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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茄子胡同槐树院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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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的飞快,凡子刚开学,眨眼间端午节又到了。www.kmwx.net每年的端午节,槐树院的家家户户都凑在一起包粽子。

    今年的端午节比往年更热闹,前一阵子槐树院又被区里评上了向阳院,大门口那块掉了色的红牌子也旧貌换新颜了,全院人喜气洋洋的,过节的兴致就更高了。李婶也觉着脸上有光,老早就张罗着包粽子。再加上阿康要给大家包上海风味的肉粽子,黄花也说要包北京的豆沙馅儿小粽子。连拐哥和常伯伯也加入进来了。

    端午节大家凑在一块儿包粽子,无非是图个热闹找个乐子,给平淡的日子增加些欢声笑语。真要说包粽子,其实全是女人们的事儿。粽子包好了,男人们生上火一边盯着添火加柴煮粽子,一边凑到一起喝喝小酒聊聊大天儿。孩子们也乐得跟在大人后头凑热闹。

    李婶老早就从姐姐家淘换来大枣、红小豆、黄米、苇子叶等稀罕物儿。虽然粮店儿里定量供应江米。但黄米是必不可少的,李大伯嫌江米粽子吃着太腻,不如黄米粽子挡嘴,有咬劲儿,年年闹着要吃黄米大枣的。李婶说他天生就是受穷的命,吃不了好粮食。李大伯说,没法子,打小吃惯了这个味儿,这辈子也改不过来了。

    就在大伙都高高兴兴忙活包粽子时,却出了一件腻味事儿,弄得大伙差点儿连节也没过成。

    快过节了,大人孩子都是高高兴兴往一块儿凑活,唯独二子媳妇别别扭扭的不靠前儿。先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两天,回来后还是耷拉着脸子凡人不理,更别说张罗过节了。

    大伙儿就纳闷儿。这娘们儿平时最爱凑热闹,今年这是犯什么病呢?又和二子掐架了?没有啊。谁惹着她了?大家纷纷猜测,可谁也没太往心里去。

    只有李婶清楚二子媳妇闹别扭的缘由。谁也没招她没惹她,纯属是自找不得劲儿。

    半个多月前的一天晚上,李婶晚上上茅房,正好碰上了二子媳妇。女茅房有俩坑,俩人蹲着正好,还误不了唠闲篇儿。蹲着,两人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地唠,唠着唠着二子媳妇又说养孩子的不易,养丫头更难,这一间屋子半间炕的,将来女儿长大了更是麻烦。听了二子媳妇的话,李婶当下没往心里去,“哼”了一声,站起来先走了。

    又过了两天,二子两口子来到李婶家。进了屋,李婶赶紧让座。二子坐下后挺不自然的,慌慌张张把手里的报纸筒放在桌上,没放稳,报纸开了,露出了里边的四盒午餐肉罐头,李婶一看还是出口转内销的那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呀。

    两口子坐了一会儿,二子媳妇才开了口。先问了问秀儿在兵团的情况,怎么好长时间没来信了。李婶说那死丫头,前阵儿来信总说忙忙的。二子媳妇又问李大伯哪儿去了。李婶说撂下饭碗儿就跑莲池唱戏去了。东拉西扯,唠叨了半天,二子媳妇才把话头儿转到了自家房子上,二子也吭吭哧哧在一边帮腔儿。

    原来,这两口子是盯着把隔壁的男茅房截一半儿改住房呢。好家伙!这两口子可真是敢想敢干。李婶吃了一惊。

    茅房、下水道、自来水管儿,可以说是槐树院的三件宝。说起这三件宝来,胡同里人人羡慕不已。特别是茅房更是让人眼馋。因为槐树院不仅有茅房,而且还有男女两个茅房,还特别宽绰。这样的条件,别说在茄子胡同,就是在全城也不多见。

    整条胡同里就大场东南角儿有一男一女两个茅房。男茅房有五个坑,女茅房有四个坑,百十口子人的确有些紧张。小便还好说,憋急了,拿个尿盆儿在家里关上门儿就解决了。大便可就不好办了。因此赶上一早儿一晚儿的,胡同里的茅房就紧张了。每天早上,等着拉屎撒尿的就在茅房门口排起了队。

    外边儿的等着等就等急了,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喊起来。

    “嘿!里边儿的快点儿呀!我这儿都到门儿上了,憋不住了,嘿!”外边儿的一位弯腰撅腚呲牙咧嘴地喊。

    “里边儿的,干吗呢?拉线儿屎呢?差不多该挪挪窝儿了?”这位也是脸红脖子粗了。

    “里边儿的,怎么还聊上咧?赶紧抓紧下边儿吧!我们都快排到胡同口了!”

    外边等着的着急,可里边儿拉着的的却一点儿不急。听着外边的大呼小叫,还有些幸灾乐祸。一会儿里边就接上茬儿了。

    “着急?着急早来呀!”

