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岳飛正文 第十五回 金兀术梦魇广德路 钱知县感恩叙生祠
- 第十五回 金兀术梦魇广德路 钱知县感恩叙生祠</p>
</p>
句容在建康东南约七十里。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黄昏，岳飞率军自钟山出发，连夜走到溧水与金坛之间的天王寺，然后改由小路往回折，前往句容东南四十里的茅山。待转进去已是第二天上午。岳飞举目观看，但见山岗、水泊、稻田、村庄曲折环绕，七弯八拐，景色清明，地势隐蔽，十分适宜疗养，便让韩顺夫、王万、张应、姚政、胡清、崔虎及三千多伤员留下来治疗恢复，由李若虚负责照管，自己则率领大队前往溧水县城。还在走出钟山时，岳飞便唤上牛皋，告诉他西南不远有个东山镇，那里有条通往广德的官道，要他带着本部骑兵沿途知会百姓，金贼很快便来，可暂时避往他处。东山镇紧挨着建康城，之所以要牛皋张扬，也有迷惑兀术意思，以方便薛弼从容安置伤员。那兀术心在康王赵构，正加紧准备南征，并未在意岳飞动向。牛皋听了心领神会，到后将七百余骑散开，但遇村庄屋舍便让喊话：“大宋官府告知吾民听详：金兵很快便来，男的要抓去为奴，女的要随军作营妓，小儿要煮了吃，老人要活埋，快快远逃——”几百年了，江南还是头一次经历战火，那百姓听了谁人不怕？第二天便将家里收拾一空，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p>
十一月底，金兀术率军自建康启程，浩浩荡荡，沿官道向东南进发。在大军中间走着几支长长的驮队。原来众降官告诉兀术，广德、安吉境内，皆是连片起伏的大山，车辆极难行进，最好改由驮队，方勉强走得。兀术采纳，并让杜充征来大量驴骡。当天黄昏进入溧水县，却是一座空城。满街除了丢弃的破烂，连个猫狗也不得见。第二日大军继续前行，晚间宿营在溧阳城外。那溧阳城的西北是一条条连通着长荡湖的小河，正好方便烧饭和给牲口饮水。这天夜里，北风正劲，突然无数火箭射向一堆堆如山的粮草垛。一时间，金军营地亮如白昼。烧开绳索的草料经北风一吹，好似漫天飞舞的火龙，连营帐都点着了，数万金兵吓得又喊又叫，四下乱窜。待到天亮，兀术出城看时，遍地炭黑，携带的粮草十去七八，所幸烧伤的人并不多。盛怒之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岳飞，只是闹不懂，岳飞已受重创，该找个地方喘息才是，如何会追到这里来？于是下令，自今日起，宿营时多派值哨，同时命前部骑兵边行进边搜集粮草。 </p>
溧阳城南有个白马桥，在桥的东南有个白马镇。左前军孛堇王权率千余骑从官道上下来，沿着土路向前搜寻。走不多远，见东边有个镇子，上空飘着袅袅炊烟，心中登时一喜，将鞭梢一指，打马奔了过去。才到镇口，一眼瞥见街里有人赶着羊群在跑，当即下令去抢。众金兵脚磕马镫，一涌而入。此时街中一栋两层屋宇的窗后，岳飞挺身而立，注目观看。待敌骑全部进入镇子，便下令点燃火铳。王权见街上一人也无，正自纳闷，猛听一声炸响，不由抬头张望。但见临街屋顶忽地立起无数弓手，接着万千箭羽如飞蝗一般射下，当即喊了声：“不好！快撤！”才带过缰绳，身已连中数箭，摔落马下。众金兵惊慌失措，打着马来回奔窜，一时相挨相撞，被射死射伤的也不知有多少。有那头脑机灵的从鞍上跳下，抱着头往小巷里钻，见门便进，却不想里面早有人伺候，不是被砍翻就是被捅死。时候不长，从巷里坊间涌出无数手执钢刀的士兵，前堵后追，嘁吃咔嚓，一刻不到，除留下王权和几名耳带金环的氏族长外，千余金骑尽数作鬼。此战干净利索，缴获战马七百余匹，而己方无一伤亡。岳飞下来，令迅速清理战场，拔出箭羽，扒下铠甲，捡拾器械，将射死和受伤走不动的马匹宰杀，肉分割后带走。士兵们齐上手忙碌，连剁带砍，精肉装了八十余车，其余的缚在马背上。出得镇东口，岳飞唤过徐庆，让他带着亲兵押送车辆，往东绕路送往茅山，并告知自己将在宜兴西南的张渚镇一带驻扎，返回时可去那里找他。之后两拨人分路而去。到得张渚镇，岳飞审过王权等俘虏，方知杜充已降，并了解了金贼的兵力、动向。</p>
