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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岳飛正文 第十八回 金兀术买计得北归 岳鹏举提兵复建康
- 第十八回 金兀术买计得北归 岳鹏举提兵复建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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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天三更，乌云密布，四下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徐庆带着二百亲兵，身着夜行衣，摸到金营前，先俘虏了值哨，之后两人一伍，悄然散开。入得帐后，用手去探金兵的鼻息，待摸着脖子，侧着的先将头扳过，仰着的直接用刀割。有那睡觉轻的半醒着问“谁呀”，也不应声，顺势一抹。如此一来，就有扑腾的，同那死前的畜类相仿。一旁的金兵被热血喷在脸上，醒后用手一摸，立时尖声嚎叫。不上一刻功夫，金营大乱。黑衣人并不恋战，相互提醒着撤出后，快速离去。</p>
金兀术在舱中睡得正香，忽被岸上吵醒，披衣出来看时，但见稀疏的挂灯下，人影嘈杂，叫嚷不断，忙让人去问。过了一会儿，各处亮起灯，亲兵回报有人偷营，杀了不少人，现已不知去向。金兀术听了，脑中当即闪出岳飞，马上下令将所有灯烛火把点燃，增派巡哨。金兵往外抬尸首时，个个神色骇然，之后无人敢再睡。回到舱中，金兀术一屁股坐在椅上，想着自己才从黄天荡绕出，岳飞便鬼影一般跟过来，直是又恨又怕，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p>
天亮后，韩常来到船上，告知昨夜有三百多人被杀，巡哨发现了弃于道上的黑巾黑衣，上面满是血渍，已派出骑兵循着弃物向西追去。兀术抬起头：“这么说，来袭的人不多？”韩常点了点头：“应该是。”将近中午，骑兵回来，报在江边寻到血衣，有近二百件，斜对面便是宋军战船。金兀术将案一拍：“我说呢，岳飞既趁夜来袭，怎会派出这点人！原来是他！”韩常接过道：“没想到，韩世忠来得这么快！看来，从这里过江是不能了。”</p>
金兀术皱起眉：“建康倒还有个出口，可咱们过去了，他也跟过去了，这便如何是好！”原来秦淮河多有分支，在大定坊和东山镇之间，河分三叉，一支自东南而来，眼前这支往西直入长江，还有一支往北，穿过建康城后再入长江。两个河口，一南一北，相距约有三十余里。</p>
“韩世忠是从建康过来的，我担心，他已在那里留下了船。” </p>
兀术低眉思了半晌：“这么着，派人去北边河口，看看他留没留船，留了多少。我料想，他就算留了，也不会很多。若果真如此，咱的机会便来了。”说到这儿，他眼里闪动幽光，“咱们先歇上几天，让士兵恢复恢复。然后过去，趁着夜黑，让建康的降兵先渡，把他缠住，咱们再突然过江。只要过去一拨人，把韩世忠夹在江中，他便无法上岸补充，到时不走也得走！”</p>
韩常听罢点头：“此计甚好！韩世忠必不防。”说完又问，“那这边呢？”</p>
“这边得稳住他。你和乌林答泰领着签军去往江边，在河口扎营，假作防他来袭，使其以为我还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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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村内，岳飞审过抓来的俘虏，得知金贼患病者超过两成，需人照看的伤兵不下五六千，被掠去的妇人所以忙碌，便是伺候这些人。中午过后，哨探来报，金贼分出一军往西去了。已经有人跟了过去。傍晚时分，跟去的人回来，道金兵在江边扎下大营，人数约在三万上下；河口竖起一面纛旗，上面写着“金国昭武大将军‘韩’”字。岳飞所以派人袭营，为的便是刺激兀术，观其下一步动静，如今韩常西去，不管其用意在何处，却是战机来也！因对薛弼笑道：“既然圣上让咱们与韩世忠联手，那咱就谨遵圣命，与韩世忠联一回手！之后唤来张宪，细细交待了一番。张宪领命而去。</p>
