:“玄玑星,快攻他背部。”

    胡斐三招中的“沙僧拜佛”乃一刀二攻,倏忽间既攻天璇星下盘,又出奇不意的攻向左侧玄玑星胸口部位,当场硬是将他给逼退回去,正是此招精髓所在。要知胡家刀法中的“沙僧拜佛”要诀在于“拜佛”二字上,既是叩拜佛像,自是有上有下,看似一个动作,其实却是两种不同的方向,用在刀法上,一招之中,实存二招妙处。

    那玄玑星听得天璇星叫声,身子绕旋过来,双掌起处,正是位在胡斐身后,当下嘿的一声,气贯双掌,猛然朝前推了出去。胡斐这时正好使到“观音坐莲”,身子瞬间坐落下去,玄玑星两掌击空,收势不及,正好与对面攻来的天璇星四掌相交,砰蓬两响,两人身子各都向后飞了出去,落下地来,不禁面如槁灰,气息俱乱。

    他二人功力相称,这一下发劲而攻,用的是十成力,虽是比个平手,却也使得二人气息岔了开来。

    天璇星暗自调息顺脉方毕,正要再与玄玑星合力攻上,却见“天山魔影”悄没声息的飞掠过来,当下心中暗道:“我二人合力拚斗一个无名小卒,岂知数十来招过去,非但拾拿不下这小子,竟还给他一把短刀逼得当众出糗。如此脓包没用,却是有何脸面投效魔月宫而去,不给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他所不知的是,胡斐目前内力比起他二人来,实是相差甚远,全是仗着精妙刀法与守势拳法与之相抗,若是知道他内力不济,一上来便使上乘武功中的掌劲心法,逼得他不得不来出掌硬碰硬击,那么胡斐恐怕接不上十来招,便要给两人浑厚内力伤了去。只是胡斐十分清楚绝不能与他二人比拚掌力,采取的是“以客犯主”策略,正所谓“嫩胜于老,迟胜于急”,亦即以我之重,击敌之轻;以我之轻,避敌之重,这才能交手数十来招而不败。

    要知胡斐早已跻身一流武学高手之境,只要稍有内力可借,便可发挥常人十倍之武功,因此即使自己内力不如敌手,以他过去所学与理解到的诸多高深武学来说,亦足可与高他内力甚多的敌人相拚,只不过就是冒险了点而已,更要具备超越常人的胆识与临危不乱的镇定功夫,如此方能险中求胜,败中求活。

    那天璇星与玄玑星见到“天山魔影”飞掠过来,心想总不能要她出手相助,否则二人那里还有脸在她面前吹嘘自己本事了得,日后更能担负起天魔所交待下来的各种任务?就见他二人同时暴吼一声,身形跃出,直往胡斐所站身处扑去。岂知两人身形才刚扑起,眼前忽的闪来,只觉一道黑影宛如星火般掠过他二人中间空隙。

    天璇星与玄玑星尚未体悟到究竟发生何事,喉咙已然穿孔喷出血来,身子扑飞中,四只眼睛呆瞪向前,那是濒临死亡前的惊惧,更是不可置信的莫名讶异,两人喉咙喀喀作响,却是发不出半点声来,身子猛地朝前扑落。

    胡斐亲眼目睹惨状,瞧得极是清楚,但心中却一点也不觉讶异奇怪,因为“天山魔影”终于出手了。

    他在鹰嘴顶上早已见过“天山魔影”和“天影红魔”两人高妙绝伦的武学身手,这时可谓只是牛刀小试,只不过这回她身法奇快,快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要在这微秒瞬间反应上来,而能还以一招半式的了。

    胡斐呆呆的瞧着她竖立雪中的背影,心中激动莫名,她既出手杀了二人,莫不是有意要与自己相认?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天山魔影”始终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动,难道她此刻心中也是这般激动么?

    胡斐黯然魂销,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犹豫半晌,才勉强撑出一句话来:“真真的是你么?”