    “就是,这会儿知道急了,再急你横得让我拉完了吧?横不能让我带半截儿回家吧?真是!”里边的两位一唱一和,不过人家说的也占理。

    “别急!我这儿马上就完,你先上马号溜达一圈儿,回来就没人儿了里边儿又传出话儿来。

    “你等着上班儿,谁不等着上班儿呀,不上班你给我发钱啊?”里边儿的越说越有理。

    外边儿的是干着急没办法。好不容易出来一人儿,大伙便你推我搡大呼小叫的。这样的场景已经成了每天早晨胡同里的一景了。

    槐树院的人们无论早晚,从没为上茅房着过急发过慌,迈着四方步进去,迈着四方步出来。男茅房更是宽敞,一次可以容纳三个人入厕。凡子爷爷每次上茅房,嘴上抽着一根儿烟,手上还夹着一根儿烟,预备着一根儿不够再续一根儿。

    李婶听完二子两口子要改茅房的话就琢磨开了。这两口子也真想得出来!这不损人利己嘛,别说是大伙不答应,就是答应了,多少年屎尿汤子泡透了的地方,能住人吗?不恶心呀?

    “我们也是觉着腻味,可又有什么法儿呀?但凡有点儿辙我们也不会这么干呀?这丫头小子眼看着一天天大了。哎!”二子媳妇大概看出了李婶的不解,说着还挤出几滴伤心的眼泪。

    “没事儿,找点儿洋灰把墙厚厚的抹一遍,挖地三尺,垫上几车新土就没事儿了。我住。我不怕味儿二子说。

    “你先少说两句,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就惦记上谁住了。先让李婶想好喽,再说谁住也不晚二子媳妇白了二子一眼说。

    “李婶你要是答应了,我明天就拉土,趁着天气不冷不热的,早鼓捣清了早完事儿二子说急的来快的。

    “李婶,这事儿行不行的,我们就听你一句话了。你就帮帮我们吧,啊?我们两口子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老的大恩大德二子媳妇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李婶可犯了难,我说行,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说不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是说行不行,说不行也不行。翻过来掉过去说什么都不行。

    最后李婶只好推辞说:“这件事儿呢,要搁别的院儿,也许算不了什么大事儿。可在咱们槐树院就是天大的事儿了,不是我一个人儿说了算的事儿。我看,还是你们直接找大伙儿商量商量好明摆着,李婶这是推辞话儿,搁别的院,搁别的院也没现成儿的茅房可改呀。

    “你老面子大,还是你帮我们问问大伙儿吧二子媳妇说。

    “就是,就是二子说。

    “我哪有什么面子呀,你们当面儿跟大伙儿念叨念叨,比我这老婆子在中间传话儿不强多了?”李婶说。

    不知是这两口子听不出好赖话儿来还是故意装傻充愣。仍然不屈不挠地说:“不对,还是你老面子大。你帮我们一说,大伙儿准答应二子媳妇说。

    二子也说:“咱槐树院谁敢不听你的呀,李婶你就开开恩,帮帮我们吧

    “你们可真太抬举我喽!别的事儿都好说,唯独这件事儿我不能说,还是你们自个儿当面锣对面鼓地跟大伙说说吧。看看大伙儿怎么个态度”李婶打了个哈欠,拿起炕上的笤帚掸了掸炕沿儿,露出了送客的意思。我帮你们,我能帮你们吗?李婶想。

    最后二子又刨根问底地说:“李婶,你说大伙能同意不?”

    “这我可说不清。还是那句话,你问问大家伙就知道了李婶说。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两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俩人互相看了看,讪讪地站起来说要走,可又磨磨蹭蹭的有些犹豫。

    “哎,把这午餐肉拿回去。咱们街儿道坊的可不兴来这套,拿回去给孩子吃李婶说。

    李婶的话正好合了二子媳妇的心思。这会儿她正在心里嘀咕怎么找个借口把罐头拿回去呢。李婶这么一说,正好就坡下驴,伸手就要拿罐头。

    二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心说事儿虽然没办成,也不能这么小家子气呀。就客气地说:“别,别,拿来了就放着吧二子媳妇听了二子话,又缩回了手,心里暗暗埋怨二子缺心眼。

    “还非得让我给你们送回去怎么着?听我的,不许打过了李婶拿起罐头说。二子还是不好意思,一个劲儿推推让让的。到了儿还是二子媳妇把罐头接过去。心说你又不替我们跟大伙儿说,凭什么白吃我们家罐头哇!

    从李婶家出来,二子两口子就急匆匆直奔阿康家了。走到门口,二子媳妇突然停下来,把罐头交给二子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二子哼哼唧唧地说:“还是我们一起去吧,俩人说话周全些二子媳妇一瞪眼说:“这么晚了,你就别去了

    “我怕你一人说不……”二子说着就要敲阿康家的门。

    二子媳妇一把拉住二子说:“怎么?你还惦着去看人家元元的大白腿呀?”二子这才不言声了,脸一红,搭拉着脑袋蔫蔫地回屋去了。

    原来,改茅房的主意是阿康给他们出的。盖间小房的想法二子两口子早已有之。只是槐树院整整齐齐的,没一家乱搭乱盖的,连各家的煤池子都统一建在廊檐底下,所以二子两口子一直没好意思提。

    那天晚上,二子两口子又到阿康家串门儿,说起了盖小房的事儿。阿康说,盖什么小房啊?那不有现成儿的房子吗?

