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回忆的时光—战神霍去病正文 第十七章 来生
- 自从刘彻在外朝决定了飨罢卫士的日子，中央官署里便忙成一团，人来人往，你呼我唤。人数统计，名单造册，仪式准备等等，大鸿胪几乎忙晕了，几次拿着单子送错了地方，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反正大家都习惯吃住在官署了，半个月不回家的大有人在。
丞相公孙弘总算写完了飨罢仪式上用的颂词，连忙叫了太傅过来一起品读修改。等改到两人都满意，天已经黑了，外面还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很快就将官署的地面盖上了一层白色。太傅和公孙弘望了望外面的皑皑白雪，奇怪屋里的火盆烧的十分热身上却冷得直打颤，这才想起来只顾改文章，饭菜已经放凉了。公孙弘和太傅一合计，觉得宫中的饭菜这些天都有些吃烦了，就命人去太傅家让子合备些两人都爱吃的饭菜送进来，外加一壶稷酒，等酒来了热一热好对酌一番。肚子叽里咕噜的抗议起来，两个人只好一边聊天一边眼巴巴的等着饭菜到来。。太傅家大半夜的接到了太傅和公孙弘的传话，连忙准备起来。子合见外面雪大，戴了狐狸毛披风捧着食盒和丫头坐了马车赶到未央宫北公车司马门。本家中离未央宫倒是不远，可是进了宫就不能坐车，得步行去未央宫西面的中央官署。子合留了丫鬟在车上，自己捧着食盒去官署送饭。
进了宫车门，绕过天禄阁，跟巡逻的羽林骑一一打过招呼。再经过九卿之首——少府，只见门口的禁卫军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还没等她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她回过头，只见霍去病身着铠甲站在雪地里，少府宫墙上挂着的灯在雪地上晕出一片柔和的光，反照在他脸上显得双眼格外明亮，他面带微笑望着她——刚才门口进来的禁卫军告诉他子合来宫中了。霍去病走上前，给她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问道：“你怎么来了？”子合举着手里的食盒微笑道：“祖父和丞相大人让我送些酒菜做夜宵。”
霍去病拿过食盒，看了看道：“太傅大人和丞相大人倒挺会享受的。”子合嫣然一笑：“您也不差啊，侍中大人难伺候着呢。”霍去病挑了挑眉毛，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明天也给我送些酒菜来。”
子合急忙问道：“您不是说真的吧？”“我可没跟你说着玩，”霍去病板着脸道，“这可是侍中大人的命令。”
子合还要辩解什么，霍去病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念在你是个女儿家，就不让你这么晚送了，明天中午我就在前殿旁边殿卫军所在的耳房里等你的饭菜了。”
子合都快后悔死了自己刚才去接霍去病的话茬。
霍去病看着她那副如同掉进陷阱般的表情，轻轻一笑，道：“跟我走吧。”
子合别别扭扭的跟在他身后，霍去病转过脸，看到她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背影，微微一笑，腾出一只手刚握住了她的手，子合一惊迅速抽出手来。。
霍去病抿了抿嘴，觉得她刚才冰凉的指尖滑过手心让自己心里一冷。他抬手给子合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然后转过身，径直往前走去，雪花簌簌的落在他的头发和铠甲上，四周静的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霍去病轻车熟路的带着子合到了中央官署，把食盒交给她，道：“正中间的那个是丞相府，我在这等你，出来了送你出公车门我再回少府。”霍去病不给她留一点拒绝的余地，说完就推了她一下，道：“快去吧，两位大人都等急了。”
每个官署里都是灯火通明，人影纷乱，高声要竹简磨墨的声音，念名册的声音，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意见不和吵架的声音。似乎没人觉得这么晚应该休息了，相反无论官员大小，每个人都是全神贯注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一年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官署也在总结一年的工作。
子合走到丞相府门口，看见主父偃抱着东西走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见主父了。子合露出了笑容正要行礼，却看见主父偃对着她几乎察觉不到的摇了摇头，她会意连忙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去，迅速从他身边走过。
