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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紫微郎花事

第 1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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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C apter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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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拖入书房,王爷开启了一道暗门;接着便是进入地底的层层石阶。

    我不知道自己在仅容一人左右的甬道前进了多久;抑是转进了多少道暗门;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奇痛,显示这个男人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四周一片黑暗;甬道中空气不流通,带着陈旧发霉的味道。

    我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任他拖着跟在后头;渐渐地便开始支撑不住。

    胸口开始发闷;呼气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还是脚下一个蹒跚,身体滑了下去。

    膝盖与胸腹以滑行的姿势重重擦过石阶,我忍不住,还是□了出声。拽动的力量立止。

    “你……可还好?”耳边响起他干涩的声音。

    我没应声,黑暗中能感受到他的手臂伸至我的面前。我别开头,吃力将手攀至甬道粗糙的墙壁上,寻找其它可以借力攀附的东西。

    他的手便僵在那里,停了许久。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兀自艰难地坐起身,将头靠着墙壁上。气氛像要凝结一样,最终打破沉寂的,仍是他冷冷的声音:

    “顾眉君,再没有像你这样,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的女子了。”

    声音一字一顿,是带着怒气,自牙缝挤出。

    我冷笑:“我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公主倒是可*得紧。”

    “她只是我的妹妹。”

    我一愣,紧接着便越发恼怒。只道:“妹妹住着那间碧纱橱倒是极好,不仅可以看到荷花池子,离哥哥寝室也是极近,晚上若是这边弹琴,那边可以吹萧应答罢?近水楼台么?”

    他似乎是气结,也冷笑:“那好么,今晚就命那些奴仆将我的寝具被褥搬至你床上去!”

    我一噎,顿时气息不畅,猛咳了一阵才止住喉口发痒的感觉,有气无力道:“你敢。”

    他叹了一口,弯□体,轻轻将手臂环绕了过来,将我抱入怀里。声音带了疲惫:“眉君,别闹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问他:“你这是带我去何处?”

    他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回,庞青入王府刺探之事?”

    我道:“嗯。”

    “若我没有料错,当时此人便是在搜查王府的地下暗室,却苦于找寻不着入口。”

    我回忆起当时庞青对我说的,当今的六王爷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藏在那地下暗室之中。

    现在,他准备带我去看他的秘密么?

    我道:“可是我走不动了。”

    “我背着你走过去。”

    他当真背着我走完接下的路程。

    男人的身姿儒雅,后背却是极结实的。

    我伏在他背上,男人的发丝随着步覆的起伏轻轻挠在我面颊上,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感受男人身躯散发的热量,莫名似乎寻着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最后我们来到的,是一间数尺见方的斗室。王爷将我放下,点亮石壁上的桐油灯盏,在我疑惑之际,又拧动了机关,墙上一个暗格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二指宽大小的小洞,小洞从另一边透射出一缕光线来。他招手,我满腹疑窦往那小洞一看,先是愕然,接着却是僵住了。

    透过厚厚的砖墙,另一边显然也是一个石室,石室之内燃着长明灯。从小洞有限的空间望过去,投入眼帘的是二具并排放置的漆黑大棺材,棺材之前放着简单的灵牌。

    我往那灵牌望去,斜方向只能看到牌位上部分的字,但就是那几个字,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我才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将眼光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里面二具棺材,是死去的六王爷、六王妃?”

    他合上机括,墙上便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是的,真正的六王爷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

    他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执起我的手。我却下意识连连后退数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移了位,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一直以为,六王爷之所以故意在面上贴了那块丑陋可怕的疤,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兄长。

    毕竟在大夏朝,面生恶相也是恶疾的一种,这种人不可能被臣民接受,登上皇位的。

    彼时夏帝排行第五,并非储君,他的皇位是后来通过宫变得来的。或者是手中权力来得不光彩,这许多年来,他的兄弟们虽遭他屠杀得只存一个,他的猜忌却明显没有减少,或许在他眼中这个排行第六的胞弟,总有一天也会效仿他的手段,篡权夺位。这种情况之下,王爷故意显露恶疾,缓解夏帝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曾怀疑过王爷的身份,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上想。

    多么可怕,有一日,认识了数年的人,突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容貌,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似乎也变作了镜花水月。

    “当时崇文馆失火,我事先便得到了一点风声。我们的人潜伏在暗处,那场异变,几乎是从头看至了尾。当时的那一个六王爷被身边的密探暗伤跌入大火,被救出后已是奄奄一息。二日后我潜入了六王爷府,易容变成了他。”

    我道:“不可能,你若是另一个人所扮,形貌举止定有不同,当时怎能瞒过疑心甚重的夏帝?”

