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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羡世

正文 第七章 明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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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山,自古传说为古佛诞生之处,地灵形胜,风水佳绝,闻名遐迩的佛宗便坐落在此处。

    山间有一座高达百米的青石佛像,背倚佛宗梵宫,面朝粼粼太湖,左挽青龙,右牵白虎,石佛目光空凝虚处,无边禅意,连绵不绝。

    夜已深,皓月当空。

    佛像顶部,一白眉僧人盘膝入定,瞧他身形佝偻,夜风凛冽,吹得他身上的金边袈裟猎猎作响,可人却自始至终未曾移动。

    “师父!紫云求见!”佛像肩部,一个身着月白色僧袍的僧人合十说道,声音穿透劲风,传到僧人耳边。

    白眉僧人良久未曾答话,紫云便也盘膝打坐起来,一个时辰后,白眉僧人长舒一口气,睁眼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声似暮鼓晨钟。

    佛像头部约有数丈高,山风又大,紫云不得不提气道:“自弟子初次封印山魈算来,已然过了三载,再过三月,山魈就能除去戾气,转世轮回了。弟子本该入世半年,守到山魈功成再行返回,可弟子有一事难明,特来请教师父。”

    白眉僧人缓缓道:“众弟子里唯你定力最好,何事如此慌张?”

    “弟子十五年前初入佛宗,于山脚偶遇妖魔,那时紫云便觉得体内真气翻腾不已,血脉喷张,似要破体而出。众弟子中只有我有此异状,方丈师叔说此为佛性使然。”

    白眉僧人道:“然也,正邪佛魔,从来难合。”

    紫云道:“弟子修行日深,这异状却一日比一日厉害,初时只是见了妖鬼有此反应,如今弟子在青林爻见一普通孩童,此异状却也出现,师父,这般情形,可是因为弟子佛性不正?这佛性修身,究竟是因是果,弟子实在参悟不透,还请师父明示。”

    “阿弥陀佛,白璧无瑕,存之不易,佛魔飘渺,更是虚妄。”白眉僧人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道,“青林爻,可是在玄门艮地?”

    “艮地十六爻,青林第八。师父为何问起此事?”

    “朝阳门日前派人传话,言及南方将有异变,我几日枯禅于此,便是为了参透变数,紫云,你自艮地返回,用了多少时日?”

    “弟子日夜兼程,用了十日。”

    “阿弥陀佛。”佛号响起,一层金光浮现在僧人四周,那僧人起身虚踏,转眼间遁入灵山深处。

    紫云侧目远望,见晨曦破晓,天边山岭已微微泛红,一轮旭日即将升起,他长舒口气,小心下了石佛,也不休息,径往梵宫拜见主持。

    日初上,青林爻,翔家木屋。

    “哎,老头子,娃儿的烧退下去啦!要我说大户人家的药就是不一样,这才用了一日,这伤就全好了!”翔艺娘摸了摸翔艺额头,大是兴奋道。

    “那可不,有钱人家什么都好。”翔艺爹推开门,将腰间的布带一系,道,“昨个把林家小姐送来的药盒抵了,换了一十六两银子,咱又凑了二两,共是一十八两,今儿我跑一趟青水爻,再找他大伯借些银两,那便齐啦。”

    翔艺娘怪道:“你看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嘛!”

    “咋还不能说啦?人家平白无故送东西来,这就是恩情,听石头爹说,咱翔艺昨天也救了那林家小姐一次,知恩图报,有啥不对的?”

    “那倒也是,有恩报恩,咱家虽然穷,这理还是不错的。”翔艺娘瞧着翔艺,笑着道,“林家小姐菩萨心肠,谁要是能娶她进门,那可是修了八辈子福气哟!”

    翔艺莫名有些心慌,开口道:“今儿要去大伯那?我也要去,好久没见奶奶了!”

    “那可不行!”翔艺娘道,“你烧了一整天,如今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就得好好待在家,哪也不许去。”又对翔艺爹道:“一会我和你去,顺道找找刘姐,她在爻里开首饰店,多少能给咱借一些。”

    翔艺爹点点头道:“那赶紧的!爻长今个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大早派人来传话,说是有急事,四喜和石头爹都给叫去了,好在王捕快是自己人,这才没把咱也叫去,你快些收拾收拾,一会别又碰着差役,那可就去不成了!”