放下了食盒在丞相府没说两句话，子合便匆匆的赶了出来，霍去病还站在外面，天气这么冷，怕时间长冻坏了他。她埋着头冲了出来揪着霍去病的袖子就往外走，生怕官署里的人撞上。
霍去病拦住她道：“饭都送完了，你急什么？”
子合抬起头委屈的看着他，道：“怕别人看见说咱们俩闲话啊。”霍去病听了这话冷笑道：“我可不怕他们说，从小到大闲话我听的多了，也不怕他们再说什么。”子合知道霍去病嘴里的闲话指的是什么，霍去病的身世一直是众人的谈资。他虽然没说过什么，脸上也总是显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是有疙瘩吧，表面上的不在乎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敏感吧。子合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霍去病勉强一笑，两人相对沉默着。子合觉得今晚犯了一个大错，内疚的轻轻挪开步子准备离开，只听见霍去病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傅大人为什么要教你那么多西域的东西？”
子合抬起头，看着霍去病的脸，似乎鼓起了很大勇气，声音却十分的微弱道：“我知道。”她的眼中泛起了微微的泪光，“我知道我永远也代替不了我的父亲和叔父。”她轻轻一笑，看着蒙上了一层飞雪的中央官署，里面透出的烛光和人影在眼中渐渐模糊：“他们是祖父全部的希望和寄托，是祖父的光荣和梦想，可是那么快就碎了。再多的权力，再高的地位对祖父来说都没有了意义。祖父教过我那么多匈奴的事情，给我讲过那么多大漠的故事。那个时候，祖父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我的存在，只有父亲和叔父的影子，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离去。他让我了解我的亲人曾经走过的地方，也是他在不断延续着自己的回忆。”
她转过脸看着霍去病年轻的面孔道：“祖父喜欢羽林骑，喜欢有他们相伴吵吵闹闹的日子。在他们身上，祖父看到的是鲜活的生命和蓬勃的朝气，就好像父亲和叔父在他们的身体里重生。”
霍去病看着子合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心里渐渐发酸。
“几十年来大汉饱受匈奴扰边之苦，从祖父入仕的第一天起，平定匈奴就是他毕生的愿望。这就是祖父将他的两个儿子送上战场的原因，羽林骑也一样。保家卫国，这是他们的责任，是他们身为汉家儿郎必须要肩负的重担。”子合的声音异常的坚定，“生死，在这样的责任面前微不足道。谁也不知道大漠里曾经埋葬过多少的青春和希望，可是还有无数的大汉少年前赴后继。大漠草原，那是一种召唤，”子合的眼中苍茫一片，“在那里会葬送生命，断送梦想，也会带来无上的荣耀和功勋。”
她淡淡一笑道：“大人也一样，骠骑军里也有您的希冀和渴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想必也是您的理想和追求。”霍去病看着子合轻轻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她全懂，没想到她全知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八个字从十四岁跟随舅舅卫青学习骑射起就已经深深的烙进自己的灵魂，从最开始想摆脱私生子这个骂名的渺小愿望到今天视抗击匈奴戍边卫国为己任，他为自己骄傲。
子合含着眼泪的双眼闪烁着莹光，她凝视着霍去病，笑着笑着流下泪来，眼前的少年，他的意气，他的雄姿，都仿佛是祖父描述过的父亲的形象，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带着骠骑军奔向大漠和草原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价值。子合从来没有这么透彻的解读过祖父，直到她完全贴近那看似苍凉的内心，她才明白祖父的愿望从未被忘记。那些少年，那些身影，那些英魂，它们组成了这个时代最炽热的梦想，一个用鲜血和尊严书写的永远不会被忘记的梦想。。
霍去病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两颗心居然可以贴的这么近，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子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太傅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子合转过脸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发抖：“我这就打算回去呢，祖父也和我一起回去吗？”
