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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角落里的北京城

正文 第十二篇 作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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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动最光荣、命苦、这些字眼在每个人的心里,解答都会不同,兴坡何尝没有认为这是苦,可她愿意去积极面对这样的生活挑战。比起老一辈儿的岁月,她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人要朝前看,但是对于一些问题的看法,她总是往后看。正如老话说的那样。若衣服、若饮食,不如人、当自励。这样不就可以心安理得了。</p>

    兰子从麻木的生存里苏醒,她似乎决定苏醒那样,很快的苏醒了。</p>

    大龙并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阻止。</p>

    兴坡讲述了少年时的生活经历,那些或苦痛,或美好的岁月被界定在一种安静、平和、或许有点忧伤的范畴里,仿佛愉悦欢鸣的小鸟在树木层叠的狭小天空中飞翔,无忧无虑。鸟儿不需要知道树林外的天空蓝或者不蓝,白云飘飘的天空中,振翅高飞的舒畅,那与生活无关,仅仅是无关紧要的想法而已。</p>

    咳咳!</p>

    她忽然被鸡蛋汤呛着了!</p>

    这样的事突兀的发生,令两个人很是意外,就在这时候,桌边响起一道清秀的声音。</p>

    “兴坡姐,你没事吧!”大龙出现在桌边,他穿着天蓝色的上衣,青布裤子,脚下一双旅游鞋,手里端着一杯犹自散发着热气的温开水,眼神里全是担忧的神色。</p>

    “没事,坐下吃饭吧!”大龙在一旁安静的坐下,兴坡摸摸大龙的头,他的发丝柔软黑亮,有一丝洗发水的味道。</p>

    吃罢早饭,兴坡、张茗向兰子告辞,张茗执意付账,兴坡拒绝了张茗送她回去的要求。“你去忙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还有,下次不要在喝醉酒了,要不然别怪我不理你了。”</p>

    张茗有些震撼,他想要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默默点头转身,兴坡觉得语气有点重,很歉意的补充了一句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路上慢点。”</p>

    张茗点头,转身,离开了包子铺。</p>

    兴坡望着他的背影,一股难言的失落袭上心头,她抬起头看向天空,澄澈的蓝天中漂浮着几朵轻云,随风而游动,太阳升起来了!</p>

    在某些时候,潜藏的苦楚总会突兀的跑出来蛰她一口,痛总是会被人们或刻意或者不刻意的埋在心底,永远尘封,然而有些时候,张茗并不能明白,当她从快乐里清醒过来,她总是会想起,小唐在等待大牙归来的那段日子里的凄凄怨怨,每当那个时候,内心总会有个声音在呐喊着。</p>

    “你和她不一样,不一样。不!你不能这么做。”</p>

    每当那个时候到来,她就会陷入无边无垠的失落里,无法自拔!</p>

    她慢慢的前行,很慢、很轻,似乎经意或者不经意的模仿着轻云的节奏,她身旁经过一名推着石灰泥推车的中年男子,靠近工地一侧的一些低矮的房子已经拆除,红旗用长长的竹竿高挑着插在工地的最高处,迎风飘扬,似轻尘中的一轮骄阳。男子双臂结实有力,弓腰塌背发力向前,车轮一正一歪,走动起来会发出响声,金属钢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p>

    男子刚刚推车走过去,拐进了工地高大如牌楼的铁门楼内,一个女人从铺门前泼出一盆水,她煮的的时候,差不多都快回来了,肥皂沫沫随着选择而就是选择生死。</p>

    迎面一辆东风双挂卡车也疾驰而来,兴坡靠近另一侧,侧身避让,卡车轰鸣着卷起一股烟尘从她身边经过,车厢内拉的全是沙子、石灰,盖着帆布,橡胶车轮沾染着不少白色的石灰粉,车厢缝隙里滴答淌水落在地上,连成一条线。</p>