    父母收拾片刻便即出门,关门声一响,翔艺立马拽下被子,蹑手蹑脚蹦到门边。

    透过门缝瞧去,父母已然走远,翔艺嘿嘿一笑,飞快漱了漱口,拿起桌上稀粥草草喝了,顶开窗棂爬了出去。

    晨曦雾薄,云淡风轻,虽仅一夜,可眼前的一切却像是经年未见。

    翔艺也不知自己心里为何有这般感慨,他朝着平日里玩耍的空地行去,原本这时爻民们已经出来忙活,可今日有些古怪,一路上竟看不到什么人。

    他无意中瞧了瞧自己手臂,惊喜的发现伤口已经结疤脱落,伸手一按,皮肤坚韧光滑,好似玉石一般,心中暗暗敬佩:“寻常药石治伤,最快也得四五天,那林家的药真是厉害,一日便能结疤愈合。”

    有钱就是好!

    他自然不知,青莲养心丸功于内在,对这外伤实在没有半分作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月魔印激发的缘故。

    临到空地,翔艺隐约听见前头传来争吵声,他跑前一看,见石头倒在地上,伙伴们围在他身边,正对面站着一群公子哥。

    当先一位少爷搂着一侍女道:“叫你们滚就滚,哪那么多废话?”

    翔艺认得此人名叫郭超,是爻里一大户人家公子,平日里飞扬跋扈,专以欺人为乐。

    那侍女也开口道:“郭少爷让你们滚就滚,一会少爷用出符纸,你们可就跑不了了!”

    “小红你说的好!”郭超伸手拍了拍腿,对石头道,“你弄脏我的脚,还不快给我赔礼!”

    少年们虽不服气,却没人敢说话,大熊看了眼石头,道:“明明是你踢倒石头,怎么还要石头赔礼?”

    郭超斜眼一瞪大熊,尖声道:“哟!你小子挺有脾气,叫什么名字?”

    “我……”大熊愣了愣,一本正经道,“我叫翔艺!”

    身后少年纷纷偷笑,郭超不解其意,皱眉道:“这名字我挺耳熟,翔艺,怎么着?不滚是吧?”

    大熊脸露笑意,正要服软,哪知背后一人道:“要我们走也行,你先给石头赔礼。”

    “翔艺!你怎么来了!”大熊一惊,暗呼糟糕,他本以为翔艺今天不能出来,想趁机戏耍郭超,哪知翔艺竟好的这般迅速,他拉了拉翔艺,悄声道,“我是说笑的,你别和他打!这些公子哥有钱有势,咱们斗不过的!”

    翔艺拍了拍大熊,笑着道:“行,我不打,翔艺,要不你上?”

    大熊无言以对,郭超见又来了个翔艺,一时没搞太明白,但他也不打算搞明白,点头道:“好!还真有不怕死的!”话音未落,一脚踹向翔艺。

    翔艺侧身避过,顺势一推,郭超站立不稳,一跤坐倒。

    翔艺也不知为何,郭超这一脚,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慢了。

    翔艺脸色认真,少年们一愣,纷纷喝起彩来,郭超大失面子,一指空地道:“行!你想来真的是吧!来!”

    “郭超!摔他个狗啃泥!”

    二人在场中摆好姿势,公子哥们不住呼喊助威。

    郭超面露狰色,箭步上前,一拳打向翔艺,哪知翔艺轻松躲过,还击他肋部,郭超大叫一声,不敢再上。

    “哎!”

    公子哥们尽发嘘声,穷少年们齐声叫好,石头叫道:“翔艺哥,踢他裤裆!”

    李二笑道:“石头你这招太狠了!是要郭大少爷断子绝孙啊!”

    众人哄笑,却有一人走到大熊身边道:“大熊,翔艺今天怎么这么冲动?你给他说说,别让他和郭超打。”

    大熊侧目一看,这人原是李逸,李家平日里常常周济穷人,在青林爻颇具善名,李逸受此影响,对穷少年们倒无多少偏见。

    大熊挠了挠头道:“他哪会听我的啊?不过翔艺是我们这里头打架最厉害的,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李逸摇摇头道:“你们那小打小闹算什么?无非就是看谁拼命,郭超这回可是把他家的震岳符偷了出来,本想来这儿试试威力,哪知道那么不巧,刚好遇上你们。”

    正当李逸说话的时候,郭超从怀里摸出张黄纸,并指道:“大伙瞧好了!”