两天后的上午，兀术有书札通与韩常，两名送信的亲兵才走出十余里，忽见道南几座不知名的岗子后面转出一军，正匆匆西进。二人急下马，靠上前窥视，待看见转过来的“岳”字大旗时，吓了一跳，急飞马驰回禀报。兀术一时目瞪口呆：岳飞如何出现在这里？又如何直奔河口而去？停了停厉声问道：“你二人可看清了！”两人赌咒发誓。又问有多少人马，可有骑兵？二人回看见的便是骑兵，奔过去了数千人，因土山挡着，后面却不知有多少。兀术当即惊出一身冷汗：韩世忠在江上，岳飞在陆上，韩常被夹在中间……于是道声不好，急点起所有骑兵，向西疾驰而去。</p>
骑在马上跑过一阵，兀术眉头渐渐舒展，之后露出一丝狞笑：岳飞何许人也？如鬼如魅，无影无形，比狐狸还狡猾！若要将之抓住，非得一个“巧”字不可！天随人愿，诸神眷顾，如今这个字却来了！凭你神机妙算，藏得深深，要偷袭韩常孤军，却不知行踪已露，我铁骑将至也！还有韩世忠，竟敢藐视本太子！仗着你有战船，狂妄自大，横行无忌，今番到了陆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能为！想着人算不如天算，兀术朝后一甩马鞭，心里涌起阵阵狂喜。又咬牙切齿：陆上阻我者，岳飞也！江上阻我者，韩世忠也！此番若能得手，除去这两个祸害，自今而后，我军南北往来，畅行无阻也！尤其是岳飞，倘上天助我，除去此人，我便不走了，忍过这几月，一俟秋凉，江南复由我驰骋，一举殄灭南宋朝廷，指日可期也！金兀术越想越觉得良机天赐，不可错过——韩常有三万步军，我这里有四万多马军，而岳飞和韩世忠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上下，又身背大江，无路可逃，岂有不灭之理！于是举鞭招呼身后，加速朝西奔去。</p>
就在两名送信的金兵走后，张宪立刻停下，从容转回乌石岗，与等候在那里的大军会合。算算兀术已经走远，岳飞一声令下，六千骑兵当即冲出，直奔五里外的金军大营，九千步军和六千副军紧随其后。金兵全然无备，立时大乱。岳飞骑兵歇息月余，精力蓄得足足，往来挥舞刀枪，只杀得金兵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步军都总管完颜阿鲁补见了，唯恐船上货物有失，下令拼死抵抗。那金兵到底人多，很快便将阵脚稳住，继而从两边围上。这时岳飞步兵至，分左右配合马军冲上，不一刻便将敌杀退。趁此机会，牛皋率副军上来，喊着寻着将被掳女子救出，护拥着往南而去。只是万般可惜，仍有数百女子吓丢了魂，任凭岳军士兵怎样呼唤，就是躲着不出来——最终留在了金营。岳飞见人已救出，便令步军先走，由马军断后，边打边撤。阿鲁补见宋军忽然撤出，唯恐有诈，传令不许追赶。盖吃过的亏太多，生怕再中计。而岳飞所以速撤，是因为昨夜下了场雨，道路泥泞，担心兀术走到半路，不见了马蹄印迹，突然醒悟返回。骑兵撤出后，张宪回头看了看，不见金兵追来，细思其中道理，方明白岳飞在李固渡说得那句“必使我军积威，金贼生惧，以后的仗才好打”的话中之意。再说前面那些裹脚女子，急走出二里后，便人人喊疼，一个个又瘸又拐，有的甚至坐地不动了。牛皋挠头看了看，只好令所有骑兵下马，将人扶上；后见马匹不够，又让步兵背起，快步赶往东南的秦淮河上流。过河后又送至东边五里外的蟹溪镇，拆了木桥方回。 </p>
再说兀术，正兴冲冲往前赶，排头忽报，路上的蹄印全部折回，不知是否继续前行。兀术忙上前察看，之后懵然不解，愣怔了半晌，全然对不上头尾。最后两下里皆揪心，只好分兵，一半继续西去，自己带着另一半打马而回。及到得营中，看到满地尸首，不由捶胸顿足，几近发疯。之后报来，女子九成半被劫走，士兵伤亡在六千上下。他一脚将桌案踹翻，咆哮不止，吓得两名报信的亲兵险些抹脖子自杀，连马五来了都不敢进帐。待另一半马军徒劳返回，兀术方转过心思——哪里来得什么“韩、岳联手”，连同黑衣人在内，通是岳飞在摇幡闹鬼！自此而后，但凡岳飞军动向，不只听来的见疑，便是眼真真看来的，也是不敢实信又不敢不信。脑中不思个三遍五遍，脚下不转个十圈八圈，再吃拿不准——就算定下了主意，也是疑窦丛生，随时准备变卦。 </p>
由于岳飞隐藏在附近，此地已不便久留，兀术只好率军沿着秦淮河转去建康。站在船上，遥望牛头山，想着岳飞率军一路出没跟随，无影虎一般，死死盯住不放，直让他恨怒交加，牙根发痒，恨不能找谁咬上两口。</p>
进入建康城后，虽不再担心袭扰，但韩世忠也顺流而下，跟到了北河口，让他依然头疼，日夜想的都是如何过江。这天马五过来，身后跟着一人，年在四十上下，头戴一顶儒巾，白净面庞，眉间藏颗黑痣，颇有些文气。见到马五，兀术开口便责：“你却去了哪里，这几日因何不见？”</p>
马五躬身一笑：“那日殿下在帐中发怒，我便去了建康，让杜充张榜，许以重金，寻那高人献策。不想殿下也过来了。”</p>