兀术得知遭袭，立刻到镇里察看，只气得暴跳如雷，用鞭子狠狠抽了左前军都统鹘卢补几下。怒过之后，他定神细思，不由恍然大悟：“我说走了一路，怎么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呢，原来是他在捣鬼！”</p>
“殿下说得可是岳飞？”韩常亦觉蹊跷。</p>
兀术悔道：“还在临来时，杜充手下报，说有大队骑兵在城郊煽惑百姓，当时我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宋军里除却岳飞，谁还有大队骑兵？不想他却施连环小计，用意在此！”说着转对众将，“你们都看见了，岳飞奸诈无比，以后要多加小心，不可再分兵！还有，晚上歇宿也要相互靠紧，多派巡哨——岳飞专擅摸营，尤其是后半夜，都听清了？”</p>
众将沮丧应“是”。鹘卢补委屈道：“人马不散开，却怎样去寻粮？”</p>
兀术沉吟了片刻：“先回溧阳驻下。你和右前军一起，往西去筹粮。”又对左军都统迪虎和右军都统当海道，“你们俩一起，往东去筹粮。记住，以五十里为限，不可走得太远。”接着叫过随军转运使萧端：“回头我写一封手札，你拿着去建康，要杜充火速筹集粮草送来。”之后停了停，对签军都总管乌林答泰道：“你安排些汉人，妆成百姓模样，四处去访探岳飞踪迹，务必要打听详实。”</p>
韩常听罢，不由提醒：“要是先对付岳飞，只怕跑了康王。”</p>
“这我如何不知！”兀术气恨，“可前面是百里大山，有他在，只怕过去不易呀！”</p>
“大帅认定了是他？”</p>
“应该差不多。别人没这个胆量。”</p>
“既是这样，停下来也好，一边等候粮草，一边将之剿灭。”</p>
兀术用鞭子抽了下腿，懊恼道：“遇上这么个人，真是活见鬼了！”</p>
得知金军停在溧阳，岳飞对众将道：“兀术正在筹粮。近了，他筹不到，远了呢，他未必敢指望，必定要派人回建康去取。那里存了十几万军几个月的口粮，真是便宜他了！”</p>
“统制的意思，可是去劫他的粮草？”张宪问。</p>
岳飞点了点头：“前面是山，无粮可筹，他只能停下来。兀术是想突袭临安，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拖住，好让朝廷从容远避，使他梦想落空！”</p>
“我去！”牛皋头一个站出，“不就是半路打劫么，咱让他一粒粮食也过不来！”</p>
“你们还有七百骑兵吧？”马家渡一战，牛皋的副军损失最重，骑兵去了四成多，步军也去了三成。</p>
“是，还有七百挂零。”王贵回答。</p>
“嗯，不多不少，正该你俩去。”</p>
牛皋不解：“统制的意思，是只带骑兵？”</p>
岳飞点头：“此番押粮的，必是新降之兵，不会给金贼卖命，你只管放心便是。”之后对二人授计。牛皋听了，喜得不住咧嘴。当日晚，两人带着本部骑兵，先西后北，朝溧水而去。</p>
在张渚镇西边三十里，有个镇子叫茶棚头，由茶棚头进山，往西南走上四五里，有块十分宽敞的平地，四边是农田，中间有一池名荷花塘。几天来，有不少散兵游勇进进出出，进山的路口还设了值哨。这一日，兀术接报，在溧阳城南三十里的茶棚头，发现宋军踪迹。之后有几名哨探由小路翻山进去，回报里面驻了两三千溃败的宋军，旗上写着“郝、孙、傅、杨”等字，帐外皆是马的碎骨，另外还有不少人在遛伤马。兀术听后将案一拍：“我还当是岳飞呢，原来是几股不知死的溃兵！”因问起地形，哨探回道，有三条路可以进去，只是忽宽忽窄，两边的山也是高高矮矮，不大容易走。兀术听罢沉吟了半晌，最后让再去哨探，看周边有无其他宋军。韩常不解道：“就这几千溃兵，何不马上进剿？”兀术摇了摇头：“岳飞奸诈，须防他施计。”第二日，两路筹粮军半载而归，各抢得十几万斤粮。问有没有碰到宋军，都说没有。兀术对韩常道：“看来我想多了，岳飞并不在这里。”韩常点头：“也许是伤了元气，远远躲了。”因记起遭伏的士兵多有箭创，不由咬牙道：“这伙流寇，正经本事没有，倒会暗里伤人！等把他们抓住了，一排一排，乱箭射死！”当日晚，哨探回来禀报，周围数十里，并未见宋军踪迹。兀术遂放下心，命乌林答泰领一万签军，第二天前去进剿。</p>
