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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角落里的北京城

正文 第八章 归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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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胖子体质不错,他肥胖的身材此时高大伟岸富有男人的使命味道,他背着编织袋拎着篮子,篮子里三尾黑缎子鲤鱼在塑料袋里拼命的扑打着,水花在袋子里噼里啪啦的迸溅着,他一边走一边跟两个人说话,好像已经忘掉了他的烦恼,他就像参加一场老朋友聚会一样推开了小院的大门。</p>

    小院里积雪堆积的大小不一,它们齐刷刷的注目已经很久没来的董胖子身上无言欢迎或沉默哀悼。</p>

    小唐听到开门的声音一手扶着肚子从厨房走出来说。“回来啦!”然后她看到董胖子,她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僵直了一下就恢复了神态对兴坡两人说。“兴坡,快给董主任沏茶。大娘,大龙正在和面,要给我蒸包子吃呢!”</p>

    兴坡和老妇人赶紧接过董胖子身上的物品朝厨房走去,冬天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度的洒下来,与冬雪融为一体般似曾相识,或许它们本来就认识。</p>

    兴坡没有对小唐说什么,小唐的眼神里平静而富有母性的慈爱,她的手掌细密的毛孔柔滑,这都是兴坡给她准备热水以及流行于百姓家庭廉价而非常实用的大宝护手霜的功效,她的手掌轻轻掠过鼓涨的肚皮上的厚厚的保暖衣料却似乎正在和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开玩笑,然后躲在胎盘里的家伙会无耻的踢打柔软却坚固布满血丝与营养的生命之房。</p>

    她径直走进厨房,厨房里大龙瘦弱的身子正在费劲的揉搓着面粉盆,面粉团与面盆粘合又被强迫抽离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呲喇呲喇的声音就像变压器房里保险丝不时迸溅出的火花般灿烂而闪亮。</p>

    小唐看了一眼董胖子,因为拎着编织袋回来的缘故,他的棉帽子有点歪斜,暴露出他的额头发热有一些细汗,他肥大的肚皮隆起成山岗,山岗上布满雪花,在这个冬季北风吹皱了雪花的叠影形状。</p>

    他看着小唐的肚子,眼中很难克制的闪过一缕痛苦,是的。男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愤怒来掩饰他的紧张、焦躁甚至是无辜。他简单直接,似乎在这枯燥等候的几个月里越来越失望而失去了油嘴滑舌的吞吐功能说。“大牙要是不回来,让我照顾你吧!”</p>

    小唐觉得院子里很冷,她在那个洒满月光的墙根下痛哭流涕,两个男人的争吵也仿佛噩梦般侵蚀着她的记忆。她无法抑制的仿佛轰炸机对着阵地上阻击敌人的战士毫不犹豫的倾泻炸弹一样炸得泥土翻飞,血液与惨嚎共舞。</p>

    她激动昂扬着头颅,发丝像旗帜在她身上飘,她能看到大牙疯狂撞击她的身体的炙热,她能听到大牙睡梦中呼唤她名字的忠诚。她盯着自己绣花的棉鞋,温暖在她脚下流淌,那无关爱与恨,只是一种相守的令人耻笑的简单知足。</p>

    她说。“何必让错误一直持续下去,而让人看扁我呢?结束的不会在开始,你不明白吗?”她把额头垂落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头发里的飘柔洗发液味道与隔壁家炖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朦胧而真切,怪怪的令人不舒服。微风吹拂着卷起院子里的细碎雪沫子不住的旋转着轻轻像水波样流淌,董胖子的脸色也变换着色彩,他的身体僵直,两只胖乎乎的手臂没着没落的不知放在哪里,他抢白一样的说。“大牙有什么好的。我一样可以照顾你。小唐,你不该这样对我。”</p>

    厨房传来大龙高兴的呼喊。“哦,我要蒸包子喽!”兴坡将一块带着冰茬的猪肉泡在水盆里,热水飘着一丝丝水汽蒸腾,冰冻的红白相间的猪肉正在解冻的过程中变得鲜活,似乎有一只嗷嗷叫的猪在热水盆里不停的奔跑。老妇人不合时宜的打开厨房门张望着问。“小唐,柴火放哪儿了?”</p>

    小唐闻言回头答。“在东厢房一进门就能看到。”她搓搓手掌轻轻放在嘴边呵了口热气对董胖子说。“你不该嫉妒,也不明白,女人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是结果,从来没有为什么。你留下吃包子吧!”她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开了,兴坡将泡掉冰茬的猪肉捞出来放到案板上,她看到董胖子看着小唐朝厨房走来的背影,没着没落的双手捂住了脸这个正确的位置,他肥胖的身材抖动着在寒风中颤粟,他哭了,也被小唐伤害了,然而如同现在的天气一样,从来不是人可以选择的。她定定的看了几秒,抄起磨快的菜刀开始准备剁肉馅。</p>