    二子两口子听了纳闷儿,哪有现成的房子给我们预备着呀。阿康又说,那么大个厕所,闲着也是浪费。元元说,竟瞎说,厕所能住人呀。阿康说,怎么不能住哇,好好清理清理就行了呗。阿康这一说,二子两口子就想上了,可又担心大伙儿不同意,又三番五次找阿康讨主意想办法。最后阿康给二子两口子指了条道儿说,这事儿得先找李婶,只要李婶说行,大伙儿准同意。刚才在李婶那里碰了钉子回来,二子两口子自然又找阿康两讨主意去了。

    这次不知阿康又给二子出了什么高招,从此以后二子两口子再没找过李婶,也没跟大伙提改茅房的事儿。

    阿康两口子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好不样儿的,干点什么不行啊,非得挑唆二子改茅房。好在大伙不知道内情,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阿康吃喽哇。

    从此二子媳妇再见了李婶就有些爱搭不理的,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拐弯抹角儿地敲打敲打李婶。好像他们家没改成茅房全是李婶的过。

    开始,听了二子媳妇甩的话,李婶故意装作没听见或听不出什么意思来。都在一个院住着,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撕破了脸多没劲啊!忍忍就过去了。可二子媳妇却以为李婶怕她了,就越发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倒是二子见了李婶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婶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虽然心里窝着气,也不能跟他们两口子一样儿着呀。再怎么着,也得维护院里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不是。

    端午节这天,李婶一大早儿起来就招呼大伙包粽子,大伙儿全来了。二子媳妇却躲在屋里不露面儿,一会儿还蔫儿蔫儿地带着孩子出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剩下二子一个人前了不是后了不是,磨磨叽叽的好像是个外人。

    “嗨!我说,二子哥你也过来抻把手哇。你们家光等着埥①(贝字旁)现成儿的呀?你媳妇躲凉快儿走了,你倒是上啊麻杆儿不知怎么回事儿一边儿劈柴一边冲二子喊。

    二子在屋里哼了一声,可还是磨磨蹭蹭没出来。直到李婶喊了两嗓子,二子才出来帮麻杆儿劈柴生火。

    “这还差不多,哪能光吃不干呢。对不对?这二嫂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也不好好调教调教。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啊!”拐哥的嘴也闲不住。

    二子却蔫头耷脑的打不起精神来。任凭拐哥和麻杆儿怎么连挖苦带损,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麻杆儿和拐哥说的正热闹时,二子媳妇耷拉着脸子扭搭扭搭进了大门儿,一眼看见二子正撅着生火,两眼一瞪就骂上了:“瞧你那下三滥德行,跟着瞎凑和什么呀?你以为人家那么待见你呀?什么香饽饽呢?还不给我回家做饭去!”二子媳妇气的声儿都变了。麻杆儿吓了一跳,这娘们儿今儿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进门儿就找茬儿呀。

    “你想吓死谁呀?进门就叫唤。出去中了邪回来了?哪儿趸来股邪魔气儿呀?找打架现成啊麻杆儿仍像平常那样跟二子媳妇逗闷子。

    “八成儿是中邪了,要不哪儿来这么大邪魔劲儿呀?”拐哥也笑眯眯地说。

    二子媳妇连看也没看他们,仍旧冲二子大喊大叫:“你看看表,都几点了?放着自个儿的老婆孩儿不管,别人的事儿你倒挺上心,忘了人家戳你的时候了?不觉孽的东西!”骂完二子又平白无故地打开了孩子,边打边骂:“跟你爹一样的玩意儿,不知好歹的东西,长大了也是个没出息的下三滥

    二子挨了媳妇的骂,翻翻眼皮没敢言语,蔫儿蔫儿地跟着媳妇回屋去了。

    大伙儿都让二子媳妇骂愣了。只有李婶心里明镜儿似的,二子媳妇是指桑骂槐。真是给脸不要脸,我这儿憋了好几天了没理你,你倒蹬鼻子上脸了。看今儿我好好调教调教你。

    李婶站起来回屋倒了碗水,出来指着麻杆儿的鼻子说:“我说麻杆儿呀,你鸡下巴吃多了怎么着?馋话儿接舌的。少说两句还把你当哑巴狗儿卖了呀?”李婶的脸也耷拉的老长。

    “真他妈缺魂儿,狗脸呀,说翻就翻,什么玩意啊!”麻杆儿还在嬉皮笑脸地嘟囔二子媳妇,根本没理会李婶的话。

    大伙儿更莫名其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李婶怎么又冲麻杆儿发上火儿了。大伙儿正纳闷儿,西屋突然传出二子媳妇杀猪般的嚎叫声:“妈呀!了不得喽!打死人喽!救命啊!”不用说,二子两口子又掐起来了。拐哥听了就要往前院跑。