却说乌林答泰到得茶棚头后，将兵分作三路，自领中间一路前行。离山不远时，遥见两名值哨拄着枪朝这边张望了一阵，掉头便跑。乌林答泰大喊一声：“贼攮的，却往哪里跑！”言罢招呼快步追赶。待入山行至狭窄处时，猛听几棒锣响，接着无数大小石块沿着山坡飞滚而下。签兵登时大乱，往前拥的，朝后跑的，队伍自当中被斩断。这时宋军呐喊着从两边坡上冲下。乌林答泰见中了埋伏，急令撤退，一时签军狼狈而逃。那宋军也不远追，掉头将被截在里面的一千六百多人悉数俘获。乌林答泰才在茶棚头停住脚，另外两路也陆续逃回。点了点人数，总共少了四千不止。无奈之下，只好狼狈撤回。兀术正等着凯旋，闻听大怒，命韩常率军在后督战，逼迫签军返回，重新杀入山中。只是万般可惜，待进入荷花塘，早已没了宋军踪影，所见唯有尸首、石块、马骨而已。</p>
就在郝晸、孙显、傅选、杨成押着近三千六百俘虏绕回张渚镇的当天，牛皋和王贵已率军在溧水县西北的六里店至荡家头一线埋伏下来。第三天上午，大批满载的骡车自建康浩浩荡荡而来，前后约有两千押运的士兵。待走近，牛皋在前，王贵在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车截在两地之间。那押运的统制认得是牛皋，前后摆了摆手，让弃械投降。王贵上来，挑出愿意归顺的八百青壮留下，其余连同车夫全部放走。牛皋对那统制道：“回去告诉姓杜的，俺过两天便去建康，砸烂他的狗头！”之后将粮车两分，一路由施全解往茅山，一路由吉倩带领，走小路返回张渚镇；剩下的草料车让骑兵赶着，将战马成拴在车后，自己则与王贵押着随军转运使萧端走在前头。那萧端本是辽人，经王贵劝说、牛皋威吓后，连称愿意效命。</p>
夕阳西下，驻扎在溧阳城外的金军营盘已在眼前。那溧阳城甚小，仅有几条街和一个县衙。远远望去，营盘环列，将城围裹在中间。在萧端的带领下，车队来到后军营前。有值日军官上来盘问，萧端拿出解运公文，告知奉命将粮草、马匹交与后军看管。那军官看了看，长长一队骡车，装得皆是草料，便开口问：“怎么不见粮车？”王贵接过道：“粮车重，走得慢，都在后头哪！”遂不疑，带着萧端、牛皋去中军大帐移交。后军都统撒喝满才接过文书，牛皋将锏抽出，当头砸下，将人毙于案上。跟来的军官大惊，抽身便走，牛皋一回手抡在腿上，复一锏结果了性命。里面立着一名文案，吓得大叫，牛皋跨步上前，只用一捅便不再做声。帐外两名亲兵听见动静，执刀冲进，还没看清出了何事，已各挨了一下，之后脑袋先后开花，命归西天。萧端一时看呆了。牛皋喝道：“还不快走，等着领赏哪！”此时王贵在外面也动起手，先杀了门兵，之后散开车辆，将草束点燃。那骡子受到惊吓，拉着车在营区里狂奔，横冲直撞，颠得一团团火球到处滚落，引燃了无数营帐。时值腊月，西北风正往东南吹，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整个金营很快便成一片火海。望着成群的金兵仓鼠般窜出，牛皋举锏大叫：“孩儿们，与我杀！”之后当先冲上。金兵遇火逃出，本就两手空空，加之被熏得晕头转向，正好让三百多骑兵追逐着杀了个痛快。王贵站于高处观望，时候不长，见西边营中涌出大批士兵，便下令鸣金。右军都统当海才出营门，一眼看见宋军逃离，人数并不多，便命身边的孛堇留哥率本部骑兵快去追赶。那留哥呼唤部下返回，骑上战马，向西北疾驰而去。待追至八里外的观音堂，忽然锣声响亮，接着从左边山包后，右边树林中各杀出一军。留哥看时，一面旗上写着“张”字，一面写着“董”字，情知中计，急忙喊退。此时牛皋和王贵亦回转，与张宪、董先三面将敌围住。一阵厮杀过后，除七百余骑侥幸逃脱外，连同留哥在内的八百多金兵纷纷投降。此时天已渐暗，望着远处的熊熊大火，张宪下令押着金俘、带着战马迅速撤离。</p>
由于金贼营寨紧紧相挨，东南一溜四个大营全部起火，整个城郊被烧去了半边。金兀术站在城头，望着大火肆虐，浓烟忽卷忽散往东南而去，气得破口大骂，一迭声要将那肇事之人处死。这时韩常匆匆上来，兀术劈头便问：“怎么起的火，可查清了？”</p>
韩常走上前，一脸丧气：“殿下，营里并未失火，是宋军纵的火。”</p>
