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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世路今番多累,登高望远,聊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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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世路今番多累,登高望远,聊寄樽酒

    副题:微行入野贱妇慧眼

    留侍内廷的卫青听说好友公孙敖仍做着骑郎,便搬去和他同住。 .公孙敖曾冒死救过自己,卫青对他更是信笃,举荐于帝,公孙敖得觐天颜。

    临近年关,皇城内到处洋溢着祥和的喜庆气氛。国泰民安,朝治清闲,又当金风爽日,勾起皇帝游乐兴致。他吩咐韩嫣选准出行路线,挑好侍卫,备足五天刍粮,第二天即微服出游。当日筹划既定,不图诘旦省过太后回殿,远远瞧见值勤的又是东方朔,皇帝好阵子踌躇,半晌才有了主意,对随侍的韩嫣说:“你去中宫找李延年,让他来请东方先生,就说皇后召。”说罢,大摇大摆入去殿内从容换装。探头见韩嫣、李延年一前一后进殿,门口已没了东方朔形影,想着东方朔*潢色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满腹狐疑却又不得不赶赴中宫,皇帝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让韩嫣唤上御医隋金山,到约定的金马门与卫青、公孙敖、卫律等近侍会齐,各个打扮得像富家少爷模样,这帮皇宫里憋屈日久的六个年轻人,此时便如出笼燕雀飞马扬鞭在通衢大道上向城南奔跑。进到商铺林立,楼房栉比的柳市,在熙攘的人群穿插,皇帝不得不缓辔徐行。马前不知何处踊出群孩童,皇帝惊悸回避,却见他们只是围拢着韩嫣边走边拍手歌唱:“苦饥寒,随韩嫣,逐金丸,乐开颜。”韩嫣素善弹,无事常出宫射鸟。最初,因鸟一射落即被路人捡去无从找寻,韩嫣想出用黄金铸珠射鸟的法子,果然,路人都去抢金丸而不再拾射落的鸟。久而久之,那帮闲散少儿便专门候着,只要韩嫣出宫,就跟随其后拣金丸。皇帝对此事虽有耳闻尚不自信,今日目睹方见是实,脸色不易觉察地变了变,复堆着笑调侃:“嫣可是大名人啊!”韩嫣听出皇帝话中有话,惶恐唯唯,不敢再去理会少儿的纠缠,伏首跟着皇帝紧跑。

    驰至杜门,纯孝的皇帝马上北向,遥对太后的长乐宫揖拜三,方才出城。众人眼前豁地阔朗开来:阡陌纵横,沃野平畴嫩黄连片,望无涯际;前方烟霭萦绕,树木苍黄中有农庄隐现;再远处,一抹黛影绰约,当是终南山了。皇帝不及细想,拍马顺路前去。

    有只蜇伏不久的白兔似是被杂沓蹄音惊醒,尘土迷蒙中,懵懵懂懂地在田边跑,又掉头往麦田里钻。韩嫣眼疾手快,侧身发弹,弹子在兔子脚后跟砸起团微坌,却没打中。“好大的兔,捉活的。”卫律睃见,招呼着打马追入麦地,沿麦垄紧撵数武,觑得真切,探身舒臂,把个脱兔擎在手中。“捉住了,捉住了,又白又肥!”众人忘乎所以,纷纷跃马过去竞相接兔细观,正在啧啧不已地夸赞兔肥,卫青指着马路对皇帝说:“主家,路上来了群人。”众人放眼望去,果有数名捕快和些农夫正往这儿指指点点。“他们是得知皇上巡幸至此赶来护驾的吗?”韩嫣猜疑地问。“过去看看就知分晓。”皇帝说着抬步上马。

    “尔等何方人氏,胆敢践踏禾稼!”捕头喝问。“朕……”皇帝猛地想起目前身份,随即改口说,“真是对不起,我们都是良家子弟,乘暇相约出来游玩,一时马惊踏禾,请明察。禾秧损失多少我们愿照价赔偿多少。”“赔偿?岂止赔偿那么简单,依大汉律,损毁禾稼者杖!”捕快回应说。“众位官爷,各位乡亲,”韩嫣笑着凑上前,伸手探囊,掏出几粒金弹递给捕头,“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那名捕快还要开口,被捕头止住,指示民众让道,客气地对韩嫣说:“乡下人不知礼节,多有得罪,公子们请!”“官爷大名?”韩嫣拱手问。“不敢,小的吴林。”捕头摆弄着手中金弹,直到这群少年富家子们走得远了,才低低地说,“我听市井儿谣唱曰:苦饥寒,逐金丸。他们难道是皇家人?”

    经了刚才的虚惊,皇帝刻意绕开农田,领着众少年直接向终南山插去。跑上道山前高地,皇帝驻马远眺,西沉的夕阳随意地把光和影投于坡前,半山翠岚霏微,复镶了层金黄,越发显得富丽堂皇,神秘莫测。“皇上,上林苑何时能拓展到这里?”韩嫣跟在皇帝身后问了句,见皇帝没有吱声,又自答说,“那时再来,可就很方便了。”“鹿鸣呦呦,食苹于野。朕要在这里都养上鹿,让黎民自主饲喂,轻赋税,抚苍生。”皇帝冷漠地看了眼韩嫣,下马取酒袋满樽,恭敬地酹酒于地,心中默念:刘彻谨献薄酒,皇天后土尚飨!祭罢,复上马下岭,驰入柏谷。

