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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月色何悠悠

正文 34.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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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三刻,从洞庭北上的官道行了一辆马车。

    李白没有唤车夫,自己斜靠在軨木上,嘴里叼了一根不知道哪里拔的嫩草枝,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正百无聊赖的驱马。

    月初觉得这人没腻在自己身边实在稀罕,但路上颠簸又实在无事可做,在乱七八糟走了一溜串神后,终于掀帘钻出了车厢。

    李白刚呷了一口酒,冷不丁见人出来,只好欲盖弥彰的把葫芦一掩,不露声色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月初本就不怎么想和这名留青史的酒鬼计较酒驾的事,随手将葫芦捞了过来,微微嗅了嗅。被那直入心肺的辛辣味冲了个五感不灵,顿时断了尝一口的念头,颇为狼狈的把那葫芦丢了回去。

    李白眼角勾了几分笑意,顺手将葫芦系在腰间。

    “你为什么喜欢喝酒?”月初皱着眉,抬手在鼻尖蹭了蹭。

    李白不平不淡地说:“因为…味道比较浓烈吧。”

    月初对这口味不敢苟同,没等到李白层出不穷的搭话,却听他有些严肃地道:“先回到车厢里去吧。”

    “嗯?为什么?”月初迎风拢了拢头发,有些疑惑地问。

    “担心影子追过来。”李白将剑鞘解下,扯紧了缰绳。

    “光天化日,他们也能为非作歹?”

    李白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不是说日光越烈,影子才更……”

    话音未落,凭空倏地飞来数道寒光,来人没一点多余的问候,上来就是杀招。

    马受此惊吓,当即蹶着蹄子发狂,李白一剑斩了车辕,低声道:“待在车厢里,别出来。”

    刚一交手,李白就发现这次的人与以往的影子差别极大。明明是完全一样的服饰装扮,出手却训练有素又剑走偏锋。

    像是群粉身碎骨也要在他身上留个血口的死士。

    李白不由重新定义起行影门这个组织——

    它真的是……寻常的江湖门派么?

    如若不是,它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思绪纷乱间,他一剑竟刺得不够准,被另一把长剑格挡开。本该被一剑穿心的影子偷得一线生机,直扑车厢而去。

    李白劈手夺了一把刀刃,正要回身了结那个漏网之鱼。

    那影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李白手里多出来的兵刃只好抹上了它主人的脖子。

    月初手上端了个轻巧的长形铁盒,很是不解的问道:“劳驾,诸位能否告知一声,你们是要我,还是要杀我?”

    死士们当然不会应她,可前赴后继也近不了月初的身。

    一来是李白护着她,二是她手上那个盒子,能以极快的速度射出见血封喉的毒针。

    李白压力少了一半,好奇问道:“你那是什么?针上又猝了什么好毒?”

    月初看着他白衣上溅的大片血迹,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别人的还是他的,顾不上解决他的好奇心,疾声问道:“你受伤没有?”

    “嗯?”李白笑了笑,“他们哪那么容易伤到我。”

    他说得挺轻松,可埋伏的人数也颇为可观。李白正感到有些吃力,忽觉身后斩来一道极为凌厉的剑气,忙揽着月初飞身掠了出去。

    他身边围着的影子躲闪不及,直接被那道剑气震倒一片,竟是七窍流血。

    “这人的剑术……与师父也不妨多让了……”李白有些震惊道,“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这凭空现身的人似乎不是冲着月初来的,他一路杀尽剩余的死士,伸手从草丛里揪起一个身量娇小的人。

    也是影子,不过不是死士。

    男人一把扯下影子的面罩,喝问:“阿瞳是不是在你这?”

    那影子……是堇如。

    李白“啧”了一声,低声道:“你这朋友不简单呢?”