“胡说！十几万大军环城扎营，铁桶一般，天又没黑，哪里来的宋军纵火！”</p>
“我已问过，有人看见来了一队骡车，上面装满粮草，有几百辆，之后被点燃，冲进了后军大营。”</p>
“粮车？”兀术怔住，接着一拍前额，唉呀一声，险些栽倒。</p>
大火烧了将近一个时辰方被扑灭。第二天，兀术与韩常来到后军。副都统术列报告，烧死烧伤一千六百余人，被杀五百余人，受伤八百余人，万户都统撒喝满死在帐中。右军都统当海接着报告，孛堇留哥带着本部两千骑兵去追，结果半途遭伏，只回来了七百多，剩下的或战死或被俘去，孛堇留哥也在其中。望着术列和当海，兀术怒气冲天，瞪着眼来回走了一阵，几番要发作，又无言可责，只好恨了一声，强行忍住。 </p>
回到城中，兀术连早饭也没吃，一个人呆呆坐着，任由火气在胸中翻滚。想着自建康一路走来，粮草被焚，白马镇遭箭射，茶棚头中计，如今又大营被烧，留哥遇伏，直把牙齿咯嘣嘣咬了一回又一回。过了半晌，怒气渐平，细思了一阵方悟，这桩桩件件，皆由粮字而来，方知自己轻看岳飞了——这哪里是什么连环小计！加起来比一场大仗死伤的人还多！恨过之后，两眼闪动幽光，开始细细思量起岳飞其人。</p>
两日后左军来报，在西南八里外的下舍村，发现了溧阳县藏匿的库粮，有一万多斛。韩常称赞了几句，让再去寻找，然后说与兀术。兀术因粮草被劫，正进退无计，听后立刻传令，各军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起行。</p>
</p>
</p>
郝晸等人自荷花塘转回后，岳飞见俘虏虽剃发左衽（1），却是辽、汉人，待问过，皆是逼迫而来，便从中挑选出两千青壮充入军中，余暂且看管。转天早上，一名老乡骑着骡子在前引路，岳飞和两名亲兵，闲游一般跟在后面，挽缰自张渚镇南的前柏岭进山。一路之上，穿沟过岗，爬坡绕岭。偶尔有山鸡咕咕飞过，惊得岩上松鼠急窜两步后停爪四望。待登上一高处，举目环视，山峦一层一层，苍黄中点缀着片片松绿。大约一个时辰后，老乡指着前面一峰道，那是罗界山，绕过去便见官道了。岳飞问可还有路通往广德、长兴，老乡摇头，道百里之内，再没有了。待几人牵马走到近前，果然一条山路自西北蜿蜒而来。上去走了一段，见此路宽处不过十余步，窄处仅可容一辆骡车勉强通过。又行了七八里，眼前出现一座隘口，问时，此处名叫两界山，深约三四里。及带马进去，天光骤暗，阴气森森。往上看时，两边皆为峭壁，几近直上直下。岳飞不由叹了声：“好一处锁钥！”那老乡接着道，从这里出去后，路分三条，往东可至太湖，往东南可至长兴，往西南可至安吉。长兴离杭州最近，只有一百八十里，路也最好走。岳飞听后，将三个路口逐一看过方回。</p>
三日后，金兀术率军来到两界山，驻足观望时，见里面阴森可怖，不由倒吸口气：“此地甚险，倘有伏兵，却如何是好？”韩常亦惧：“既是这样，不如将汉儿军调上来，让他们走在前头。”兀术点头。之后乌林答泰令统制扈成率三千河北兵在前开路，逢到可攀处，均要派人上去，为后面大军瞭望。”那扈成亦胆寒，提着心走走停停，并不时派人往上攀爬，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山口。正暗自庆幸时，后面上方响起锣声，急仰身回看，两边峭壁上站满了士兵。这时前面转出一军，纛旗上书一“岳“字，将路拦住。扈成眼见身处峡谷，顶上只要一落石，自己连同士兵立成肉饼，只好下马投降。原来岳飞料到走在前头的必是签军，想着他们都是强征来的百姓，不忍下手，方用此法迫其就范。扈成知晓后，对岳飞深为敬服，遂甘心归顺。那些爬上去的士兵也早已被擒。兀术看着隘口上岳军旗帜飘起，干瞪了半晌眼，想想无计可施，只好原路退回。</p>
坐在溧阳县衙，兀术越想越气——自己平河南，荡两淮，越长江，降杜充，一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十万宋军非降即溃，是何等的英雄！如今冒出个小小的岳飞，从马家渡起，竟致自己连连受挫，前后折损了一万六千多人，还动弹不得，可不活活把人气煞！然而气归气，不能总这么干耗着，于是喊来向导怒道：“我与了你许多银子，你却领的什么路！使我屡屡遭袭不说，如今又窝在这里，难道你与宋军勾串不成？”那向导原是在建康雇的，听了此话，“扑通”一声跪倒，不住叩头：“天地良心，自古从溧阳到杭州都是走这条路，大帅若不信，可使人打听……”</p>
