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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乱世史诗正文 第四章 连羲西麓
- 夕照沦陷一月之后，大雨。
大羲皇帝寝宫，安泰殿。
“老头，怎么样了？”乌炎猛力抓住刚刚从寝宫中出来的上了年纪的太医，差些没将惊吓过度的太医痛昏过去。
“大哥，你可别先把太医给吓死了。”乌哲讥笑道。
可乌炎没听出来，不知乌哲在嘲讽他的丑陋面貌，急忙撒手，还暗想自己神力过人，可别把这把老骨头捏死了。
“太医，我父王如何？你倒是快点说啊。”乌文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怎么的，一向强壮的乌悔，居然病倒了，还是一病不起，连着三日卧床，依然不见好转。
这名太医原是大喜皇帝的御医，现在理所当然地成了黑岩之王的御用大夫。可怜太医一把年纪，望着聚在安泰殿门外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黑岩军大将，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几次开口欲言，可嗓子发颤得根本说不出话。
“太医，你不必紧张，慢慢说来。”李元仁微笑着安抚。
太医缓了缓气，开口道：
“大、大王的脉相、甚、甚是奇怪，卑、卑职行医多年，未、未曾、见、见过，需回去、与、与众御医、商讨一番。”
“熊你姥姥的，支支吾吾半天结果屁都没有！”钱浩德大骂道。
“你个庸医！”乌炎大怒，一把掐住了太医的脖子，再稍稍用力，这把脆弱的老骨头非碎了不可。
吱呀一声，殿门却从里头打开了。众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个俏丽的少女，搀扶着乌悔慢慢地走处门来。
“你们吵什么吵？父王都不能好好休息了！”少女嗔怒道，秀美可爱地拧在一起，粉嫩的小嘴嘟得老高。
少女自然是乌悔的爱女，乌苏月了。
“父王！”乌炎大喜，将太医丢到一边去。而乌哲和乌文早已抢先一步上前去搀扶乌悔了。
“大帅！”李元仁、钱浩德喜道。
乌悔摆摆手，虚弱道：
“太医尽力了，莫难为他。一切都是命罢了，强求不得。”
命？亲手将大羲帝国送入地狱的黑岩之王也会信命？李元仁心中微微触动。
乌悔接着道：
“传令，文武百官与正殿中议事。”
#
养心殿。
一个俏丽的身影盘坐在当中的锦缎蒲团上，月白的衣衫，头上戴着一顶制作精良的斗笠。仅仅这么看去，任谁都会觉得是个难得的美人，如果没有看到她那双纤细的手的话。每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只有地穴人才会如此。
她自然是地穴族公主，乌悔的正妻，阿塔丽。
在她的左右两侧，素、岩二位长老盘坐在那儿，如两座石雕。
一个小宫女迈着急且轻的小步子，穿过重重的楼宇，走到养心殿门外。咚咚咚，轻轻扣了三下殿门，然后道：
“公主殿下，方才大王起来了，说要召集群臣于正殿议事。”
“吾王的身体可好？”殿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还是虚弱得很，太医们也没法子，正聚在一起商讨呢。”小宫女轻声警醒地回答。
“嗯，知道了。”
“奴婢告退。”小宫女恭顺地弯腰退出去，退到远远的，才敢出口大气。
除了乌悔，外人皆没见过阿塔丽的容貌，但光听她如此动人的声音，便醉了无数的男子，以为那斗笠之下，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吾王这次病的可算蹊跷。”素长老开口道。
“他爱病便病好了，病死了最好。”岩长老居然道。
“望二位长老警言慎行。”阿塔丽语有不悦，“吾王招群臣议事，二位长老不去么？”
“不去了，料也无甚大事。”素长老道，“连年随军征战，老夫的修行都落下了。这几日隐隐有所悟，需加把劲才是。”
“再说，我等也不是他的臣下。”岩长老冷哼一声，“给他些面子，他倒越来越当自己是主人了。”
阿塔丽不再多言，无声地叹一口气，只觉心中有挥之不去的愁思。
#
“本王昨夜忽然得一梦——”乌悔虚弱地靠在象征皇权的龙椅上，耷拉着眼皮，扫视着殿下的群臣，“本王梦见，一道万丈紫光从连羲山脉的西方冲射而出，威势直达天际。不知有何解？”
殿下文武大臣几十人，却静得异常。刚刚投降过来的大羲旧臣战战兢兢，哪敢多言。而黑岩军中将领多是骁勇战将，沙场武夫，对这解梦的事半点不懂。文臣恭顺地低垂着头，作聆听之状；武将皆瞪大了眼睛，等着乌悔接着说下去。
“无人能解吗？”乌悔显出不满的神情。
众人一激灵。秦忠君出列，满面惊喜之情，道：
“恭喜吾王，贺喜吾王！这定是上天寓意，意指吾王将建不世功勋！”
放屁！乌悔不去理他，目光在众人脸上逡询。
秦忠君尴尬万分，悄悄退回人群中去了。
“本王身体一向康健，前些日却突然染病，怕是不祥之兆啊。”乌悔摇头道。
文臣们闻言顿时吓地齐齐跪倒在地，齐声贺道：
“吾王万世之主，苍天辟佑，定能逢凶化吉！”说罢磕头不敢起来。