    他笑了笑:“当时我买通了太医,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该知道的,约摸也知道了。眉君,你可知崇文馆下地宫中,那块传国玉玺的来历?”

    我木然摇了摇头,他道:“这块传国玉玺,原是晋国之物。当年,晋国的长公主明珠与老夏帝私通,叛出晋国之时,秘密窃走了晋国的传国玉玺,因没有真凭实据,表面上,大晋对于此事只得不了了之。明珠长公主在夏京委身当时的永历皇帝,产下二子,一个便是现今的夏帝,另一个,便是后来的六王爷。说将起来,我与他们,其实是姑表兄弟。”

    “姑表兄弟?”我已然有些听傻了,喃喃说了一句。他微微颌首:“这位明珠长公主,便是我的姑姑,我真正的身份是当今晋帝的三弟,晋凤知。易容潜入西夏,便是为这块传国玉

    作者有话要说:虐不起来的,哈哈=3=

    ☆、40王爷番外:京华烟云

    王爷番外:烟华旧梦

    上京公冶四十五年春日,久卧病榻的父皇难得好转了些精神;将我叫到面前。

    他说:“你皇兄登基之后;你也将分得王府;放眼整个上京,你可有中意的姑娘?父皇可与你作主。”

    我一愣;久久无法作答。

    彼时上京崇尚诗词雅乐风尚;于是便有了诗社琴社等诸多贵族聚会享乐的去处。上京的名嫒千金、贵族小姐多少见过一些。温婉的、娇俏的、妩媚的,一同作过诗的,下过棋的;甚至游过湖的;仅止于礼仪之间;便不再有其它了。

    当真说中意哪个,却是毫无人选。

    不久之后,少卿与谢四小姐的婚变传遍了整个上京。

    他们的亲事三订三变。

    少卿身生于御史之家,七岁时便成为我的伴读,他与我气性相投,两人君臣之外,实是知交好友。

    他在一次灯会上认识了谢四小姐,一见钟情。

    很快他向谢家提了亲,谢家很快有了消息,两家先是相过了眼,合过了八字,却在下聘时女家嫌聘礼太过单簿,拂了这场婚事。

    御史之家是清贵,礼单单簿,也是情理之中。

    数月后,少卿第二次向谢家提亲。

    然而这一次,少卿为了迎娶谢小姐东借西凑来的聘礼还未派上用场,便传出势利的谢家因为一百担聘礼,将女儿许配给了朝中另一权贵的消息。

    可惜天公并不作美,下聘不久,便传出男方病故,谢四小姐的婚事就此搁浅了下来,少卿也因为这场变故,大病了一场。

    在这之后,谢四小姐依旧待字闺中,却再没人向谢家提亲了。世家之间更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说谢家势利,说谢四小姐克夫。再过二年,谢家便坐不住了。

    这一回,谢家主动向少卿议了婚事。聘礼也不要求多了,只求一宗良缘。

    少卿最终仍是允了谢家。www.6zzw.com

    可就在成亲当日,仪仗吹吹打打路经上京狮桥时,桥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数名顽童,打着拍儿唱起坊间自编的曲子,曲子里揭的具是谢家的疮疤。那谢四小姐心高气傲,一时揭了盖头便往轿椽上一撞,登时血溅三步。待人救回之时,人变成呆呆傻傻的了。

    此事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既未拜过天地入洞房,亲事便算不得已经完成,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少卿不会将这位痴傻的谢四小姐接过门的时候,他却大跌了所有人的眼睛。