见马五笑得诡异，兀术哼了一声：“私自离军，不怕砍你的脑袋！说吧，可寻着‘高人’了？”</p>
“恭喜殿下，就在门外。”</p>
“哦？此人果有计乎？”兀术眼睛亮起来。</p>
“这人姓王，自称闽人，是个读书的。殿下要问计，还当以礼相待。”说完转身出去，将人请进。引见过后，那人略施一礼，兀术亦还礼，然后请坐下。不一时茶端上，王姓男子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言道：“焦山岛之战，黄天荡之困，我已尽知。韩军所恃者，船大也，贵军失利者，船小也。然船大亦有不便之短，船小亦有可用之长，全在人之谋略。”</p>
兀术听了连连点头：“先生说得甚是。还请先生教我，这小船如何才能敌过大船？”后见对方低头啜茶不语，忙让人捧来十锭大银。</p>
那人只作未见，继续缓缓道：“船大不便者，全靠风也，有风可逆水而行，无风只能顺水而下；船小可用者，改之易也，只要舱中载土，上铺木板，两侧凿孔装桨，便可又稳又快，往来如飞。照我话做，再用我计，取胜只在须臾。”说完又将茶端起，低下眉头，轻轻吹气。兀术正要听计，见状想起赏格，又让人捧来十个金锭奉上。红缎一揭，黄澄澄光灿灿好不耀眼。</p>
王姓男子将茶放下：“大船最怕者，火也。可多备火箭，取上流，选无风之日出战。大船无风，唯有顺流，只须紧紧跟随，不断施放火箭，韩世忠必败无疑。”</p>
金兀术听罢，竟忘了身份，起身一躬到地：“多谢先生指教。倘早遇先生，某过江多时矣！”谢过之后坐下，又面带不解：“你乃宋人，何以前来助我，难道只为金银乎？”那人见问，将牙一咬：“恨也。我本家境殷实，不想被官府拖入恶讼，害得家破人亡。我一个读书人，无它本事，还有老母要奉养——为不为这黄白之物，也说不得了，只好谢大帅相赠。”说完深施一礼，裹好金银而去。兀术望其背影，慨叹不已。</p>
建炎四年四月二十五日晨，大将韩常亲率三百只改造过的小船自上游而下，直奔杨家洲，逼向宋军战船。韩世忠见了并不在意，命各船起锚散开待敌。金军乃是有备而来，几只一队，不远不近将战船围住，之后火箭雨点般射出。宋军水兵守着礌石，还想抛掷，不想金船有桨，进进退退始终不肯靠近。眼见船上四处火起，众将士一下着了慌，无心再战，忙脱下外衣拼命扑打，不少人背上中箭，给火油烧得乱转乱叫。韩世忠大惊，急令战船撤离，怎奈金船轻易便跟上，再难走脱。金兀术立于岸上，看着江中烈焰熊熊，心里万般畅快，数日来积在胸中的恶气一下出了个干净，一边让敲响战鼓，激励士气，一边派船过去，定要活捉韩世忠。马五站在旁边，脸上得意洋洋。此时所有战船悉被引燃，韩世忠的座船更是浓烟滚滚。尽管士兵们不顾箭雨，舍命扑救，怎奈船上一切皆木料制成，一旦形成火势再难扑灭。眼见舱内舱外、上层下层烧成一片，灼热的气浪逼的人不能靠近，再扑打已是徒劳，众水兵相继跳入江中。只可怜那些随船女子，又不会水，又不敢跳，多被烧死。少数硬着头皮跳下的，也只挣扎了片刻，便被江水吞没。金兵见水面上满是人头，围过来开弓便射。统制官、右武大夫、吉川防御史孙世询，统制官、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严永吉便在此时殉国。万幸的是，近旁杨家洲崇福寺方丈普伦心里有国，急招呼观战百姓驾船搭救，方将韩世忠及数百落水士兵冒死接回。韩世忠等人得救后，借舟登上西岸，由陆路转回，与梁红玉会合，之后夫妻二人率军进驻镇江。</p>
在府衙后堂，见丈夫愁眉不展，梁红玉再三劝解，韩世忠沮丧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曾上疏，发誓要将贼困在荡中。皇上亲札褒奖，嘱我不要大意，使敌逃脱。可到头来，还是让兀术走了，如今又一败涂地，这叫我如何向上奏报？”梁红玉听罢正色，看着韩世忠：“这个妾身已经想好，我当向朝廷上疏，以失机纵敌罪弹将军。”世忠听罢大惊：“夫人是说着玩儿还是当真？”红玉嫣然一笑：“瞧把你吓的，还顶天立地呢！此乃军国大事，岂有玩笑的？”韩世忠眨了眨眼：“夫人莫绕圈，我已心乱如麻，有何主意快快讲来。”见丈夫着了急，梁红玉不紧不慢道：“苗、傅之乱时，妾身曾陪伴太后数日，后受封诰命，亦曾入谢，深感太后仁慈，对妾身宠爱有加。此番我在上疏的同时，还要密奏太后，明言将军之过，暗表将军之功。太后遭过贬逐，又两番垂帘，于人事最为通达，想来定会找皇上说情。因此相公勿虑，到时不仅无罪，得个慰勉诏书也未可知呢！”世忠听了将信将疑：“慰勉不敢指望，无罪就烧高香了！”红玉接着道：“只是我写还不够，还需你亲自上疏请罪，此事方得圆满。”