武将们面面相觑，不知跪是不跪，一时间齐齐将目光望向前头的赵益岑、李元仁、钱浩德三人，且看他们反应。
李元仁看着乌悔，不发一言。钱浩德心急，悄悄戳他，努努嘴示意他说些什么。乌悔的目光望过来，正对上李元仁。李元仁心中一亮，抱拳道：
“大帅，末将以为，此梦必有深意。大帅忽染怪病，众御医皆是天下名医，却都不知所措。而恰在此时，大帅却得此梦，末将以为，定是上天暗示，大帅病愈之途，当在紫光冲天处。”
到底还是最懂我心的人。乌悔笑道：
“李将军此言正和我之心意，本王亦是这么想的。既然上天暗示，本王当速速前往才是。”
“不行啊大帅！听说连羲西麓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里头凶兽不知有多少，您病成这样还去，有个好歹可咋办啊？”钱浩德张嘴大声道。
一时间又有夺人附和。
“钱将军所言极是，父王还是留在宫中好好休养才是，那唠什子的梦可当不得真。”乌炎焦^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急道，本想显得关心，哪成想拍了马腿。
乌悔顿时冷言不语。
乌哲见机得快，赶紧道：
“父王，李将军所言，孩儿认为很有道理，此梦当如是解。但钱将军所言亦有道理，山中凶险，父王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有意外可是不好。孩儿愿为马前卒，替父王前行去打前哨。”
“孩儿亦愿往！”乌文及时接口道。
乌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语，暗暗恼恨。
乌悔道：
“那便这么定了。祭祀官择一吉日，本王便去山中寻访仙家。”
“父王，我也要去！”乌苏月撒娇着道。
三日之后，阳光明媚，是个吉日。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行出夕照，一路往连羲西麓行去。
连羲西麓终年笼罩在浓雾之中，从不曾消散过，远远的便可听到各种兽吼，此起彼伏。听闻，每年在此山中失踪者，不计其数，已经鲜有人进山去了。
大队人马在山脚一里外扎营，四个勇士抬着坐在竹轿上的乌悔，行在前头，赵、李、钱三将，及炎、哲、文三子，还有乌苏月，紧随在身后。
“真乃仙山也！”乌悔抬头仰望，赞叹不已。“此中定有仙人，可治本王顽疾。”
“父王，还是让孩儿先行探路为妙。”乌炎率先道，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的雾。只是在山脚下，那雾就已经弄得化不开了，深藏其后的山林，又将是如何凶险呢？
“不用多言，就按本王的意思办。”乌悔不容置疑道。
到这种危险四伏的山林之中，贵为一方霸主，即便以十万大军先行搜掠个遍，也不过分。可乌悔却决定，不带一兵一卒，只让钱浩德和赵益岑陪着上山去。
“大公子放心吧，有我和老赵在，即使神仙来犯，我也给他把头拧下来。”钱浩德拍着胸脯道。
赵益岑大笑，一边接过了前头两名勇士的轿杆，将轿子扛在肩头。
“父王可需当心啊！”乌哲和乌文满脸关切。
“父王，我真的想去嘛——”乌苏月嘟着嘴扭捏道，却被乌悔少有的严厉目光给吓住了，顿时不敢多言。
“元仁，此处便由你照看了。”乌悔虚弱道。
“大帅放心便是。”李元仁笑道。
“走！”钱浩德大声道，与赵益岑一前一后，扛着轿子往山中走去。只走了五步，大雾涌来，一下便将三人吞没得无影无踪。
“恭祝吾王旗开得胜！”文臣武将齐声唱喏，伏地叩拜。
山林中传来各种被惊起的鸟鸣声，一路往上，标示着乌悔一行的踪迹。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山顶处的浓雾一阵涌动，吐出赵益岑的身躯，然后是轿子，然后是钱浩德。两人一步跨上山顶，放眼四望，见自己竟已身处云端之上，万里碧空一望无际。
“壮哉！”赵益岑叹道。
“这江山，真他娘美！”钱浩德大笑，却将轿子扔在一旁。
而本该在轿子上的黑岩之王，却无影无踪了,仿佛已被那浓雾给消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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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已散，但过目处依然白茫茫看不到边际。这是雪。
乌悔捧起一抔雪，深深地把脸埋在其中,久久不愿抬起头来。他的肩头因激动而颤动不已。
皑皑白雪四面八方铺陈开去，无边无垠，使人辨不明方向。天地一片空灵。
上一次来此，仿佛是遥远的前世了，再次踏进这里，雪未变，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乌悔索性仰面躺在雪地里，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姐姐，我来了。”他轻轻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