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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十景缎

正文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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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景緞(二百零五)

    韓虛清掌擊韓熙,不容他發出半點聲響,便已失去知覺。但是文淵雖目不見物,任劍清、秦盼影卻都看得清楚,在前一瞬間韓虛清尚袖手旁觀,任韓熙姦污韓鳳,這一掌打得雖快,畢竟瞞不過明眼人。任劍清厲聲大喝:「韓師兄,你!」

    韓虛清陡然拔出太乙劍,朝著韓熙罵道:「你這不肖子,又犯下這等惡行,天地間容你不得!」一劍刺向他背心,風聲奇響。任劍清上前一探手,喝道:「且慢!留他一命,我要問……」

    突然之間,一股暗勁無聲無息,藉著太乙劍破空之聲掩護,悄然自韓虛清左掌湧出,直逼任劍清。這一下襲擊威力大得驚人,任劍清竟然抵受不住,被震得反退幾步,胸口一陣氣血翻騰。

    他正張口欲呼,冷不防韓虛清左掌追擊一招,掌心中又生潛勁,如雷疾吐,一擊正中胸口「膻中穴」。霎時之間,任劍清渾身失卻主宰,但覺這股內勁猶如一顆鐵球在全身經脈迅速滾動,所過之處,無不如火燒雷殛,恣意摧毀體內血肉,竟是無可與抗。

    秦盼影見師姐慘遭凌辱,悲憤之際,忽見任劍清受襲,還沒會意過來,韓虛清跟著催出第三重勁,卻是打向秦盼影的小腹。便在平時,秦盼影要避開韓虛清這一手也是千難萬難,何況這時她心神正亂?這一擊打在她身上,只微微一顫,便覺腦中一陣暈眩,當堂搖搖晃晃,昏死過去。

    房中驟然^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一片寂靜,韓虛清刺向兒子那一劍,卻在離背數寸之處停了下來。

    文淵站在當地,靜靜地不動聲色,脫口便問:「韓師伯,呼延姑娘在這兒罷?她怎麼了?」

    韓虛清嘆道:「當日留下這逆子一命,實在是一念之差,招致大禍。這畜生竟然對呼延掌門施暴……」

    文淵陡然睜開眼睛,早已毀損的雙目直對著韓虛清,韓虛清陡覺心中一寒,愕然之際,忽聽文淵縱聲長嘯,震遍園林,聲音動蕩不定,竟充滿了悲淒悔恨之意。

    韓虛清欺他失明,悄悄制住了任劍清、秦盼影,令他們無法聲張,此刻又一聲長嘆,直欲潸然落淚,道:「淵兒,事已至此,你還要替我這忤逆兒子說情嗎?」

    文淵嘯聲止歇,掩面搖頭,咬牙切齒地道:「錯了,錯了,我害了韓姑娘……」猛然疾指韓虛清,厲聲道:「為了顧全師門之誼,我始終寄望你得了十景緞,便不再耍弄手段,不危害旁人。韓姑娘是你的女兒,你竟然還忍心害她?韓虛清,跟龍馭清相較之下,你更不配當我的師伯,我已經忍無可忍,再也不能忍了!」

    「鏘」地一聲,驪龍劍出鞘,直指韓虛清,文淵已經豁出去了。

    韓虛清萬萬也想不到,文淵生平最恨的是姦淫女子之徒,韓鳳不但被韓熙強暴,更兼亂倫,文淵就算自知時機未到,也不能再以大局為重,寧可身死,也要替韓鳳報仇。韓虛清臉色為之一變,隨即寧靜下來,微笑道:「原來你知道的事這麼多了。難為你隱忍至今!」

    這一句話出口,文淵之前得知的種種圖謀\,如今都已由韓虛清親口承認。他自知先前一陣長嘯,只怕已驚動白府上下,韓虛清自當明白,若不能在片刻之間將文淵滅口,事跡立時徹底敗露。這時他凝氣於劍,「廣陵止息」至剛至強的威力如箭在弦,隨時都要作捨命一擊,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非我心軟,姑息了韓虛清,韓姑娘也不會受此大辱!我若與韓虛清同歸於盡……」