韩世忠皱了皱眉，看着爱妻：“这又是何道理？”梁红玉开解道：“事人当识人，奉君当知君。值此国家存亡之际，似将军这般挺身而出的能有几个？刘光世畏惧金兵，世人皆知；张俊好一些，也是能躲便躲；岳飞虽能战，但官卑资浅，尚不入流。皇上并非糊涂之人，难道真要罪将军么？半个大宋都丢了，打个败仗又值什么！皇上看重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有无敬畏之心。倘你居功而不自傲，皇上看你便亲；若是反过来，让皇上觉得非倚赖你不可，拿你没办法，凭你天大的功劳，灾祸也植下了。故而你必须请罪，不但请罪，还要诚惶诚恐，让皇上觉得他在你心里至尊至重，至高至上。如此一来，皇上心就顺了；皇上心顺了，万事就好办了，说不定还会加恩于你，使你感恩戴德呢！——此为帝王的驭人之术，非常理可推。退一步说，这件事迟早会为人知，你不请罪，可躲得过？与其等别人来弹，还不如自己先上奏疏，你想想可是这个理？”一番话循循善诱，通理通情，说得韩世忠茅塞顿开，当即起身拱手道：“原来夫人还有这等城府，真让世忠刮目相看，五体投地！多谢夫人指教。”言罢深施一礼。梁红玉忙起身接住：“将军休说此话，妾身能有今日，全赖将军，将军安好了，妾身方安好；红玉为将军计，也是为自身计呀！”于是夫妻俩四手相握，四目深情相对。自此而后，二人更是互敬互爱有加。过了一月，高宗果然下旨，以军功拜韩世忠检校少师，移武成、感德军节度使（1）。之后又下诏嘉喻梁红玉识大体，明大义。夫妻俩双上谢表，自是感念皇恩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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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江上大捷后，众金兵见北归在即，无不欢呼雀跃。五月初，金兀术来到建康西北的静安镇，登上一块巨石，望向自己的水寨。但见帆桅林立，沿岸排开足有七八里，后面是错落相连的百余座军营，江风吹来，旌旗猎猎，好不齐整壮观，因对马五道：“我算了算，若将人、马、驴骡、粮草和货物全部运过去，少说也要六七天，你看可是这个帐？”马五已升为监军府参议官，听后点头：“殿下说得是，只是不管用几天，这最后一趟，必得有人送一送才好。”</p>
“必得有人送？你是说……”兀术看着马五。</p>
“殿下，杜充现有三万兵，可使一些人换上我军衣帽，守在江边，为我军渡江断后。”</p>
金兀术点头赞许：“如此甚好。就由你去说与杜充，让他预做准备。”</p>
五月上旬，金兵开始从静安镇陆续北返。六天后，就在杜充的人马渡过多半时，远处突然响起号炮，接着喊杀声从东、南两面传来，越逼越近。约莫过了一刻，骑兵先至，直接冲向渡口。已登船的假金兵慌忙离岸，其余的东逃西窜，乱作一团。待岳飞的步兵从两侧兜上，这些人也不抵抗，只将衣帽一脱，往地上一坐，便老老实实成了俘虏。岳飞见是冒充的金兵，并不意外，简单问过口供，留下步军看管清点，自带骑兵来到建康城下，呼那守将姓名，令其投降。那守将乃是辽人，名叫箫陶先，手下有三千辽汉签军并两千杜充降军，奉命守城三月，以待兀术归。此时看见岳飞旗帜，知抵抗必死，忙打开城门请降。建康由是光复。金兀术站在岸边，从逃回的士兵口中得知岳飞果来，遥望建康城，叹息了半晌，方上马离去。</p>
此番金兀术统帅大军南下，历时半年，击溃宋军三十多万，焚毁城池十余座，追太后于洪州，搜高宗于海上，跃进数千里，无人能阻挡。宋将敢与战者，只有张俊、韩世忠和岳飞。张俊在明州与兀术部下打了两场守城战；韩世忠与兀术一战焦山岛，二战黄天荡，三战杨家洲，阻敌四十余天，几乎将之困死；而主动寻机与金贼战者，唯有岳飞。岳飞在友军一逃一败，主帅先遁后降，孤立无靠且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自振奋勇，创造歼敌机会，大小凡十七战，仗仗皆胜，直打得兀术闻“岳”丧胆，做梦也惊，之后整整十年不敢与岳家军照面。自然这是后话。</p>
却说金兀术渡江后来到真州六合县，才歇息几日，完颜昌接应大军便至。叔侄二人相见，说到被困黄天荡时，兀术泣不成声，连连哀叹。完颜昌不觉纳罕：“贤侄纵横宋国南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何提起黄天荡，竟成这般模样？”</p>