    御史老夫人甚至哭诉到了我的面前,求我出面劝说少卿。我与少卿道:“谢小姐已是痴呆之人,实在不是良配,御史与老夫人具来求我,要为你别谋一宗良缘。你若拉不下情面,怕得罪谢家,我与你作主,辞了这门亲事。”

    少卿便问我:“殿下可曾喜欢过人?她在那七夕的芙蓉江畔拾起花灯回头那么一笑,顿时半个江面的花灯都没了颜色。为了这一个笑容,我愿意用这一生做任何事。”

    我看过少卿在春日里抱着他的傻妻子在庭院晒太阳;暴雨倾盆时,他的傻妻子突然跑将了出去,少卿追了过去,与他的傻妻子一同淋雨,温声细语劝她往回走。

    幸福吗?为什么心甘情愿这样?我无法明白。

    少卿只是对我说:“殿下是上京第一公子,人品俊秀,温文尔雅,多少闺秀仰慕于你。局时殿下自然会娶到心*的女子,便明白臣的感受了。”

    这一年冬日,父皇驾崩,皇兄即位。

    临终之时,我们围在父皇榻前,父皇苍老浑浊的眼滑下一滴眼泪。

    他这一生,最大恨憾之事,便是将传国玉玺,在他手中丢失了去。

    皇兄继位之后,便如同父皇所预料般,因为失窃了玉玺,开始有人说皇兄的登基并非名正言顺,因为自古以来,传国玉玺乃真命天子的象征,没有了玉玺,这种资格理所当然要受到质疑,甚至有人将这一年南方的霜灾怪责到皇兄头上,帝王的威望在民间一落千丈。

    不久后,我向皇兄请缨,要秘密前往西夏窃回玉玺。

    皇兄最终准了,亲自为我挑选了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暗卫,临别时与我道:“你是我最疼*的弟弟,玉玺固然重要,你的性命安全更为重要。若有危险,随时停止计划。”我道:“臣弟一定夺回玉玺,令皇兄再无后顾之忧。”

    我乔装改扮混入了夏地,并与大晋潜伏在夏京的密使取得了联系。然而将近半年的时间,玉玺存放之所毫无头绪。几经周折,我们最终将搜寻的重点放在崇文馆,在西夏,这个馆司相当于我朝的钦天监。

    这一年的七月,正是紫薇花开的时节,我以外院生员的身份,混入了崇文馆。

    本任的崇文大馆正名叫聂遂章。

    关于聂遂章,关于此人的诸多如雷贯耳的传言一开始就已经听过了很多。

    例如,他从小便拜北氓老人为师,修习天文地理,玄学易数之术,十五岁便名震夏晋两国。

    提起这个北氓老人,他仍夏晋两地的一代奇人,他所处的北氓山位于夏晋两地的交界之处,素来是政事中立地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处地方成为了两国中厌烦了世事纷争的那些人避世之所。渐渐地,两国之间便有不成文约定,不得轻易打扰北氓山之人。然而这位永历老夏帝在晚年之时却打破了约定,亲自上了北岷山,并令聂遂章出了山。

    因同为姓聂,夏地中更有这样的传言,聂遂章实为夏朝开国名臣聂氏太史令的后人。

    例如,聂遂章一到,老夏帝便力排众议,以他一个初出茅庐,毫无建功的二十余岁青年,一跃升上位同正二品太史令的崇文大馆正之位。老皇帝又御笔亲赐“紫微郎”之号,一时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殊荣无双。

    又例如,传言这名聂遂章性情古怪,寡言少语,终日以恶鬼面罩遮面。老夏帝特赐他诸多特权,其中一项便是这一条,聂卿既不喜见人,特许以面罩遮面,御前行走也不必除下。

    处处见老夏帝仁慈*才之心。

    然而我却再清楚不过,这一任的夏帝,可是面慈心狠之辈。

    北岷山之人素不理两国政事,聂遂章会出山,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夏帝的胁迫。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聂遂章,其实是我大晋国师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的下任聂氏家主。却在十数年前更改了名字,带着自己的幺妹离开了晋地,十数年来聂家对此讳莫如深,却不料他最终被夏帝招揽了去。