    就见“天山魔影”全身一震,好{炫&书&网}久不能自己,跟着轻轻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炫)畏(书)惧(网),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念毕,面向西方,双手合十。

    胡斐两行热泪流下,哽咽道:“袁。。。。。。袁姑娘。”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三十一回

    (更新时间:2007…1…1 12:59:00  本章字数:10108)

    “天山魔影”悠悠叹了声气,始终未曾转过身来,那黑色斗篷上飘落着一层银白细雪,点缀其间,令得黑白辉映,格外醒目非常。她这声颇含幽怨的叹息,似乎道尽千言万语,又好似隐含人世间诸多无奈,寓意深远,更带着一股儿女情长般的空虚心怀,正所谓“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虽只一叹,却是含义无限。

    胡斐打从十多年前在沧州乡下父母的坟地上见过袁紫衣最后一面,那时的她缁衣圆帽,法名圆性,两人当日短暂相处,共同抵御田归农一伙的袭击,之后袁紫衣孤身纵马而别,再不曾有过消息。这十余年来,他虽常年隐居关外,但心中仍旧挥之不去袁紫衣那道俏丽身影,致而终日郁郁寡欢,忧愁不乐,但却又莫可奈何。

    虽说时间或可冲淡伤痛,但脑海中记忆却并不因此而有所递减,每每忆及之时,其人颦笑薄怒身影,尽现眼前,便如昨日一般清晰。数月前他在鹰嘴顶上曾见“天山魔影”面罩掀起一角,当时便觉这人身段似曾相识,但终究无法想像身为峨嵋派的圆性竟会投入天魔麾下,其间转变之大,情节之诡,在在令人难以相信与猜测的了。

    胡斐心中虽然有着千言万语要来述说,但临到头来,却是难以自抑的流下两行热泪,只能哽咽着说了“袁姑娘”三字,便已接不下话,泪珠却是成串簌簌地掉了下来。他虽不知“圆性”如何会来还俗,更不知她怎会自峨嵋派出走,又是如何加入天魔一派?这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莫大变化,于他已无重要。他只想知道,这十多年来她过得好不好,是否曾有一丝心念想起过他,就像他无法忘怀两人过去的相处时光,还有那段消失的年少岁月。

    就见“天山魔影”缓缓转过身来,双眸透过斗笠外缘那层薄如蝉翼的绸纱瞧出,清澄明澈,宛如两泓清泉,秀丽绝俗的俏脸半隐半现,神秘中更添几分妩媚,轻声说道:“借如生死别,安得长苦悲?袁紫衣也好,圆性也罢,诸般往事早已烟消云散。是耶?非耶?不复记忆。”语毕,如风般飘然远去,瞬间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胡斐一呆,急道:“袁姑娘,且请留步。”放足奔去,却那里追得上?但听一道悠远话声传来:“魔月宫已在北道布下人马,唯东路可离危难,务请保重。”最后一字说完,声音已在十丈开外。胡斐知道追赶不上,停下步来,嘴里喃喃自语说道:“十多年不见,难道就连跟我闲谈几句都不能么?”心下好生失望,茫然看着前方。

    清晨中的飞雪如花絮般漫天飘落,天空灰扑扑的笼罩着一层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胡斐凝望着袁紫衣身形消失处,茫然呆立,心中只想:“我刚才真的见到她了么?还是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对他来说,无论时间岁月如何变化,记忆中的袁紫衣永远是娉婷袅娜的秀丽女郎,不因她现下身分而有所改变,即便这时的她已然成了天魔麾下的“天山魔影”,但其人风姿未减,仍然是他想念已久,思恋在心的那位袁紫衣,这点却是根深柢固的了。

    胡斐呆楞良久,无数记忆便一层一层的给剥了开来,从当年湖南省境的道上相遇开始,再到衡阳韦陀门的掌门人争夺之战,诸般往事,历历在目,直至二人最后分离时的那八句佛偈,仍不时在他耳际心头不住盘旋。袁紫衣呢?当真如她所说的诸般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不复记忆了么?不,不会的,她不是还依然挂念着我的安危么?

