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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角落里的北京城正文 第十六章 录取篇
- 骄阳如火，湿热的潮气从河沟青青的河水中涌动升腾，河岸垂柳依依，蚕虫吐出丝缕如银，石桥斜上方的大太阳炉火熊熊喷薄出炙热的光芒。</p>
道路两侧的草儿被晒得手脚发软，眼冒金星，前几个星期，张茗也手脚发软，眼冒金星，理智告诉他一些很清晰的事情，心里又烦躁的打翻了五味瓶。更多的时候他都在房间里一个人孤独的思索，结果却徒劳无功。爱一个人会让人茫目，大学四年，彼此时空中默默思念着，仿佛一条丝线，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不会，有一场狂风暴雨，侵蚀爱的天空。</p>
也许简单也许复杂，谁也看不透层层迷雾后的呢喃声声。</p>
在界定石桥到小院的距离上，谁也不会独自理解，每个人行走的差异都毫无差异，又存在着全部不同的某些哲理的依据困扰。</p>
录取通知书下发的那天，大牙早早放下的工作，小唐放下手里的账目，兰子提前将包子铺打烊，柱子提前下工来到小院，张茗也接到了通知，提前来到了大牙的小院，齐聚一堂。</p>
“好家伙，泥炉火锅啊！”大牙拎着袋子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泥炉，登时惊呼。泥炉为二耳三足，上等黄泥烧制，外表陈旧昏暗，仿佛一盏不太亮布满灰尘的路灯。腹部中空，口部椭圆有二十多公分的口径，呈葫芦状。沸腾的水花翻涌，烫上嫩嫩的牛羊肉片，调以中药、作料、麻油、紫椒等，蘸上韭菜花、麻酱、香油、蒜汁等调料，香滑水嫩，回味无穷的滋味令人心旌荡漾，流连忘返。</p>
大牙将袋子里的两瓶精品红星二锅头取出来，放在了桌面上。红星二锅头酒瓶胭红，水形绣彩，呈胆形，圆弧口，上等的二锅头，去年服装厂步入正轨，过年时大牙收藏的喝剩下的最后两瓶，口感柔顺绵甜，醇香鲜辣，正宗的粮食精。</p>
张茗也随后来到客厅，他看到客厅里只有大牙一个人，开着电视正在小声音的播放着一部没看过的电视剧，桌上泥炉、二锅头，大牙正在摆弄一件青格子长袖衬衣，他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笑着说：“大牙哥，今个挺隆重啊。兴坡呢？”</p>
嘎吱！</p>
兰子拉着大龙走进了客厅，柱子拎着一大袋东西朗朗锵锵的跟在身后，一进门就把一大袋东西往地上一放，瞅了一眼电视机，看样子要缓缓神，只听大龙说：“叔，你个电视迷，别把东西放在地上啊，拿到厨房，我要给姐做点小混沌。”柱子一听，耷拉下脸郁闷，他无辜的耸耸肩，拎起袋子跟着大龙去了厨房。大龙个头又长高了一些，眉眼更加清秀，朝着俊俏的大个子帅哥发展。</p>
兰子拿起一瓶二锅头左看看右看看，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小张啊，你跟我家闺女的事咋样？”</p>
张茗一听，坐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有点含糊的说：“她上大学我本来支持的，等她念完大学再说。”</p>
兰子哦了一声，不置可否。</p>
大牙将长袖衬衣放在衣架上，招呼张茗说：“来，喝两盅今个。你跟兴坡的事，急不得。”</p>
大牙打开二锅头，倾注到酒杯里，酒液下线，一股酒香在房间里飘散开来，大牙神情专注却对张茗说：“这兴坡好比这二锅头，烈的很，非得品才能尝出来。”</p>
张茗嘴里有点发苦，跟套上马口生铁一般，没说话，端起酒杯来喝了个底朝天。垂着头，那模样有点窝囊。</p>
兰子沏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对张茗说：“她们两个出去买东西去了，你给我高兴点，一会儿别让她们看出来，今个可是我闺女的大喜日子，真不知道你是真高兴还是装模作样。”</p>
大牙朝兰子使眼色，让她少说两句。这老娘们这不是火上浇油嘛！大牙看着张茗那样，也只能叹息一声。</p>
兰子的冷漠说教，大牙的无奈叹息，柱子大龙的熟视无睹，令张茗本来就沉闷的心情更加沉闷消极，他猜不透，两个人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p>