“你且起来。”兀术口气和缓了些，“我只问你，除了这里，可还有别的路？”</p>
“别的路……只有走建平（2），才能绕过这百里大山。”</p>
“废话！我要走建平，到这里作甚！”</p>
“是是……让小人再寻寻，或许还有别的路。”</p>
兀术想了想，终无它法，于是盯着向导：“我再与你些银子，速与我去打探，若白转回来，要你全家性命！”言罢叫过两名亲兵：“跟着他去！”</p>
过了一天，那向导一脸喜气返回，告之西南几十里外有条小路可至广德，只是不能行车，然后走安吉翻越独松关即可直下杭州，并言已经雇了当地人，就在帐外等候。兀术转忧为喜，赏了向导，之后传令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开拔。</p>
岳飞得知金兵退回溧阳，已是两天以后。因想着并无它路可行，恐兀术有诈，便按兵不动。之后使人四下探访，方知金兵已经转道，绕路往安吉去了。叹息之余，先率军回张渚镇歇了一日，然后去往宜兴，与张宪、牛皋等将会合。至此，在金兵前往广德的途中，岳飞亲率孤军与之周旋，共打了六仗，阻敌半月，史称六战六捷。</p>
</p>
</p>
金兀术摆脱岳飞后，如同解了噩梦，一路蜿蜒而行，毫无阻碍，心情畅快了许多。在翻越安吉东南的独松关时，与手下将领说了一句载于史册之言：“南朝但用老弱数百扼守此关，我等也不得渡越了。”待过得关，金军一路烧杀抢掠，久积的恶气只出在百姓身上。临安守将、浙西安抚使康允之得知金兵到来，连夜带兵逃遁。钱塘县令朱跸有炎黄骨，闻后拍案而起，召百余乡民执钉耙锄头迎战金军，以示不屈，最后只身挺立而死，为史册增添光彩一笔。兀术得知康王已逃往明州（3），便令阿里、浦卢浑率五千轻骑长途奔袭，务必生擒赵构，之后纵兵在临安疯狂劫掠，到处杀人放火。可怜江南一颗璀璨明珠，街衢繁华，商贾富庶，文人雅士云集，六桥烟柳笼翠，演过多少动人故事，转眼便被糟蹋得屋残瓦破，西湖漂尸，流民啼号，百业尽衰。</p>
</p>
</p>
岳飞率军在宜兴城北的钟村与众将会合。牛皋告知县库中有存粮两万余斛，已与县令办了交接，尚未起运。岳飞听罢甚喜。前日虽劫得数百车粮，只是如今连同俘虏在内，吃饭的人已超过两万，除去送往茅山的，也仅够一个半月之用。中午饮庆功酒时，随口问起是如何同县令交接的。牛皋一仰而尽，抹了抹嘴道：“这个容易！那老呆官问俺要什么转运司的票引，俺和他说，建康的官跑的跑、降的降，却哪里去给你弄什么票引！他摇头晃脑就是不应。咱急了，把两条锏往桌上一摔，和他说，金兵马上便来，难道你要留着做降敌的本钱么？先把你抓起来，问个什么……资敌的罪！咱这一说，可把他吓坏了，坐在那儿干瞪着眼说不出话，嘿嘿嘿嘿……”牛皋洋洋自得，将酒倒满，又大口喝起来。</p>
“往下呢？”岳飞不动声色。</p>
“往下么……俺这出唱完了，王兄来了。”</p>
岳飞转看王贵。</p>
“也没什么。我只问他，金兵就在近旁，你那库里的粮食打算怎样处置？他并无主张。我和他说，如今是打仗，比不得平时，弟兄们为国家拼死，难不成还要饿着肚子？你留在库里，也是便宜了金人，将来朝廷追究，你可担得起？不如等岳统制来了，给你开个字据，保你能向上面核销便是。那县令听了，便问是那个岳统制。我告诉后，他赞佩不已，便痛痛快快答应了。”</p>
“牛将军，”岳飞转向牛皋，“军纪有条，不许骚扰百姓，惊扰地方，你如何敢违反？”</p>
“这……”牛皋愣住，将手中碗轻轻放下。“没有啊，俺只是吓唬了他两句，然后……然后再没说别的。”</p>
“把兵器放在人家案上，还说不是惊扰？这样做与流兵何异？”岳飞将脸偏过，“下去，自领二十军棍！”</p>
众人见了，忙以军功解劝。岳飞道：“有功该记则记，有过当罚则罚！两者若混淆，军法还有何用！”</p>
王贵忙站起：“此事我亦有过，统制要责，只责我便是，牛将军箭伤未愈，还望暂且记下。”</p>