    天色暗沉,置身这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众人未免心慌,好不容易见了个打柴樵夫,打听到农庄客店处,趁着淡弱星光,谷中又跑了二里许,果见半山腰有灯笼高悬晃闪,便是樵夫说的旅店。店主人是对年轻夫妇,热情地招呼众人入店。逛荡了一整天已是乏累至极的皇帝草草食毕,也不理会韩嫣自顾自地走去内室。韩嫣安排好值卫,问店主要了盆浴汤乐哈哈地端进,凑趣说:“奴家侍奉夫君安寝。”不料皇帝勃然变色,踹翻脚盆戟指韩嫣喝了声:“出去!”唬得韩嫣“扑通”声跪在水淋淋的地上,叩头说:“阿哥为何生怒,嫣儿不知,请明示。”娇美嫩脸已是泪两行。看着韩嫣容颜凄惨,浑身抖颤着跪伏脚前哀泣,皇帝又生怜悯,语气也缓和下来:“国家饶是富足也禁不得你这样奢侈浪费。”韩嫣这才想起上午出城被少儿追捧的形景,泣诉辨白:“嫣儿实是冤枉,定是有人编排了这些句子让小儿传唱,阿哥明察。”韩嫣柔媚万态,不胜婉丽,若再去嗔责,实是不忍,皇帝叹了口气,拉起他说:“罢了,侍寝吧。”韩嫣破啼为笑,剥去湿衣就要往皇帝怀里滚。“慢着,”皇帝推开韩嫣女人样嫩肢润肤,“去找李延年来,今晚与尔等同眠。”“不去,要找阿哥找去。”韩嫣作态作姿,撒娇撒痴,挠着皇帝胳肢窝,两人滚作一处。

    就在皇帝、韩嫣俩人嬉闹的当儿,客店里却在酝酿着一个阴谋!店主觉着晚上入住的七人高矮胖瘦妍媸异样,却各个奇衣华服,佩剑挟弓,形迹可疑,非盗即匪,便与店妇相商,要去唤人索拿。店妇虽则年纪轻,打小没有出过远门,无甚见识,倒也读过《女经》,断得事理,觉得这些人丰仪伟容,举止不俗,为慎重起见,劝夫婿说:“人命攸关,不可莽撞,待奴亲去觇视再作商议。”店妇收拾整齐,端起茶盘茶盅走向客房。房前立的胖墩墩、唇上翘着撇胡须的拦住她说:“这晚了,夫人进茶恐有不便。”

    “卫律,请她进来吧。”屋内传来李延年的声音。店妇端茶入屋,屋内有三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方桌前。“客官用茶。”店妇小心地给每人摆了茶,指指内室,“奴家送进茶去?”“谢谢。主家已安歇,茶水先搁这儿吧。”延年客气地说。店妇见他容貌嫩净妖娆,更坚信了自己先时判断的正确,辞别归来,竟不见了自家夫君:店主等不及,已招徕人手去了。店妇说了声:“糟糕!”关门出店,自候于灯笼下。等了不多会儿,看见簇簇火把涌上坡来,果是店主领来十数个壮丁,擎剑持刀的。店妇忙迎前止住夫婿说:“奴看这七人都不像歹人。”拽过店主附耳说,“要是官府微行,你这样莽撞捉拿,是要掉脑袋的。”数语呵醒梦中人!想想贱内所言也有道理,店主便约束众丁守候店外,待自己亲自打探仔细,若确是盗匪,击掌为号,实施攻击。而店主一看到立在客房前那个唇上翘须的便肯定地定性说:“还是个胡人,必是盗匪打劫无疑。他们投宿到此,如果不抓,不但要殃及乡里,我们知情不举还要受惩处。”店妇复温言慰劝说:“夫君奔波了大半宿,肯定很累很饿,待奴家备上酒食,啖饱了,有了劲才好行动。”想想贱内所言也有道理,而且自这帮人来店,忙活到现在,也确实是饥肠漉漉,店主灌酒入肚,哪知三杯下去,好酒且酒力劲雄的他竟双眼饧涩,歪靠床头睡死过去。

    按着店主吩咐在店外埋伏的丁壮左等不见信号,右等没有消息。“金城两口子是不是被害了?我们冲进去!”有人提议。于是众丁齐聚,摩拳擦掌地就要往里冲杀,蓦地传来声断喝:“持械聚众,你们要滋事吗!”捕头吴林!众丁忙扭身拜迎。“都瞪大眼睛老老实实呆着,护好驾!”吴林命令说。客房这时走出两人,换进门口候哨的胡人,这俩人便在院内舞起剑来:就见两团白光裹挟,时而交错纠缠,时而间隔耀闪,却毫无声息。众丁看得瞠目乍舌。“他们都是内廷近卫,一等一的高手,别说我们十来号人,就是再来一群,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吴名悄声说。

    卫青、公孙敖练完剑,晨光熹微。两人在门口又立了会儿方才入屋。不时,房内七人鱼贯而出,吴林赶忙趋伏于地:“小人不知圣驾临幸,死罪!”少年皇帝微微笑着:“机敏!”指指爬在店门外的众丁,“那些人都是作甚?”店妇叩首:“都是贱妇请来的护驾卫士,恭请圣安!”皇帝哈哈大笑:“智妇!店主人呢?”拖伏在店妇身旁微醺的金城股栗着颤声应说:“小人金城护驾在此!”

    “吴林、金城智勇果敢,护驾有功,擢羽林郎。吴林即日面圣;金城带职守业,不必进京。起来吧!”皇帝摆摆手,敕命备马返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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