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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雪山飞狐续传

正文 雪山飞狐续传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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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庄内巡逻暗哨极多,更是容易为人发现踪迹,只得摸黑穿越树林捷径,那也是不得不行的了。

    正当他小心翼翼的拨枝觅路、轻手缓足的移挪着身子慢慢前进之时,斗然听得屋内一人说话声响极大,中气充沛,透过窗子一句句的送了出来。胡斐因着距离所限,虽仍听的极不清楚,但话里其中一句‘想那雪山飞狐’却是清晰入耳,心中不禁一震,暗自讶道:‘噫,这人嘴里现下说的,难道便是我了?’

    这念头一起,当下悄悄转身朝着窗户挪动过去,见那窗子是绿色细纱所糊,心念一动,忙回身悄没声的折了一条松枝挡在前面,足尖轻挪轻踩,就怕发出半点声响上来。待得好不容易来到了窗下,更是不敢大意,身形放低,蹑手蹑脚的侧身站到窗子边缘处,随即隔着松针从窗纱中向屋内望去。

    只见屋内居中坐着两个黑衣男子,下首坐着圣手药王,右侧空着一张椅子,对首则是坐着两人,一个是艳丽无方的文洛,另一个是穿着藕色熟罗长袍的中年长脸汉子。这人面容枯槁,然双目炯亮,眉心长有黑痣,这时正蹙着眉来听药王与那两个黑衣男子的说话。屋内中堂条幅,四壁图画,几列楸枰,云板花瓶,陈设得甚是考究。

    这时就听得药王冷语萧萧,不疾不徐的说道:“幽月冥王这番话虽是言之成理,但咱们主上当年可也答应我圣毒门药蚕庄拥有三大自主之权;一是门派庄名不变,二是不尚黑月服色,第三则是不受主上之外麾下门人所令。那‘天影红魔’虽是主上师妹,又是黑月派‘掌月魔使’之尊,但既非主上圣谕,本门大可不必理会。”

    那坐在屋内上首右边的黑衣男子闻言,脸上似乎愀然不悦,哼了一声,说道:“药王身为本宫左魔使,便是归属黑月派所管,岂有不受‘掌月魔使’命令之理?再说,当年咱们‘魔主’所说的‘主上’二字,其实指的是你师门二人‘左、右魔使’的上司,亦即就是掌管黑月派的‘天影红魔’主上而来,想是你误解了‘魔主’话里所说的‘主上’含义,这才有了如此的误会所致。”药王脸色微变,勃然怒道:“你说什么?”

    另一名黑衣男子脸上神情冲淡恬和,貌相清啜,见到药王如此反应,嘴里轻声一笑,悠然拿起茶几上的一碗清茶,浅浅啜了两口,再慢条斯理的放回几上,淡淡说道:“玄机七星虽是位居本宫三大魔柱之末,却是七人各有分掌。这位‘玄机龙魔’所辖管的,便是咱们黑月派里的各地分支门属,而他口中所说的‘主上’,自然就是上司‘天影红魔’,也就是左魔使你的‘主上’了。要知咱们宫里门属们尊称‘天魔主上’时,向来均是称其为‘魔主’,可不单单只是‘主上’两字带过而已。关于这一节,还得请‘左魔使’有所体认才是。”

    胡斐在窗外听得一惊,忖道:‘原来天魔底下所属门人支派竟是如此众多,在江湖上寖寻可与冥月宫分庭抗礼,里头还分成什么三大魔柱,可想而知,规模必是庞大无比;而掌管黑月派的竟是天魔的师妹‘天影红魔’,虽不知其人,但光听其名,便知必与红色相关,怪不得黑月派袖口上绣有红月,起因便是在这里了。如此说来,那么当日打我两掌的,究竟是‘天魔’本人呢,还是这个黑月派的掌月魔使‘天影红魔’?’

    他这么一想,心底不觉栗栗心惊,要是运使‘阴阳冥掌’将他击伤的乃是天魔的师妹‘天影红魔’,这人武功已是如此高强的深不可测,那么天魔本人的武功,岂不更是可怕而骇人来了?

    但见药王这时听得脸容勃然变色,脸上青白相映,霍地长身而起,愤道:“这等细节之事,当初你们却又何以不来明说?待骗得我圣毒门入了你们魔下一派,这时才来大放厥词,强词夺理,硬说主上指的另有其人。咱们这时不妨便把话给说个清楚来,当初是‘天魔主上’应下了我圣毒门三大自主之权,就我派来说,自是以天魔为主上,岂有另尊他人为主之理?我且问你,当日是天魔主上本人应下来的,还是她的师妹‘天影红魔’来了?”

    右首那名黑衣男子闻言哼了一声,转过脸来望了望身旁坐着的男子,两人四目交会,各自点了点头。胡斐见这人下颏留着一丛疏落山羊胡须,貌容精悍,粗眉大眼,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想是内力练到了深处,这才有如此异相出现。就见他这时转回了头,说道:“当日确是咱们‘魔主’答应了你们这三大自主之权,这点我们二人并无异议。但刚才幽月冥王不也跟你说了,‘魔主’不同于‘主上’,要是当日魔主说的是自己,便不会只是来说:‘不受主上之外麾下门人所令’这些话,而是会说:‘不受我本人之外麾下门人所令’。这样你可懂了?”

    那貌相清啜男子便是幽月冥王,当下附和说道:“是啊,咱们魔主若是称呼自己,向来便以‘本人’称之,岂有另称自己是‘主上’的道理来了?魔主当日会这么说,便是明白的告诉你们,你师门二人为我黑月派所属左魔使与右魔使,辈份极高,除了主上‘天影红魔’之外,凡她麾下门人的诸般命令,你们两位魔神自是可以不予理会;至于魔主本身,她老人家权位是在‘天影红魔’之上,又何须多说这般无用的赘言来了?”

    圣手药王见他二人联合搭挡说来,虽然听来似乎理论正确而颠扑不破,一时间难以驳倒。但跟着仔细想来,还是觉得这两人不过只是逞弄文字上的释义而已,迳将‘主上’与‘本人’分隔开来,好能继续强词夺理,要令自己无端的多奉‘天影红魔’为另一正主。这么一来,除了天魔之外,岂不是又要多受一人的羁绊来了?

    胡斐见她一张冰脸气得嫣红作紫,却又难以开口辩驳,心中倒也替她颇抱不平,忖道:‘这两人不过仗着言语厉害,咬住了‘主上’两字本身即已存在的模糊性来说,自是意由心生,话随人讲,其理不明而正,说来仍不过是一番是是而非的歪理罢了。若照他二人逻辑来说,岂非职位凡是高于‘掌月魔使’的人,不就都可以任意的来命令于药王与蚕王了?这么一来,所谓的‘主上之外麾下门人’说法便成了笑话,要是这名‘主上’的辈份低微,手下统领者不过区区数人,上头却有上百上千人之多,那么‘主上’二字,还能来认真看待了么?’