    “回来,人家两口子打架,你搀和什么呀!”李婶一嗓子把拐哥喊回来。

    二子屋里的哭喊声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二子这回是下了狠手了。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到李婶身上。李婶脸一扭,装着没看见,又端起茶缸子进屋倒水去了。李婶今天也怪了,要是平常她早张罗着劝架去了。

    “咱今儿谁也别劝,没王法了?这样的母夜叉早该好好管管了,再不管都红了毛了麻杆儿刚才窝在心里的气还没出来。阿康本来想劝架,见麻杆儿这么一说,自个儿也不好再往前凑和了。

    “你他妈就炕头儿上的汉子,别人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连个屁也不敢放,就敢跟我耍横。跟着你这么个窝囊废,日子也到头儿了,今儿你打死我吧!打不死我,咱们马上离婚!”屋里又传出二子媳妇更大的骂声,还有孩子哇哇的哭声。

    “还是揍的轻,给我狠狠地揍!叫她骂!”麻杆儿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

    “麻杆儿兄弟,二哥两口子打架,都在火头儿上,你就少说两句吧阿康终于憋不住了。“元元你赶快去劝劝,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呀!”阿康话音儿刚落,李婶出来了,拉拉着脸子,搭拉着眼皮,把茶缸往石桌上重重一蹾。

    “呦!阿康呀,你可真不愧是大上海来的呀!真是大善人呀!好哇!不仅知书达理会算计!还知道心疼人儿。麻杆儿你也学着点儿,别不分好赖人。看人家阿康心多细眼多尖嘴多甜呀!老莫呀你也学着点儿!啊?你们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小市民,都学学人家阿康,关心人,爱护人李婶阴阳怪气地说着。

    听了李婶不阴不阳不明不白的一大套话,大伙儿更糊涂了,什么意思啊?冲谁呢?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呗,干吗这么掖着藏着让人猜呀。

    阿康听了李婶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是劝还是不劝?元元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见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发楞,李婶又说:“都愣着干吗?赶紧生火呀,眼看就包齐了。咱们冬冬和凡子还等着吃呢

    麻杆儿这会儿更委屈了。李婶这是怎么了?刚骂了我一通不算,又来了这么一大套。曲里拐弯云山雾罩的,我他妈招谁惹谁了这是?

    一会儿,二子两口子一前一后出来了。二子媳妇披头散发滚了一身土,鞋也掉了一只。二子脸上添了几道血印子。

    “我他妈就不信了,给我调歪歪!”二子喊着又要往前冲。

    “有本事你打死我呀,你打呀?窝囊废!今儿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二子媳妇挨了揍,嘴还挺硬。二子上去又揣了两脚,二子媳妇就势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阿康冲上去一把拉开二子,转身又劝二子媳妇,元元也凑过来拽起二子媳妇。

    “麻杆儿呀,你是撂爪儿就忘,刚说完让你跟阿康学着点儿,你就忘了,你妈算白养活你了。看看人家阿康,再看看你。哎!真是人比人比人气死人啊!”李婶话里有话地说着。麻杆儿心说,怎么来回话儿都让你说了?刚才不让劝是你,这会儿让劝又是你。

    李婶说完麻杆儿,一眼看见凡子和冬冬正从盆里偷枣儿吃,李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们这俩下作鬼!偷着摸着的也不怕噎死你们!想吃就光明正大地吃,敞开儿喽吃,谁也不说你们,别从小就学那偷偷摸摸的下作样儿,让人看不起!”

    李婶的话一下子把凡子和冬冬吓傻了,他们从没见过李婶发这么大火。看着俩孩子吓得呆呆的,李婶喝了口水语气才缓和下来:“去吧,屋里还有我刚买的桑葚,端出来洗洗再吃。一会儿粽子熟了还不是先紧着你们吃?下作鬼!”

    今儿李婶这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逮谁骂谁,哪儿挨哪儿呀?怎么又跟俩小的招呼上了?老莫也在心里琢磨。

    只有二子两口子明白李婶这是拐弯抹角的骂他们呢。李婶不理他们,他们登鼻子上脸,可李婶一旦翻了脸,他们就胆小了。二子媳妇更是心虚,怕李婶当着众人的面儿揭她的短儿。

    “李婶,你老给评评这个理儿,有他这么欺负人的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日子可没法儿……”二子媳妇赶紧给李婶递了句软话,大有往回收的意思。没想到李婶却不买她的帐。早干吗去了?接着骂呀?噢!你骂够了,骂痛快了?想往回就往回收哇?晚喽!今天我得彻底让你长长记性。

    还没等二子媳妇说完,李婶就语重心长地说起二子来,嘴里说着二子,眼睛却像钢针一样在二子媳妇身上扎来扎去。“二子呀,你也真够浑的,你爹娘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喽!你也不想想?媳妇能是你随便打随便骂的?想打,你也打了。想骂,你也骂了,打完了,骂够了,你痛快了,解气了。可你别高兴的太早喽,待会儿倒霉的是谁呀?是你自个儿的爹娘老子!不是别人!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李婶说完又起身回屋倒水去了。拐哥赶紧一窜一蹦凑过去要替李婶去,李婶一把拨拉开他说:“用不着你上这儿给我献殷勤,我还没老到动弹不了呢拐哥碰了个钉子,蔫蔫躲一边去了。