金兀术神色凄然：“阿叔有所不知，黄天荡是个死水牢，十几万大军困在里面，天天受那阴雨湿热煎熬，哀怨之声昼夜不绝，出又出不去，那滋味儿……唉！”</p>
完颜昌点头：“江南水系复杂，贤侄是陷入绝地了。”</p>
“这只是其一，还有更头疼的！”</p>
“哦，还有何事让贤侄头疼？”</p>
兀术一副不堪回首：“实话说与阿叔，南朝出人物了！”</p>
“贤侄莫非遇上了对头？”</p>
“岂止是对头！此人若得势，将来必是我大金之患！”</p>
完颜昌想了想：“贤侄说的，可是那个叫岳飞的？”</p>
兀术神色黯然，半晌方道：“说起来，阿叔也许不信。此人善训兵，更善用兵。碰上他，只同碰上了鬼，来无踪，去无影，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寻到了踪迹，也是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到头来必定吃亏。最可恨的，是他死死缠住不放。说句侥幸的话，要不是这条大江拦着，只怕他这会儿已经跟过来了！”</p>
完颜昌睁大眼睛看着兀术：“贤侄这是怎么了！岳飞有勇，善于夜袭，这我知道，可你也说得太神了吧，天底下哪有这种人！”</p>
金兀术想要举个实例，又怕完颜昌问得过细，涉及到伤亡，便将话题岔开：“唉，不说他了。阿叔已经占了淮北，下一步怎样打算？”</p>
“等过了暑热便南下，先占淮东，然后过江。”完颜昌早已盘算好，胸有成竹。</p>
“阿叔带来多少人马？”</p>
“本军四万，签军四万，另外还有刘豫送来的降军两万。怎么，人少了？”</p>
“啊不。”兀术忙道，“南朝几路大军溃的溃，逃的逃，剩下的都是些残兵败将，战力有限。相比之下，阿叔带的人并不少。不过……江南地域辽阔，要想一举拿下，只怕不易！”</p>
“你是想说，岳飞难缠吧？”</p>
“这个……就算是吧。”</p>
完颜昌停了停，改为商量道：“贤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就不必回去了，先留在这儿，等我打下了淮东，咱俩一起过江。我知道，单凭你，或者单凭我，都不足以灭掉南朝。可咱俩合起来就不同了，你说呢？”</p>
好容易才从江南脱身，兀术哪里再肯回去！因此苦着脸道：“阿叔有所不知，在黄天荡受困一月，我手下的兵将多已染病，如今天气正热，这里的水土怕是难以医治，还是先回去，等将养好了，那时再同阿叔过江不迟。”</p>
完颜昌看着兀术，不由暗思：原来你是在吓唬我，怕我单独过江。因一笑道：“既是这样，你且回去，我能过便过，不能过时，就在这儿等你。”</p>
兀术觉出完颜昌的所想，便顺水推舟：“那侄儿就先行一步了。”</p>
完颜昌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岳飞有多少人马？”</p>
“原先有一万多，后来收了些散兵游勇，现在有两万多吧。”</p>
“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p>
“这个嘛，等阿叔遇上了，便知详细。”</p>
之后两人分手。金兀术率军往西北经亳州、商丘北返；完颜昌则径直北上，暂回海州驻屯，等到秋时再大举南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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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退后，江南暂安。此番兵败，依例须有人担责，于是赵鼎上疏论吕颐浩部署不利，致敌轻易过江。吕颐浩则顺势请辞。高宗心知用杜充出于己意，与吕颐浩无干，在准辞的同时，命其为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兼知池州（2）。之后升参知政事范宗尹为右相兼御营使；升御史中丞赵鼎为签知枢密院事；授刘光世为两浙西路安抚大使兼知镇江府，贬周望为昭化军节度副使，连州安置。或言刘光世置太后安危于不顾，弃江州而逃，比之周望怯战，罪过要大得多，如何反无事？盖投鼠忌器，刘光世手下多为四处收编的流寇盗匪，若将之罢去，那些人倘复散为匪，再若剿时，岂不又要耗时费力？刚好刘光世在东逃途中招抚了强寇郦琼，高宗便将功抵过，胡乱了结了此事。由于朝廷兵溃，江南盗贼蜂起。时福建范汝为拥众数万，抢州掠县，横行无忌。朝廷先派辛企宗率部征讨，不能平定。之后命韩世忠为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副使，率本军三万前往，仅一个月即获大胜。接下来，韩世忠又在长沙败巨寇刘忠，散其众数万。高宗甚喜，晋其为太尉，授江南东西路宣抚使。与此同时，浙西亦乱，占山为王者甚多。朝廷派张俊前往征剿，数月后悉平，改授江南招讨使。</p>