    就在这时,门口缓步走来一名五十来岁的老妇,手执拂尘,背脊微偻,头上戴着绒布小帽,露出了鬓边稀疏的白发来,人尚未进得屋来,便已开口说道:“自古以来,主字无二指,要是‘主上’乃上头另有所属,其主便非主,否则君主岂能称作皇帝来了?”说话中见她迈入门来,直朝药王身旁空椅上大喇喇的坐了下去,跟着拂尘凌空一拂,说道:“幽月冥魔,你别跟我老人家乱嚼舌根,咱们说的主上与魔主可乃同一人,要不你请天魔主上自个儿来跟我说了去,那里由得你们两个在此搬弄是非来了?我问你,那丐帮长老与雪山飞狐之事,究竟是天魔主上吩咐下来的,还是黑月派掌月魔使‘天影红魔’私下交待你们的了?一是一,二是二,别给我打迷糊仗。”

    胡斐见他义正词严的劈头一串话说来,虽是有点儿倚老卖老的味道,但话里委实咄咄逼人,其人更是气势汹汹,盛气凌人,让人不自觉的便要为她拍手叫好,心中便道:‘看来这人便是圣手蚕王了。’

    幽月冥王与玄机龙魔两人相互一望,回过头来时,脸上神情便已少了先前那股霸势。那玄机龙魔当下作势干咳了一声,脸情有点不自在,发话说道:“右魔使,这是主上吩咐下来的事”蚕王椅子一拍,喝道:“是哪个主上吩咐的,你可给我说清楚了。”幽月冥魔给她这声宛如雷鸣霹雳般的喝声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蚕王,不瞒你说,这事有魔主亲自吩咐下来的,同时也有掌月魔使所交待下来的一些事儿,那还不都是一样?”

    蚕王闻言一怒,说道:“放屁,两人身分不同,说出来的话哪能是一样了,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来啦?我现下再问你一遍,那丐帮长老与雪山飞狐两人之事到底如何,你别给我绕着话儿来转,直接说。”

    玄机龙魔听得浑身有气,先前他给蚕王气势震慑,那是因为出其不意,毕竟他未曾与这蚕王真正交过手,就只当日到达‘药蚕庄’时彼此客气谦让了几句,自是不知她私下脾气个性如何,只知左、右魔使深得天魔主上器重,自成魔门一派,并不受宫内其他人的命令,因而心中颇为不是滋味。自从见了药王之后,又见她不过三十出头年纪,虽门下弟子不少,但总少了一派宗师该有的气派模样,是以更加轻视不屑,不觉中对她说起话来便不怎么客气,更因而大着胆子咬住‘主上’两字的模糊定位,硬要说成指的是‘天影红魔’来了。

    他会这般指鹿为马的混淆是非,自是为了要将左右魔使的特殊身分给予降低,如此一来,药王与蚕王俱都同归黑月派‘天影红魔’所属,他便能依权而管,否则就拿她两人没轧了。原本这主意用在药王身上还不错,他与幽月冥王两人便如唱着双簧一般,直把药王说的当场辩驳不能。眼见她就要默认接受,岂知半路却杀出蚕王这个不请自来的厉害人物,一出口便戳破了他两人一番自以为是的谬论,甚且还气势凌人的质问起来,当下直逼得自己二人气虚理弱,完全抢不上锋头,再这么任她跋扈嚣张下去,两人岂不都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来了?

    玄机龙魔这么一想,当即双眉扬起,辛辣说道:“右魔使,说话别这么呛。若论宫内职位来说,我二人都在你左右魔使之上。然而既是魔主有令,咱们便互不通所属,谁也管不了谁,那是无可奈何。但劝你千万也别将我二人瞧得小了,难道就只你会大声说话,咱们便不会了么?嘿,我瞧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后路的好啊。”

    蚕王脾气本已火爆,听他如此说来,更是火冒三丈,当下手掌就往茶几上拍去,震得茶碗跌了下来,满脸怒容的喝道:“岂有此理,我堂堂圣毒门药蚕二王在此,难道跟你说话还得客气了不成?当年天魔主上对我二人以礼相待,自始至终,良言善语,说道武林一统之日,五岳剑派尽皆归我圣毒门统领,发号旗令,莫有不遵。这些年来,我圣毒门炼药培毒,全力提供宫里所需,何时有过延误,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此嚣张妄为的了?”

    胡斐听得心中大是愕然,心道:‘统领五岳剑派?原来天魔竟是画了个大饼给药王和蚕王,甚且还让她们继续保有原来圣毒门本派,如此便不至背上‘欺师灭祖’的恶劣名声,怪不得她二人愿意投效到天魔的麾下了。’

    玄机龙魔原本不知天魔主上与这药蚕庄有过什么私下协议,这时听得蚕王愤然说来,才知天魔主上对她二人实是礼遇有加,日后一旦得以克成武林一统大业,光是五岳剑派盟主之衔,便已远远超越自己,更何况届时还能在宫里享有无上尊崇称号,那可是大大不能稍有开罪的人物了,怎能现下就跟蚕王翻起了脸来?但他毕竟是天魔麾下的三大魔柱之一,‘玄机七星’在江湖上也闯下了极烜赫的万儿,以区区七人所组之阵,便骎骎然可与冥月宫十八星宿‘星罗棋布无极阵法’并驾齐驱,以阵御阵,变化之妙,威力之大,武林门派中极少有人可以匹敌。

    他为人本已心高气傲,加上其身练有‘玄龙魔功’,内力实是已臻魔境之界,因而纵使知道药王与蚕王均是得罪不得,却也不肯退让半分,当下怪目一横,森然说道:“咱们有几分力,便担得几分石,谁又能任意嚣张妄为来了?要知咱们天魔主上大事克成之际,最需人力与财力,药王与蚕王能得天魔主上青睐,重点便在于两位炼药培毒之术,武林中实是难再觅得第三人之故;至于丐帮长老与雪山飞狐,这二人生死乃攸关李自成闯王宝藏下落的重要关键,天魔主上要能克成大业,财力万不可缺,因此传令下来,务必将这两人救转过来,好从他们身上问出闯王宝藏的踪迹来。这等大事,我等自是不敢稍有怠忽,怎么却给蚕王说成是嚣张妄为来了?”

    胡斐闻言瞿然大惊,心中疑道:‘这倒奇了,天魔怎会知道我便是雪山飞狐?既是如此,当日又何以下这般重手的来将我打伤欲死?要不是老天爷万般垂怜,我这条命老早给葬送在绝丈深谷之中,哪里还能救得回来?’