    我第一回见到这名聂遂章,是在仲秋的一个午后。

    崇文馆的为生员开馆授学,这一回的主讲人,就是聂遂章。

    这名响彻京都,叱咤一时的紫微郎,就在这个天光晴好的秋日里,一摞厚书,一身素色常服,极之随意地出现了。

    恶鬼面罩在他面上喧嚣着狰狞,然而整个画面却是沉静的,当他踩碎一地花荫,在倏忽清风中信步而至时,满园的盎然绿意似乎也相顾失了色。

    饶是已经听过太多关于此人的传言,我仍是忍不住心生诧异。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太过单簿年轻,完全看不出是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而他的气质又太过冷清,让人完全联想不出,他就是传说中集诸多恩宠,名噪一时的天之骄子。

    我看着他缓步走至杏坛,曲膝坐到编织精致的苇席之上,侍童薰了香,他将那厚书放至长案,微微抬了头,眼光穿过那阴森可怖的恶鬼面罩朝场中缓扫了一圈,生员行礼,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口授课,声音清冷,不急不缓,极是好听。

    偶尔他会抬起笼在袖管的手,翻一下书页,那手生得纤长秀美,竟带着女气。

    他授课的内容艰深奥涩,我不精此行,听得似懂非懂。课完时,便有数名生员满脸激动地迎了上去,亦步亦趋,连串地提问着什么,男子只是安静地听着,间或点了点头,轻声解说什么。一直到他离开,停留在原地的生员久久呆望,眼露狂热,满脸如痴如醉。

    我晓得能坐到此中席位的,大都是此国中专注钻研此道的佼佼者,能将这些人打动,这样的才学以及这样的风采,我想,的确担得起这“紫微郎”三字。

    我从小便自诩天资聪颖,不由也激起了些好胜心,埋头研习其中精奥来。

    在进入崇文馆不久之后,我们便得到密报,夏帝秘密下令重修崇文馆下地宫,极有可能将传国玉玺存放在崇文馆地宫之下。

    手下的谋士与我道:“想要进入崇文馆地宫,必须收买聂遂章此人。然而此人似乎有些棘手。”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无论是从密报中得知的信息,还是极少数显露于人前的聂遂章,都是一副淡漠寡欲模样。每天往返于崇文馆与官邸之间,出入有重兵守护,谢绝一切邀约人情应对,只沉醉于他的各种推演算式之中。

    用什么打动他?女色?金钱?权利?

    谋士道:“只怕无论女色权欲,都不能打动此人。”

    “殿下素来*才,可若是此人不能为殿下所用,只能除之后快了。”

    我顿了顿,只说:“只要是人,总要有弱点,再仔细寻找便是。此事由我来处理,你们不必理会。”

    一班臣属还待反对,我罢了罢手。

    想想,我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光芒四射,一身的传奇。连贵为一国皇子的我,也不由心折。

    当天夜里,我换过了夜行衣潜入了聂府。

    这处御敇的府邸戒备森严,外围是严兵重守的御林军,将聂遂章所居住的后苑守得铁桶也似。然而一进入内苑,却是渺无人迹,四处静悄悄的连一个服侍的仆役也寻不到。偌大的内苑竟是只住着聂遂章一人。早便知道他性情古怪,未曾想古怪至斯。

    我最后在一幢奇怪的阁楼上发现了聂遂章。

    说那阁楼奇怪,是因为那楼高达数层,我却自四周点着琉璃盏的抱厦寻不着进入内阁的门,外围只有可拾阶而上的一层回廊。从外观看,一二三四层皆是如此,只有最后一层才是回廊四绕的明层,上面隐约有烛火,显然住着人。

    而阁楼的回廊中,竟是机关密布。

    我已经足够小心,可是就在刚绕入阁楼二层时,无意间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脚底石砖一陷,数点银光激射而至,我连忙向一旁跃开,闪避间手中又碰到什么物事,这回是成片银针激射而下,我往廊外一跃,就势自回廊跃出,这才堪堪避过这阵针雨,其时冷汗也便下来了。