    李婶刚才说二子的几句话,针针见血点到了二子的疼处,二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突然二子一把拔拉开挡在前面的阿康和元元,出其不意又给了媳妇俩大耳刮子。二子媳妇突然挨了俩大嘴巴,一时捂着脸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哭都忘了。

    李婶不紧不慢地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缸子出来了。她斜眼扫了扫二子媳妇,坐下。既像对二子两口子又像对大伙说:“这人呢,不管是谁,活在世上就得知足。不知足哇,非得倒大霉不可。什么东西也是一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别强求。甭说别人,就说林秃子吧,那家伙!厉害吧?真儿真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没人敢惹。连那些老帅儿们一个个都让他鼓捣的死的死伤的伤,靠边儿站的靠边儿站。可他还不知足,还想搞阴谋诡计,谋害毛主席,他当主席。结果怎么样?遭报应了吧?倒大霉了吧?”李婶顿了顿,喝了口茶又接着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那德行,尖嘴猴儿腮儿贼眉鼠眼的,两道扫帚眉,一个秃脑瓜瓢儿。还想坐天下?有那命吗?没有。没有你就别想,可他非想不可,最后落了个摔死拉倒,连个囫囵尸首也没留下。都是该着的说到这儿李婶长叹一声,看了看大伙儿接着说:“人呢,这一辈子就不能干一件绝户事儿,甭以为偷偷摸摸的别人就不知道,老天爷那儿都给你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记着呢。咱们陈老总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马上就报,早晚得报应喽。搞阴谋诡计的人没个好下场李婶磨磨叨叨说了一大套,大伙儿更是莫明其妙。

    二子媳妇在李婶这儿讨了个没趣儿。想了想,只好接着骂二子:“我告你说,今儿咱们没完!你等着,你不怕丢人现眼,我更不怕!”二子媳妇刚才挨了俩大耳刮子,现在说话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可还是硬撑着倒驴不倒架。说完骂骂咧咧推着推车子往外走,儿子在后边跟着咧咧,被她一脚踹了回来。

    不用问,准是又找二子他妈告状去了。

    “二子哥,消消气,走,我给你上点儿红药水儿去阿康搀着二子殷勤地说。

    “不用!”二子没好气地推开阿康,又张罗着帮麻杆儿生火,也顾不上脸上的血道子火辣辣的了。

    二子两口子打架是家常便饭,而且打的还邪乎,动不动就抓挠一块儿去了。要说呢,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可他们两口子只要打架就动手,不但动手还对着往死里打。二子媳妇当然打不过二子,可她有个绝招儿,打不过就跑,跑娘家搬救兵去。

    二子媳妇有俩哥哥在城里,还有一个弟弟在乡下,娘家人多,有仗势。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哥跟着二子媳妇回来。大哥是个明白人,来了以后,真的假的两头儿一抹活也就拉倒了。两口子打架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呀,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儿呢,何况一个当大舅子的,劝劝得了呗。

    有一次俩人掐架,二子媳妇又回娘家搬救兵去了。正赶上大哥没在家,就把二哥搬来了。这个二舅子可就认了真儿了,立场完全站在了妹妹一边。一进门儿,二舅子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先把二子派了一溜不是,然后又夸自己妹妹如何如何贤惠。二舅子说完了,二子两口子的气儿也消的差不多了。你就走吧。可二舅子不但不走,还坐下来等着吃饭。二子呢也不敢怠慢,赶紧张罗吃喝。吃着喝着二舅子又数落起二子来,兴许喝了点酒,说着说着就不着边儿了,最后把二子的爹妈也捎上了。

    二子这会儿心里正不痛快呢,听了二舅子的话,心里的火又窜上来了。“咚”的一声把酒杯蹾在桌子上。这下,二舅子不干了,一把掀翻了桌子,伸手给了二子一个大嘴巴。二子也不示弱,抬腿踹了二舅子一脚,俩人就滚翻在地。

    二子媳妇急得嗷嗷叫,拉了这个拽那个,结果也跟着滚到了一块儿。直到街坊们来了,才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此时屋里已是一片狼藉了。

    “看你以后敢再动我老妹妹一手指头!我活剥了你!有什么呀,你们家不就他妈是个摆小摊儿,卖糖豆儿的呀,还盛不下你了!”二舅子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恶狠狠搁下这句话,大摇大摆走了。

    二子媳妇强装笑脸送走了二哥,回来后看着满地破盘子碎碗和二子脑袋上的血,心里是又难受又后悔,可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让自个儿把人家请来呢?这不是自找吗?一股火儿窝在心口里上不来下不去,又咧开大嘴干嚎起来。

    从这件事儿以后,二子媳妇变得聪明了。两口子再打起来,再也不回娘家搬救兵了,而是改去婆婆家告状。

    你儿子不是揍我吗?我挨了揍,你们俩老兔崽子也甭想安生喽,看咱们谁先怂喽。哼!二子媳妇这招更歹毒,隔三差五就把老婆婆家折腾个底儿朝天。二子是干瞪眼没办法。

    婆婆住的不远,就在南大街临街的两间小屋里,从胡同口出来拐弯就到,比去大舅子家方便多了。二子媳妇一边走一边想,我怎么以前没想到这招儿呢?