    这么一想,心中猛地省悟:“她之所以要向“天影红魔”说出我是雪山飞狐的身分,更与闯王宝藏有着莫大关系与牵连,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救我而来?”跟着仔细分析,当日她见自己给“天影红魔”两掌击落深谷,心中必定焦急无比,虽知常人掉落万丈山谷必死无疑,但总是抱持着一丝希望,若是经由魔月宫麾下所属人马大举搜寻,自可早日查明我的生死如何,远比她一人私底下寻找来得迅速而有效率。如此一来,只要自己能够大难不死,想那天魔为了闯王宝藏,自是要将我救活不可,这也解释了神农帮与药蚕庄,何以倾全力来救我一命了。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苦涩甜意,既为袁紫衣堕入魔界而感到忧虑,又为她对于二人昔日过往尚有难以割舍的澎湃情怀而感到心慰,虽她嘴里始终不露痕迹,但其行事作为皆是为了自己而来,怎能说她不在乎了?刚才她出手除去冥月宫十大星座中的两大高手,这二人原可做为魔月宫潜伏于冥月宫里的两颗暗棋,委实大是妙着,然而为了自己,她却毫不迟疑将这两人下手杀害,足见她还是念着两人旧日那份情谊,这才不顾一切的了。

    短短两日来,他既见到貌似苗若兰的冥月宫宫主,又见到常年挂念在心的袁紫衣,当真诸事诡谲莫名,神鬼难测,无论他想像力多么丰富,也都不能猜到其中关键,心中诸多疑云,团团笼罩而来,暗道:“冥月宫宫主是否为自己苦苦找寻的苗若兰?袁紫衣又为何成了天魔底下的“天山魔影”?”苦思良久,却是摸不着半点头绪。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峰岭幽谷全在白茫茫的飞雪中忽隐忽现,如真似幻,便如倏忽来去的袁紫衣一般。

    胡斐下得岭来,寻回自己马匹,一路失魂落魄的缓缰回到客店,想到袁紫衣所说:“魔月宫已在北道布下人马,唯东路可离危难,务请保重。”他本想多留数日探查那位冥月宫宫主的身世背景,但今日十大星座两名高手同时死在岭峰之上,冥月宫必当全力缉凶,自不容陌生人靠近半分。何况此事又有“天山魔影”牵扯在内,委实难以分说清楚,不如早些离去的好,以免稽迟生变,这时的自己可不是冥月宫诸多高手的对手,性命堪虞。

    当下与两童收拾好了包袱,下楼跟店家结了帐,三人便即冒雪而行,出了济南,一路朝东缓缓驰去。

    他想眼下既不能回返辽东,又不能终日在道上乱闯乱撞,自己武功虽是进境极快,但比起江湖上一流好手毕竟犹有未足。当务之急,自是找个理想所在专心修练九融真经,唯有武功恢复,才能探查各种疑团,否则只能一昧逃避追敌,连保命都有所不能,还谈什么行侠仗义?心念已定,当即领着两童转而向南,不一日来到了江苏。

    胡斐小时候曾与平四叔到过江苏成子湖湖畔,该处景色幽美,柳树垂绕,村落散布在湖畔四周,湖泊辽阔,更与洪泽湖结合而成,虽比不上太湖的春和景明,波澜不惊,然其隐密之境,却是第一首选。这日他与两童来到管家村,见山峦秀丽,风光明媚,便在村外不远处找块林内空地,花了数日搭起一座简易茅屋,三人住了下来。

    管家村距离泗阳县不过二十余里,村内渔获都上城里贩卖,胡斐虽是外地来者,但要找份工作糊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进城时再买些小鸭小鸡回来养,繁殖长大后再带至城里贩售,衣食当可无缺,闲暇时则是带着两童专心练武,三人过起简朴的乡民生活,倒也颇为自得其乐,不受外界干扰。

    过得月余,三人逐渐融入管家村的缓慢步调生活,那只小花猫在两童悉心照顾下,成长极快,已经脱离幼猫阶段,却也更加顽皮起来。其时正值寒冬之际,茅屋乃克难搭建而成,终究无法抵挡即将来临的酷寒气候,胡斐当即卖了两匹马,顾工盖了间小木屋,虽比不上寻常瓦屋的坚固,但木屋冬暖夏凉,就地取材,花费省了很多。