    待要从楼檐上攀附,我很快又发现此路不通。从琉璃盏微弱的光线照射中,我看到楼檐缝隙里有奇怪的斑驳暗影,竟是栖息的数量极多的夜鸟,一旦有所异动,便会惊动这些听觉灵敏的夜鸟,夜鸟振翅,势必会拍响悬挂于檐壁暗处里的一簇簇小铃铛。

    如此精密的防守,小小的阁楼,其坚固甚至可媲美一座城池。难怪得,主人放心到在自己居住之所门户大开,不守一兵一卒。

    接下几晚我具是铩羽而归。

    因为无法潜入阁楼,我只好选择附近最高的一株树。数晚观察下来,只知道阁楼之人一直埋头在摆弄什么物事,除此之外,毫无进展。甚至,我连主人的一个正面都未曾看到。

    一个人,为何能这般神秘?又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他这样一名天之骄子,在最美好的韶华里,将自己禁锢于一方阁楼之顶,用一方恶鬼面罩,遮掩世人窥探眼光呢?

    我前所未有地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大的好奇心。

    第四晚,我决定采用疑兵之计,铤而走险。

    计划的第一步,先是在阁楼入口处放出数十只青蛙,青蛙一旦从袋中释放,便沿着回廊与檐墙间四散跳跃,势必便惊动栖息于檐顶的夜鸟,拍动警铃。

    第二路疑兵,便是我的二名死士。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沉静的阁楼很快被惊醒。

    先有青蛙惊扰,接着有扮作刺客的二名死士引开了外苑卫兵的注意。

    夜鸟因为二次的惊动,有短暂的时间离巢,在半空盘旋,或潜入树冠之中。我便趁着这个空档,踩着突出的飞檐潜进了最顶的那层阁楼。

    等御林军都尉向聂遂章禀报的声音传来时,我已在阁楼之顶寻好了藏身之所。

    只听那都尉道:“……刺客向东逃逸,属下已命人全力围截。馆正大人,今晚这两名刺客来得奇怪,属下怀疑另有其他同伙一同混入,是否命人将内苑搜寻一遍?”

    我没听到聂遂章的回答,应是挥手作了罢。

    很快便听到脚步声一步步上了阁楼。

    恶鬼面罩在半明半寐的灯光里带着阴森的气息。

    纤瘦单簿的身影仅仅顿了顿,那时他距离我不过十数步的距离。我看他从容地调转了个方向,从几案上拾起一把袖箭,然后转了身,将那袖箭护在他的身前。

    冷冷的声音响起:“阁下寅夜造访,有何贵干?”

    行踪还是被识破了。

    我自暗处里现身,笑了笑:“大馆正端地好手段,为了进这一层阁楼,着实令在下好一番周折。”

    他照旧是冷冷:“阁下藏匿数晚,也端地好耐性。”

    我怔了怔,知道此人自我误触银针机关时,便发现了我的行踪,但不知何故,一直隐忍不发。想来我能顺利潜伏数晚,竟是他手下留情了。不由得苦笑。“在下今晚来,并没有伤害大馆正的意思,只是想与大馆正谈一笔交易。”

    他淡淡哦了一声,恶鬼面罩木然森冷,我无法窥知他面上表情,只听出他声音无半丝变化。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为传国玉玺而来。若大馆正应承帮忙,有何要求,在下也自尽全力,令你心想事成。”

    “是么?” 他一哂,竟是连我作何承诺也懒得细听,只道:“崇文馆祭还有半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他的声音带上了很明显的嘲弄:“三个月内,你若能走出这座阁楼,我便答应你的条件,如何?”

    用三个月的时间,走出这一座小小的阁楼?