    他说着叽里咕噜念了一段经文,随手将黄纸一抛,那黄纸也奇怪,既不上升也不下落,就这么悬浮半空。

    在场少爷们全都瞪大双眼,随着经文越念越多,郭超脸色也越来越红,空地上不知何时起了一丝微风,黄纸上血色文字慢慢亮了起来。

    众少年见声势不凡,皆面露忧色,大熊问道:“震岳符?那是什么?”

    “符箓之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郭超祭出震岳符,再打下去,翔艺不死也得残废!”李逸忽然对场内喊道,“郭超,别打了,大家都是青林爻的,弄伤了一会不好交代。”

    一公子哥道:“李逸你怕什么,这些穷小子就是欠揍。”

    其它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弄伤了大不了赔点银子!”

    符纸迎风涨大,血字也越来越亮,郭超身子开始摇晃起来,但他顾忌面子,仍在坚持,咒文念着念着,竟像是硬生生从他嘴里挤出来的。

    转眼功夫,符纸已涨到门板大小,郭超脸上血色也尽数退去,渐渐苍白起来。

    “救,救命!”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声音竟是从郭超口中传来,众人相视一眼,都觉大事不妙,侍女吓得尖叫,不少公子哥更是起身欲逃。

    石头大喊道:“翔艺哥,快跑!”

    翔艺直面震岳符威压,感觉身周似乎慢慢形成一股力量,将他与外界隔离,他好奇心起,不由想看看这力量是如何形成的,一时也没在意石头叫喊。

    石头见翔艺发愣,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他究竟年幼,竟自个跑上前去,众少年一看,也纷纷涌了上去。

    那架势,竟像是要与翔艺一同抵挡。

    震岳符顾名思义,以震荡之力伤人,其势可撼山岳,至于受众多少,对其威力没有半分影响。

    李逸见状,急忙大叫道:“别上去!会死的!”

    可惜迟了。

    众少年只觉一股吸力传来,皆被震岳符威压笼罩,不得不伏在地上。

    翔艺这才回过神来,他见状上前道:“你们怎么过来了?快回去!”

    众少年只觉头晕目眩,别说起身,就是说话都已困难,翔艺不由犯起难来:他自己想出去倒是轻松,可伙伴们如何是好?当务之急是破除眼前法术,可自己对此知之甚少,至于破解之法更是无从谈起。

    怎么办?

    郭超此刻也是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不住发抖,他体内灵力失控,不由自主被符箓吸去,见他张嘴求救,可嘴巴一张一合,已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逸这下也犯难了,震岳符是乙级符箓,所需灵力不少,按这情形看,仅凭郭超一人之力无法驱使,符箓不能成功发动,穷少年们自然没事,可郭超免不了被符箓吸干,力竭而亡。倘若他协助郭超驱使震岳符,虽能救郭超一命,可穷少年们注定难逃此劫。

    到底怎么办?

    危急之际,容不得李逸多想,见他运起灵力,一掌拍到郭超背上,郭超得蒙臂助,心中大定,忙依道家之术运起劲来。

    震岳符终于不再涨大,其时已近屋宇大小,晦涩符文不知何时变作金色,极是耀眼。

    威压成几何倍数增长,翔艺处于其中,始觉胸闷眼黑,仿佛有所感应,小腹处适时涌起一股阴冷气息,受这气息影响,翔艺不禁打个寒颤,眼前复又清晰起来。

    他见符箓金芒大炽,石头等少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不能再拖,脑海里灵光一闪,咬破舌尖将血吐在了符箓之上。

    他曾见叶明以此法破巡翼符纸,虽不知缘由,也只能侥幸试试。

    说来奇怪,翔艺鲜血刚一沾到符纸,竟也泛起金光,原本稳定的光芒被这金光一冲,立时闪烁起来,忽听一声闷响,火焰凭空而生,一大张符纸转瞬便烧了个干净。

    灰烬随风而散,偌大空地上,一群少年人全都傻了。

    “结束了?”