    他心中大起疑窦,前思后想,就是无法明白自己身分如何会给天魔识穿开来,而自己终被神农帮所救,再得千里迢迢护送来此疗伤治病,这一切的天意巧合,难道竟都是天魔所安排下来的诸般计谋之一?他愈想愈怕,自己一无所觉的给围在天魔圈套之中,要不是瑶瑶无意中提到了药蚕庄里的幽月小筑黑衣人来,恐怕再久也想不到这里竟是天魔麾下所属的一个隐秘支派,更无法知道天魔早已知晓自己便是雪山飞狐,甚且又与闯王宝藏有着莫大关系与牵连。这么一想,各项疑窦便随圈化了开来,一道又一道,让他一时间神思(炫)恍(书)然(网),忘了注意屋内动静。

    过得许久,渐渐回过神来,耳里这才听闻蚕王正兀自说着话来:“丐帮那位长老中的是阴山修罗门的波罗绵掌,身骨肢节俱断,心肺震伤极其严重,要能治疗到开口说话,没个一年半载,除非奇迹出现才行。雪山飞狐中的却是天魔神功里的‘阴阳冥掌’,此功只有天魔主上与天影红魔才有,出手极重,显然当时便欲以两掌击毙。要是如你所说,这人攸关着闯王宝藏的重大关键,然何以却是使出这等厉害招数来了?要不是此人当真命大无比,这才能侥幸存活下来,否则早已命丧当场,纵是再高明的医术也已救他不得,却不知原因何在了?”

    胡斐听得一喜,心道:‘是啊,这正是我极欲想来知道的答案,究竟原因何在啊?’

    就见玄机龙魔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雪山飞狐身上所中的‘阴阳冥掌’,是咱们黑月派天影红魔主上给打的。当日天影红魔主上偕同徒儿‘天山魔影’,两人现身十八天人绝路的鹰嘴顶,那是为了夺取丐帮长老身上所携带的闯王宝藏相关物件。岂知好巧不巧,雪山飞狐这小子也浑战当场,天影红魔主上当时自不知他是谁,见他武功实有独到之处,当下便欲以出掌除去,免留来日后患,这才使了重手将他击落深谷。

    “后来,天影红魔主上击退了众多敌人,她徒儿‘天山魔影’却说出了落下山谷的人便是雪山飞狐胡斐,此人乃辽东大侠胡一刀的儿子,更是闯王手下第一能人‘飞天狐狸’的后代传人。当年闯王身边有四名武功极其高强的卫士,军中称为胡苗范田。这四大卫士跟着闯王出生入死,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险,也不知救过闯王多少次性命,因此闯王自是将他们四人待作心腹。这四人之中,又以那姓胡的武功最高,人最能干,闯王军中称他为‘飞天狐狸’,便是这名‘雪山飞狐’的先祖了。闯王退出北京时,留下大批宝藏,据说藏在长白山乌兰峰左近,也有诸多线索可供寻找,雪山飞狐与丐帮便是其中关键,自不能让他们二人就此轻易死去的了。”

    胡斐张耳听来,心中只是惊道:‘原来出掌打我的人是‘天影红魔’,并非是‘天魔北星’本人,但她徒儿‘天山魔影’却又怎会认得我是雪山飞狐来了?当日‘天山魔影’面罩掀起一角,深觉此人似曾见过,身材动作更是眼熟的很,想来以前自己必曾会过才是,怎地脑中却偏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这时就见药王冷语说道:“这么说来,神农帮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人的重要性了?”对首座上的文洛与那名眉心长有黑痣的男子闻言,各都吃了一惊,文洛忙道:“沐家妹子可万别胡猜乱想,咱们神农帮当时救了雪山飞狐这小子时,只道他是迷路山中受了重伤的寻常人等,哪能知道他身上牵连如此重大来了呀?”

    那名眉心长有黑痣的男子两眉深蹙,跟着说道:“确是如此。神农帮还是过了七日,才由山上传来‘天影红魔’的口谕,要我们注意是否见到一名虬髯男子的尸体,亦或者是伤重难行之人出现山中。我们一旦发觉所救之人正是‘天影红魔’所要找的人,当即连夜赶赴报讯,才知这人便是雪山飞狐。至于其人如何重要,神农帮乃小帮小众,不过就是采药制药的山中粗人,向来只能听令行事;其他的,咱们可是问也不敢来问的了。”

    胡斐听他淡然说来,言不尽意,语多保留。嘴里三句话说来,其中便有两句是在推诿搪塞,就怕丁点责任扛到肩上来;说话时有气无力,虽双眸精亮,但脸容枯槁,一副纵欲过度的精虚模样,瞧来要死不活,当真越瞧越不是味道,不禁心中暗忖:‘难道这人便是燕儿口中所称呼的三伯么?怎么是这副萎靡不振的死人模样来了?’

    文洛这时媚眼一挑,嫣然笑道:“可不是么。咱们神农帮向来只懂采药一味,好提供给‘药蚕庄’上等的制药材料,江湖上的大事小事,却哪里能够担得起来的了?我说呀,雪山飞狐先前伤重难治,却给药王跟蚕王合力续命了下来,这小子是重义之人,必然感念万分,再经咱们施以女体外疗以惑,什么秘密不也说了出来啦?”

    药王冷哼一声,说道:“你道雪山飞狐这小子,当真如此容易便诱惑上了么?这小子曾经身受‘碧蚕毒蛊’厉毒所害而不死,依我所猜,这人必是认得我圣毒门‘毒’字派中的高手人物,才能身中无药可治的三种毒物而不死。要知名闻武林的‘毒手药王’无嗔和尚已死,门下弟子中,唯一人能得其真传,那便是‘毒手药王’最小的徒儿程灵素了。十年前,我曾前赴洞庭湖畔的白马寺药王庄寻找程师妹,岂知所住茅屋早已积满尘埃,久无人居。后来我一路打听下去,才知她竟是死在京城郊区一座药王庙里,跟她结伴同行的,便是这个雪山飞狐了。”

    胡斐听得心中一震:‘怎么圣手药王竟也知道我和二妹的事来了?’

    就听得文洛啊的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那雪山飞狐岂不跟你圣毒门大有渊源?”药王呸的一声,啐然骂道:“什么渊源?文姊你别来不清不楚的瞎说一通,没的坏了我那程师妹的名节。”文洛啊哟一声,掩嘴笑道:“我说的渊源,又不是指她二人有着什么苟合见不得人的事,却给你说的好像我是极其缺德的人来了呢。”

    药王睨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最好不是。否则要是让我程师妹的姊姊听到了半丝片语,你这条命可也就去了一大半,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会来救你,谁要你说话这么不经大脑来了?”文洛昵声娇笑道:“啊哟,这可不妙,原来你那程师妹还有个厉害的姊姊呀?嘿,身为毒手药王得意门徒的姊姊,我那里得罪的起她来了?”