可当他一看到兴坡开心的笑脸，就像风卷残云般阴霾般的心事就烟消云散，兴坡在石桥铺三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注定这样，就让她随风去吧。他必须这样安慰自己。</p>
酒香肆意飘散，房间里充满欢乐，泥炉水浆翻滚升腾，炉火熊熊明亮又炙热，经历使人相聚，磨难使人相守。平凡归于激荡，激荡归于平凡，生命在和煦的春风里迎来了灿烂的明天，崭新的一页，如花的色彩，青青的岁月长河。</p>
小唐冷淡的性子似乎真的随着过去而过去，小民的整日玩闹纠缠着她，而仿佛冻土开封，春雨润泽，风拂杨柳褪去干枯萎靡，焕发出青春，每天她都会微笑。</p>
在兴坡吃第二碗小混沌的时候，小唐看着她，忍不住笑话她说：“再吃小心撑破肚皮，我家小民你不要了？跟没吃过饭似得。”</p>
兴坡笑盈盈的说：“这小混沌又香又脆，真是好吃不占地方，大龙的手艺见长。我看以后这大龙包子铺要扩大，到时候姐给你扩展生意，把你这手艺发扬光大。”</p>
小唐啧啧的说：“呦呦，瞧瞧，这脑子里又开始琢磨赚钱了。你这么有本事，干嘛上学去学法律去呢。”</p>
她们俩说笑，张茗喝的舌头有点大，他却接过话茬说：“是啊，这个人就得有个奔头，有个手艺，能挣钱才是本事，对得起爹娘，上个啥学有啥用，哪有当老板来劲。”他喝多了，忍不住的话往外倒，兴坡的脸色难得的变了色，柱子拉起张茗，大牙跟出去把他送回派出所。</p>
这顿饭吃的热闹，兴坡把碗一推说：“吃饱了。”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不说话、兰子收拾着桌子，一边唠叨。“这小张，喝多了没个把门的嘴，喜欢你到了心眼里，也不能没遮没拦的瞎说八道，这个闹心。”</p>
小唐也在一边添油加醋的说：“就是，上个大学而已，他知道兴坡心里怎么想的？这服装厂刚有起色的时候，兴坡没日没夜的忙活，还得看着这熊孩子，图什么？就图挣钱？我家作坊和小民，要没有兴坡护着，指不定什么样呢。这人整个不识抬举。”</p>
小民吃饱了，坐在沙发上玩，他今个格外安静，妈说一次小民，他抬起头来看了客厅三人一眼，一脸的童真，小眼睛黑亮黑亮的不知道发生了啥，眼角一瞥，看到电视里有个镜头很吸引人，扔下玩具看起了电视。</p>
兴坡挨着小民，一只手搂着他防止他掉下去摔着。“你们就别说了，他对我挺好的。”</p>
兰子不乐意听了，她说：“对你好，你怎么不嫁过去？人家盼着你居家过日子，结婚生子，你乐意来着？”</p>
兰子这话说的音浓口重，小唐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瞎说。</p>
兴坡却不以为然的咯咯的笑起来，好像没心没肺的说：“什么事看缘分不假，他对我好是真心实意的，以后也肯定对我好，任劳任怨的，发几句牢骚有什么好奇怪的。等我念完大学，把生意做大，他肯定牢骚更多，男人嘛。都受不了这个。”</p>
兰子抄起碗筷，又添了一句。“我就怕人家不那么想。”</p>
小唐叹了口气说：“以前是你劝我，现在是我劝不了你。你这个人主心骨贼大。这服装厂里有你的股份，又有你的心血，小民又还小，舍不得离开你。大龙包子铺生意好起来，都是你的主意，兰子婶把你当亲闺女看待。你可倒好，坐着金山银山不动心，非得去学法律，而且还去打工。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p>
兴坡沉默了好一会儿，小民在沙发上又玩起了玩具，不时就拉扯兴坡的裤子。兴坡说：“我本来就是打工的，在服装厂还是包子铺，我都是尽力而为，我不认为我能挣钱，这不是为了咱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奔个好日子嘛。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当个小老板，居家过日子，再说我念书可是爸妈多年的心愿，我不能不念。”</p>
兰子把桌子支起来说：“我看啊，兴坡说的就是中听，念完大学才不过24岁，到时候出去见见世面，我看挺好。”</p>
小唐端着茶杯坐下，又给兰子倒了一杯说：“多出去看看也是好事。这石桥就这么大，能看到什么。再说天大地大，父母最大，这人要是不孝，说什么都白搭。”</p>