再说岳飞收复建康后，先处置俘虏，从降兵中选出五千人补入各营，余暂且看管，待日后再交由地方给田安置。因建康府库几空，难养这许多人马，岳飞便留下副军守城，自率大军前往宜兴，等候朝廷任使。才到句容，吕颐浩赴任路过建康，返头匆匆赶来，出示自家填写的朝廷公文，命岳飞将建康的六千多守军转拨给建康府路安抚司。岳飞看罢，只好答应，写手令给牛皋。第二天牛皋跑来，说死说活只要跟着岳飞。岳飞无奈，遂命施全为副军统制。吕颐浩亦不强求，回到建康便将之改为安抚司护军。待点视人马，见清一色的年轻面庞，军容甚为整肃，且有两千五百骑兵，不禁大为高兴。又从八千俘虏中挑出四千充入各营。后来在剿匪中，果然甚为得用，令行禁止，锐不可当。吕颐浩边剿边招抚，队伍迅速扩大。时巨匪张琪在饶州（3）作乱，安抚司大兵一至，顷刻瓦解，俘贼五万。高宗奖掖其功，将之召回，复拜为左相。自此而后，每与人提起，吕颐浩都盛赞岳飞带兵有方，是难得的将才。施全、吉倩、扈成、马皋、林聚等一大批人受其关照，时候不长，皆提为各抚司、州的马步军总管或钤辖，掌兵一方。</p>
岳飞率军转去茅山看望伤员。时参议军事薛弼等人已先至，韩顺夫、王万、张应、姚政、胡清、崔虎以下三千多人也已大体痊愈。众人相见，分外亲热，各有说不完的话。岳飞问起重伤号，薛弼告知多已给钱返乡，还有百余人养在老乡家中，已留下了足够钱粮。岳飞点头。之后令痊愈士兵归队，又从各营抽调出三千多步兵编成破敌营交与牛皋，并调胡清为副统领。两日后，大军开到宜兴，正遇董先自越州献俘归。那董先见了岳飞先请罪，道金俘在夜宿时突然四散逃跑，仅追回三成，余皆被杀或走掉。岳飞令其留职待罪。之后董先拿出高宗诏书、枢密院行文。诏书中有“卿节义忠勇，无愧古人……所向必克，寇始畏其威也”等句。行文晋岳飞为武功大夫、昌州防御使，并让报呈有功将士名册。岳飞据实奏上，同时请免董先晋级。六月上旬，枢密院回文照准，内中授徐庆为忠训郎，许队伍驻屯宜兴，一切给养并由湖州按时供应。岳飞见未給番号，仍是隶无所属，不由疑惑。薛弼想了想道：“将军能独抗金贼，已不同于地方属军，但若纳入御营司，独成一军资历尚浅，归在他将名下则委屈了将军，朝廷也是为难啊！”说到这儿不无遗憾：“献俘乃是大事，关乎朝廷颜面，将军何不亲去？圣上高兴了，观察使、承宣使，乃至节度使，还不是一句话！有了头衔，在御营司独成一军岂不顺理成章？”岳飞苦笑：“我何尝不愿去？一是没有诏书，再者圣上嘱托尚未完成，有何颜面见君？”薛弼听了，唯有摇头而已。</p>
第二日一早，岳飞打完拳，吃过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曾经住过的张大年家。那张大年乃是张渚镇的一名乡绅，五十出头的年纪，家中藏书不少，二人每每对坐长谈，甚为相得。于是让人选了一匹健骡，跟着自己前往张渚镇。</p>
广德路六战是岳飞脱离杜充后不受任何约束、完全按照自己想法打的六场仗，让他快意，更让他难忘。岳飞天性怀旧，一路之上，凡能忆起之处，皆将马慢下来，细细观看，思那鏖战岁月之峥嵘，押解金虏之快意。进村后，来到张家门外的槐树前，将头抬起看那枝叶，不由倍感亲切。及叩过门，张大年迎出，口中高兴道：“原来是贵客临门，快请、快请！”岳飞牵过骡子，让骑上试试，看稳不稳。张大年连连称谢，道不用了，说着抬手相让。之后叫家人备酒，两人坐下畅饮。谈到光复金陵时，张大年起身拿来笔墨，请岳飞在壁上题字。岳飞酒兴方酣，当即笔走龙蛇道：</p>
近中原板荡，金人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将帅无能，不及长城之壮。余发奋河朔，起自相台（4），总发从军（5），大小历二百余战。虽未及远涉夷荒，讨贼巢穴，亦稍快国事之万一。今又提一旅孤军，振起宜兴，建康之城，一举而复，贼拥入江，仓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马不归耳！今且休兵养卒以待，如或朝廷见念，颁奖功赏，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边庭，迎二圣复还京师，取故地再上版籍（6）。他时过此，勒石功名，岂不快哉！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p>