    忽忽数月过去,转眼农历年就要到来,胡斐工作之余,埋头苦练九融真经,虽只短短数月,却已将“阴阳融合第三重功法”修练完毕,进境之快,连他自己也是颇感惊讶,欣喜之余,参习更勤。他练完第三重功法,便已不畏寒暑,武功也已恢复了四成,当下再练第四重功法,虽觉艰深奥妙,但与他家传“白狐心传”仍是相同一路功法,练来毫无窒碍,进展依旧十分神速,才吃过腊八粥不久,竟连第四重功法也已修习有成。

    要知胡斐本已练就一身高深武学功法,并非初学乍练的生手,虽说“九融真经”乃旷世武学巨著,然所谓一法通,则万法皆通,武学到了臻境,殊途同归,重点在于体悟书中精要,那么练来自是得心应手,进展有如一日千里了。他循序渐进的照着经书上所载功法尽数参详领悟,依法练成,功力日深一日,阴阳聚合,神气精旺。

    光阴荏苒,他与两童幽居林内,清静无扰,至此时已一年有余,九融真经中的九重功法竟尔功行圆满,其间经历了《融气》、《养气》、《练气》、《行气》四大阶段,这九重功法即是《行气》最大关键,练成后体内真气流动,贯注全身经脉,真气隐于形,随式而出,从容自如,乃上乘武学之最高境界。

    这日午后,他将经书从头至尾翻阅一遍,揭过最后一页,见到慧光大师自述书写真经的经过。他说一生为儒为道为僧,尽览群书,虽道僧有别,但脉络相承,原意相合,就只人为枉念,将以区隔开来,未免浅薄狭隘,难有恢宏气度。某日机缘巧合,得以借观“九阴与九阳论述”一书,虽深佩两部真经中所载武功精微奥妙,但“九阴真经”一味崇扬“老子之学”,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尚不及阴阳互济之妙,这才有了“九阳真经”的阴阳调和、刚柔互济的中和之道出现。只是“九阳真经”过于注重中和阴阳二气,阴与阳互济而不融,无法做到阴阳同时俱增的境界,殊为可惜,因此便动念将这“九阴真经”与“九阳真经”两者合一,相融同修,以臻大同。

    胡斐掩卷思索,对这位慧光大师不偏不倚的武学至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九阳真经原可称为《阴阳并济经》,单称《九阳真经》以纠其枉,还是偏了。慧光大师则是融合两部真经精髓,阴阳并重,不以中和互济为足,却是更进一层的来加以融合运用,真正做到练一法而得双修之境,阴阳俱增,互济互融,直入武学臻境。”

    这些日子来,他渐登武学最高殿堂,印证家传“白狐心传”功法,更是心领神会,知道真正的上乘武学乃在悟道解惑,绝非一味猛练可得,纵是孜孜兀兀,竭力修习,殊不知人力有时而穷,一心想要“人定胜天”,结果往往饮恨而终,无法练就真正的上乘武功。这门《九融真经》功法原本难练难成,稍一不慎便致走火入魔,所幸胡斐已有《白狐心传》道家根基,对于书中各种运气导行、移穴使劲的法门,试一照行,便毫不费力的做到了。

    胡斐当下再将“阴阳融合第九重功法”盘腿而练,只觉全身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则收,全凭心意所之,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待得运气已毕,他步出屋外,但见春意盎然,花香扑鼻,精神为之一振,忽地闻得屋后剑刃划空响然,知道是瑶瑶和双双两童正在习练达摩剑法,当即踱步绕了过去瞧瞧。

    两童经得年来好生养息,身子丰腴不少,个头也长高许多,虽还只十岁稚龄,但自练武以来,身强体健,已非药蚕庄时的一脸孱弱菜色可比。数月前胡斐起始教她二人用剑,少林派的达摩剑法正是合适,日后也可和马春花的两个孪生儿子合并成达摩剑阵。这路剑法虽毫无出奇之处,只是或刺或架,交叉攻防,出击的无后顾之忧,守御的绝回攻之念,不论攻守,俱可全力以赴。那日玉笔峰上,马春花的两个儿子便以这路达摩剑法,抵挡天龙门曹云奇等九人的合力围攻,却仍奈何不了两个小小僮儿,足见胡斐所教的这路达摩剑法确有独到之处。