    就算他聂遂章精于机关,天下无双,可用这样轻视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欺人太甚。

    我心中豪情顿生,几乎立即点头道:“好!君子一言……”话未说完,一箭朝我射来。

    机关启动的轧轧声同时响起。

    身体下跌时,我意识到这个聂遂章,似乎并不是什么君子。

    机关将我摔入这座阁楼的密封层里,里面是一个利用奇门八卦建造起来的四层迷宫。迷宫里,充诉着各种各样的死门,这些死门,有可能是一间四面是墙的密室,也有可能是一条被封死的甬道。如果误入这些死门,我唯一的选择是找出脱离死门的密钥,有时可能是一幅画,一组数字,或是某个图案。

    尽管信心满满,我还是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

    我在这座迷宫里困了将近半年,出来时,外面已经改朝换代。

    永历老夏帝驾崩,五皇子逼宫继位,是为武德帝。

    而我那班属下在这半年来,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寻找并营救我上面,等我出来,已经错失了夺取玉玺的最佳时机。

    武德元年,崇文馆祭的第三日,武德帝命胞弟前往崇文馆赐酒,崇文馆大小官员在喝下御酒之后,陷入昏迷,随后,崇文馆失火,这一干人全不能幸免。

    唯一没喝下御酒的聂遂章潜入地宫,身后的杀手也紧随而至。

    崇文馆地宫之下,我看到了那一幕。

    弓箭手拉弓,箭流星般向他射去。

    二枚长箭,一支刺中他的肩胛,另一支却擦落了他的官帽。

    长发披散而下,恶鬼面罩也随着动作脱落,露出一张冰雪一般美丽的脸。

    是的,美丽。

    这个名动一时,位居二品的崇文馆大馆正,这个令我被囚困了半年的聂遂章,竟是一名女子。

    太过于震惊,让我突然慢了半拍。

    以至于我呆呆地看着那周身浴血的美丽女子决绝地放下断龙石,回头冷冷一笑,崇文馆正红色的官袍翩舞翻飞,浓烈如火,衬着她眸底一片的乖戾。

    在惊慌失措叫声中,她旋身投入引自曲水的暗潮,瞬间没有踪迹。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少卿的感觉。

    那叫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我放雷了,倒地不起 》《

    放个番外缓一缓,王爷之痴痴我心,囧,请不要嫌弃他

    ☆、41C apter 0058

    58

    从前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断一下子连贯了起来。

    当时,永历老皇帝身体已近油尽灯枯;皇子间为争夺王位;明争暗斗;使大夏宫陷入一片风声鹤唳之中。老夏帝害怕在他死后,他的皇子们利用玉玺与地底宝藏起事造反;使大夏江山不稳;因此下令命我重造崇文馆下地宫机关,并决定秘密将玉玺移入五年才能开启一次的地宫之中。

    然而大夏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很快泄秘了。不久后;一名黑衣人寻上了我;待要允下重诺;让我助他夺取玉玺,我隐约感觉此人来头不小,是杀是纵都是后患无穷,最后决定将他困入我一手所造的九宫迷踪阵里。

    九宫迷踪阵将此人一困半年,最后是另一批黑衣人将他救走。

    直至崇文馆事变,我放下断龙石,跳下曲水暗流,当时以为此生便要命丧于此,哪知神思悠悠,再次醒转自己躺在曲水江畔的一只篷船之上。船头倚了一名戴了斗笠的青年,垂首削着一管竹萧。

    我发出了些声响,那青年便将头转了过来。

    其时日薄西斜,江天山水一色。

    视线短暂交接,我略怔了怔,不为男子生得温文尔雅的好相貌,只为他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

    那温柔的眼神,竟像极了哥哥。

    我哑声问可是你救了我?他便淡淡应道,举手之劳。

    之后,有两名黑衣人趁他前去取水之时袭击了我,千钧一发之时,男子出现,再次救下了我。

    多年养成的警戒心让我在半夜醒来,听到了男子与黑衣人的对话。

    两方竟是主子从属的关系。

    他们低声交谈,扮作黑衣客的从属语有激动,一个道,此人对殿下犯下大罪,其过当诛;另一个则不断进言需斩草除根云云,最后男子道:“此人一身才学,熟知大夏宫的诸多隐秘,我留着他,自有用处。”一句话说服了两人。

    隔日,我趁男子喂我喝药一时不备,一剑将他刺伤,苍惶逃离了夏国。

    再之后,只身前往北氓山寻找哥哥,却与听得了消息,前往夏国寻我的哥哥错开,等我再回夏国,哥哥已经失踪,随后便是潜伏在夏国,四处寻找哥哥的这漫长五年。

    思绪拉回现实,密室里,我面有震惊地望着面前的“王爷”。

    “……当年那个被我困入迷踪阵,随后又救下我的人,是你?”