    片刻后,大家才回过神来,少年们抬头见到郭超狼狈模样,纷纷滚地大笑,一旁公子哥更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他们多少知道些符箓传说,见翔艺破了震岳符,都难以置信。

    郭超自言自语道:“他把震岳符破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原来如此!”李逸恍然大悟道,“难怪伯父带的符纸皆以融金书就,原来血液书成的符箓能以此法破之!”

    翔艺方才松了口气,就听郭超喊道:“贼小子!你坏我符箓,你赔,你赔!”

    众少年气不打一处来,石头道:“分明是你用符箓打我翔艺哥,怎么还要他赔?你讲不讲理?”

    “不赔?”郭超气道,“行,你要不赔,我就让我爹去和爻长说,把你家田地给没收了,看你们以后吃什么!”

    李逸道:“算了吧,甲级符箓就要五十两银子一张,这震岳符只怕不下百两,他又怎么赔得起?”

    “赔不起还敢这么嚣张?”郭超爬起身来,拍了拍尘土道,“敢毁了我的符箓,我看他挺有钱嘛!”

    他绕着翔艺走了两圈,对着翔艺耳朵大声道:“你赔得起吗小子?”

    按说这次吵闹无非是郭超为争一口气,翔艺若是现在说句赔不起,这事说不定就这么结了,可翔艺偏偏握紧拳头,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他说不出来。

    郭超戳着翔艺道:“我问你赔得起吗!”

    翔艺看着眼前这个人,真想一拳照他脸上打去,可他不能这么做,郭家有钱有势,说不定真能把他家的田产全给收走,他不能为了一时之快,连累了父母。

    阴冷的气息在体内蔓延开来,逐步往头上汇去,翔艺身子微微抖动,他似乎有一种预感,自己在下一刻就要失控。

    他仿佛看见了一轮新月缓缓升起,月光下,立着一个高大黑影,黑影抬首望月,其意狂傲,耳边蓦地传来阵阵鼓声,胸中立时涌起无边战意,澎湃不息。

    “你们想干嘛?要一起上吗?”

    翔艺听到郭超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左右一看,原来伙伴们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正一齐盯着郭超。

    郭超身为纨绔子弟,这审时度势的功夫还真不错,见势不妙立即道:“你要是赔不起钱也没事,我郭家有的是钱,这一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新搬来的林家你们可知道?都说他们家有一把神笔,这笔可了不得,就是玄门里的道人,轻易也是见不着的,咱这青林爻,包括爻长在内,还没一人见过,你要是能把那笔偷出来,我就不要这一百两银子了,你们看如何?”

    翔艺冷冷道:“那笔若真有这么神,岂止一百两银子?”

    “只要你能把笔偷出来,你说如何便如何。”

    “好!我不要钱,只要你给石头道歉。”

    “行!李逸,咱们走!”郭超面露笑意,拉过李逸,带着一众公子走了。

    等郭超走远,大熊忙道:“翔艺,你可想好了,真要去偷那神笔?那林家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在爻头偷看一眼都得被抓起来,你要是被人发现,还不得……”

    翔艺此刻异常冷静,他一摆手打断大熊,认真道,“郭超那样欺负我们,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只会更加过分。大伙应该都知道,爻长对林家很是敬重,这件事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不止要被抓进牢里,砍头都是很有可能的,你们想好了,有谁愿意一起去偷笔的?”

    石头想也不想道:“翔艺哥,要砍头我们一起砍!”

    “对!要砍一起砍!”众少年无不握紧拳头,齐声答应。

    大熊皱眉道:“大家冷静点!郭超他们知道这事,一定会去告密的,我们这就是去送死啊!”

    翔艺哼了声道:“他们没那个机会。”

    大熊心中涌起一股不祥预感,试探道:“莫非……”

    “不错,我们现在就去。”

    林府后门。

  $淫荡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  墙边闪出两个人影,其一人鬼鬼祟祟四下张望,正是大熊,他轻声道:“你要偷东西,不选晚上,怎么选个大白天?这还不得给人逮着?”

    翔艺镇定道:“不是你说的,郭超他们会和林家人告密,要是迟了哪里还偷得到?”