    胡斐踱到屋后瞧去,见两童已将这路达摩剑法练得颇为到家,心中甚是宽慰。虽说两童手上拿的乃是胡斐专为她二人所订制的小号长剑,剑刃长度只到寻常剑身的一半,但使来仍旧感到这路剑法的莫大威力,不容敌人小觑。两童见他到来,同时歇下了剑,兴奋的跑上前来,叫了声:“师父。”随即拉着胡斐的手,撒起娇来。

    胡斐自收了马春花的两个孩子为徒以来,虽师徒相称,实则便似父子般亲密,只男孩儿未免阳刚味过重,自不及女孩儿般的贴心可爱,同样是撒娇,一刚一柔,差别可大了。胡斐抚着两个女孩长发,柔声笑道:“待你姊妹将这路达摩剑法练成,日后便可与徐家两位哥哥合成一套剑阵,那时威力可大得多了。”

    瑶瑶睁着大眼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徐家两位哥哥?”胡斐道:“就快了。师父现下功力已复,再不怕敌人找上门来,等你姊妹两人将这套剑法练得熟了,足以对敌而战,那时咱们便要离开这里了。”双双拍手笑道:“师父要带我们去闯江湖了么?那好极了。”胡斐哈哈笑道:“闯江湖?你二人年纪还太小了,不成!”

    瑶瑶撅起了嘴,说道:“我和双双虽然年纪小,但功夫练得也不差了呀。”胡斐笑道:“你二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人小鬼大过了头,练得几手功夫把式,便将天下英雄瞧得小了,日后非要吃上大亏不可。”

    瑶瑶听了颇为不服,说道:“那是师父没把最厉害的功夫教我们,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我和双双自然打不过人家了。”双双拊掌笑道:“是呀,是呀。师父拿手的是刀法,教给我们的却是剑法,难怪我们要吃大亏了。”

    胡斐闻言笑道:“刀械过重,你们小小孩童那里使得动了?但无论是刀法还是剑法,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刀或剑,千万可别本末倒置了。要知刀法或剑法即是人法,人使刀剑,而非刀剑使人,这可明白了?”双双听得似懂非懂,说道:“那么究竟刀法厉害,还是剑法比较厉害?”胡斐道:“人使刀剑,所以人法才是最厉害的。”

    胡斐见两童犹似未明,便跟着解释说道:“剑法,其第一层境界,讲求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手中寸草,也是利器。其第二层境界,讲求手中无剑,剑在心中,虽赤手空拳,却能以剑气,杀敌于百步之外。然而剑法的最高境界,则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无招无式,无法无求,得成大自在,那便是剑神境界了。”

    语毕,就见他伸出食指,朝着地上一片落叶凭空划起圈来,以圈带气,激起一道旋流,瞬间便将落叶卷起上来。两童见状,瞧得两眼都呆了。胡斐两指轻轻夹住落叶,随即运指弹出,就见这几无重量的树叶,便如星驰电掣般的飞射向前,扑的一声,嵌入前边一株树干之中,直没而入,自外头竟是不见半点叶片镶嵌痕迹。

    两童见他露了这手上乘武功,惊得说不出话来,楞了半晌,当即缠着要他再露几手给两人瞧着好玩。

    胡斐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有意要来试试自己新学乍练的九融真经,却不料竟是如此得心应手,威力更是超乎想像,不禁微然一楞,暗道:“这显然已经到了“飞花落叶皆可伤人”的高深武学境界了,莫非九融真经当真凌厉如斯?”他方才只是意念而动,并未使上全力,这时有心要试一试这门九融真经究竟深到何种境界,当下运起家传“飞天神行”轻功提纵之术,斗然间身子冲天高拔而起,竟是轻易的便已越过树梢,余劲兀自未衰。

    就见他凌空一个转折,身子缓旋而下,双掌向外运气,带动周身一股强大气旋,周遭树叶禁受不起拉力,纷纷脱离枝干朝他飞来,半空中瞬间宛如千百只蝴蝶飞舞旋绕,蔚为奇观。两童瞧得有趣,拍手喝采,惊呼不断。

    胡斐只感浩浩内力源源不绝,手指或拨或弹,或拈或发,当真随心所欲,迳将周边树叶舞成一团绿影,时缓时急,随着他的身子飘落而下。这时他体内九融真气流转如意,本身所蓄力道当世已然少有人敌,能与九融真经一别高下者,唯北云天“星月大法”与天魔所练“狎魔摧骨神功”,只是九融真经除了丹霞派玄牝真人曾于鹰嘴顶上使出过招之外,武林中尚不知有这门融合九阴与九阳的神奇功法存在,声名不显,旁人自是难以窥得其妙。