建炎四年六月望日河朔岳飞书</p>
写完掷笔再饮，豪情溢于言表，之后握别而返。归途之中，望着村庄中的草苫房舍，比较着家乡的青灰屋宇，不由思念起母亲、妻儿。母亲已有年事，白发不知又添了几许；李娃贤惠，独操家务，亏欠她的太多了；云儿、雷儿一定长高了不少，也不知书读得如何，可有长进？岳飞一路走一路想，忽地心头一紧，于是无心再看沿途风景，纵起缰绳。回到大营后，唤来王贵、徐庆，命带着人扮成客商，速回汤阴将各人家眷接来。二人答应一声，忙着做准备去了。</p>
时东南匪患稍平，江北盗寇又起，其中如李成、孔彦舟、桑仲、薛庆等，匪众皆至数万。除此之外，另有义士、溃将等占州据府，旗竖一方。义士如被百姓公推为徐州之主的赵立以及举旗抗金的翟兴、刘莅；溃将有郭仲威、李彦先等，拥众亦不再少数。朝廷一时无力顾及。右相范宗尹建言道：“昔太祖受命，收藩镇之权，天下无事一百五十年，可谓良法。然如今国家艰难，匪患迭起，朝廷不能制，可稍复藩镇之法，取河南、两淮数州与之，付以专权，择人久任，以屏王室，使恩有所归。”高宗采纳。于是设镇抚使，将一州或几州付与上述人等，使之既不能坐大，拥兵自重，又可拒敌自守，为朝廷所用。且宽恩规定，除茶盐外，其它监司并撤，免三年税赋，听凭帅臣移用。一时间，被任命者多达十数人。那镇抚使军政合一，位虽不甚高，权却极重。时翰林学士院删定官邵伟，见民、匪、流寇皆授镇抚使，心颇不平，上书言岳飞“骁武沉毅，威震夷夏……克复建康，为国家夺取形势咽喉之地，使逆虏扫地而去，无一骑留者。”并激而问道，“江、浙平定，其谁之力？”历数岳飞功劳，洋洋数千言。签枢密院事赵鼎见为岳飞鸣不平的官员甚多，遂找到高宗。高宗听了一笑：“以岳飞之功，朕何惜一官职？只是他太年轻了，为官尚生。”</p>
“陛下之意是……”</p>
“此番金兵南来，诸将皆溃，独岳飞敢与战，还收复了建康，居功殊伟。朕是担心，诸将恐怕没有谁能入他的眼，佼佼者易折呀！”</p>
“陛下是不是想多了？”</p>
高宗仰了会儿头，过后看着赵鼎：“据常州报，宜兴地方，已建起岳飞生祠，且家家张挂其像，把他捧做了神。爱卿想想，以他的年纪，会怎么看自己？朕就是给他个太尉，在他看来，恐怕也是理所当然呢？”</p>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陛下难道忘了？”</p>
“那是用于常人。对岳飞嘛，不能用常法。”</p>
赵鼎看着高宗，难解其意。</p>
高宗感慨道：“此番荡舟于海上，朕遍观诸将，每每叹息。所谓国难思良将，朕是感触颇深呀！你大概不知，朕还给兀术写了一封乞和信呢。说句心里话，对咱的兵将，当时真是不敢指望了。可是才回到越州，岳飞捷书便至。朕看了，有些半信半疑。后来金俘又至，朕亲自审过一个孛堇，方知岳飞连战连捷，所奏句句是实。你可知朕当时怎样想？”</p>
“陛下一向宽恩，以臣猜度，大约是要厚赏吧。”</p>
高宗点了点头：“正是。不过朕一转念，却觉得不可。岳飞敢战朕不奇，能战朕也不奇。朕奇得是，岳飞才多少人，又经过马家渡血战，死伤累累，还拖带着那么多伤兵！而金贼十几万，又是挟胜而来，岳飞竟能连战！仗仗出于金贼意外！你读得书多，古往今来，这样的人能有几个？”</p>
赵鼎越听越糊涂：“陛下说的，臣愚，实在不明白。”</p>
高宗想了想：“你是老实人，朕不妨说给你，岳飞是良马、宝马，朕不能加恩太急，使之成为烈马。”</p>
“陛下的意思是，一步步来，让他慢慢体会怎样为官，怎样为臣？”</p>
高宗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道：“朕在海上漂泊时，有一小篮鸡蛋，朕和皇后腹中虽饥，每人每天只吃一个，盖不知要漂泊多少时日，不得不长算。如今内忧外患，不知何时才能太平，朕也得长算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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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四年八月，元帅左监军完颜昌领金兵步骑四万，汉签军及宋降军六万，一举跨过淮河，包围了楚州（7）。楚州镇抚使赵立火急向朝廷求救。时韩世忠在福建，枢密院遣张俊驰援，张俊回文道：“敌师方锐，完颜昌善兵，其锋不可当。赵立孤垒，危在旦夕，若以兵投之，如徒手搏虎，并亡无益。”只是不动。