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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伐谋正文 第十六章
- 在宛如囚笼一般的宫殿里，郭征始终握着手中的‘虎啸’枪，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刺击，虽然他的父亲拼尽性命替他贯通了被寒毒侵袭的经脉，可是他的力量却再也不复往昔，甚至还不如一个常人，可是他却始终固执地相信，天道酬勤，他终有一日能找回失去的力量。
“先天不足，便算是再苦练又如何？”殿门外，透着那一缕缝隙，夏衍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那个倔强的少年身上，可是他心底里，却又希望那个少年能够继承那杆武耀家世代相传的战枪，成为一个比他父亲更出色的武士。
轻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夏衍转过了身子，看向了那走来的年轻文士，“多谢你一直照顾他。”他向着离无忌颔首道。
“我只是不想看着武神的后人就那样沉沦下去。”离无忌手中拎着精致的食盒，这几日间，都是他将饭食送入殿中，“将军也一样吧？”推开殿门的刹那，离无忌的话语让夏衍愣了一下。
“也许吧？”夏衍笑了起来，“总觉得，他的儿子也是个能成为武神的男人啊！”说完，他离去了，他本想教授那个少年，可是在看到那执着不息的持枪刺击的身影之后，他发现其实他没什么可以教他的，武术，临阵的招式，对敌的机变，这些只是武士的技巧罢了，只要肯下苦功，终是能学会的，可是不屈的斗魂，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看到拎着食盒走进来的离无忌，郭征停了下来，然后便默不作声地跪坐在地上，打开了食盒，而一声“谢谢。”便是他唯一对离无忌说的话。
看着慢慢咀嚼，目光平静的少年，离无忌忽然觉得，那并不高大的身影有了一种无法让人轻忽的姿仪，虽然只是一个形同废人的少年，可离无忌觉得他却比一些自称武士的世家子弟更像一个真正的武士。
“失去至亲的痛苦，却反而让他成长。”离无忌心中默默道，他想到了自己，他也曾失去唯一的亲人，可他却没像这少年一般坚毅，那时的他只是懂得哭泣，直到慢慢淡忘痛苦。
终于，郭征将手中的碗筷放入了食盒，他吃的很干净，没有剩下一粒米饭，离无忌将食盒收了起来，如往常一般退出了大殿。“我爹要我不要去怨恨什么，他要我好好地活下去。”忽然，少年的声音在离无忌的耳畔响起，他有些欣喜地转过了身子，却正看见了那双漆黑如夜的瞳仁。
“我也懂得，我爹他是为了自己的意愿而死的，可是我却始终无法让自己不去憎恨那些人。”郭征喃喃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对离无忌说这些，也许他只是想说出来，不想再憋在心里而已。
“我究竟该怎么好好地活下去？”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若他只是一个愚昧的人，那么他就可以为复仇的执念而全心全意地活着，可他却偏偏能体会父亲临终前的心意，父亲绝不希望他整日活在仇恨中，可是那样的伤痛，若是不去怨恨什么，他又应该为什么而好好地活着呢？
“其实正如皇帝所说的，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什么野心，才是你父亲的败亡之因。”离无忌的眉蹙紧了，他不知道那些话该不该告诉郭征，“你父亲他自己更清楚这一点，坐拥天机六营的他始终都不曾有过任何野心之举，因为他不忍生灵涂炭，所以即使在面对皇帝与诸侯的阴谋时，他也没有使用最激烈的手段，不过纵使如此，你父亲依然无法见容于皇帝。”
“为什么？”郭征的神情已经镇定了下来，他盯着平静而谈的离无忌问道。
“因为皇帝本身虽然俱备才具，可是他的野心，手段却无法得到你父亲的认同，换句话说，你父亲不会效忠于皇帝，而这本身就已是一种罪过了，所以皇帝是无法容忍你父亲这样的人存在的。”离无忌叹息着道，其实皇帝和武耀公之间，并非什么必死之局，只是执着于自己意志的武耀公自己选择了最后的路而已。
“对与错，是相对的，对于我的师门来讲，在皇帝与你父亲之间，必须做个选择，可是你的父亲却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他们只有选择皇帝来使这个天下继续保持均势。”离无忌说到这里，看着陷入了沉思的少年，又道，“对你和那些尽墨的武士来讲，他们是错的，可是对我的师门而言，他们却是对的。”
“天下世事，终是逃不过成王败寇四字而已，至于对错，并无意义。”离无忌最后摇了摇头道。
“我记得。”郭征忽地抬起了头颅，他看着摇头的离无忌静静道，“父亲说过，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不会因什么而改变，只是天下人心自私，可他们心中终是知道何为对，何为错的，只是他们不愿承认罢了。”
“以成败论英雄，而胜者王侯败者寇，只是让这世间更加堕落罢了。”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原本有些静默的眼眸更是有了某种神采，离无忌默然，曾几何时，他也像这个少年，相信这个世间是有公义的，可是年岁越长，他却不在有这样的想法了，愚蠢的尽墨武士，愚蠢的尽墨大义，他心中默道，脸上却是自嘲的笑容。
“所以你父亲还有那些武士死了，若你也这样想的话，迟早你也会死。”离无忌已是转过了身子，注视着少年，慢慢道。
“我父亲虽然死了，可是我会永远记着他。”郭征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一脸平静的离无忌，神情间已是有了一种勃发的气势，“那么你呢，你死了的话，有谁会记得你，而你心中，又有什么记得的人。”
离无忌默然，他心中一片苦涩，少年执着的面孔让他有些失神，虽然他也钦佩少年的父亲，可是对于尽墨的意志，他却始终认为那是愚蠢的，可是此刻他却动摇了，并非因为少年的话语，只为了那眉间的执着和坚毅。
若是天下的那些愚民有一分这样的意志，这天下的权者必不敢肆意妄为，亦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平之事，离无忌心中叹道，可惜，他还是无法认同少年的意志。
“我走了。”他走出了大殿，少年已经找到了生存的意义，而他也要为他所信奉的所继续活着，谁对谁错，对他而言，依然还是四字，成王败寇。
“父亲，您并没有死，因为你永远都在征儿的心里。”殿内，郭征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又想起了父亲自幼对他的教诲。
武士手中的武器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杀戮，失去控制的力量，带来的只有毁灭和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