三人都竹筒倒豆子，全说完了。全都沉默了。只有小民在沙发上玩的稀里哗啦，这小子正在拆卸玩具。其实三人心里都明白，这事千头万绪，谁也说不清，还不都是早恋闹得。这两年，张茗的父母就没有提过见见兴坡，她受多大委屈，尝多少苦，要不凭什么兴坡一个劲的给自己争口气，到时候见着人家父母，也能挺直了腰杆。再说这念大学是父母的心愿，说一千到一万，这学也得念，谁让咱是爹妈生的呢！</p>
张茗在石桥垂柳旁，等候多时，今天不是第一次约会，却不知为何会紧张。他抬起手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股潮气又迅速弥漫开来。沟壑里有发霉的鱼腥味夹杂着河水的泥土味涌上来令人作呕，这天格外的闷热。</p>
今天他身穿衬衣、西裤，一头板寸修剪的整齐，用啫喱水喷过，乌黑油亮有光泽。在树荫下闪闪发亮。</p>
张茗看到向石桥边款款走来的倩影，她穿的很漂亮。一条浅粉色，边边角角有黄色或者绿色的卷边或者绒花，束腰碎花及膝裙，细瘦的脚下踩着一双绿底红花的细带凉鞋，紫月季花汁涂在脚趾丹寇上，玉质宝宝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p>
夏季刚刚来临的时候，小唐那天兴致勃勃的拉着兴坡带着小民去挑衣服逛街。平日工作里冷淡的面颊浮现着淡淡的微笑。</p>
她用自行车驮着小民，小民坐在车子后座，安装的小铁座椅里，随着车子前行，难得的安静。</p>
他头梳平头，一撮头发搭在前额上，一双黑亮的小眼睛骨碌碌的转悠，一只小手抓着铁座椅的扶手，一手抓着小唐的后背衬衣，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不到一刻钟，他就兴奋起来，虽然不敢撒手，却到处东张西望。</p>
他回头看到小妈也骑着自行车跟在她们后面，看到他拧过身子，朝着他挤眉弄眼的逗他，他咯咯的乐，觉得很有趣。</p>
那天阳光明媚，少许轻云一缕缕的飘散在天空里，仿佛随意撕扯开的白棉花絮。唐兴服装厂自主经营的成衣品牌店，在新建设的石桥小区三号楼底商最大的一家门面里。</p>
小区尚未全部完工，三楼底商出售等于是买下楼盘，经销店上层被大牙也买下来，上下贯通，楼上为仓库，楼下为售卖，小唐名义上是逛街买衣服，实际上是来这里开工，顺便帮兴坡拿几件衣服。小唐就一直看不惯兴坡整天就两件衣服换来换去的穿着，没个新意。</p>
石桥小区东大门临近三号楼，大门垂拱的钢筋架子仿佛半圆形的鼓，方块铁板浇筑其上，用白漆绘成石桥小区东门的字样。</p>
小区内拆迁的百姓尚未入住，其他楼盘也尚未完工，门内门外的人流很少，三号楼也刚刚开始售卖，灰白主色调的墙体，仅仅十层楼的三号楼看起来光环黯淡。横穿过小马路，这条小马路通往高速公路，然后延伸到北京城的四面八方。来到东大门，往前往南十几米，就可以看到唐兴品牌服装店的招牌。</p>
白底蓝字的铁皮灯箱竖在那里，偶尔有过往的行人，看一眼便匆匆而去，更多的时候是店里的小姑娘无聊的等候买主上门。</p>
店内布局明朗，简洁大方而实用，一张白色高腰柜台，两排并列的货架，各色衣服用晾衣架悬挂着，两侧墙壁上也悬挂着夏季新出厂的裙摆，颜色多样，服饰样板也各有千秋，广州服装厂出厂的样板紧跟潮流，时有变化，很吸引人的目光。</p>
这一身装扮最适合夏季穿着出门，小唐给兴坡挑选了好几套衣服，都装在她的行李箱里，那是一只牛皮旅行箱子，为了让她上大学带到宿舍用的。</p>
张茗看着兴坡走近，他呼吸急促，有一种想死或者想哭的某种幸福的激动。他头晕脑胀，脑子仿佛被一根炮仗炸的脑浆子翻腾，记忆被打乱，接着一片空白。</p>
记不清多长时间，她身穿水洗浆白的牛仔裤的时间都会超过隔壁老水叔家的那扇根本不防贼，锈迹斑斑的大门。可是她今个这是怎么了？</p>
莫非？</p>
“等很长时间了吧？看你这一头汗。”她走近垂柳说。掏出绢花手帕来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手帕在额头，柔柔地，软软的，甜甜的在心田里飘扬，如能醉，就醉在生命里的某一刻时光，痴痴的望。她鼻头小玉坠一样点缀在明亮的眼睛下方，有一层细密的热汗。</p>
“给你，喝口水。我们走吧。”他将一个保温旅行瓶递给她，她打开，里面是加了冰的甜水，喝上一口，凉凉的，甜甜的，真的很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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