    大熊看了眼翔艺道:“我怎么觉得你从山里出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要换着从前,你八成不敢答应这事。”

    翔艺习练罗汉拳两月以来,渐渐感到体内产生了一股暖流,可自打昨日从山里归来,体内暖流半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气息,阴气多次涌入天灵,他初时不察,大熊如今一说,他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行为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那月下黑影闪过脑海,内心深处莫名多出一股狂傲之气。

    大熊见翔艺发愣,奇怪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翔艺回过神来,试着依佛家功法吐纳起来,呼吸间灵台空明不少。

    他细细一想,不由嘀咕道:“是啊,我怎么会答应这件事情?”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围墙下,翔艺道:“我进去以后,你便到前门和石头他们会合,咱们按计划行事!”

    “你可想清楚了,真要现在进去?”

    “怕什么?这鬼宅咱又不是没来玩过,里头的路还不熟得很?一会你们把人引过去,我就趁机拿了笔出来,这事就算成了!”

    大熊踌躇半晌,无奈点了点头。

    “来来来。”大熊蹲下身让翔艺踩在肩膀上,庄园后墙不是很高,大熊使劲一顶,翔艺便轻松翻过墙头,进了院子。

    落地处是一片草坪,原本半人高的杂草大都被剪去,四周整齐堆放着各类杂物。

    翔艺躲在一处木箱后,匆匆一望,见林府内屋宇崭新,错落有致,暗想道:“林家人果然有些能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破屋子整成这样。”

    翔艺等了一阵,见没有什么人,胆子便大了起来,一个翻身向廊道跑去。

    要说翔艺运气也好,林府近日招募的下人多以短工为主,此时正值卯辰之交,府内人手不多,同来的家丁要么熟睡,要么聚在一起赌博玩乐,翔艺穿天井,过门廊,一路竟顺利的很。

    翔艺沿墙脚蹲行,忽听屋内传来摔杯声,他细细一听,房中有人道:“诗易殿下,您尽管放心,尽管放心,我今早已命人发动全爻男子,在青林爻附近细细搜索,相信不出三天,哦!两天,很快就会有三殿下的消息了,您不用担心!”

    这声音竟似爻长所发,翔艺好奇心起,偷偷看去,果见爻长跪在地上,神色沮丧,在他面前坐着两人,那二人虽背对着他,但翔艺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身形沉稳,正是林坚,而另一人身着华服,原是昨日遇上的那位公子。

    诗易语气严厉:“我昨晚不是告诉过你,此事万万不可张扬,若是传到我父皇耳中,你又如何担待得起!”

    爻长连连叩头,惊恐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哪敢将此事透露出来?我不过叫他们寻找一个十二三岁的锦服少年,这事无论如何,也不会传到圣上耳中的。”

    诗易怒极反笑,他道:“你当麟经只是一般纨绔?他虽年幼,其才智胜你百倍不止,如今他只身南下,自不会去寻常地方,更不会穿什么锦衣玉服,你就算把这青林爻翻遍了也是无用!若真如此简单,我何必特地来寻林先生?”

    爻长不敢回话,只在地上发抖,林坚开口道:“雁华以南便是茫茫雁荡,深山多生异怪,寻常人避之不及,麟经皇子怎会只身前往?”

    诗易叹了口气道:“三弟生性聪慧,喜好志怪,常人所学一年半载,他只需几日便可,近来也不知他看了什么,竟在房内留书一封,也不带任何侍卫,只身出了雁华。父皇知晓三弟顽皮,此次前去五行山,特地叮嘱我要看管好他,回来时若是让父皇知道此事,非得将我骂死不可!”

    诗易指着爻长道:“青林爻屡遭妖兽侵袭,现在更有月影教妖人为祸,你为求官位,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不报,你可知一头化石蛛,不及时收治,能引起多大祸患吗!”

    诗易还欲再骂,忽见云伯进门禀报,说门外来了四五个穷孩子,不知何故正在放声大哭,怎么赶也赶不走。

    林坚与诗易相视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爻长则缩手缩脚跟在后头。

    眼见家丁们大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翔艺面露笑意,心知计划已成,他大胆寻去,很快发现一间屋子与众不同:偌大庭院中,只有这间屋子上挂着一个古旧横匾,上书四字——墨迹未干。

    翔艺虽不识字,但也认得这是爻外凉亭的牌匾,暗自鄙夷:这家人倒也小气,我说那破亭子的匾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他们偷来用了,破木板也要偷,难怪这么有钱。