    他动作顿了顿,没有应答。我不晓得自己是否眼花了,竟看到他耳根处,似乎是红了。

    “我的目的在于玉玺,无论如何,你需相信,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更何况你的哥哥是我大晋国师的嫡子,我救他逃离此地,也是我应当之事。”

    我一哂,话里带了嘲弄:“就算换过了身份,王爷仍旧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说我不够信任你,这许多年来,你守口如瓶,不透露只言片语,又何尝信任于我?”

    他语气一窒,苦笑:“眉君,我潜伏于夏国,却非我一人之事,我的身后,还有晋国的三千谋士,哪一日,不是小心冀冀,如临簿冰。”

    说着便来拉我的手。

    我一拂挣开。

    “你非夏王爷,我也并非什么顾眉君。”我道:“正如王爷一早所知的那般,我姓聂,名遂意。”

    从密室出来,我、王爷、公主三人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

    很多细节需要协商,而我也知道了,所谓的成亲之事,另有文章。

    当时气氛有一瞬凝僵。满面堆笑的公主打着圆场:

    “事急从权,现如今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王爷哥哥的为难之处,相信小姑姑也是懂的。”

    王爷便看着我。

    我于是也笑了,点头道:“原就是不存在的顾眉君,虚假的李春香,事至如今,亲事自然也作不得准了。王爷与公主所议,此计甚妙,我自当全力配合。”

    议完事,已是深夜时分。我从横廊走过,漫无目的折入一条□,发现王爷跟在后头。

    夜深得漆黑,上弦月悬于天边,有些清惨。

    我抱膝坐于花丛中,抬头望了望那弯月芽,不免泛起凄凉的感觉。

    我道:“哥哥为我起名遂意,原就希望我事事顺遂,然而我这一生,却实在数不起有几宗顺遂之事,到头来终是让哥哥失望了。”

    他道:“亲事不是不作得准,我既提了亲,你既允了亲,今生你便是我唯一的妻了。”

    我淡淡摇了摇头:“我自己活得多不如意,也是我一人之事。勿需你可怜。”

    他语气带了无奈:

    “当时你为何会顶替哥哥入夏?”我说:“自古以来,为帝王修建皇陵密宫的能人巧匠,最后大都落得横死下场。当时的夏皇帝表面仁慈,暗地里却以北氓山中一百余口性命为挟,他一开口向哥哥提出修建皇陵之事,我便知道了其中的凶险。况且哥哥实为晋人,大国师的嫡子,若他当真成为夏臣,大晋便再无他容身之处了。是以我迷晕了哥哥,顶替了他的身份,所幸哥哥平日里总以面罩遮面,一群人并未发现。”

    不久后,我回李府“待嫁”。

    在这期间,与义兄也有了一次长谈。

    他的确是晋潜伏于夏国的密探之一。表面为大夏的官员,实际听命于晋国。

    真相往往比较丑陋。

    当初,他之所以收留我,是出于王爷的授意。而春香,也是王爷的密探之一,实际身份并非他的妹妹。数年来,两人是王爷埋伏于我身边的二双眼睛,每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这数年来,王爷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恕我直言,从前你们便不大可能;王爷成了晋王爷,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对我说,桐知从小便在晋王宫长大,几乎整个晋王宫的人都知道他对王爷的心意。

    此次她甘冒奇险前来夏国,名为选婿,实为接应王爷回晋。她这一腔心意,实际上已经打动了晋帝,晋帝有意在两人归国之时,为他们赐婚。

    王爷最是敬重他这一位皇兄,不会违逆他的意思的。

    “眉君。”他唤了我一声,话里带上了怜悯:“二十年前,我已经初历官场,世家间的流言多少听过一些。包括当时身为国师嫡女的你,明明该是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的天之骄女,却从出生便为家族不容,甚至欲弑之后快的一些因由。”

    “今日此事,若换成旁人,或者另有转机,你却是绝无可能。王爷最是敬重陛下,陛下何尝不是最疼*这一个三弟,决不可能任他娶了你。你我终归相识一场,我劝你及早收手,亦是为了你好——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因此才数次言不由衷向我提起,愿意娶我。

    他的确是一番好意。

    我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晚上一个人看鬼片最有感觉了!你们看了吗!