    这时就见胡斐落下地来,嘴里呼吸吐气,双臂振出,两道气流分向左右击去。便见千百飞叶倏然分成两道洪流,如箭穿心,如虎扑羊,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向两旁林木,哗哗巨响,声势惊人。瑶瑶和双双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过得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即见周遭草木俱都连根拔起,宛若飓风狂扫而过,威力当真非同凡响,骇人至极。

    胡斐小试身手,只觉体内水火相济,龙虎交会,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金银在到处流转,舒适无比。

    瑶瑶和双双奔上前来,拉住了他手摇幌,嘴里直嚷:“师父教我,师父教我。”

    胡斐抚着两童的头笑道:“这可是上乘武功哪,怎能一教就会,又岂是你们孩童能够随便练得的了?”瑶瑶露出一脸天真神采,说道:“师父,这便是你先前教我们练的白狐心传功法了么?”胡斐道:“不是。师父现下所使的武功称作“九融真经”,又比白狐心传高深很多,因此你们两个是练不来的,知道了么?”

    双双侧过头问道:“那我和姊姊把白狐心传练会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开始练九融真经了呢?”胡斐笑道:“你们年纪都还小,有的是时间,只要悟性到了,什么武功都可以来练。”瑶瑶道:“师父,现在你武功这么厉害,可以分一些给我们么?”胡斐闻言,不禁莞尔,笑道:“上乘武学乃由内而外,岂能当作物品分给别人?”

    他话才刚说完,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想到九融真经中一篇“导气入海”法门的叙述,其意深奥难懂,先前反覆看了数遍仍是无法体会明白,这时给瑶瑶天真童语问了上来,竟是若干符合这门功法所叙述的奥妙。当下回返屋内,拿出《博伽梵谷略经》,翻到那篇《导气入海》功法,仔细重新阅读了一遍,不觉兴奋异常,颇有所悟。

    原来经书上所叙述的《导气入海》是全书中最为艰涩部分,文内提到:“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案为眼,邪中于项,因逢其身之虚,其人深,则随眼系以入于脑,入手腼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亦则精散,精散则视岐,视岐见两物,两物生气海,汇聚三焦调阴阳,气旋暗潮自隐,批亢捣虚,抱残守缺。其精深,其气散,波澜而动,缓行导气,如入海中,循环不灭。”

    这路功法写在《行气》之后,意谓须得练至九重功法方始见功,否则难以行气经脉,自是导气不得。他原本以为《导气入海》乃是汇聚天地真气于己身,岂知依式而练,周身经脉竟有气散之象,大吃一惊,便不敢往下再练,深怕内力就此消散无踪,岂非功亏一篑?不料今日听得瑶瑶犹如天方夜谭般的想像说来,宛如醍醐灌顶,当下敲醒了他,暗道:“所谓导气入海,难道竟是将自己真气散入另一人体内的奇异功法?”

    他闭目思索良久,细细咀嚼文内深奥精华,益发觉得此法似乎可行,其理便如以己内力助人疗伤一般,只不过若是依着这门功法导气入海,于自己内力似乎毫无所损,甚至还能以气养气,正如文内所提:“其精深,其气散,波澜而动,缓行导气,如入海中,循环不灭。”言念及此,脑中顿时清明,于这门功法已然胸有成竹。

    胡斐当下便要两童盘腿背对着他坐在身前,跟着再教功法心诀,要两童背熟了,这才运气于掌,贴于丹田部位,依着《导气入海》功法,缓缓将一股真气散入两童丹田之内,左吸右吐,循环不绝。如此温养丹田一柱香时刻,两童只觉腹部如沐春风,源源不绝的真气贯穿全身,柔和绵绵,十分舒畅,不知不觉中便已昏沉睡去。

    胡斐这时却是以气练气,两掌吸吐交换,吞吐开合间,真气收发自如,意念到处,已将两童任督二脉打通,跟着再贯穿奇经八脉,使得两道真气汇流互通,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直登九重之境。