    她将猪肉皮用菜刀割掉,然后将条状的猪肉切割成更加细长的肉条,然后切丁,撒上葱、姜、十三香等调料开始挥舞菜刀剁肉馅,当当的剁肉馅声音连绵不绝于耳,仿佛董胖子那无法抑制的悲伤!</p>

    兴坡剁肉馅不久,双臂发麻,她决定休息会儿,抬起头看到老妇人抱着秋天储存在东厢房的柴火走出来,看到董胖子低低的嗫涕,她走过去讽刺的安慰说。。“瞧你个大男人,居然哭鼻子,这点出息,这社会女人多了,非盯着个孕妇没完没了的干什么。”她将柴火放在董胖子的脚下灰青色的土地上说。“烧火去吧。”</p>

    董胖子选择了烧火,他将柴火塞进灶膛里被明亮的火焰燃烧成灰烬,大龙将肉馅放进包子皮里被他熟练的手指捏紧包好。</p>

    兴坡将碗筷放进盆里被她双手洗刷的干净,老妇人盘腿坐在被烧的火热的炕上缝着衣裳,小唐双手搂着肚子,独自在客厅里继续转来转去,沉默的电视机传来齐秦忧郁的心伤在房间的角落悠悠回荡。</p>

    大龙这个年纪正是放学回家然后去石桥边与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岁月里,他却将一个个沾染着面粉的包子摆到锅屉上,他的包子蒸的很棒,几个人围着桌子就着醋碗、咸菜、大瓣蒜吃饭。</p>

    大龙后来从事面点,他是出色的面点。他的身材高大,双手掌又大又宽非常有抓力,他除非外出或生活,平日都戴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不苟言笑,做事情从不会跟你多说废话。而且即便他经营餐厅以后,也依旧在后厨参与工作,而经营权全部交给了他老婆和表姑派来的区域总监。</p>

    这个家伙令我对他做出的一切面食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精神癖好。他的面点餐厅坐落在唐兴餐饮业大楼的顶层。优雅明亮,布局陈设都让人感知到心情舒畅而无法拒绝包子的邀请。</p>

    那里的包子有一千多种口味和难以计数的造型。吃着包子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忧伤或者过去的快乐也满足了我对面食的独特钟情。</p>

    大楼顶层有一个茶座,提供饮料酒水。你可以坐在那里,头顶是蓝天白云,偶尔能看到飞鸟、直升机留下的影子,流星划过的轨迹。视线的前方或者更远,是一座座各色建筑师设计的大楼或者大厦,它们具有美好的感觉,就像是排列在橱窗里的包子或者布娃娃。有时候你会听到,来自公路上奔驰的或者按下喇叭的汽车鸣叫。</p>

    夜幕降临,星星眨吧着眼睛向人们问好,当年的村镇市集已经宣誓着离开我们的视野,昏黄的路灯下一对男人在热吻,在大叶杨的注目下牵手,微风送来祝福,叶子轻飘飘的摆动像激烈跳动的心脏。</p>

    迪厅里年轻男女扭动着腰肢头颅随着滚动的音乐蹦跳,空气里充斥着酒水、烟草、香水、口红的味道。射灯不安的变幻着色彩,纷杂如潮的记忆波涛一样凶猛的拍打着历史的隧道。</p>

    大龙有一个粉雕玉啄的宝宝,他会看着繁华的街道上的五彩缤纷的光线微笑。当然,他也会在我的胸膛撒尿。当我乘坐电梯离开大楼,钻进车厢里驶入公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我身边咆哮着离开或接近的时候,我仿佛穿梭在苦难与幸福的时空里来回停靠。</p>

    沉痛的历史回路、不住的呼唤情感,躁动的青春歌谣,彻变城市的喧嚣仿佛将我们带往彼岸,也许,它就是彼岸本身的模样。</p>

    第二天早晨,兴坡去了市集卖对联的摊位。他见到了写对子能够书写一手漂亮行楷的男子。他并不衰老,反而很年轻,他写字时专注认真,仿佛市集没有喧嚣热闹或者冷清低调。</p>

    兴坡与他倾谈,他叫宾阳,是那位老人的孙子,他痴迷书法,却在村镇写对联流浪。两个有理想的年轻男女在这个村镇许诺着相约再见以及之后的模样。</p>

    在回小院的路上,市集的人流开始增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块被人们不经意聚集而变得特定的地方里,有很大的一场骚动。</p>

    目前小唐情绪稳定,老妇人和大龙的到访也令小唐心情开怀不少,兴坡看到人群挤挤搡搡,她也背着手难得的蹦跳着向人群走去,她兴致勃勃的要看看热闹。</p>

    寒冷的天气一点都没有影响人们的兴致,男女老少围在柳树旁议论或围观,挤搡成一圈人墙,兴坡想要进入会花点时间来完成。并不凛冽的风从河沟对岸的空白区吹拂过来,细弱的风线将人们的衣服冻得僵硬。</p>