    胡斐听得周身一阵惊颤,心中一个念头只想:‘二妹还有姊姊?怎么我却从来没听她自已提起过?’跟着思绪回到好远的从前,(炫)恍(书)然(网)想到:‘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自己的身世,我不知她父亲母亲是怎样的人,不知她为什么要跟无嗔大师学了这一身可惊可怖的本事。我常向她说我自己的事,她总是关切的听着。我多想听她说说自己的事,那怕是从小时候说起,即便是絮絮叼叼的说来也成,可是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过往思绪纷至沓来,猛地斗然想起,当年他与程灵素偕同共赴北京路途中的一段插曲:

    当日两人骑了马在道上闲谈,胡斐道:“我要上北京。你也同去玩玩,好不好?”程灵素笑道:“好是没什么不好,就只怕有些儿不便。”胡斐奇道:“什么不便?”程灵素笑道:“胡大爷去探访那位赠玉凤的姑娘,还得随身带个使唤的丫鬟么?”

    胡斐正色说道:“不,我是去追杀一个仇人。此人武功虽不甚高,可是耳目众多,狡狯多智,盼望灵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于是将佛山镇上凤天南如何杀害钟阿四全家,如何庙中避雨相遇,如何给他再度逃走等情一一说了。

    程灵素听他说到古庙邂逅、凤天南黑夜兔脱的经过时,言语中有些不尽不实,说道:“那位赠玉凤的姑娘也在古庙之中,是不是啊?”胡斐一怔,心想她聪明之极,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之事,不用瞒她,于是索性连如何识得袁紫衣、她如何连夺三派掌门人之位、她如何救助凤天南等情,也从头至尾说了。

    程灵素问道:“这位袁姑娘是个美人儿,是不是?”胡斐微微一怔,脸都红了,说道:“算是很美吧。”程灵素道:“比我这丑丫头好看得多,是不是?”

    胡斐没防到她竟会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不由得颇是尴尬,道:“谁说你是丑丫头了?袁姑娘比你大了几岁,自然生得高大些。”程灵素一笑,说道:“我八岁的时候,拿妈妈的镜子来玩。我姊姊说:‘丑八怪,不用照啦!照来照去还是个丑八怪。’哼!我也不理她,你猜后来怎样?”

    胡斐心中一寒,暗想:‘你别把姊姊毒死了才好。’说道:“我不知道。”

    程灵素听他语音微颤,脸有异色,猜中了他的心思,道:“你怕我毒死姊姊吗?那时我还只八岁呢。嗯,第二天,家中的镜子通统不见啦。”胡斐道:“这倒奇了。”程灵素道:“一点也不奇,都给我丢到了井里。”她顿了一顿,说道:“但我丢完了镜子,随即就懂了。生来是个丑丫头,就算没了镜子,还是丑的。那井里的水面,便是一个圆圆的镜子,把我的模样给照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啊,我真想跳到井里去死了。”

    胡斐回忆到这儿时,心中再次一震:‘啊呀,我怎地忘了,二妹确实有来跟我提到过她和姊姊的事啊。’

    他思绪这么一岔了开来,屋内谈话不免错过了一些,这时忙回过神来,见圣手药王正在侃侃而谈:“她姊妹二人乃同父异母所生,自然都是姓程的了。程师妹入门比我来得晚,我也只见过她三次面,前两次是我师父带着我前去药王庄拜访‘毒手药王’;最后一次,却是‘毒手药王’带着程师妹来到我们药蚕庄做客。

    “那一回,我乘空便和程师妹聊了起来,听她说,她姊姊早在六岁那年,便给父母送去了新昌县的天姥山习艺,偶尔才回到家里一趟,因此姊妹俩相处的机会实是不多。到她九岁那年,父母因病双亡,没了依靠,便给送到亲戚家里。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她给‘毒手药王’收了去,习得一身本事。待她长大数年后,随即四处打听姊姊下落,才知姊姊那时却是已给冲鸣师太收了去。那一年,她便远赴峨嵋山,姊妹两人这才再次相会。”

    胡斐听到这里,脑际一阵轰响:‘二妹的姊姊竟是峨嵋派的弟子?那程霏晔本身不就是峨嵋派的么?’他自来不知二妹程灵素的身世背景,直到这时,才由圣手药王口中得知些微来龙去脉,心中当真激动不已,不禁热泪盈眶,暗道:‘原来二妹也曾经到过药蚕庄来,更与圣手药王有过不错交情,看来药王知道二妹的事不少。’

    这时就见文洛脸有惊色,讶道:“冲鸣师太?那不是峨嵋派的掌门吗?”圣手药王冷笑一声,说道:“谁说不是?她姊姊是峨嵋派掌门冲鸣师太的首徒,一身高强武功自是不在话下,要是知道了你在背后说她妹妹闲话,岂肯如此善罢干休?要是她以峨嵋派的师传绝艺用来对付你,只怕连我都有所不及,更别说是要来救你了。”

    文洛笑道:“就是不知这位程师妹的姊姊叫什么名字来了?”圣手药王眼望门外,冷冷说道:“名字我怎么知道?不过她峨嵋派弟子虽多,姓程的就只她一个,还不好认?”

    胡斐听得药王这般说来,心中更无疑问,暗道:‘二妹的姊姊果然便是程霏晔,怪不得我老觉得程霏晔眉间与眼神中的傲然味道似曾相识,却原来她是二妹同父异母的姊姊,难怪看着她总有某种熟悉而怪异的感觉。’

    蚕王不耐来听这些琐事,手中拂尘一摆,说道:“大事要紧,旁的事改天再说不迟。”随即转头朝着玄机龙魔说道:“雪山飞狐身上的伤虽是难以痊愈,但明日再经我药泥浸泡一次,续得半年之命不成问题。咱们若是要套他话来,这几日便须着手进行,免得夜长梦多,却让这小子拖过半年,那时他命已休,可问不出什么来了。”

    胡斐闻言一怔,忖道:‘怎么才只有半年之命,先前药王不是说可延得两至三年之久吗?’心中凛然一悟:‘原来药王与蚕王都来骗着我了。她二人先前这般说来,明摆着是要我存有一丝希望,好让她们能有充裕时间布下各种连环鬼计,目的不外是要来骗得我说出闯王宝藏的下落了。’当下心生警觉,慢慢退离窗口。

    这时屋内各人兀自在商量着诸般欲来套话的方法。胡斐却是不敢再听,凝住气息,轻轻提脚,轻轻放下,每跨一步,要听得屋中并无动静,才敢再跨第二步。他知屋里这些人武功均自不弱,自己只要稍一不慎,踏断半条枯枝,立时便会给他们惊觉。这三十几步路,跨得其慢无比,直至离那屋宇已在十余丈外,才走得稍快。