    ☆、42C apter 5960

    59

    虽然战线看似统一了,可是争执一开始便是存在的。

    最大的分歧在于;王爷的最终目的;是玉玺;而我的最终目的,是哥哥。

    他甘心在敌国潜伏数年;这一次定是不惜一切要得到玉玺;而我所想到的;全是如何减低可能的危险,尽快将人救出。

    按照当年的设计,地宫中断龙石一旦放下;生门变成了死门;地宫中很多格局都发生了变化。想再入地宫;便只能冒险从原本的死门凿洞穿过地宫的机关腹地,这原本是地宫中最危险的地方,某些凶险诡谲的机关甚至连制造机关之人也不敢轻易尝试冒险。

    我自是不希望哥哥前往地宫冒险,因此一早便提出要在崇文馆祭未开始之前,在押解哥哥前往地宫的这一段秘道途中设伏,救出哥哥;但从王爷一方的利益考虑,救人之前,需先取出玉玺,哥哥势必要往地宫走上一趟。

    实力的悬殊让我不得不屈服这个决定。我只好退而其次,希望能再次顶替哥哥,前往地宫取宝,王爷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的提议。

    随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是被半软禁在了李府。

    两人之间原本便是冰冷的关系,因此更跌入谷底。

    这期间,公主来了一次,来时一脸的劝慰姿态,彼时我正垂头摆弄着一只机簧匣子,下一刻,两枚袖箭一前一后射出,险险钉入公主的花容月貌,她面色大变,便再也没有过来了。

    王爷则来了数回,每回都提了些点心物事,俨然还是从前来府中串门的模样。只是面色有些憔悴,显然并没有休息好。头回来时他命丫环摆了酒,说与我陪罪,见我接过了酒,面上一喜。

    我一饮而尽。见我喝下了,他这才一提酒杯,便待要仰头饮下。

    我冷冷道:“此乃绝交酒,饮下此杯便各自好散。我不想将那难听之话说尽,王爷莫再来了。”

    他一僵,酒杯缓缓重新落回了桌上。

    我看着他眸里的亮光变作了灰色。

    他道:“你一心一意只有一个哥哥,我难道便什么都算不上吗?你不愿让兄长历险,莫非我就愿意看着你去?”

    面上厉色渐现:“我早便打定了主意,定护你哥哥周全,当真有意外,我一命赔他一命便是。你又何至决绝至此。”

    我冷笑:“我要你的命何用。”

    他一手将那酒杯掷出窗外,也冷笑:“甚么绝交,我不同意。你要与我各自好散,便等我死了那一日罢!”

    随后几次,两人便没再交谈。

    仿佛是为了弥补对我的软禁,透露给我的信息比以前的多了。

    崇文馆祭的前一日,我收到了第一条关于哥哥的密信——凌晨时分,一只由大内影卫护卫的铜车经过了秘道,哥哥就在里面。

    紧随而至的,就是隔日的卯时一刻,自大夏宫敲响的钟磬礼乐的声音——五年一次的崇文馆祭,终于就这样开始了。

    街上的喧闹声连我在阁楼上都听得到。

    主持大祭的是庞青,“六王爷”因为曾主持过一次崇文馆祭,被任礼仪顾问,协同礼部。馆祭一开始便要开展各种复杂繁复的仪式,大小官员着大典祭服,三日不得离开大祭会场。

    御林军与都尉府将领外三层里三层,将崇文馆围成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下,想将消息传递出来,绝不是轻易之事。

    是以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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