赵鼎与高宗道：“俊若惮行，臣愿同往。”高宗摇了摇头：“算了，刘光世是淮东宣抚使，还是让他去吧。”刘光世职责所在，无可推脱，只好命大将王德率两万军过江，见机行事。王德走了十天，磨蹭到天长军便停下。朝廷再三催促，王德报士兵哗变，尚需整饬。高宗干瞪眼，无可奈何。赵鼎想起岳飞，便与范宗尹一同向高宗请命。时岳飞扼守江阴，高宗不舍。赵鼎急切道：“楚州乃江淮门户，倘然陷落，金兵将势如破竹，一路打到通泰，饮马长江，危局立至矣！目下能救楚州者，唯有岳飞，请陛下火速令其出征。”在赵鼎、范宗尹的一再催促下，高宗勉强答应，加岳飞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令其过江，相机驰援楚州。</p>
八月下旬，岳飞接到枢密院行文，立刻收拾，率军前往镇江。到后搜寻了三日，仅得船二十余条，于是昼夜摆渡。三天后马军过江完毕，岳飞令后队继续渡江，自己率部先行。才进入承州地界，忽传来楚州已失，遂派人前去打探。两日后得报，楚州镇抚使赵立甚为英勇，自募乡兵、市民近两万守城，致完颜昌死伤累累，只可惜数日前被砲石击碎头颅殉国。其部下惧怕金人破城后屠戮，趁着群龙无首，悄悄将城门打开，楚州方失。这会儿金兵正奔承州、扬州而来，各镇抚使已不知去向。岳飞听后沉思片刻，决定先避敌锋芒，退往泰州。及过了麒麟河，将到城郭时，遥见城池矮了一截，便不让进城，而是开到城东二十里的三墩镇隐蔽驻扎。大军走后，岳飞领着亲兵围城转了一圈，见麒麟河在周边多有分支，水量甚足，心中甚喜。</p>
及进入城中州衙，通判陈倡，兵马钤辖王林由薛弼领着参见新任知州，口称镇抚大人。岳飞不惯，让去掉“大人”。坐下说话时，得知刘莅为滁州（8）镇抚使、薛庆为承州（9）镇抚使、郭仲威为扬州镇抚使、李成为舒、蕲（10）镇抚使、孔彦先为海州、淮阳军镇抚使等，心中极为不快。盖其才从宜兴调至江阴，全不知这些人事。想着竟与此等人为伍，立时就要上疏辞任。那二人见岳飞颜色更变，一时不知所措。薛弼已然看出，遂开口道：“将军心里有事，且放一放，还是先说眼前。”岳飞神情方缓。低头想了想后问王林：“你手下有多少兵马？”王林忙起身：“末将手下现有步军两千余人。” </p>
“在这里几年了？”岳飞伸手让坐下。</p>
“三年。”</p>
“可遇见过大雨时淹城？”</p>
“这里城基修得高，倒没淹过，不过积水是有的，多日难退。”</p>
“城外呢？”</p>
“城外地势低，雨大时便成水泊，可积至两尺，再多便顺河溢走了。不知镇抚大人问这些作甚？”</p>
岳飞看着王林：“过不了几天，金兵就要打来，你怕不怕？”</p>
王林昂然：“要说怕，也就是兵少。可我手中的方天画戟，还从没怕过谁！”</p>
“是啊，”陈倡在旁道，“王钤辖出身将门，他的令尊曾做过刘韐刘安抚的副将，征过辽呢！”</p>
“哦？”岳飞曾在刘韐手下做过队官，虽记不起有个姓王的副将，但听后仍觉亲切，因说道，“将门当出虎子，让你自率本军守城，你可敢啊？”</p>
时岳飞在江南的抗金事迹已传至江北，王林万分钦佩，见问当即站起：“大人放心，我已招募了两千乡兵，通判大人也已备足了粮，到时再从城里征些壮勇，就算守上三个月，也定然无事！”</p>
岳飞面带赞许：“不用你守三个月，只要你守上一天。”</p>
“一天？”王林睁大眼睛，“大人该不是说笑吧！”</p>
陈倡也莫名其妙，看着岳飞。</p>
岳飞笑了笑：“就一天。到时你就打开城门，等着拿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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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移镇为节度使之荣耀。</p>
（2） 池州：治所在今安徽贵池。</p>
（3） 饶州：治所在今江西波阳。</p>
（4） 相台：相州。因有曹操所建铜雀台，故以相台代称。</p>
（5） 总发：男子二十岁前称总发。</p>
（6） 版籍：地理图册。</p>
（7） 楚州：治所在今江苏淮安。</p>
（8） 滁州：治所在今安徽滁县。</p>
（9） 承州：今江苏高邮。</p>
（10） 舒：舒州，治所今安徽潜山县；蕲：蕲州，治所在今湖北蕲春县蕲州镇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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