太傅大人走进，看了她片刻，似乎觉察出了她刚才的心情。他故意转过脸对着向他行礼的霍去病冷淡的点点头，留给了子合偷偷擦眼泪的时间。太傅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祖父和你一起回家。”子合跟霍去病道了别，扶着太傅慢慢的(色色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走在雪地里，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霍去病看着这一老一小的身影，脸上浮出一抹轻柔的微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第二天中午，子合如约给霍去病带来了午饭。霍去病坐在前殿旁的耳房里看着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将竹笋切碎了加姜熬的肉汤，一碗粳稻饭，一碟豆脯炖茄子，一碟切了片的鸡寒，一碟蜜汁烤的都切成一指见方小块的雚水鳐，各种菜都在盘子里码了个整整齐齐。再打开一个小漆筒，里面是油炸的只用牛乳溲面的寒具，脆如凌雪入口即碎。
子合双手将筷子递给霍去病，微笑道：“子曰：席不正，不坐。”
霍去病听了这话，端正了坐姿，接过筷子，扫视了一遍各色菜肴，拨弄了一下摆的整整齐齐的雚水鳐道：“这些菜还怪齐整的。”子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
“子还曰什么了？”霍去病挑着眉毛笑着问她。子合想了想，神秘的说道：“食不语，寝不言。”霍去病扑哧一声，忍住笑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子合看他吃了一会，有些紧张的问道：“好吃吗？”
“唔……”霍去病点点头，咽下了饭菜，回答道，“很好吃，味道有点像长安厨。”
子合欣喜的笑了起来，道：“我专门让人仿长安厨做的，祖父上了年纪爱吃些甜烂的食物，肯定不能让您吃了。想着您在常在宫中，一时换了口味怕吃不惯，这才在菜里加了些长安厨的做法。”
“你送来的我都喜欢吃，”霍去病说完这话自得其乐的笑了笑，“要不你以后天天给我送吧。”
子合瞪着霍去病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逗你呢，看你吓的。”霍去病微微一笑。子合站起来，仿佛想要逃离某种危险一般，快快的说道：“大人，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寒具是留着当点心吃的，吃完记得洗手，不然弄得身上都是油。”说完，快步往门口走去。
还没等霍去病说什么，子合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霍去病举着筷子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逃离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平阳公主派了人去未央宫催了好几次，这才把卫青从宫里催了回来。刚一进门平阳公主就埋怨他个不停，卫青耐心的解释了半天，刚一落座，平阳公主便重重的摔了一杯水在卫青面前，水溅的到处都是，她自己也没能幸免，给烫了手，卫青连忙问道：“烫着了没？我看看。”
平阳揉着手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管我！”
卫青把平阳公主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背被热水烫红了一片。卫青轻轻的吹了吹，道：“年终事多啊。”平阳公主抽回手不以为然道：“再忙也轮不到大将军亲自动手。”。卫青微笑道：“我和陛下商量来年开春出兵匈奴的事情，还要和大司农商量军费用度的事情。”
平阳公主听了这话连忙问道：“陛下说什么时候出兵？还是让你带兵吗？”
“还是我，明春二月就出兵，准备把匈奴打个措手不及！”卫青紧紧抿着嘴。
“那我让你说的事情呢？”平阳公主问出这话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卫青迷茫了一下，道：“什么事？”。平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她早就料到卫青会这么回答，便一字一句的提醒道：“和太傅家的亲事啊！”
卫青恍然大悟，不紧不慢的说道：“急什么，太傅大人的孙女还小着呢。”
“小什么，明年就该及笄了，陛下肯定会指婚的。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别人就捷足先登了。羽林骑那些还能没得挑？”平阳公主一想起来那些贵族世家的子弟，就觉得充满了威胁。
“咱们伉儿比子合小，不是我说，太傅还真不一定答应呢。”卫青挑着眉毛，他觉得这事成的可能性小些，“伉儿又不愁媳妇，干嘛这么急？”“伉儿？”轮到平阳公主惊奇了，她突然意识到卫青完全会错了意。。d9fc5b73a8d7