    一只花白的小狗儿跑到兴坡的脚边,摇着头嗅着兴坡鞋子、裤腿,兴坡看她圆滚滚很是可爱,也就一个多月大,便用脚一跺地,小花狗儿受到惊吓,掉头就跑,灰绒绒的尾巴在身后摇动着。铺门前站着一位妇女,她正在晨光中梳头,双手拢在脑后,一手攥着头发,另一只手用梳子不停的梳理着头发,她的胸膛饱满而坚挺,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六八的样子,脚下踩着一双粉红缎面的棉拖鞋,她瞥了一眼兴坡,毫不掩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她唤了一声,闪身进入屋子,小花狗儿随着主人一道消失在门板后面。</p>

    兴坡继续前行。</p>

    很长又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她的脑海里总是会闪现出一个个英语单词,并且毫不重复的跳跃着,令她大脑空白,那些嘭得一下出现,又嘭得换上另一个单词,然后在嘭得一下消失的没有了影踪。</p>

    兴坡回到院子前,抬起手掌拍打着门板,院子里响起一道声音,夹杂着喜悦、难以掩饰的开心。</p>

    “谁啊?”</p>

    小唐一手端着大牙的茶杯,一手攥着牙刷,嘴角有牙膏泡沫,披头散发,双眼红润有光泽,她看到兴坡,闪身往回走说:“正在刷牙,进来吧。”</p>

    兴坡问:“大牙哥起来了吗?”说着话回身关上了院门。</p>

    小唐支支吾吾的说:“起来了,正做饭呢!”她把一口漱口水吐到院子里的月季花坛里,兴坡进入小唐的卧房,只见被褥整齐,窗子已经打开,那条去年买来的青紫色的碎花窗帘随着晨风轻轻舞动,床铺里头,一个婴儿摇篮里,小民抿着小嘴,小脸儿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睡得正香甜。</p>

    院子里响起大牙的声音。“兴坡回来了,叫她刷牙洗脸,可以吃饭了!”</p>

    小唐问:“粥熬好了吗?”</p>

    大牙回答说:“熬好了,就等吃了。”</p>

    兴坡蹑手蹑脚的离开卧房,轻轻带上房门,来到院子里,看到小唐正在水盆前哗啦哗啦的洗脸,她说:“我在包子铺吃过了,我看着孩子,你们吃吧。”</p>

    大牙拿着一根剥好的大葱,水灵灵的从厨房走出来,他迎着朝阳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紧跟着毫无预兆的又唱。“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p>

    兴坡瞧他兴高采烈的卖弄,扑哧一笑,小唐用毛巾擦着脸教训:“瞅你那傻样,给我滚进去。”</p>

    大牙把大葱当成折扇用,羞答答的遮住半张驴脸的面孔假着嗓子唱。“娘子,为夫还高兴着呢。你就让洒家耍一耍吧!”</p>

    小唐难为情的看了一眼兴坡,瞧见她也在笑,她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也笑了。</p>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都没有了笑脸,从一开始便知道的,有些问题是不可能回避开的。</p>

    大牙昨天刚回来,谈某个破坏气氛的话题,是非常不舒服的,但是问题终究会来,迟早要面对。</p>

    大牙的吃相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兴坡低着头安静的吃饭,小唐慢条斯理的一勺勺的喝粥,眼睛逡巡着两人,一左一右的看着。</p>

    沉默在被打破之前,必须是个可以持续下去的话题,否则会很难堪,气氛更僵直,从何说起也是个困难的选择。</p>

    大牙喝掉一碗粥,兴坡站起来拿上他的粥碗说。“我去盛一碗。”大牙想张嘴,兴坡已经去了厨房。小唐朝着他眨眨眼,偏头看向厨房又投注回目光,似乎在暗示大牙什么。</p>

    大牙这几个月他为了成衣样板、销售渠道、投资商、流水线、等等事情,出差去了广州、广东、深圳、香港等地,他的呼机、手机后来出现情况坏了,因为太奔波也没往家里打长途电话,省的自己惦记家里,省的家里担心他,但他绝对想不到,仅仅两个多月没送信回来,户主会整他。</p>

    他解释的认真,小唐却并不打算追究,她有兴坡陪伴的日子,那些痛苦的都已经熬过去了,也许就是在这一天,她不在凄凄怨怨,学会了独立生活。</p>

    她将兴坡照顾她、陪伴她、替她代过保护小民、作坊各户主闹事的事情说了。作为当事人的兴坡却选择了晚上离开,自然有她的原因,大牙很想知道详情,这件事还是需要和兴坡谈谈才能处理。</p>