    他认明了方向,只朝这片林木深处走去,一离了外缘,林内再无竹林绊身,走来甚是轻松。行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身子穿出一道矮丛,只见月色明亮,却是微然西斜,心中不禁急道:‘糟糕,我竟耽误了这么多时间,眼看二更转眼便到,却不知能否即时赶到沥胆石洞?’当下朝前方一路急走,绕过两座土丘,眼前现出一间房舍。

    胡斐见屋内灯火俱熄,透过月色中瞧见屋瓦高耸,形若龙凤,便如瑶瑶口中所说的一般,知道已经到了沥胆石洞前的‘薰松居’,心中一喜,当下绕过屋旁的一条向上石路快步走去。这条石路地势起伏较大,或有巨大岩石散布两旁,不一会儿,石路陡然向下弯曲延伸,转过一处岭丘,随即闻得水声淙淙响来,到得近前,才知乃是山水穿过岩壁渲泻下来的声响。该处月光照亮不到,仅能凭藉些微直觉摸索前进,行来甚是艰险。

    未得走远,斗然间听得一声微弱猫鸣传来,叫了两声,哑然而止。胡斐暗道:‘这是小小猫咪的声音啊,怎么这里还有野猫的踪迹?’脑中一转,直觉想到:‘啊哟,不好,不会是瑶瑶偷偷带了那只小花猫来了吧?’当下朝着刚才小猫鸣叫的方位寻去,不意脚下斗然间踏了个空,一个重心不稳,双手乱挥乱抓,直滚了下去。

    原来这里是处岩道与石子路交会的所在,路面本已崎岖不平,加上岩道尽头便是数道岩阶拾级而下,胡斐黑暗中瞧不真切,环境又不熟,要是他内力不失,足下虽是斗然间踏空,当能立即变招以应,绝不会给摔得如此狼狈;但他现下功力便如常人一般,便要慌乱间应变上来,亦是力有未逮,身子一旦失了重心,就此顺势跌落。

    就听得擦擦声响不绝,跟着砰的响来,一声‘啊哟喂呀’闷着嗓音痛苦叫来。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小脚碎步声响来,一人压着嗓轻声说道:“胡大叔,是你么?”胡斐仍是哼哼唧唧的呼着痛,听得人声说来,认得便是瑶瑶的口音,当下哑着嗓说道:“是我。这是那里?”瑶瑶低声说道:“沥胆石洞啊,双双就给关在前面洞里。”

    胡斐忍痛爬了起来,摸了摸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腰腿俱疼,说不出的难受,咬了咬唇,说道:“你牵着我走好了,我路不熟,别又给摔上一交的好。”瑶瑶伸出小手握住了他手,说道:“这里没有石阶了,很好走。”

    胡斐随她穿过两壁间的岩道,来到一大块如给刀削般平整工滑的岩面所在,见瑶瑶领着他直朝数道铁柙栏杆走去,知道双双定然是给关在其中,便道:“钥匙可有拿到了?”瑶瑶道:“当然有啊,我傍晚就拿到手了。”

    胡斐奇道:“那位六儿姊姊,怎么今儿这么早就回房睡了?”瑶瑶道:“不知道啊,我见她吃了饭回房去,想说过一会儿去看看她,结果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胡斐听得一惊,说道:“那可不是睡啊,你隔了多久去看她的?确定她是给醍醐香醉晕了过去的么?”瑶瑶道:“隔了一下子而已啊,那应该是了罢。”

    胡斐深觉不对,醍醐香纵然厉害,却也不能一时三刻间立刻奏效,想了想,问道:“瑶瑶,那澡堂里的醍醐香,你装了几盆过去六儿姊姊的房里?”他问了一会儿,却不见瑶瑶答来,跟着又问了一遍。瑶瑶道:“我在数数儿啊,不然怎么记得清楚?”胡斐啊的轻声一叫,说道:“你不会是把澡堂里所有的醍醐香都搬了过去吧?”

    瑶瑶扳着手指,嘴里数了又数,说道:“澡堂里应该还有吧。。。。。。我一个篓子装四朵,来回走了四次,好像是十六了。。。。。。是了,没错,我一共搬了十六朵小白花去到六儿姊姊的房里,这样应该够了罢?”胡斐一听,当场说不出话来。那醍醐香光是一朵便要让人头昏脑沉,但为了以防万一,便要瑶瑶多捧几盆过去,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连捧了十六盆过去,怪不得那位六儿姊姊才一进房,便给香气醉晕了过去,这下子也不知死了没有?

    瑶瑶拿出一小串钥匙叮当作响,说道:“都拿来了,就是不知那一把才能打开关着双双的铁门?”胡斐伸手接过,随她走到一道铁门之前,就着月色一瞧,果然见到长得跟瑶瑶一模一样的双双,手里捧着一只小花猫,两眼睁得亮亮,满脸喜容。胡斐楞道:“怎么双双也有一只小花猫?”

    瑶瑶说道:“它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一只小花猫啊。我喂了它要走,它就跟了过来;叫它回去,它就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我没办法呀,我跟它说:‘咪咪呀,我要走了,你不可以跟来喔。’结果我跑了几步,它也跟着跑了过来。我想它很可怜,知道我要走了,没有人疼她,就像我跟双双没有人来疼一样,所以就带着它来了。”

    胡斐听她天真童语说来,微然一笑,跟着想,爱护弱小动物,那也是侠之一道,当下便也不忍苛责于她,只得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带了小花猫一起离开,但你们可要管住它,不要让它随便乱叫出声来了。”瑶瑶跟双双听说可以带着小花猫离开,小小童颜欢笑开来,兴奋的拍起手来。胡斐大惊,赶紧嘘了她们停下。

    当下胡斐忙着试锁,到了第七把,钥匙一转,锁门应声喀拉响动。胡斐大喜,开了铁柙,当即一把将双双抱了出来。瑶瑶拿出两小袋包袱,一个拿给双双,一个自己背在肩上。胡斐牵起两人小手,说道:“咱们还没成功逃离这里,一切须得小心为上才是。”瑶瑶接过双双手里的小花猫,塞在自己的衣襟胸怀里,轻声叮咛道:“咪咪啊,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叫出声音来喔。”说完,小手朝着北首岩壁一指:“咱们往那里走。”

    胡斐顺着她所指方位,两手各牵着瑶瑶和双双,慢慢走到了北首岩壁之处,见这里乃两面岩壁交会所在,绕过挡在右方的大块巨岩,随即发现靠近地面处的底下现出一个两尺来宽的甬道,问道:“咱们是不是要从这条甬道过去?”瑶瑶说道:“是啊,不过我跟双双都没走过就是了。”胡斐嗯了一声,当先钻入进去,右手拉着瑶瑶小手,说道:“咱们手牵着手,一个拉着一个,不要跟丢了。”瑶瑶哦了一声,随即拉着双双小手,跟了进来。