    卻聽韓虛清笑道:「任劍清該死,這秦盼影也該死,可是我決不殺你。你還是把一切都忘了,再安分一陣子,直到我大功告成罷!」文淵怒道:「忘?你要我忘什麼……」說著陡然腦海一掠浮光,暗道:「且慢,他說要我忘……師兄忘了「天雷無妄」,莫非……」

    電光石火之間,文淵頓覺全身籠\罩在一股巨力之下,正是韓虛清出劍,「南天門」之勢浩瀚無匹,太乙劍挾此功力刺出,真有天神之威。文淵不加思索,「廣陵止息」隨之出手,雙劍將交,忽然另有一道功勁襲來,壓制得文淵身形一滯。

    神不知、鬼不覺,「活判官」裴含英赫然現身,左手「生死簿」頁頁飛舞,罡勁鋪蓋四面八方,判官筆乘勢疾點文淵額頭。

    「南天門」與「廣陵止息」同是寰宇神通的高深境界,一屬天字訣,一屬人字訣,各有千秋。可是文淵的功力本就不及韓虛清,「廣陵止息」劍氣如虹,無止無歇地朝韓虛清凌厲衝擊,然而「南天門」融會了寰宇神通、指南劍兩大絕學,深閎廣大,竟能將「廣陵止息」的磅礡劍氣化解於無形。文淵被韓虛清牽制住,根本無法避開裴含英的襲擊,一筆點中,腦中影像倏地四分五裂……

    韓虛清劍上勁力一吐,猛地將驪龍劍反震回去。文淵被判官筆點中,全身意志為之崩解,竟無絲毫反抗之力,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頹然倒地。

    裴含英闔上生死簿,笑道:「這小子的武功,可比向揚差得遠了。」一指秦盼影,道:「韓先生,這丫頭如何處置?」韓虛清道:「她是生是死,都不影響大局,連同這呼延鳳一併囚禁起來便是。」裴含英一望韓鳳,笑道:「韓先生,你當真捨得令嬡……」韓虛清眉頭一皺,似含不悅。裴含英笑道:「好,她不是。那麼這任劍清呢?」

    韓虛清沉吟道:「若是現下殺了他,不好交代他的去向,姑且留他一命。也給他「一筆勾消」罷!」

    裴含英點了點頭,手中判官筆指向任劍清額頭,笑道:「韓先生都這麼說了,任劍清,你就把今天的事忘個精光罷!」一筆點出,突然一隻手橫裡伸來,抓住筆桿,猛然往回一送,裴含英猝不及防,被這股勁推得倒退三步,一驚之下,卻聽文淵喝道:「害了向師兄的,就是你這招「一筆勾消」麼?」

    文淵已重新站了起來。

    裴含英被他這一推,險些站立不穩,不禁心下大駭,叫道:「你……你……」他並不驚於文淵的功力,而是他中了「一筆勾消」,竟然並不昏厥失憶,難道自己這引以為傲的奇技,竟然對他無效?

    這「一筆勾消」之技,乃是凝聚獨門內勁於判官筆尖,招招攻人頭顱。一旦內勁入腦擴散,便能對人腦造成損害,消滅人生記憶,自中招之日回溯,時日或長或短,連出招者都沒有十足把握。這門奇技比運\氣於經脈穴道更加緻密千百倍,動手過招之際雖無威力可言,但是一旦中招,足可毀人一生,而中招者盡忘前事,連這一招的蛛絲馬跡也說不上來,是以放眼武林,如慕容修、任劍清這等高手,也不知裴含英習有這門絕技。

    韓虛清與裴含英合作,恃此「一筆勾消」之技,全不懼計劃中出現任何破綻,有誰察覺他的陰謀\,能殺便殺,不能殺的就讓他遺忘一切。韓虛清為了不造成人情騷動,當日不殺向揚,便用這「一筆勾消」抹殺了他的記憶。

    但是,文淵與裴含英所遇的任何對手都大不相同。他失明之後,練了「寰宇神通」人字訣,腦子劇烈變異。常人對自己的筋肉氣血控制有限,武學高手卻能駕馭之。不過再厲害的高手,也難以掌握自己的腦子,裴含英學了「一筆勾消」,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文淵卻已踏入這個領域。