    练到后来,只觉体内真气充沛欲溢,泓汯激荡,身上数十处玄关一一冲破,九融神功已然大功告成。

    胡斐神清气爽,收掌而起,两童当下便自沉睡中苏醒过来,打了声长长哈欠,浑然不知自己内力大进,瑶瑶回头问道:“师父,你把武功分给我和双双了么?”胡斐微笑道:“武功是分不来的,要自己练。不过力气倒是增加了不少,你们两个不妨到外头练上一练罢。”两童哦的一声,随即拿剑出屋,摆开架式练了起来。

    胡斐拿了长剑随后跟出,刷的出剑攻去,嘴里笑道:“看招!”瑶瑶长剑荡出,接了一招。双双右足一登,自后抢出,嘴里叫道:“师父,你也看招!”手中长剑斜削下来,正是配合姊姊瑶瑶的守势而攻。胡斐见她二人攻守有道,叫了声好,手中长剑圈转而出,“一剑化三清”,剑刃幌动不定,迳攻两童下盘。

    瑶瑶和双双不约而同的高跃上来,左手剑诀一捏,凌空挽了几个圈花,嘴里纷纷“噫”的一声,落下地来。

    她二人四目相望,面面相觑,都为刚才自己这番轻灵纵跃感到讶异非常,连平日做不到的凌空挽花,这时做来不只轻松,甚且还一连挽了数个圈花上来,当真怪异之极,大感吃惊下,竟是呆楞当场,心中浑沌不明。

    胡斐收剑而笑,说道:“如何?感到有什么不同了么?”两童一个劲的点头如捣蒜,都觉神奇无比,瑶瑶说道:“师父,怎么我们身子变轻了?”胡斐笑道:“不是身子变轻,而是内力增强,练起剑来就灵活多了。”当下便向两童解释修练内功心法的要义,更将“飞天神行”轻功提纵术传授两人,好能相辅而练,进展更快。

    两童这一年多来,于“白狐心传”功法已然小有根基,今日再得胡斐运使九融真经中的《导气入海》功法相助,虽只十岁稚龄,但其内力功底却已超出同侪甚多。马春花的两个儿子徐锦和徐锟入得胡斐门下学武较早,剑术自然练得较为纯熟,然兄弟俩所练白狐心传功法,毕竟受限于年龄修为,进展缓慢,眼下便落在两童之后了。

    瑶瑶和双双遽然间内力斗长,身法轻巧灵动,剑术大进,平常练不好的招式,这时轻易便可连环使出,毫不拖泥带水,又得胡斐授以飞天神行轻功窍门,于剑式中纵飞跳跃,更是得心应手,练来信心大增,进境神速。

    胡斐每日带着两童盘腿练气,遇不明处便详加指点,闲时教二人识字念书,日子过得极为充实。

    这日三人过招近百来回,两童攻守兼备,深获胡斐嘉勉,双双问道:“师父,你常跟我们提起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武功,但咱们这一门派却是如何称呼?”胡斐闻言甚是愕然,当年他收马春花的两个儿子为徒,实则带有义父义子关系,传之武功,当是合乎情理,然心中却压根儿未曾想过要来开宗立派,当个什么门派的小小掌门。但如今又收了瑶瑶和双双两个女童为徒,虽也情如义父义女,然而四个孩儿日后必将以师兄妹互称,对外却无门派字号可供记认,不免堕了其祖“飞天狐狸”以降各代传人的威风,这点倒是不得不来提早设想周到的好。

    瑶瑶见师父一脸茫然的若有所思,便道:“师父的江湖名号不是“雪山飞狐”么?那咱们这一派何不就来叫做“飞狐门”?听来还挺不错的啊!”双双拍手附和道:“好呀,好呀,“飞狐门”好听又好记。将来我跟姊姊同闯江湖,只要报上“飞狐门”,人家自然知道是“雪山飞狐”的门人弟子了。”

    胡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师父这一派武功乃承袭祖传白狐心传而来,胡家刀法与胡家拳更都是武林中少见的一门绝艺,上几代都是传子不传女,未免有点迂腐不化了些,现在想来甚至有点可笑,但当时武林环境非今日可比,每一代都背负着莫大使命与压力,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了。”当下便将胡苗范田四家恩怨说了。

    两童静静听他说完,虽年纪尚幼,但对其中诸多轇轕关键倒也听得明白,瑶瑶当下问道:“两位徐家哥哥练得难道不是师父家传的胡家刀法么?”胡斐道:“胡家刀法变化繁多,他二人年纪还不到,练得是跟你们一路的达摩剑法,待日后力气长了,师父再传他们胡家刀法。”双双道:“师父怎么不把武功也分给他们呢?”