    这条甬道本身并不长,虽是只能摸着岩壁前行,但前行不久便已穿过,跟着眼前一亮,好大月色迎面照来。三人穿过数道矮丛,往前行了一程,只见路旁草木稀疏,越是前行,草木越少,到后来地下光溜溜的一片,竟是寸草不生,周围大树小树更没一棵。

    胡斐再往前走了数步,蓦地惊觉不对,这景象依稀相似,便如当年与钟兆文大哥前往药王庄求见毒手药王时一样,心中猛地一突:‘是血矮栗。’当下拿出预藏在衣襟里的蓝花,分给两童拿在手里,叮嘱道:“要是闻到怪异味道,记得赶紧将蓝花凑到鼻子前闻一闻,否则危 3u。险之极。”心中同时暗道:‘好险,幸亏我想得周到,蓝花采了三朵下来,要不然现下如何带得两个孩童穿越过去?”当下举步再向前行去。

    果然走着不远,前方一排矮矮的小树环绕而长,树叶便似秋日枫叶一般,殷红如血,在月色之中,令人瞧着不寒而栗。胡斐吩咐两童将蓝花贴着鼻头,三人快速穿过矮树空隙,跟着脚步加快,越走越远,直到再次见到地上青草为止。胡斐吁了口长气,要两童将蓝花放在胸前衣襟,以备前方或有其他诡异花卉毒树存在。

    三人前行不久,见右首有一小堆丘陵地,其间小树数棵,绿草如茵,正要带着两童踏步而上,猛地一棵小树下慌慌张张的爬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衣衫不整。胡斐见那男的二十来岁上下,浓眉大眼,一身肌肉扎实,满脸尴尬之色,手里拉着裤头,十足狼狈模样。胡斐笑了笑,带着两童朝左首远远绕了开去。

    不料瑶瑶啊的一声,说道:“是蚕王门下的馨儿姊姊,怎么这么晚还跟药王门下的阿虎大哥在一起?”

    那女的闻言一惊,看清了眼前的女童便是瑶瑶跟双双,当即勃然大怒,脸朝旁边的阿虎喝道:“快杀了他们三个,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那叫阿虎的男子凛然惊悟,两手匆匆系上腰带,纵下丘来,单掌劈面打到。

    胡斐料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眼见这一掌力道不弱,仓促间忙将两童往后推去,跟着左腿跨上一步,上勾溜拳,欲要将他这一掌给推挡开去。阿虎见状,右掌一引,左拳忽的自下击来,势道劲遒。胡斐自受伤后从未与人动手过招,心知自己内力不济,不敢硬挡硬架,当下回腿让开,跟着一招“浪子回头”侧面出拳打去。

    岂知阿虎性子颇为暴躁,自忖皮粗肉厚,对战时便往往仗着身子粗壮,挨几下尽能挺得住。眼见自己一拳给胡斐避开,心中大怒,当下便硬生生挺着胸膛受了一拳,只觉来拳着肉无力,嘿的一声,右手一记勾拳倏出,结结实实的打在胡斐下颚,砰的一声,就见胡斐给这拳击得飞身而起,跌在数丈开外。

    胡斐嘴角裂开,淌出血来,两手撑着爬了起来,见两童一脸惊吓,眼角带泪,怒吼一声,身子跃起,右手出拳,蓬的一声打在阿虎肚上。就见阿虎肚子一鼓,笑喝道:“你奶奶的,来替老子骚痒是么?”说着左手探出,抓住胡斐衣领举起。胡斐乘他一举之势,一招“飞脚望月”猛然踢出。这招极其怪异,阿虎猝不及防下,也是下颚给重重踢了一脚,手指松去,身子跟着后仰。胡斐正欲乘机再攻,猛地右方一拳击来,当即矮身避过。

    岂料这一拳变化极诡,倏地由拳变抓,手指勾住他后领一提,跟着左腿乘势回踢过来,当场就将胡斐给摔了个筋斗。胡斐跃起身来看去,见是那名叫做馨儿的女子,手底拳法虽是不错,但若非他内力已失,灵活不再,又怎能让她一抓即中?身子还没站稳,却见阿虎使开双掌,虎虎生风,连进数招攻来。

    胡斐腾挪来去,堪堪避过三招,到第四招上,见他双手马步冲拳而出,正是一招“和尚撞钟”,看得准了,当即左手如风,便抓阿虎手腕,跟着身子一侧,右手骈起食中两指,抢先点向敌人双目。阿虎一惊,没想到他劲力虽弱,但手底下功夫还是不容小觑,当下身子急退开去。

    胡斐巧招退敌,转过身来,猛地一拳击到,身子竟是反应不及,鼻子正面结实的挨了一拳,鲜血直流。

    两童见他鼻子喷血,模样吓人,又见这时一男一女合攻胡斐,更令得他左右支绌,瞬间身体又中了数拳,当下两人哭喊着道:“不要打了啊,不要打了啊。”哭声中,就见胡斐脸上再中一拳,仰面倒去。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二十三回

    (更新时间:2006…12…30 2:31:00  本章字数:10852)

    胡斐身中数拳,鼻子正梁又给结实痛击一拳,牵动泪线,夺眶而出,心中直呼不好,只觉泪眼模糊中,视线看出极为浑浊不清,这当儿酣斗正紧,岂能容他留有余裕伸袖擦拭?当下乘势仰面倒去,两腿倏忽间右踢左踹,砰蓬两响,一中馨儿腰腹,一中阿虎脸颊,正是胡家拳里的一式练功怪招‘泼风滚驴’。

    馨儿腰腹给胡斐一腿踢中,虽无内劲相辅,仍让她痛得抚肚弯腰,脸色发青;阿虎脸颊却是横遭胡斐左足狠狠踹中,颊上烙着一道鞋印,擦出血来,只感热辣生痛。当下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身子猛冲上前,左掌使一招‘踏步击掌’,直向胡斐胸口猛击过去。

    胡斐侧身闪避,说道:“干么无缘无故的发狠打人?”左掌一沉,急抓阿虎手腕。

    阿虎见他这一抓方位奇准,左掌忙变‘后插步摆掌’,左手猛地向后勾挂,右掌一挥,向上摆举,迳击胡斐下颚。胡斐头一偏,右拳直击下来。这一拳来路极怪,阿虎急忙摆头让开,砰的一声,肩头已中了一拳,但觉拳力不过尔尔,当即挺肩撞开胡斐这一拳,跟着使招‘仆腿穿掌’,身子一矮,右腿屈膝蹲下,左掌倏忽穿出。

    胡斐见他拳法也只不过平常,并无高明之处,换做他内力未失之时,单只一招便可将他打趴在地,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来与他纠缠不休?苦在现下身无内劲可用,身灵不转,拳去无风,就算拳拳到肉,对方仍是不痛不痒的迎面撞开,如此打法,简直毫无胜算可言。这时见他左掌自腋下穿出,当下左腿反钩,向后倒踢。