    到了婆婆家,二子媳妇可就不管不顾了。早在半道儿上就把头发披散开了,还抓把土在脸上抹活抹活。走到门口,也不进屋,先把车子往便道上一扔,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天喊地干嚎起来。一会躺下打滚儿,一会儿坐起来踢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二子的滔天罪行,咬牙切齿地咒骂婆婆教子无方,家风不正。一会儿就披头散发敞胸露怀了,两只鞋甩的东一只西一只。

    婆婆家开着个小食杂铺儿,卖些油盐酱醋糖稀糖豆儿之类的东西。平时,门前就聚着一帮下棋聊天儿的闲人,二子媳妇来了一折腾,一会儿门口就围了一大帮看热闹儿的。甭说卖东西了,丢人还丢不过来呢,任凭街坊邻居怎么劝,二子媳妇就是坐在地上不起来。

    直到婆婆蹲下,趴在她耳边低声下气地承认自个儿不是人,养了个儿子更是浑蛋王八蛋,一会儿跟着她一起回家,狠狠地抽儿子一顿。说完,把手里早就预备好的俩糖豆儿,塞到儿媳妇嘴里,才算把儿媳妇的嘴给堵上。

    等婆婆拣回两只鞋,撅着给二子媳妇穿上,二子媳妇才哼哼唧唧不情愿地爬起来。

    二子媳妇在前面推着车子走,婆婆捣腾着两只解放脚在后边紧紧跟着。到此这场戏才算唱完了一半儿,下半场还得在二子家里接着唱。

    每当这个时候,老公公不好出面儿,一个人躲在屋儿里气的像只癞蛤蟆,大肚子一鼓一鼓的说不出话来。心想我这辈子算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修下这么个混横不讲理的儿媳妇呢。

    老婆婆跟着儿媳妇一前一后回到槐树院。“娘!你怎么来了?”二子这会儿正站在院里运气呢,褂子撕了,胸前的五个扣子掉了仨,脸上被媳妇抓的一道子一道子,血湖流拉的。见了老娘,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当着老娘的面儿又不敢再撒野,他知道自个儿的媳妇是个滚刀肉,真要把老娘气出个好歹来,那麻烦可就惹大了。

    二子娘一进院,看着儿子蔫头耷脑的窝囊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我吃饱了撑的,我闲的,我他妈贱的。

    二子娘是又恨又气,还不敢说出来。只好在心里大骂儿子不争气。你在家时那股子横劲儿哪去了?过去把弟弟妹妹们打得一个个见了你都躲着走,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现如今,你娶了这么个母夜叉,反倒变成三孙子了,回儿回儿还得让老娘给你撅鞋底子来,真他妈没出息到家了。二子娘想到这儿,一股恶气直冲脑瓜顶。真恨不得上去抽儿子俩嘴巴才解气呢。

    可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儿,当娘的也心疼,心里再有气也不能说出来。想着想着又想起老头子,都是你爹那个老王八蛋造的孽,年轻的时候打我比打贼还狠,现在我这胳膊阴天下雨还酸疼酸疼的呢。这就是报应,你爹造的孽报应到你身上了。下回真该让你爹那个老王八蛋撅鞋底子来。让他也看看,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稀松软蛋的儿子。想到这儿当娘的流出了伤心的泪水。嘴上就真真假假大骂二子不是东西。二子却不敢言声,脑袋恨不得扎到裤裆里去。

    一眨眼儿的工夫,二子媳妇早又四仰八叉躺在地下装死了。她这一套来的快,装得也像,躺到地下就吐白沫,两眼上翻,脸色煞白。老婆婆赶紧蹲下说好话赔不是,二子媳妇依旧不依不饶躺在地上装死。街坊四邻看到这阵势,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早巴儿巴儿都躲到屋里去了。

    其实呀,这会儿大伙都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家子折腾呢。麻杆儿在心里愤愤地骂二子媳妇不是玩意儿,滚刀肉。李婶嫌二子他妈软蛋稀泥拿不起个儿来。可话又说回来了,拿起个儿来又能怎样呢?二子他二舅子倒是拿起个儿来了,可那行吗。一会儿还不打罗圈儿喽哇?