岳飞面色稍缓，哼了一声：“看在你背上有伤，且绕过这次，下次再犯，定要加倍责罚。——明日随我去县衙赔礼。”</p>
牛皋唯唯，不再吭声。</p>
第二天，岳飞与牛皋便装进了宜兴城。在街衢热闹处，围着一群人，正听一朗目阔口之人说书。住脚看时，那先生立在桌后，将响木一拍：“刚才说完了黑将军鸣锣救百姓，白马镇万羽射金兵，下面再说一段岳家军诱敌荷花塘，牛统制单身闯金营——这都是头两天才发生的真实事儿。各位爷爷、叔叔、婶婶、嫂嫂、哥儿姐姐的可愿听？没别的，看在小的从江宁一路走来，担着性命的干系，搜集这些故事，十分的不易，多少赏俩儿饭钱，让小的面上也光彩光彩。”说完下来，手捧铜盘，挨个打躬作揖。但听叮叮当当，来到跟前。岳飞摸了摸，转看牛皋。牛皋正有些窘，忙袖出一块碎银投进，之后转身出来。岳飞问为何红脸，牛皋道：“这都上书了。要是昨天挨了军棍，怕也要大天白地传扬开呢！”岳飞一笑：“百姓心里有杆秤，你如今成了大英雄，正该传扬传扬。” </p>
及进得县衙，岳飞一再致歉，牛皋连连拱手道过鲁莽。那县令姓钱名谌，对牛皋手挑大指道：“牛将军真英雄人物也，小县已经传开，——一句话当得什么，休要再提。”把个牛皋臊得脸上火辣，幸亏面黑，外人难以看出。</p>
于是几人入座，说起交接之事。岳飞拿出借粮咨目（4）递过。钱谌见写得清楚明白，并有统制印章及签字画押，遂放心收起。之后闲话说起当地风俗，末了面呈难色道：“小县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能否答应？”</p>
“尊县请讲。”</p>
“上个月，建康水军统制郭吉带着溃兵到了这里，大肆搜刮财物，掳掠民女，我已具书申报到州，并无回音。另外这里又起了匪寇，到处打家劫舍，百姓怕得紧呢！为首的叫马皋、林聚、张威武。不知将军可能为小县除去这些祸害？”</p>
岳飞听罢敛容：“尊县但放心，吾乃朝廷军队，保境安民是我军职责。只是郭吉既属官军，还需拿出确凿证据，我军方好动手。”</p>
钱知县听了忙到：“这个容易，各乡村镇递上来的郭吉劫掠行状尽有。”言罢拿出与岳飞看。</p>
回到钟村，岳飞派出哨探，几日后得知，马皋、林聚、张威武的贼寨安在宜兴南三十里的靠山寺。寺后有一山坳，匪寇就驻屯在那里，约有一千余众。郭吉的匪巢在太湖的桃花岛，紧邻宜兴东的鸭桥镇，有大小船只百余，眼下抢掠未归。岳飞将扈成唤来道：“你既真心归降，当立功自赎。今命你去靠山寺剿匪，务必将之围住，可先劝降，不行再打。”扈成忙拱手答应。岳飞开解道：“那些人为匪时日不长，并无战力，只要将其围住，破寨当不为难事。”扈成领命而去。岳飞又唤来牛皋、王贵，令其率步兵伏于鸭桥镇周边，等候郭吉至。第二天，扈成部下遣人来报，马皋、林聚似有降意，提出要转为官军，独张威武不从，用冷箭将扈成射成重伤。岳飞闻言大怒，立刻带亲兵前往。及到得寨前，唤张威武出来说话。不一刻，寨门大开，匪兵列阵，张威武提马上前。岳飞见是一条面目狰狞的大汉，便开口道：“吾乃岳飞，你既箭法不错，可敢与我比试？”张威武见对方未挂铠甲，手中只有一张弓，便语带不屑：“但不知怎样比试？”</p>
“你我各退二十步，由你先开弓，若能射中我，我便退兵。”</p>
张威武暗想，相距五六十步，可不是找死？因道：“就依你。”说罢挽弓搭箭。</p>
岳飞动也不动，待箭射来，侧身将弓一挥，打落在地。张威武见了，不由慌张。这时岳飞缓缓将弓拉开。张威武心里发虚，死死盯住，见对方猛一推把，急忙躲闪。才庆幸回转，“嗖”地一箭射来，正穿咽喉，当即栽落马下。岳飞对看呆了的马皋、林聚喝道：“尔等生死只在眼前，是战是降，快些回话！”时岳飞大名早已遍传，二人如何敢抗拒，当即下马请降。岳飞将老弱遣散，留下数百青壮充入副军，之后将寨子一把火点燃。又唤过徐庆，命其把浮财押送到县衙，将张威武的人头悬于城门，并请县令贴出告示。</p>
几日后，郭吉得知马皋降，又闻岳飞骑兵四处兜剿，便与左右道：“岳飞不过是暂住此地，我等不如避入湖岛暂且忍耐，等他走了再作计较。”之后带着千余人赶回鸭桥镇。不想才到湖边，一声锣响，牛皋、王贵率军合围了上来，喝令投降。那郭吉仗着自己是水军统制，斗胆上前理论。牛皋哪有闲心听他，手起一锏将人打落马下，之后把尸身吊在镇口树上示众。王贵按照岳飞吩咐，先救出岛上妇女，接着找来当地乡绅写明郭吉罪状，给还渔船，最后押解俘虏及所掠之物回县，浮财分毫不动，交与钱谌。</p>