    大牙选择谈,是这一年多来,兴坡的处事能力令他格外看重。现在作坊里的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千头万续,他需要人商量。同时作为当事人,他需要知道细节。</p>

    “大牙哥,再喝一碗吧!”兴坡将一碗粥放在大牙的桌前。“一会儿去作坊吧,你回来也没有去看。”</p>

    大牙如释重负的笑着说。“好啊。”然后整个餐桌再次陷入沉默!</p>

    朝阳升起,光辉洒满人间,明亮柔和,有微风起伏着枝叶轻轻荡漾,石桥上走来一男一女,乘着村镇升腾的缕缕炊烟前行。</p>

    当大牙拉开那扇咣铛咣铛响的蓝色薄漆大门时,她(他)们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p>

    正月十五的中午,一群户主闯进小院,爆发了一场作坊危机。</p>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大牙数月未归,两个多月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人,分明是卷款潜逃。他们要求很简单。收回作坊的占地,缴纳租赁金额,各户主收回投资,要求按照合同分割作坊财产。</p>

    那真是令小唐饱受众叛亲离的摧残,面对一个个爆发怒气追讨上门的饿狼般的户主时,兴坡多么的心都在颤抖,她不得不害怕,可当小唐即将临盆的肚子映入眼帘的时候,兴坡又不得不鼓足勇气的镇定,小唐最后的依靠,只有她了!</p>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大汉,他暴躁的朝着小唐吼。</p>

    “把租金马上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p>

    然后小唐哭着、倒退着,一直退到屋门口,后背贴着墙壁,她嚎啕着说。</p>

    “我没钱,我也没有权力给你钱!”</p>

    光头大汉暴怒,抡起手掌抽过来,兴坡护住她,清脆的啪的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抽在她的脸上。她闻到一丝葱花肉饼的油腻味,她脸很烫,很热,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灼痛。</p>

    她顿足,张开双臂护住小唐呵斥。“有什么事都能坐下来谈,动手动脚的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小唐怀着身孕,有事冲我来。”</p>

    她张嘴说话都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嘴角不自然的扯出皱纹来,她低声吩咐小唐进屋报警,锁上房门别出来,独自挡在门口,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p>

    投资者收回投资是冷静的,他们只是希望拿到投入的钱,而户主们如此激动,只是拆迁的事情影响了他们的判断。</p>

    光头汉子一看没打到小唐,她居然挨了一巴掌居然敢教训他们,喷着唾沫骂。“给我让开,死丫头。”</p>

    兴坡冷笑起来警告他说。“我报警了,你要是继续动手,就吃不了兜着走。你这臭男人,有钱也不给你。”</p>

    兴坡说的是气话,这么野蛮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p>

    光头男子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气的哇哇大叫,踢了兴坡一脚,小唐屋门虚掩着,兴坡倒退,撞开屋门,小唐暴露在光头男子面前,这家伙跟抽疯一样,抄起手中拎的棍子就照着小唐砸去。</p>

    “快躲开。”她护住小唐,她为了抱住小唐,整个人趴在了小唐身上。砰的一声闷响,她感到后脑颈部一阵剧痛,脑浆子仿佛翻江倒海,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跳,然后她仆倒在台阶上,一丝血迹从脑后发髻处淌下,沿着台阶流淌,殷红一片。</p>

    “啊,杀人了。”小唐惨叫一声,她肚子鼓涨无法蹲下,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兴坡,你醒醒。”可惜没有人回答她,一群户主傻了眼,纷纷避开,光头男子一看到血迹,尸体横陈,也泥雕石化一般了。</p>

    “快救人。”小唐呼喝着,她额头青筋直跳,双眼发麻,心口砰砰直跳,似乎快要窒息,她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之后,一群户主已经跑光了,唯有光头男子鼻息咻咻的愣在原地,他想跑又不敢跑,想要救人又浑身无力。</p>

    兴坡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一大片落日余晖,红彤彤的泛着紫色的荧光,从窗台反射进来,窗外的大叶杨枝头上,几只麻雀喳喳的叫着,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有个人站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抽烟,青蓝色的烟雾缭绕着他的侧脸,与晚霞浑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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