    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儿媳妇,二子娘实在没辙了,只会扎煞着两只手,颠着两只半大脚围着儿媳妇转磨磨儿。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转着转着二子娘终于有了主意。撩起大襟儿,从怀里掏出一只叠的四四方方的手绢儿包儿,一层层打开,然后沾着吐沫数出几张毛票儿递给二子说:“去!给你媳妇买斤槽子糕去,下次再敢动手打人,我饶不了你!不知好歹的东西!”二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当娘的嘴上说着二子,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地大骂儿媳妇。你个缺德下三滥不要脸的玩意儿,吃了我的槽子糕也得噎死你!二子娘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儿媳妇,恨不得活剥了她的心都有。

    二子媳妇没想到婆婆使出了这么一招儿。睁开一只眼瞄着老婆婆一张一张数票子,心中暗自得意。自己这招儿行,既把二子家子折腾了个六够,为自个儿出了气,还捎带着白赚斤槽子糕吃。看清了老婆婆把数好的毛票儿交到二子手里,赶快闭上眼,嘴里又吱吱歪歪地叫唤起来。老婆婆只好接着赔罪,说好话。

    等二子买回槽子糕,把油乎乎的纸包放到媳妇眼前,二子媳妇才吭吭哧哧爬起来。心说,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

    二子媳妇头一次尝到了甜头儿,接下来几次屡试不爽,就更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

    有一次二子他爹犯心脏病住进了医院。二子趁媳妇不在家,偷偷给了前来送信儿的妹妹十块钱,就急匆匆去了医院。

    直到第二天中午,二子才迷迷糊糊赶回来。一进门儿看见媳妇正在当院坐着。二子说:“赶快给我做口吃的,一宿没合眼了,快点儿!”二子忙活了一宿,这时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了,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噢!累了,饿了,想起我来了二子媳妇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说:“怎么给钱的时候你想不起我来呢?给你做点儿吃的,我他妈揍不着你。你不是有钱给你妈呀?怎么不找你妈要吃的去呀?”二子媳妇拉拉着脸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二子。

    二子给妹妹钱的事儿,是她从儿子嘴里套出来的,为这十块钱,二子媳妇心疼得一宿没睡觉。

    刚开始二子还迷迷糊糊的,听着听着恍然意识到,坏了!自个儿给钱的事儿让媳妇知道了。可她怎么知道的呢?二子纳闷。

    “哼!别的没学会,倒学会跟我藏着掖着的了,好哇,长能耐了。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不立码把那十块钱给我一分不少地要回来,我就跟你离婚!去!去!要去!现在就去!”

    二子媳妇的嘴唇都气哆嗦了。她是真心疼啊,十块钱,什么小数啊,都赶上自个儿半拉月的工资了!

    二子自知理亏,但磨磨叽叽不想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媳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好!你不去,是呗?你不去,我去!”二子媳妇说完,推起车子直奔医院了。

    进了病房,二子媳妇看也没看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的老公公。劈头盖脸就冲老婆婆大喊:“还钱!”弄得病房里的人们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还以为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个疯子呢。

    老婆婆赶紧把她拉出来,好说歹说,二子媳妇就是一点儿工夫不容,非得要现钱不可。“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走,我等着!没你们家这么不讲理的!小的混蛋,老的也不懂事呀!”二子媳妇说着就要回病房和老公公一起住院。老婆婆急得就差给她跪下了。

    到了儿,老婆婆又掏出手绢包儿,把里面仅有的八毛五分钱悉数交给她,并一再保证,这八毛五分钱算是白饶,二子偷着给的那十块钱,老公公出院后马上就还。

    二子媳妇气儿消了,就美滋滋地回来了。十块钱的事儿,二子没问,她也没说。后来她就一直瞒着二子,直到二子娘还了她十块钱,她也没告诉二子。二子就一直蒙在鼓里。

    慢慢的,二子媳妇就把这种斗争方式和程序固定下来。二子媳妇不仅养成了习惯,而且还上了瘾。有时日子长了不挨顿揍,就浑身痒痒肉皮子发紧,嘴里更是寡得难受。这个时候她就主动找茬儿跟二子干上一架,打完架她就能如愿以偿地吃上槽子糕了。

    二子媳妇是越吃嘴越尖,越吃口味越刁。槽子糕吃腻了换小八件儿,小八件儿吃烦了换江米条儿,江米条吃腻了换燎花,燎花吃腻了再换到口酥,总是变着花样儿招呼。

    院里的人们越来越看不上二子媳妇这种做法。麻杆儿背地里说,这娘们儿整个儿一块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欠揍!

    李婶想起二子媳妇干的这些缺德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更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二子媳妇的下作样儿。虽然老婆婆不是你亲妈,可毕竟是老人呢,更何况替你们看了孙子又看孙女儿,容易嘛!怎么不懂人事儿呢?可一个院儿住着,咱也犯不上多管别人家的事儿。再说了,你看着不顺眼没用,人家两口子看着顺眼就行了呗。

    可李婶却万万没想到,为了改茅房的事儿,二子媳妇竟把跟她婆婆耍的那混劲儿都使到自个儿身上了。开始,李婶本不想搭理她,心说淡她两天就没事儿了,可没想到越不搭理她她反倒越盛脸。我可不是你婆婆,想怎么捏鼓就怎么捏鼓。

    二子媳妇走后,李婶又平心静气地跟二子说:“二子呀,你们两口子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往后再不许说不说就动手了,人前背后说起来多寒碜呀!”李婶的话是真心的。