    对岸的空白区是村镇的麦地和荒废的草地,她听闻去年水坝泄洪曾排放到这里,河沟水量暴涨,水库内蓄养的鱼虾引发轰动,成了人们捕捞的免费食物。老人搬着马扎背着钓具坐在岸边的水草处垂钓,享受着头顶绿绿的枝叶飘来的习习清风。</p>

    大人孩子周末会来到这里下水游泳或捕捞鱼虾,有的则划着小船游河,感受着头顶的炎热,身体却体验着风中带来的丝丝水汽的清凉甜腥。</p>

    现在冰霜覆盖了田野,冷风刺痛了筋骨,洁白的雪沫子尚未消融。荒地中却停放着区政府规划局以及中建集团的工程车。土地规划的工程师都穿着厚厚的夹袄用盘尺、摄影机等测量工具对这一片区域不畏严寒的进行绘制图纸和定向研究。有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对着图纸指点远方,似乎在展望未来的蓝图。</p>

    时代的节奏正不紧不慢的进行中,这棵柳树旁的热闹有时会吸引他们(她们)的投注目光。他们(她们)会在中午去老妇人的包子铺吃包子,热乎乎的蒸汽、鲜嫩多汁的肉末会驱散他们(她们)身体的寒冷。</p>

    兴坡见过这些人,甚至趁着大龙复习功课的时候帮助老妇人打点食客悄悄观察过他们(她们)。</p>

    人家有的穿着羽绒服,有的穿着夹袄,有的戴着眼镜或者不戴,人家说说笑笑,有时会轻声交谈。人家的工作是兴坡无法理解的,然而脱去伪装,人家也是普通人,却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人家吃饭斯&#25991有气质,从不会呼噜呼噜的喝鸡蛋汤,也不会咂吧着嘴吃包子,在付账时会主动说谢谢,也会和老妇人或者兴坡交谈。</p>

    枯干的枝桠仿佛老态龙钟般慢腾腾的在天地间孤独冷漠的行走中看着荒地,一点点随着春节的临近,复苏着青春的渴望,那是它们即将恢复的焕然灿烂光阴。</p>

    兴坡从人群里往里挤,挤入了人群当中,她一边往里挤,一边喊。“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人群中的人们都奇怪的看着她,看她确实有点心急火燎的就给她让开了道路。</p>

    她看到一个干巴巴的瘦小老头子裹着一件绿色昵子军大衣,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双眼蜡黄深陷到眼窝里,嘴唇干裂有几丝血丝,此时他正在蹙着细细的眉毛,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在他对面坐着一位妇女,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用毛笔字书写的绒布。</p>

    测字吉凶、看手相算运程。这位老头儿是个算命先生,而那个妇女是红薯女。她的锅盖头已经被一顶红丝线帽子遮住,身上穿着红彤彤的及膝羽绒服,薄纱红手套放在面前的绒布上,老头儿抓着她的手看着,并用圆珠笔给她指点着解释。</p>

    兴坡的出现让两个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老头儿没说话继续给她讲,红薯女倒是有些意外,马上又被老头吸引回注意力听他说。</p>

    老头儿放开了红薯女的手掌,他的声线尖尖的有些沙哑,他端起一只保暖壶倒出热水一边抿着一边问。“哪个村的?家中几口人,家中院落布局简单说一下。”</p>

    红薯女老老实实的答。“翟西村15号。家里公公婆婆、老公、孩子还有我。院子南北走向,门在东面。”</p>

    老头儿听完,沉思后说。“择日我去你家里看看宅基地。自有办法给你解决。至于你这姻缘,并无大碍。”</p>

    红薯女听后,松了一口气,她感激的掏出钱来付咨询费并给老头儿留下地址便抓起手套起身给兴坡让地。兴坡摆摆手说。“打扰了,我不用看得。”说这话就转身离开了。老头儿眨眨眼,依旧没说话纠缠兴坡。</p>

    就在兴坡转身离开的时候,身旁走过去一位留着分头,穿着棉袄的男子,他一屁股坐在马扎上,沉重的分量压得马扎叽喳喳响,他忧心忡忡的坐下来说。“师傅,您给算算,对面的野地盖上大楼,是否风调雨顺,适宜居住。”</p>

    老头儿听完,转身抬头,目眺田野,手指开始掐算,嘴里念念有词。一大帮人围着老头儿,既期待又无聊的等待着他的言论。现在小区改造这件事是最牵扯人们关注的事情。</p>

    村支书已经大喇叭广播并且召集全村人配合拆迁工作和居委会的安排。拆迁对于人们来说可谓是一个家庭最大的事情了。怪不得他们(她们)会围在一起占卜问卦。</p>

    兴坡听到了男人的问卦问题,她急匆匆的往小院里走,甚至有点小跑,她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小唐家是,她忽然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人们为什么会无聊到这种地步。人们不是来问老头儿新小区是否适宜居住,人们是在聊归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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