    翔艺通过窗缝看去:房间不大却十分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大字,正中摆着一张横桌,横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凝墨正聚精会神在上面写着字,小姑娘身着素纱,由于身高不够,她特意站在凳子上,又怕汗渍弄脏宣纸,支撑的手还戴着布套。

    瞧她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认真,玉瓷般的脸蛋红扑扑的,更显可爱。

    阳光自窗台洒入,化在宣纸上每一处。

    细瞧凝墨,素手纤纤,衣袂如仙,笔锋一点,好似落在空谷幽潭之中,凭生茫茫回音,摇曳圈圈涟漪,玉笔行处,直若浮云惊龙,大千世界,在她手里已是另一番天地。

    清风自来,轻拂在少年心里,好似夹杂着细雨,点点滴滴,落在身上,融入灵魂。

    翔艺看得痴了,玉骨冰肌,白衣胜雪,连同她笔下文字,尽皆刻在了自己心里,一时物我两忘,鬼使神差伸手推开了窗户。

    “呼……”写完最后一笔,凝墨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身子有些冷,转头一看,窗户竟然大开着,一个少年正趴在窗台上望着她,神情呆滞,犹傻若痴。

    “啊!”这一声竟然同时出自二人之口,翔艺身子一个摇晃,从窗台上直接摔进了房里。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脚步声传来,几个当值家丁出现在窗外。

    翔艺生怕被他们看到,惊恐的贴着墙壁,小脸憋得通红,凝墨瞥了他一眼,不由笑道:“没事没事,刚刚突然有阵冷风吹进来,麻烦几位哥哥了。”

    “哦,没事就好。大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几个家丁正想着他们的赌局,也没做计较便匆匆跑了。

    凝墨上前关好窗子,神色怪异道:“喂!没事了……”

    翔艺听脚步声远去,这才一把瘫在地上,喘气道:“真吓死我了。”

    凝墨打量着翔艺,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突然跑到我家里来?”

    翔艺正不知如何回答,凝墨突然蹲下身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那个坏人!早知道就该让哥哥们把你抓走!”

    翔艺大惊,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弄错了,我叫翔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呵呵……”凝墨捂嘴笑道,“你怕什么?那些哥哥虽然看起来很凶,不过也都是好人呢。”

    见凝墨是在说笑,翔艺方才松了一口气,突又发现凝墨离自己不到一拳的距离,大窘,不禁结巴道:“我……我哪有怕了……”

    府门前,少年们哭得很是热闹。

    众人见林坚与诗易并行而出,上前行了一礼。

    林坚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家丁道:“也不知这些孩子遇到了什么事,问他们话也不答,只在这里哭泣。”要依平时,他们早将少年们轰走,可近来林坚曾有嘱咐,初到青林,凡事都要容忍退让,这让他们一时也不好行事。

    云伯上前,对着孩子们道:“老爷与爻长大人都已到了,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

    众少年互望一眼,不知如何回答,他们哪有什么冤屈?不过是翔艺要到府里偷东西,让他们到门前吸引注意,这会见众人把自己团团围了起来,吓得都有些不敢哭了。

    好在大熊灵机一动,带着哭腔道:“我爹不见了!”

    诗易神色一变,惊道:“不见了?难道青林又现妖兽?”

    “我今早一起来就发现我爹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怎么寻也寻不到。”

    其余少年连声称是,林坚笑道:“原来是这样,孩子们,你们的父亲只是出爻寻人去了,午时之前他们便会回来,你们尽管放心。”

    诗易闻言方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瞪爻长,低声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一爻之长只会扰民,要来何用?”

    诗易此行低调,不愿泄露身份,爻长在众人面前也不好行礼,只好苦着脸点头。

    “爻落外有大野猪,我爹可能回不来了!”

    大熊一边擦眼泪一边叫道,少年们又开始放声大哭。

    爻长见诗易脸色极差,慌忙上前道:“别哭啦别哭啦,出动的爻民们加上捕快共一百二十八人,爻东一半,爻西一半,正应了玄……玄数理法,互相照应,不会出事的!”

    爻长为了表现自己,只得想尽各种办法安慰少年们,可他们哪里管他?这可苦死了爻长,毕竟他志于仕途,对于这安慰孩童的事情,实属能力之外。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群装哭的人?