    二子小声“嗯!”了一声。

    “可话又说回来了李婶话锋一转又说:“你媳妇这样儿也忒不象话了,动不动就上老人那儿折腾,丢人现眼咱先放一边儿,你老子娘也受不了哇。不定哪天把老人气出个好歹来,你小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外人看了没人说她浑蛋,可人家怎么说你呀?你也真该好好劝劝她。再不能让她信着意儿胡造了李婶语重心长地说。

    “妈的!回来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二子脸红脖子粗地喊。

    “你看看,刚嘱咐了你,你又犯混,你得给她把道理讲明白喽!”李婶说。

    按说,阿康也是好意,说的不是没道理。仔细琢磨琢磨李婶刚才的一番话,也确实有煽风点火的意思,大伙也能听出来。可这意思一旦被阿康说破了,李婶脸上自然就挂不住了,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一时说不出来,脸憋的通红。刚刚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呵!还真看不透哇!谁的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这院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一边儿待着去!”麻杆儿喊。

    麻杆儿听了李婶说二子的话觉着肯定有原因。但他相信李婶这个人绝不是挑事儿的人,她这是气急了。另一方面,麻杆儿早就看着阿康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不顺眼,这会儿他竟敢埋怨李婶,这还了得。

    “嗳?麻杆儿大兄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不干不净的,还懂不懂点儿礼貌哇?”阿康没想到麻杆儿小小的年纪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情急之下也就不客气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呀?我就这么说了,谁的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怎么着吧?”麻杆儿往前凑了凑又说:“我怎么说话碍你蛋疼啦?我就这么说!我还腻味你成天吱哇乱叫唤呢!二尾子!”麻杆儿蛮不讲理地说。

    “那你也不能张嘴骂人呀?几天不刷牙啦?嘴这么臭!”阿康说完底气不足地瞄了二子一眼。

    “嘿!你他妈还来劲儿了你!”到了这会儿麻杆儿的浑蛋劲儿彻底被阿康逗起来了,捋胳膊挽袖子说:“我这儿正憋着一肚子气儿没地儿撒呢,我骂你,我骂你是轻的。我他妈还揍你呢!”说完当胸给了阿康一拳。阿康一个趔趄靠在二子身上。

    “麻杆儿!你怎么真动手哇?滚一边儿去!”二子一手护住阿康,一手指着麻杆儿喊。

    麻杆儿弯腰抄起半块儿砖头:“二子你给我闪开!要不,我先开了你这个大秃瓢儿!你信不信?”麻杆儿举着砖头骂完二子。又冲着阿康冷笑了两声,问:“你想让他给你撑腰哇?你也不瞧瞧他那德行,给你撑腰?过来,过来呀!我连你们俩一块儿开!”麻杆儿红着眼珠子往前窜,老莫赶紧一把拽住他,阿康吓得直往二子身后缩。

    “麻杆儿,你又犯混,你是成心想气死我怎么着!大人们说话,你跟着瞎搀和什么!滚!”麻杆儿妈大声喊住了麻杆儿。

    “麻杆儿!把砖放下!给我滚一边子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滚!”李婶这时说话了。话虽不多,麻杆儿却老老实实地把砖扔了。

    阿康和元元感激地看着李婶,李婶连看也没看他们,低头吹了吹碗里的茶叶末子说:“行了,咱们接着包粽子吧,省得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刚才的事儿谁也不许往心里去,麻杆儿你就是炮筒子,大人们说话儿呢,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没出息。一会儿给你阿康哥赔个礼道个歉!啊?”麻杆儿拧着脖子哼了一声。

    李婶说完麻杆儿,又冲阿康说:“阿康啊!今儿就看你那南味儿粽子了,还有黄花的豆沙粽子,你们可得把真本事都拿出来呀!”

    元元痛快地应了一声,阿康却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李婶又接着说:“阿康你也别往心里去,麻杆儿岁数小,甭跟他一样儿着。一个院里住着,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只要不记仇就没关系,对吧二子?”

    李婶的话收回去了。大伙也放心了。人们又忙活起来,中午的时候,院子里飘起了淡淡的粽子香味儿。

    自从李婶跟二子两口子翻脸以后,二子总觉着对不住李婶和大伙,二子媳妇嘴上不承认,可心里也知道自个儿错了。端午节以后,阿康两口子也老实多了,再也不东家走走西家串串嚼老婆舌头了。

    后来阿康搬走了,大伙才知道,改茅房的馊主意是阿康给二子出的。幸亏李婶当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拦着麻杆儿了,阿康这顿揍肯定逃不过去了。

    令大伙没想到的是,二子媳妇那天碰了李婶的钉子,出去以后居然没再到婆婆家折腾,而是转了一圈又蔫不劲儿回来了,从此就再也不去婆婆家胡闹了。

    “怎么样?那骚娘们儿就是欠揍,俩大耳刮子就绝根儿了吧?”麻杆儿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了。

    “不对,还是咱们李婶思想工作做的细致到家老莫说,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婶一眼。

    李婶说:“你们全是放屁!”

    听了李婶的话大伙哄堂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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