    月初愣了一会,寒意后知后觉的从脊梁尾的那块骨头泛上来,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她身边毫无防备又全身而退的。

    她掐了掐掌心,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还算镇定自若。

    不远处,堇如用力挥开那咄咄逼人的男子,冷笑道:“你那小崽子为什么会在我这?君轻鸿!你竟然敢杀我们的人!简直不知轻重——”

    那黑衣男子懒得听这废话,直接掐着她脖子把人提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不知轻重?若让我真在你这找到他,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不知轻重。”

    李白盯着那男子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这是前几天追杀司马承祯的那个行影门中人。

    对待这样武艺高强的人,轻狂如李白,也不好用轻蔑的“影子”一词来称谓。

    月初眯着眼睛看这窝里反的情景,甚是专业的分析道:“再这样掐个一分半种,堇如就能见阎王了。”

    习武之人听多了风吹草动,耳力自然不差。月初这声又没有刻意压低,那男子似乎是听见了,随手把堇如扔到了一边,转身就走,倒也没再来找月初的麻烦。

    “难道……那天他没与自己多动手就赶回去,却发现那孩子不见了?”

    李白正一心一意推测着来龙去脉,却听见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竟是先前受惊夺路而逃的那匹马又跑回来了。

    李白感叹道:“随便牵的一匹马也能那么忠心耿耿?”

    不过那马嘶鸣声悲切得很,一丁点都不像是自己心甘情愿回来的。

    月初定睛一看,发现那疾驰的马背上竟伏着一个男子。

    马蹄踢踏,扬起一路轻薄的烟尘,马背上的人似乎受了重伤,眼见拉不住狂奔的马,直接一剑贯穿了马颈。

    鲜血顿时喷溅了几尺高,那马扬了扬前蹄,凄惨长鸣一声,终于渐渐缓下速度。

    沈瞳趁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有些淡漠道:“不用找了,我在这。”

    月初:“……”

    堇如:“……”

    这孩子是沈瞳吧?错不了。

    阿瞳?沈瞳?小崽子???

    “他心心念念找的孩子是沈瞳?”月初不可思议地回想了一番,被自己捏的那通千里追妻的故事吓得不轻。

    君轻鸿也是古怪,一路找人找得鸡飞狗跳心急如焚,现在见到人了又有点怔愣,脚下扎了根似的杵在原地。

    旁边堇如活见鬼似的看着明显是大人模样的沈瞳,实在想不通这苗被哪个没事找事的人给拔高了,难不成自己暗牢里的风水有让人见风就长的本事?

    沈瞳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从这不安好心的同僚牢里逃出来,身上挨了几道见骨的刀伤,只随便披了一件影子的服饰。把支离破碎的身子一裹,硬撑着剑逞强。

    他没好气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扶我一把。”

    君轻鸿看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搭住他的手,顺便帮他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

    沈瞳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现在有人扶着了,反而差点站不稳脚跟,摇摇欲坠的晃了晃。

    君轻鸿抿了抿唇,忽然将他一把捞了起来。

    “别闹了,和我回去。”他的声音里无端带了一点讨好,“那天是我不对。”

    沈瞳被他当成孩子的时候就被这人用这么缱绻的姿势抱过,可以成人之身这样还是第一次,当下又惊又怒道:“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君轻鸿不以为意:“怎么了?又不是没抱过。”

    沈瞳喉咙里本来卡了一口血气,被他这暧昧的一句呛得乱七八糟地咳嗽起来,倒是没法反驳了。

    君轻鸿权当他是默许了,继续旁若无人道:“我真没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眼拙,那么久都没发现你其实是……”

    沈瞳忍无可忍地打断道:“闭嘴。”

    君轻鸿还真的就从善如流地闭嘴了,看得堇如一愣一愣的。

    她只道君轻鸿自小在行影门这种没有人气的地方长大,当初救下这个小崽子也是一时兴起行善积德。直到看见君轻鸿宠这孩子宠得无法无天,担心他玩物丧志,就自作主张想趁机杀了这个孩子。

    可如果那是个男人……

    堇如看着君轻鸿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正兵荒马乱,森冷的剑刃忽然无声无息压上她的脖颈。

    她下意识往车厢的方向看去,月初正在原地摆弄她的小铁盒子。

    堇如的心沉了沉。

    李白在她身后缓缓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很低,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你们,为什么能一直跟着她?”

    堇如闭上眼睛:“不知道。”

    李白似乎早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开口,好整以暇道:“不说没关系,对了,你在乎你儿子他们吗?”