不过五六日，匪患尽除，岳飞之名响彻全县。当地百姓从未见过这等爱民的军队，感激之余，各乡村镇纷纷建起生祠（5），内张岳飞像，焚香而拜，一则表示不忘大恩大德，二则祈求护佑地方，永驱匪盗。岳飞走后，知县钱谌亲作《宜兴县生祠叙》刻于石上，内中道：“建炎庚戌春，岳公总熊罴之师，以捍国保民为志……时方夷狄、盗贼交寇四境，举邑生灵几死而复生者屡矣，皆公之造也，其德孰加焉……乃立生祠，绘英雄卓绝之姿，修況水芬芳之奉……然察人情，尤以为未至，皆欲图像于家，与其稚老晨昏仰钦，如奉省定而后已。”自此而始，宜兴百姓便将岳飞所领之军呼为岳家军，并逐渐传至四方。</p>
</p>
</p>
建炎四年正月，阿里、蒲卢浑率军先至越州，两浙宣抚使郭仲荀乘船远逃，知州李邺稍作抵抗后便降。金军留下偏将琶八领兵一千守城。州亲事官唐琦性情刚烈，欲以大石击琶八，被当场拿获，不屈而死。琶八望尸叹道：“倘人人如此，赵氏岂落得这般地步！”</p>
金军快速行进，于正月中旬渡过曹娥江后，直接杀奔明州。高宗闻敌来，先避至台州（6）章安镇，继而乘大船荡于海上。时禁卫班直躁动，迁罪于吕颐浩，要杀之泄愤。高宗悚惧，后由御前中军统制辛企宗镇压。御前右军都统制张俊一直率部殿后，原想跟随下海，因船少难载，被留在明州抵抗。眼见金军近在咫尺，张俊在衙中转来转去，拿不准是守是逃。高宗知其心存惧怕，派内侍送来慰谕手札，要他坚心据守，莫要中道自弃，使功名废于一旦。札中晓以利害道：“朕非卿，则倡义谁先，卿舍朕，则前功俱废。宜戮力共歼敌兵，一战成功，当封王爵。”张俊看罢，遂下定决心一战。两日后，阿里、蒲卢浑率四千军列阵城下，张俊先遣统制官刘宝率部出战。不一时，刘宝部将党用、邱横战死，不敌退回。张俊立于城上，见金兵虽勇，终究人数有限，又遣统制杨沂中、田师中各率本军出战，并派统制李质、知州刘洪道出水门登岸助战。经过一番厮杀，金军终于不支而退。转天一早，阿里、蒲卢浑又来挑战。张俊闭城不出。金兵遂开始架梯强攻。待爬至半途，张俊一声令下，城上矢石滚木箭弩齐发，金兵霎时滚落死伤一片。这时战鼓响起，城门大开，两万五千宋军蜂拥而出，大举掩杀。金兵抵御不住，转而四散奔逃，溺毙城外河中的不下数百。战后阿里、蒲卢浑清点，见伤亡已然过半，无力再战，只好撤回越州。兀术接报，亲率大军前来。张俊见旌旗蔽日，忙弃城南遁。时百姓争相跟从，刘洪道唯恐金兵尾随，喝令斩断浮桥，百姓落水者无数。之后兀术下令屠城，史载市民侥幸存活者不过三五人。明州百姓由此怨恨张俊数年。</p>
就在阿里、蒲卢浑屠城的同时，金兀术马不停蹄追至台州。得知高宗乘舟入海后，竟不顾北人不善使帆驾舟，抢得小海船百只，令右前军都统完颜讹鲁补下海搜寻。后因遇风暴，又遭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率战船截击，方狼败退回。高宗在海上漂泊了数天，或见浪起，或闻帆来，皆心惊肉跳。兀术见讹鲁补无果而返，遂驰书向太宗奏报“搜山检海已毕，康王不知去向”。</p>
江南春早，才二月初，道旁田野里已现出茸茸绿色。北返路上，绵延数十里的金兵人人斜背着花花绿绿、鼓鼓囊囊的包袱，边走边说笑。一拨一拨的骡车夹在队伍中间，吱吱呀呀，上面绑着的肥猪隔过一会儿便抬头挣扎几下，嚎声凄厉；合腿捆住的鸡鸭咕呱乱叫，不时扑出飞扬的绒毛。此番南下，金贼劫掠颇丰，货物不算，光是载于骡车上的坊、院、楼、馆女子就有五千之多。这些人粉帕遮面，哭哭啼啼，直让金兵金将看了好生爱怜，嘻笑颜开。金兀术昂首执鞭，壮志豪情写于脸上：自女真立国以来，有那支军队跨越过长江？又有哪支军队深入过南国腹地，连破数城，缴获过这许多财物？只是万般可惜，来时耽误了时辰，未能将康王捕获。想到耽误，他突然一阵心悸，眼前出现一人，立马横枪，怒目而视，令他刚才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由此想到，我来时轻装，此人尚且前堵后劫，死缠烂打，如今这般模样，他怎肯放过！于是内心惶惶，愁云罩脸。恰在这时，路边湖泊中有只小船映入眼帘，令他脑筋一转：旱路难行，何不走水路？货在船上，人在路上，水路并进，岂不便捷？士兵轻了装，只要处处小心，看他还有何诡计可施！遂口发军令，后队改前队，返回杭州找船，全军沿运河北归。</p>