    书房内,翔艺站在横桌边上,他虽看不懂凝墨所写为何,但见字体结构严谨,粗细有致,仿佛一个个小人一般,心中钦慕不已。

    凝墨见翔艺看的仔细,在旁道:“这副联对仗不错吧?”

    “对仗?”翔艺心中一紧,他哪里知道对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凝墨无心一言,翔艺羞得满脸通红,他自小在爻里长大,成日里除了跟孩子们玩闹,就是帮父母做些农活,哪里有机会识字?

    翔艺一时手足无措,他低头见自己身上衣衫破烂不堪,与凝墨的绸缎实在相去甚远,更不敢直视凝墨,只好把目光久久留在宣纸上,纸上写的内容他读不懂,便将字形牢牢记在心中。

    “看不懂有什么好看的?”凝墨小声嘀咕一句,翔艺可听得清楚,他感觉到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脑袋迷迷糊糊,心跳加速,嗓子发干,阴冷气息正巧涌出,在身上肆意蹿游,所过处经脉仿佛要撕裂一般。

    凝墨在旁,翔艺不愿示弱,只好咬牙硬撑,豆大的汗珠很快集满了额头。

    “凝墨!你在吗?”敲门声传来,凝墨一听,悄声道:“是巡翼哥哥!你快躲起来!”

    翔艺剧痛难忍,见横桌桌布延伸至地上,趁势滚了进去,凝墨拉平桌布角,应道:“在的。”

    开门声传来,巡翼道:“恩,墨儿的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哥哥昨日受的伤可好些了?”

    翔艺蜷缩在桌底,疼痛不断加剧,全身经脉好似寸寸断裂一般,这疼痛来的突然,翔艺又不敢出声,卡着一口气在喉咙,周身肌肉都开始抽搐。隔着桌布,巡翼好像递了什么东西给凝墨,凝墨十分高兴,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时翔艺意识已经逐步模糊,全身痉挛不已,他们说的什么早已听不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浑身上下舒畅了许多,身上衣服早被冷汗浸湿,翔艺不禁轻轻吐了口浊气,忽然一道光射到脸上,原来是桌布被人掀开了。

    翔艺见凝墨奇怪的看着自己,尴尬道:“我刚刚肚,肚子痛,不过现在没事了。”爬出来还故意跳了跳,又道:“他走了?”

    凝墨点了点头。

    翔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凝墨不答,拿起笔准备继续练字,翔艺摸了摸脑袋道:“大小姐,你家是不是有一把神笔?”

    凝墨头也不抬,道:“神笔?你听谁说的?”

    “郭超,他让我来偷神笔。”

    凝墨哼了一声道:“他让你来就来?你既然来偷东西,又为何要对我说?”

    翔艺盯着凝墨笔尖,一句“我不想瞒着你”在喉口打转,却始终不敢说出口,只结结巴巴道:“林府那么大,我……我想你知道神笔在哪。”

    凝墨笔锋一顿,颇有些愠恼道:“我不知道,你要偷就偷,我可不会帮你。”

    凝墨一指门口道:“我要练字了,麻烦你离开。”

    “恩!”

    翔艺点点头,开门,转身,关门,一系列动作都做的那么小心翼翼,身怕发出半点声响,影响到凝墨。

    屋门合上,凝墨抬头望着屋门道:“哼,怪不得书上说人面兽心,看他走路那么轻,果然是个梁上君子,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出了屋门,翔艺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似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四下一看,家丁数量明显多了起来,他担心自己被人发现,只好暂且回去,有惊无险躲过了几次巡查,翔艺翻墙而出,林府后门外,一眼便看到了焦急的大熊。

    “翔艺!你没事啊!”大熊见翔艺平安出来,喜上眉梢。

    “石头他们呢?”

    “爻长派人带他们去找爻民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呢?神笔偷到了?”

    翔艺心中有结,自嘲道:“我不识字,认不出神笔放在哪。”

    大熊奇怪道:“这和不识字有什么关系?”

    翔艺莫名生气道:“我说有关系就是有关系!”

    “你们真敢偷偷跑到林府里去?”二人转头一看,说话的人竟是李逸,大熊惊讶道:“李逸?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听人说你们在林府门前哭闹,便急忙赶来,哪知你们已经走了,我便来此看看,你们果然在这儿!”李逸神色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偷偷道,“你们可被郭超骗了!好在你们没有找到神笔,不然现在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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