    这一腿方位更是古怪,阿虎大骇,急忙窜上跃避。胡斐看得清楚,右拳直击,喝道:“你也吃我一拳!”砰的一响,正中身子刚好落下的阿虎鼻梁。胡斐这一拳用上了全身力道,虽无厉劲,然力道却也不弱,何况鼻梁本自脆弱,经不得重击,当下给打得鼻子歪斜,鲜血直流,腾腾腾的连退三步。

    胡斐乘机伸臂抹去鼻血,还没吁出气来,猛地只觉寒光一闪,忙着地滚去,单手一撑,翻身跃起,见是馨儿拿了剑过来。当下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二人当真想要杀人灭口。今日无论如何,须保得瑶瑶和双双这两个孩童的性命无碍,否则岂不是我胡斐害了她小小姊妹两人来了?’当下心意坚定,即令自己性命丢了,也要平安护送两个女童下得山去,就此脱离悲惨的童年岁月。这时见馨儿一剑刺到,精神一振,凝神接招。

    胡家拳法自成一路,江湖上见过的人不多,要是双方徒手相斗,纵无强劲内力以应,然其变化灵巧,妙着纷呈,至少不会轻易落居下风。但这时馨儿提剑而战,胡斐却是手无寸铁,剑长手短,强弱之势更加明显。他虽勉力接招应战,然体内无气又无力,身手不免窒碍,刹那间迭遇危招,当真险象环生。

    便在这时,阿虎已奔至树下拾起泼风大环刀,几个跳跃过来,说道:“馨妹,咱们一刀一剑,合力送这小子回苏州老家卖鸭蛋去。”刀刃一翻,猛劈而下。胡斐听他说话中鼻音极重,笑道:“鼻子都给打得歪斜到一边去了,还来说什么大话?”当下身子矮回半圈,避开馨儿手里长剑的当头横削,右足却是猛地朝阿虎膝盖骨踹去。

    阿虎料不到他竟敢大胆抢进,左腿急忙后退斜让,手腕一提,泼风大环刀斜砍过来。胡斐早料到他这一招,蹲下身,两手后撑支地,倏地双腿朝他腿间穿去,跟着使招‘螃蟹开门’,同时往两旁发力撞去。阿虎从未见过这等怪招,反应不及,当下两腿给撞得重心不稳,嘴里啊的一叫,身子猛然迎面就倒。

    胡斐等他身子来到,背脊着地,右腿曲起朝他身上抵去,以势带势,忽的奋力一送,同时将他右手泼风大环刀夺过,远远将阿虎身子扔了出去。这一着变起仓卒,馨儿微然楞住,不即再战,赶紧抢上前去,扶了他起来。

    胡斐撑刀而起,嘴里呼呼气喘,汗流浃背,眼见机不可失,当即拉了瑶瑶和双双往前就跑。

    他酣战时间虽是不长,却已浑身虚软无力、双腿发酸,加上两童年纪幼小,人矮腿短,跑起来自是不快,没一会儿便给阿虎和馨儿两人自后追了上来。胡斐见状,提刀回身再斗二人。但这把阿虎所用的泼风大环刀份量极重,他拿在手里使来,便如提了七八十斤的重物一般,刀法沉闷,身形迟滞,才挡得馨儿剑法数招,手里泼风大环刀即给阿虎乘隙夹手夺了回去。这么一来,他空手力斗二人,虽是每每在刀剑中穿梭来去,但已守多攻少。

    再战未久,胡斐大腿上给馨儿刺了一剑,血流如注,身子转动更是不便。阿虎见有机可乘,手里泼风大环刀使的更加厉辣,金刃劈风,威猛势劲,随即猱身自胡斐左侧一轮猛攻上来。

    馨儿见胡斐已是命在旦夕,阿虎哥数刀过去就可将他砍成两半,非得毙命当场不可,这时眼角间却见到两童便站在不远处,当即抽剑一退,转身就往两童跃去,喝道:“先杀了这两个该死的短命鬼。”胡斐闻言大惊,身子往后一跃,转身拔腿就追。阿虎见状,大声喝道:“哪里走?”大刀疾落,刷的一声,削中胡斐背膀。

    胡斐只觉肩膀上一凉,跟着包袱背带给刀刃割断,掉落下去,忙伸手要抄,却见馨儿身子两个起落,已然跃到了两童面前。这时他再顾不得随身包袱,猛地朝前发力窜出,跟着右手往地下抄起两粒石子,奋劲甩出。但见这两粒小石火速甩射而去,虽是疾奔中发力使来,然准头奇佳,直取馨儿背心‘魂门’、‘中枢’两穴。

    馨儿正待提剑挥落,要将两童一剑一个刺穿过去,斗然间听得石子声来势奇准,不得不理,当即回剑挡去。就听得当当两响过去,剑刃击落来袭的两粒小石,但觉手臂微酸,身子便因此而顿了一顿。这时胡斐乘势赶到,竟是以头当锤的不顾性命朝她小腹撞去。馨儿冷不及防,给他撞得啊的大叫一声,身子向后直飞出去。

    阿虎恰于这时自后追到,见状大吃一惊,当下身子朝右一个箭步跃去,伸手凌空接住,两人同时跌翻在地。

    胡斐这一撞用力过猛,虽是狠狠的将馨儿给撞飞了出去,但自己也给她身子的反弹力道撞得头昏脑胀,软软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两童哭着奔到他的身旁,直叫:“大叔,大叔,你不能死啊。”胡斐挣扎着爬起,嘴角微微一笑,柔声慰道:“大叔死不了的,你们别哭。”说着转头朝敌人望去。就见阿虎正扶着馨儿坐起,那馨儿一脸痛苦神色,双手抚着肚子,脸色惨白无比,想是这一撞力道奇大,周身经脉必有所损。

    胡斐勉力站起,正要走去捡回掉落在后头的随身包袱,斗然间却听得来路处隐约传来沙沙鞋响,随即望见矮丛隙缝间透出丁点灯火闪闪而来,心呼不妙,转身拉了两童就往左首野岭坡地奔去。三人才上得坡来,远处传来一人喝道:“什么人,给我留下了。”胡斐一慌,拉着两童小手急跑,步子一大,双双小腿跟不上,扑地倒去。

    胡斐忙俯身将她抱起,见她虽是忍住了泪不哭出声来,但却一脸的惊骇莫名之状,当即轻声安慰道:“双双别怕,有大叔在呢。”牵起了瑶瑶小手,控制着脚下步伐,朝着岭坡一路向上急行。

