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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一剑无双正文 第二十六章 幽谷（四）
- 一声声蜂鸣般的声音旋绕耳际，十分扎耳。在场众人无不色变，把目光投到展砌图手中的罗盘。马成松最先发话：
“展教使，这是何故？”
展砌图紧紧地握住罗盘，手掌跟着震颤不已。他诧异地摇摇头，声线略显平缓：
“不知。”
铁嘴真人从半空降落，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应到身后的虚空涌起如潮的天地元气，他面色一变，转身看去。
“咦……这是？”
马成松心绪略为归复，往前方一搭眼，不禁地张大嘴巴。
虚空中，幽幽萤光霎如点星，层列亮起。好像是一盘棋，虚空是盘，萤光是子。铁嘴真人修为最高，目力也最强，他觑得清楚，放出萤光的，是一只只形若流萤的古怪甲虫。之所以称古怪，是因为铁嘴真人费足了劲，才透过耀目的萤光，看到里边的虫子，细若游丝，又身背硬甲，不是甲虫是什么？只是尺度小了些。
这些虫子有多小？
须知修为一至三合境，肉身元神便会达到一种极为神奇的状态。在这状态下，五感元神层层相通，无须刻意，其身处之域，一应细微变化便如掌上观纹，分毫毕现。《道藏》有一篇赞辞，曰：“一日入三合，能观毫末于纤尘，闻远界之蚁声，触发肤之微动，嗅亘古之弥香。闻者且笑。曰：‘天地万物，能不辨乎？’”
一些天赋异禀者，甚至能在此之上衍生出各类(色色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奇趣之神通。铁嘴真人虽至三合境不久，但这种状态，亦是有的。然而他费足了劲才分辨得出，其他人修为远逊于他，自然瞧不出那点点萤光中还藏着一只只虫子。
在其他教徒眼中，那却是富有诗趣和仙味的美妙风景：幽暗的背景，似乎很远；流光四溢的荧荧幽光如蛇般曲扭而动，别具生色；那映衬在萤光下方的草木，亦时耀时暗，微风吹动，摇摆间，勃富生机。
他们木愣愣地盯着虚空，久久不语。汪砌伦亦是其中之一，心中的感念，却最为富盈。
汪砌伦入教后，才改作这个名字。他与展砌图是同一期的教徒，没能攀到教使一职，便被划到展砌图的统属之下。这次幽谷之行，他本是不愿的，然而自听到‘幽谷乃仙域仙人亲手开凿’的传言后，他自告奋勇，成了展砌图的副手。似这一趟教务的许多后勤工作，便是他一手操办。
汪砌伦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着制式的灰色大氅。他元神显化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当场的一众教徒中，修为也是名列前茅的。
照说他这般年纪，如此阅历，此等修为，不说心性沉稳，说成熟有加，也是该当的。然而不是，身为教徒，他时时刻刻铭记着：
“吾等之冤屈，仙尊有闻；吾等之怨怼，仙尊能解；吾等之来世，仙尊可掌；吾等之幸福，仙尊必给；吾等之……
“唯，虔敬仙尊，生生世世，无怨无悔。”
汪洋一般汹涌澎湃的虔敬之情犹如热血来复往返，他仿佛看到了一处无边无际的世界。至大仙尊就端坐在那，哈，和平素所拜的模样一般无二，他面容慈祥，哪怕汪砌伦有多大的仇恨，多大的冤屈，都要被他慈和的笑容融化。
胸中滚烫着的虔敬仿佛一股热流，攀升，攀升至喉咙，继而上涌，涌至眼眶，似乎要借此喷薄而出。
“如此美妙，莫非仙域？”
教徒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喊声，当下便有一人跪倒，湿润的眼眶满是虔诚，他心中充满了感动，大呼：
“至高无上至大无朋至圣仙尊，教民汪砌伦，拜过仙尊，恳请一见！”
第一个人的力量或许不大，但却是引火线，随在汪砌伦之后，其他教徒先后跪倒，大呼起来。
铁嘴真人皱眉扫视了一圈，胸腹一鼓，闷闷雷音绕着身躯低低回荡，他陡然开喉，声若炸雷：
“哪里来的仙域！”
沉沉雷音轰然炸响，汪砌伦眼前一黑，随即晃神过来，扫动目光，把其他教徒的表现一一看在眼中，见有的睡去，有的醒来，知均已摆脱了那种幻觉。然而他面色依然难看。
马成松一直清醒着，他警惕地守住心神，待铁嘴真人喊破众教徒的幻境，才得空环顾四下。意外的是，展砌图居然没有陷进这一种迷狂的境地中。展砌图目光清明，握住一直震颤不休的罗盘，并没有其他动作。
“古怪！”马成松正思索着，忽觉头皮发麻，抬头一瞧，一道冷冽的目光直射而来。目光如刀，剜得马成松心头狂跳。下一刻，铁嘴真人那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际：
“马护法，这是为何？”
他指的是当前萤火漫空的景况。
心中不好受，但场面话还是要讲，马成松上前一步，恭声道：
“真人且息怒。这漫天萤火，在下也不知为何而来。所引起的变化，更是始料未及。如若有所损伤，也是我教几个不成器的徒众。真人修为高绝，岂会因这小小变化而如何如何？掸衣之痛耳，不足道也。倒是这几个徒众，若尚未下幽谷，便有所损伤，责任也只在在下身上。在下对真人，是绝无暗害之心的。”
马成松这般长篇大论下来，说的不过是两桩事：一是这般变化，我也不知；二则略含诉苦之意，图的便是博得铁嘴真人的同情之心。
铁嘴真人自然知晓，他要的效果也达到了——若因大祭师的关系，被马成松一直压在下面，接下来的行动可不能保证自由。最好的做法是打压马成松的气焰，令其稍稍收敛的同时，亦要展示自己的手腕——我铁嘴，可不是任人呼喝的。
于是哈哈笑道：“方才我倒是看见，那些个萤火中存着一种虫子，大体模样倒与世俗中‘流萤之虫’颇为相似，只是太小了些。以你们的修为，当是极难看见，不，是分毫也见不着。”
马成松当即恍然：“在下亦曾听闻过，在一些地气冲汇的地头，时常能看到一些古怪萤火。据教中三合境长老讲，这些萤火的源头，是一种名为迷幻虫的奇虫。据称其光幻力惊人，稍不注意，如在下这般的照体境修士，亦会中招。”
说完这话，马成松忽有所悟，心头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