    胡斐笑道:“这门《导气入海》功法来自于九融真经,师父以前还不会,就没能将真气导入他们体内,倒是你们姊妹鸿福齐天,得蒙上天垂顾,却比两位徐家哥哥幸运的多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为了你们日后行走江湖方便,咱们门派就以你们所说的“飞狐门”称之,瑶瑶师门排行第三,双双则是最小的师妹了。”

    双双听得撅起了嘴,说道:“我又不是永远最小的,改天师父再收弟子,那我不就是成为师姊了么?”胡斐哈哈笑道:“你要师父收个比你年纪还小的弟子么?我瞧那可难得很了。”双双道:“那也不用啊,药王和蚕王的弟子都是以进入师门的时间来论排行,跟年纪没有关系的。”胡斐笑道:“这倒也是。”

    胡斐虽已做了人家师父,但他生性达观,不喜繁文缛节,与孩童相处便如朋友一般,少有架子,因此对于两童所提出的“飞狐门”门号,便也毫无异议的欣然接受。自此而后,武林中便有了“飞狐门”一派,但却鲜少有人知道,“飞狐门”门号乃年方十岁的孩童所取,而自首代掌门胡斐开始,飞狐门便在武林中闯出了极大名声,也将“飞天狐狸”所遗传下来的深奥武学持续发扬光大,不至受限传子不传女的迂腐旧习,终能继往开来。

    这日初夏蝉声方起,已是乾隆登基后第四十七个年头,胡斐屈指算着日子,心道:“距离我与兰妹相互倾心之日算起,转眼间竟已过了两年有余,现下我武功非但复原,更而超越以往,自当倾全力探查兰妹下落才是。”

    他心里虽是如此想来,但一想到那位面貌身段都与苗若兰极为相似的冥月宫宫主,心中不免感到凄恻,尤其那日在幽谷中见到汤笙与她站在一起,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自己难道便这般大喇喇的找上门去?如若这名年轻宫主当真并非苗若兰,而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却是在暗地里窥视人家少女的一举一动,这又成何体统?再说,即便这名少女真是我日夜挂念在心的兰妹,但要是她失了记忆,认不得我来,难道我要厚着脸死缠烂打?

    这一年多来,他静心绝虑的专注在修练九融真经上,虽心中仍有诸多谜团未解,但知道自己武功未复,难以深入探查清楚,是以强自忍耐,一切要等九融真经大功告成,方始重出江湖,以免力有未逮,不足自保。现下他修练已毕,身具九融神功威力,即便遇上天魔本尊,亦无所惧,何况还要向“天影红魔”讨回两掌方肯罢休,否则这些日子来的诸多痛苦全是拜她所赐,若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切岂不全然白受了?

    言念及此,心意已定,当下便要两童收拾好随身包袱,三人离开住了年余的木屋,迳往大道上走去。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三十二回

    (更新时间:2007…1…1 20:09:00  本章字数:10362)

    这日胡斐带着两童来到泗阳县,当即在城里选购了两匹适合长途骑乘的枣骝马,价钱虽较寻常马儿贵了些,但此种骏马品种良好,不只身高腿长,霜鬣扬风,更是神骏非凡,颇具灵性。两童身形长高不少,武艺大进,身手灵活的翻上马背,头次骑乘如此高大马儿,两人心中都是兴奋异常,瑶瑶马缰一提,当先掠驰而出。

    双双在后背负一个好大包袱,前边还做了一个大型口袋,用来装着两人那只心爱的小花猫咪咪,便如雌袋鼠腹部有皮质的育儿袋一般,好让咪咪能够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三人驰出泗阳县后,一路向西而行,两日后便已进入安徽省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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