    堇如狠狠一惊,猛的转头看他,脖颈上擦出了一点细微的血痕,嗓子里刮锈似的磨出一点声音——

    “你……你敢?!”

    自己真是看错了人。

    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贵气有钱的公子,今日才会贸然出手。没想到这人剑术造诣竟如此之高。

    而且,心还那么冷。

    李白笑得有些玩味,眼睛却极深沉的盯着她,让人相信那句威胁言出必行。

    如果月初在这,说不定还和她理论个法不责众的情分。

    可她被支开了!

    身居行影高位的人都想尽了办法保护自己仅存的那一点情感血脉,那一点让他们不至于沦为真正影子的温暖。

    她好不容易藏了他们那么多年,怎么能让他们……

    李白漫不经心地换了只手拿剑:“快说吧。”

    堇如抿了抿唇,无可奈何道:“我们没有一直跟着她。确切的说,我们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她的行踪了。”

    她顿了顿,又道:“陆公子……不,陆姑娘。我们有陆姑娘娘亲的画像。几年前是一位高人能帮我们推算她的大概位置。但后面就渐渐感知不到了,只能让各地庄子暗中留意。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人。那天,我在……花楼里遇见她时,就觉得她和画像里的人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一次她身着男装,我没发现。”

    “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月初缓缓踱过来,不解道,“我的易容应该没什么破绽才对。”

    “确实没有破绽,只是你的手……”堇如的将脖子上渗出来的血缓缓的抹去,轻笑道,“那么纤细白皙的素手,怎么可能是男子的?”

    月初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今早知道的。所以你们就在这埋伏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

    堇如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只是一直跟着你们,等这官道上没有人,就……”

    月初听得全神贯注,手里忽然摁下一道机关,那狭长的铁盒里瞬间射出一道银芒,堇如顿觉肩出漫开一片麻木感,话只截了一半,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李白收了剑,转头来看那个貌不惊人的铁匣子,拿剑尾轻轻敲了敲,纳闷地问:“这究竟是什么?\"

    月初把盒子收到怀里,解释道:“一个机关罢了,用弹簧的弹性作动力装的。这银针上也没淬什么见血封喉的毒,只是沾了麻药罢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低笑起来:“比上次用在你身上的麻药更好的那种。”

    李白无端被消遣了一把,没搭她的话茬,指了指躺了一地的影子们:“那他们呢,也没死?”

    “我的银针后半部分是淬了毒的,只是普天之下没有那么立竿见影的□□,我才在针前头沾了麻药。”月初蹲下身子,“不过,刚喂董如的这根……只用了麻药,我……”

    “你下不了手吧。”李白无所谓的笑笑,将身上染血的外袍换了下来,“你下得去手,我才奇怪。”

    月初蹲下身取出没入堇如肩膀的银针,忽然察觉到了些不对劲,诧异地把了把她的脉:“这个脉相……似曾相识。”

    她的声音很低,又很含糊压在嗓子里,李白一时没听清,微微俯身问:“什么?”

    月初扯过他的手腕,慎重的审了一会,凝眉道:“也不完全一样……怎么会。”

    她伸手在堇如身上摸索了一阵,先是找到了几把淬了毒的短刃,最后在贴身的一个口袋里找到了个粗陋的瓷**。

    “为什么要把这个藏在身上?”李白打量着那个**子,“里面装了什么?”

    月初有些凝重地拧开**盖,将里面的药丸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又碾碎了放在鼻尖嗅了嗅,摇头道:“我分不出来。”

    李白试探着问:“她,是不是也中了寒毒?”

    “不确定,很像。”月初将药**揣到怀里,“我们回去,找楚容卿。”

    李白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堇如:“她呢?怎么处理?”

    月初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可以直接扔在这吗?是死是活看她造化吧?”

    官道上烈日当空,平日里应当会有不少车马经过,可今天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出了什么事,闹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平民百姓经过

    ——但无论有没有人经过,堇如躺在这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这一地不清不楚尸体还横着呢,那个没眼力见的敢来找事?

    李白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有什么不行,走吧,热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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