    儘管只是初探,但是文淵已能清楚感受到那股「勁力」在腦中四散開來,嘗試侵犯他的記憶所在。韓虛清消解文淵的功力,使他即將倒地之際,他的意識依然保有清明,將「一筆勾消」的勁力分布如烙印般刻畫下來,霎時窺破了其中一切奧秘,再也不足一哂。裴含英不但沒有讓文淵失憶,反而使自己的得意本領悉數洩底。

    文淵重持驪龍劍,面對韓虛清與裴含英,凜然不懼。

    裴含英一身冷汗,臉色慘白,不敢去看韓虛清,叫道:「豈有此理!」疾撲上前,又使出了「一筆勾消」。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雖高,但猶不及白超然,之所以能為韓虛清所看重,正是因為這「一筆勾消」之長。倘若這一招對文淵無用,對其他人也可能失靈,韓虛清要「勾消」的記憶,必是對他極其不利,而又殺不得其人。如果「一筆勾消」已然無用,韓虛清甚至可能懷疑從前亦曾失手,無形中壞了大事,將如何對待他,實是難以想像。

    他力求取信於韓虛清,這一筆出盡了全力,寧可讓文淵忘卻生平一切,也要毀去他的記憶。文淵聽出這一筆來得雖快,所含潛勁卻極小極奇,當下不閃不避,任他一筆點中自己額頭。

    裴含英大喜,叫道:「文淵,這回你可完了!」豈料文淵突然出劍,來勢奇快,驪龍劍尖也點中裴含英額頭。他這「神劍點穴」的本事,對龍騰明已然用過一次,此時更是駕輕就熟,裴含英竟沒損傷絲毫皮肉。可是判官筆上「一筆勾消」的勁道,卻從文淵腦門轉上脊髓,閃電般直竄經脈,透臂傳出,自驪龍劍尖重返裴含英額頭,直震入腦。

    這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借力打力」。裴含英大叫一聲,往後縱躍翻倒,生死簿、判官筆同時落下。

    文淵垂劍指地,淡淡地道:「作法自斃!」轉頭朝向韓虛清,雖無犀利目光,韓虛清卻感到極不自在,不禁皺眉,正要開口,卻聽文淵哈哈大笑,道:「韓虛清,對一個瞎子而言,帶著面具沒有用!」

    韓虛清神情一變,心道:「裴含英已不值得信賴,非得當機立斷不可。」反手一劍,倏然斬向韓鳳。文淵聽出風聲有異,搶上前去揮劍一格,韓虛清手中劍去而復返,轉刺文淵,文淵橫劍便封,「噹」地各自分開。韓虛清趁勢一退,衝出房外,竟然先行遁走。

    文淵喝道:「到哪裡去!」正要追出,忽聽一人說道:「韓虛清交給我,你留下來救人。」

    這聲音冷酷陰沉,文淵一聽便知其人,不禁愕然止步,只覺身旁似有寒風拂過,追韓虛清去了。這人之前幾乎不出一點聲響,似連呼吸心跳都已停止,文淵這才沒有察覺,只聽裴含英大聲驚叫:「有鬼,有鬼啊!」那聲音卻顯得十分幼稚,像是小童的害怕驚呼。

    「一筆勾消」毀去了裴含英幾十年來的記憶,連同所有武功歷練,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七、八歲時的回憶。

    只聽四處腳步亂響,華瑄的聲音當先叫了起來:「文師兄,你還好麼?啊,呼延姑娘!妳,妳怎麼……」又聽向揚叫道:「師弟,怎麼回事?韓熙那小子呢?」文淵一懍,道:「他跑了?我可沒察覺。」又聽紫緣驚道:「任先生、秦姑娘受傷了……」

    眾人聞嘯趕至,房中霎時亂成一團,紫緣、華瑄等女子慌忙去救韓鳳。向揚一搭文淵肩頭,喝道:「師弟,你跟誰動手了?有沒有見到……遇到黃仲鬼?」一瞥眼間,見到裴含英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禁愕然。

    文淵聳然動容,道:「剛才那人……果然是黃仲鬼?」向揚道:「是,他來找婉雁……」微一猶豫,道:「這話晚點再說。」文淵道:「對,晚點再說。師兄,我要還你該有的東西!」向揚一怔,道:「什麼?什麼東西?」文淵道:「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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