“不是伉儿？”卫青看到平阳难以置信的神情，试探一般问道，“难不成是襄儿？还是，我压根弄错了？平阳公主听卫青越扯越远，暗自庆幸还好卫青把这事给忘了，不然可就打乱自己全盘计划了，她白了卫青一眼道：“我说仲卿你呀，平时那么疼你那宝贝外甥，怎么一到终身大事就把他给忘了，人家今年都十八啦。”。“去病啊？”卫青恍然大悟，“去病的性子你知道，他不乐意，咱们说也白说，再说这事还要陛下点头啊。”平阳眼睛一亮，“你可别忘了，去病重阳的时候可带着子合给他做的绣包呢，他会随随便便的带一个女孩子送的东西招摇吗？”
平阳公主见卫青还是不解其意的样子，道：“咱们是夫妻，我也不瞒你，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事咱们必须成。你好好想想，你是军功起家，可是哪有朝代年年打仗的啊。现在你被陛下委以重任，功名利禄全都有了。可是万一有一天不打仗了呢？那些文臣的地位不就上来了吗？你可就被陛下冷落了啊。”卫青叹了一口气道：“盛极而衰，这也是必然的啊。”“草木还有一枯一荣呢，盛极而衰咱们不怕，”平阳公主耐心的说道，“没有了军功，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有皇后和我在，荣华富贵都少不了卫家。可是怕的就是有人来踩你，现在咱们势力大，没有人敢动咱们，可是日后呢？那些早就看咱们卫家不顺眼的人呢？墙倒众人推，这是人人都会做的事情。”“这和太傅联姻有什么关系啊？”卫青皱着眉头问道。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道：“你忘了太傅的身份了？先帝时的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又是曾经的太子太傅。现在朝中有多少文臣都是他的门生友人，公孙弘，主父偃是多年老友就不必说了，现在光禄大夫、廷尉史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个官员，要不就是太傅的学生要不就是太傅举荐的人。表面上看他与世无争，底下可是暗流汹涌，不然陛下怎么一直把他晾在一边。皇太后在的时候就提醒过陛下，说太傅是‘登高一呼，应者无数’。要是能把太傅的势力拉拢过来，我们在朝中可真是屹立不倒了。”
“那非得是去病啊？”卫青听完平阳公主这一番话，心情有些沉重。
平阳公主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们卫家现在的情况就和太傅当年盛极一时极为相似，但是太傅现在只有一个孙女，对陛下根本无法构成威胁，所以陛下就对太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卫家不一样啊，皇后，将来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手握大汉兵权的大将军，几个儿子全部封侯，如果再想让子合嫁给伉儿或者襄儿，我们的势力扩张就太明显了，也太危险了。去病就不一样，虽然是卫家的孩子，可他不姓卫，而且陛下对去病你都看到了，光是让他带兵就知道陛下对去病心里喜欢成什么样子了。去病娶了子合，表面上算是自立门户了，可是他和卫家的关系是断不了的。这样的话，陛下不会觉得有太大的威胁，而实际上太傅的势力全部倒向了卫家。”
卫青勉强的笑了笑，理虽如此，可是婚姻大事，掺杂了这么多利益的纠葛，对去病来说究竟有多少幸福可言呢。都是青春年少的两个人，如果仅仅出于这样考虑绑在一起，是不是对他们太残忍了些。去病和子合的身世十分相似，从小就不曾有过父母的关爱，长大后应该和自己相知相许的人共度一生。这份快乐本该弥补曾经的孤独和遗憾，可是只因生在帝王将相家，竟要将幼年的痛苦持续一生。
平阳公主看出了卫青的疑虑，道：“你也不要担心，我看去病挺喜欢那丫头，虽然他没和咱们说过什么，可是那份快乐和幸福都在眼睛里写着呢。”平阳公主见没能说动卫青，又哀求一般的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去病，去病就像曾经的你，你总想把自己以前没有得到的给他。亲情、爱情、富足的生活和幸福的婚姻，这些在你眼中都是去病应该拥有的。可是你别忘了子夫的据儿也是你的外甥，据儿也是管你叫舅舅的啊。王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后宫的形势会变得极为微妙。我们可要步步小心啊。”
卫青点点头，眼睛发酸，他觉得周围闷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平阳公主握着卫青的手，轻声道：“这是他们的命，怪只能怪谁让他们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为了卫家，他们必须牺牲掉一些东西。今生得不到的，老天保佑他们来世再拥有吧。”
“来世？”卫青从平阳公主手中抽出手来，苦笑起来，那份心酸从脸上蔓延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