    这座野岭并不甚陡,片刻即上了高地,胡斐慌不择路,只一个劲朝着长草漫延处走去。没多久,后头传来沓沓大步上岭声响,跟着一人说道:“贼子走不远,大家搜。”胡斐不敢再走,拉了瑶瑶往草丛里蹲了下来不动。

    就听得沙沙沙的拨草声在周围响起,胡斐额头冒汗,数了数来敌,共有五人,暗道:‘这些人是庄子里的巡逻小队,要给发觉了,除非能一举将这五人杀了,否则再难逃得出去了。’当下握紧了拳头,只要其中有人搜到这里,当下便要骤下杀手,绝不容情。就在这时,身旁‘喵呜、喵呜’两声叫来,瑶瑶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了。

    但听得周边数人同喊:“啊哈,在这里了!”跟着刀械出鞘声接连响来。

    胡斐当下脸色发白,暗道:‘罢了,罢了。’正要长身跃起,却听得上头风声喇响,一道黑影扑前而去。胡斐心中骇道:‘这里怎么还藏得有人?’随即听得么喝连声,刀掌并起,忽忽作响。

    胡斐大奇,探出了头朝前看去。就见月色下一人给围在当中,双掌忽开忽阖,左一捺,右一击,掌法绵绵,如浪卷水,须臾间连发五掌,当真是掌到人倒,噗噗噗接二连三响来,五名大汉各都身子软软倒下,就此不动。

    这人刹那间以掌连杀五人,便如切豆腐般容易不过,跟着身形一幌,也没见他抬腿拉身,身子竟然斗然间拔起数尺来高,逐草追风,一路滑了过来。胡斐心中惊道:‘这手轻功,难道便是江湖上闻名的‘草上飞’了?’心念未完,这人已然滑到了胡斐身前,手指朝右一指,随即默不作声的当前引路,飘然滑了开去。

    胡斐心中忖道:‘此人武功之高,绝不在苗人凤之下。这人是谁,又为何要来救我?’他知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大可一掌杀了,这时的他那里有还手的机会?当下牵了瑶瑶和双双,随着他飘去的方向快步跟去。

    如此走了两里来许,地势渐低,就见一棵大树下站着那位身穿青布粗袍,头上绑着黑色头巾,脸上罩着大块粗布,丝线混乱,显然是从他身上长袍临时撕下来系在脸上的,见到胡斐牵着两童走到,伸手示意三人停下。

    胡斐朝前看去,见他身形微偻,依稀相识,只是这般怪异装扮下,却也记不得什么地方见过。

    这人趋近走来,脸朝胡斐点了点头,随即俯身面向两童张开双臂,一边一个抱了上来,身子一转,当先迈开大步,直朝岭坡一路而下。胡斐见状,心中无限惊疑:‘瑶瑶跟双双怎么这般听话就给他抱着走了?’当下快步跟了上去。就听得瑶瑶的声音说道:“袁爷爷,你也要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那人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胡斐听着一惊,问道:“瑶瑶,你怎么认得认得这位爷爷?”瑶瑶奇道:“他是袁爷爷啊,你怎么不认得?”胡斐亦是奇道:“我会认得这位袁爷爷吗?”瑶瑶狐疑着道:“袁爷爷不是给你送过饭么,怎么你却不认得他了?”胡斐啊呀一声,说道:“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瑶瑶点了点头,喜道:“你想起来啦?”

    胡斐第一次见到花白老头,是在大铁镬前给药水蒸气泡着,氤氲迷漫,那时见他面容腊黄削瘦,一张嘴又干又扁,似乎牙齿全都没了,走起路来更是弯腰驼背,步步蹒跚,却那里是眼前这个身材颀长的灵活老人可比?跟着一想,记得花白老头乃又聋又哑,怎么刚才瑶瑶问他话来,他竟能立即摇头表示?

    胡斐当下好奇问道:“瑶瑶,这位袁爷爷听得见么?”瑶瑶伸指嘘嘴道:“爷爷不许我们说的。”她这话的意思明白不过,花白老头其实是装着又聋既哑的模样,好让人不来防他。胡斐不敢再问,一路跟着他疾行,只是先前大腿受了剑伤,虽已临时撕布包扎,但走起路来仍不免一颠一踬,好在两童这时已给老人抱着前行,自是不用来费自己半点力气,当下奋力跟上。

    如此走了两个时辰,天际微亮,晨曦将至,四人来到一处两山夹绕的溪涧之旁,老人这才停下步来。

    就见他缓缓放下瑶瑶和双双,伸手到怀里摸出两张面饼递给了两童,手指朝溪边一指,瑶瑶当即会意的牵起双双的小手,说道:“我们去溪边玩水吃面饼,再给小猫喝水。”说着,拉了妹妹渐渐走远了去。胡斐叮咛道:“别往溪水深的地方去,知道么?”瑶瑶回头答道:“知道了。我们就只在溪边玩水泡脚,不会下去的。”

    胡斐转过身来,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这份大恩大德,晚辈胡斐没齿难忘。”老人盯瞧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伸手朝旁首的岩石一摆,意思是说:‘咱们坐下再谈。’胡斐微然点头,走去坐了下来。

    好{炫&书&网}久,老人都没来发出只字半语。胡斐想他必是少与人对话闲聊,不知如何开口,也就静静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阵,老人抬头看天,见星斗已暗,晨曦渐明,幽幽叹了声长气,喃喃说道:“老朽姓袁,单名一个鹏字,是丐帮前任帮主底下的‘掌钵龙头’。我知道你是‘雪山飞狐’胡斐,胡一刀的儿子。”

    胡斐听的一惊,袁鹏其人之名,他早年便在父亲所遗下的书信中见过,知道这人当时正是坐任丐帮四大长老中的‘掌钵龙头’,江湖上人称‘蚀骨绵王草上天’,说的便是他所擅‘蚀骨绵掌’与‘草上飞’两大绝技,当世无人能出其右。那蚀骨绵掌乃以深厚绵劲化骨,柔滑逆虚,中掌者肌骨未断,却如硫酸浸骨一般腐蚀开来,最是厉害吓人;至于草上飞轻功,更是寖寻可与胡斐家传‘飞天神行’轻功并驾齐驱,丝毫不落下风。

    胡斐听他毫不隐瞒的将自己来历原本道出,更想到父亲遗书中提到他时称呼其为“鹏大哥”,可见两人交情匪浅,互有往来,然详细末节却是不知,当下起身抱拳说道:“袁前辈,家父书信中曾经提到过你,还称呼你做鹏大哥,想来你二人乃早相识的了?”

    袁鹏手一摆,要他坐下,颓然说道:“我老啦,就连胡老弟的儿子都这般大了。”

    胡斐缓缓朝岩上坐落,问道:“袁前辈,您老怎会在药蚕庄?又怎会知道我是雪山飞狐,胡一刀的儿子?”

    袁鹏没答他话,迳自转头望向溪边泡脚玩水的两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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