再说另一路金军。自寿春告别兀术，拔离速、马五率领五千精骑一路杀向西南，夺关破隘，所向披靡，无敢撄其锋者。从黄州过江后，探实隆祐太后率六宫及百官已到洪州，便掉头东南，攻取江西。时刘光世已按高宗手诏，移屯江州。那江州位于洪州正北二百里，乃是洪州屏障。刘光世以为兀术远在建康，日日置酒高会，对金兵逼近全然不知。这一日，忽报金骑至，慌得他弃城便逃，带着三万将士往奔东南而去，连派人到洪州知会一声也未顾上。幸而江州富庶，金兵起了劫掠之念，逗留了一日，洪州百姓才从逃难者口中得知凶讯。于是全城大乱。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扈从军统制杨惟忠带着亲兵连夜逃遁。其部将马琳、胡有、赵万、司全、王涟等人没了管束，顿起歹念，将太后所携南廊内库金银珠宝劫掠一空，并强行将宫女带走，然后四散为匪。随行百官见大势已去，为求自保，亦不辞而别。太后欲哭无泪，看了看身边，除却嫔妃，仅剩下中官何渐等十几名内侍，外加高宗拨来的禁卫班直三十余人。何渐进言道：“眼下唯有扮成百姓，混入人群，方可无虞。”太后依从。于是众人寻衣的寻衣，打包袱的打包袱，又互相往脸上涂抹锅灰，总算有了八九分像。之后混入人群，相挨着挤出城门，果然无人认出。在逃往吉州（7）的路上，大队金兵从后面汹涌而来，只向道旁百姓扫了一眼，便疾驰而过。扮成老妪的太后和众“民妇”见了，只吓得哆哆嗦嗦，头也不敢抬，嘴里一遍一遍，把个佛祖念成了亲爹，菩萨唤作了亲娘。拔离速、马五搜遍吉州，不见太后踪影，便一路去往东北的抚州（8），一路去往西北的袁州（9）继续寻找。知州王仲山、王仲凝兄弟先后献州投降。那王仲山非是别人，乃是王氏之父，秦桧的泰山。</p>
</p>
</p>
宜兴匪患既除，岳飞开始招募游荡散兵，然后整军。时有建康城防军溃将寇成、庞荣、李山率众来投，岳飞将老弱散去，青壮充入各营。整编后，每营扩为三千人，命寇成为前营副统领，庞荣为右营副统领，李山为后营副统领。调王贵为中营同统领；将亲兵增为三百人，由徐庆任军使（10）。另外新建一踏白营，编为两千人，内有归顺的辽人和少量渤海女真，专事哨探及敌前往来，由董先任统领。新招抚的扈成、郭吉等部裁减后并入副军，扈成为副统制，排在施全、吉倩之后；马皋为本营统领，林聚为副统领。及整编完毕，全军共约两万三千余人。岳飞下令各部散开驻屯，就地练兵。张显、汤怀仍为总教头，往来巡视督导。这日晚，岳飞坐下来书写札子，将马家渡失散后的战事及宜兴借粮、剿匪等事一一向朝廷奏明。时高宗在台州，读罢将信将疑，思量兀术十几万大军，往来奔突无阻，何等汹涌猖狂！岳飞就算再能打，也不过一万几千人，如何前堵后追，数战皆胜？然而疑归疑，生俘金骑八百，签军七千三，当不为虚，于是亲复诏书嘉勉，并要他去江阴寻找韩世忠，合力共击北归金贼，诏中言道：“闻卿连捷，朕心甚慰，梦中亦笑醒。望再接再励，痛击金贼，以雪国耻。”数日后岳飞接到诏书，读罢两眼当即湿润，迈步走出营帐，遥望金兵来途道：“兀术贼子，有岳飞在，焉能让你惬意而归！”</p>
</p>
</p>
（1） 左衽：前襟向左掩，与汉人相反。</p>
（2） 建平：今安徽郎溪县。</p>
（3） 明州：今浙江宁波南。</p>
（4） 咨目：军事公文。</p>
（5） 生祠：为活人而建的祠，属最隆重、最崇敬的礼节。民间自发为某人建生祠，极少见。</p>
（6） 台州：今浙江临海。</p>
（7） 吉州：今江西吉安。</p>
（8） 抚州：今江西抚州市西。</p>
（9）袁州：治所在今江西宜春。</p>
（10）军使：骑兵的队将。与步军的“旗头”同级，待遇略高，亲兵军使又高些。</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