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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雪山飞狐续传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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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余裕空间,可见当初设计建造者确有远见之明。这时就见浑帮群豪有的站桌叫骂,有的登椅怒目相向,手里武器千奇百怪,有链子枪、镔铁八角锤、狼牙棒、刺猬软鞭、六节棍、八条丝球,当真是各式各样的怪异兵器都有,甚至有些家伙手上的兵刃更是独树一帜,东并西凑,奇形怪状,想来那人自己也叫不出个名堂来才是。

    那铁衣寒这时与六名宫内高手退至厅口,但见他左手插腰,右手大刀指在地上,一副神威气凛的沙场将军模样,嘴里大声喝道:“枪林阵,就位。”话声甫歇,就听得一阵气势庞大的跺步小跑声传来,嘴里还呀荷呀荷的配合着脚下步伐出声扬喊,俨然便是清军前锋部队的作战模式,直听得浑帮群豪一阵错愕不已,两嘴惊讶的合不拢来。

    大伙还没回过神来,即见厅外枪杆如林,矛戟森然,柄头绿穗迎风飘飘,就只差没穿上战场用的铁甲衣而已,从其身上所著藏青色服饰与左手所使盾牌看来,正是戍守京畿的骁骑营部队。

    枪林阵是清军作战时的先锋主力部队,衣铁甲,操铁杖枪杆以战,更有盾牌护身,或骑马长刺,或步行攻坚,阵法多变,向以人海战术著称,绝非武林中单纯帮派械斗规模可比,任你武功再强,三头六臂,终究难以抵挡。只是现下狼峰口乃为山势地形,登山越岭,铁甲穿在身上只嫌累赘,故弃而不用,但即使如此,手中枪盾仍是带有巨大威胁。

    这时就见枪林阵于厅外布置方妥,数列弓箭队随后快步闪进厅来,箭镞发亮,弓弦拉紧,个个脸上均是一副蓄势待发的霸然威气,直让大厅内原本已经饱涨开来的剑拔弩张态势,更增加了一道两军战场交锋时才有的那股悲壮气氛。

    待得枪林阵与弓箭阵陆续就位,即见三位头戴盔帽的武将装扮大汉自外走来,腰悬佩刀,脚下靴声橐橐,当真是威武有声,直趋铁衣寒身前停下,居中一人躬身抱拳道:“铁统领,各阵俱备,只等一声令下。”铁衣寒听得眉飞色舞,两眸生光,神色当真好不得意,遂打起了官话,先是嗯了一声,跟着再缓慢说道:“三位副统领辛苦了。”

    徐帮主眼见铁衣寒竟能将隶属于御林军的骁骑营调来围剿浑帮,心中不免一时困惑,这时听那三位武将直呼他为铁统领,当下了然于胸,和颜笑道:“恭喜铁大人高升权贵,日后前途无量,尽享荣华富贵,当真是可喜可贺。”

    铁衣寒脸露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高升权贵什么的,那可是皇上所赐给的恩典,咱们卖命当差的,可不敢妄自窃喜半分。至于徐帮主方才所言的前途无量之语,那倒还是得请贵帮大伙儿今日成全成全才行,否则别说是荣华富贵,能不能保住咱家自己颈部上面的这颗没用脑袋,嘿嘿,我瞧那可都还是个莫大问题的了,咱家又岂敢奢谈就此一登皇族权贵之列来了?”就听他说话中,两眼睥睨全场,话声顿昂起伏有道,有如唱着一人单口相声,想是戏曲听多了之故。

    那张波久老早便倚着桌旁提酒自饮自酌,丝毫不将这堆御林军给瞧在眼里,听他碎嘴子极长,絮烦不停,好不容易听他话断中落,当下啐一口酒,嘿笑三声,跟着就是一阵冷水滑油给泼去:“咱们徐帮主的弦外之音,怕是您没能听懂了。要知所谓‘权贵’之语,用在官场来说,指的乃是不学无术之徒,靠的不是逢迎拍马,便是暗使奸险鬼计。讲难听点,是说您这人天生的贱骨头,膝盖弯里软的很,逢官就跪,见佛就拜,毫无半点咱们练武人的风骨节气。这是其一。

    “其二。咱们要是实话实说呢,指的无非就是你这人武功尔尔,脑袋昏昏,这才会既干捕头又当统领,要知常言有道是:‘身兼二职,两头都是空。专精一职,熬久便成精’。瞧瞧你这什么‘京城第一名捕’的恶心名号,一个人要是只有三分力,那就千万别去逞强想拿五分石,免得伤了心,损了肺,最后却给人讥笑成‘京城第一庸捕’来了。”

    他一叠长话说来,手与嘴相合,嘴里说的口沫横飞,手中作势比划,说到‘伤了心,损了肺’之时,手里更是揉心抚肺上来,配上他一脸逼真十足的夸张痛苦表情,自是胜过刚才铁衣寒所演出的单口相声剧。尤其是当他说到最后的名号时,更见其伸手掏入怀内,拿出小卷布帛,配合着说话节奏,倏然用力一抖,正是‘京城第一庸捕’六个黑墨大字。

    这么一来,浑帮群豪无不当场笑的人仰马翻,就连外头丐帮一众浑人也都忍俊不住的哄堂大笑出来。那厅内的大群捕快与骁骑营弟兄们,除了少数与铁衣寒较有亲近者外,其余皆是一脸忍住笑的憋气面容现来,画面诡异有趣之极。

    铁衣寒打从二十来岁起,便在武林中闯出了‘无极玄天千碑手’的名号,后来虽是投入官场,但凭他一股干劲与深厚武学根底,一路从小捕快擢升而起,到得当上京师衙门的总捕头,至少也耗去了他十几年的功夫,其间破获极多悬案与绿林间强盗大案,身上大小伤痕无数,可说是凭着真本事才能有‘千碑手无间判官’的江湖铁号称来。

    那一年,他率领数十名京师捕头,勇闯掠劫朝廷镖银的斧头帮大本营,三刀便将其帮主俯首伏诛当场,更一举擒获各堂堂主十数名,连同两百多名帮众,一家伙全给绑了回来。此战令他声名大噪,也让他折樽冲俎的能力更获支持,当下便得乾隆皇上召见,并赐封为‘京城第一名捕’的封号殊荣,当真是名利双收,仕途自此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

    这一回,乾隆皇帝为了嘉勉他这些年来的功绩,破例升他为‘京师御前总捕暨御林军骁骑营大统领’头衔,声威煊赫,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说这着棋乃是为了能让他顺利剿平浑帮而来,但也由此可见乾隆对他重视的程度了。要知自古以来,衙是衙,军是军,当真是分得清,认得明,从来就没有那个人可以一鱼二吃,既管衙门捕头,也管御林军骁骑营的行军作战,毕竟这两者间的权责义务全然不同,因此这铁衣寒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位了。

    只是铁衣寒为人高傲自负,往往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这十数年官场走来,其实是踩着别人的痛处与尸骨往上爬过来的,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成功,自然也就是这般的心狠手辣,铲除异己,因此人缘始终不佳,部属间通常只是官场应对,私下少有交集联络感情之事。这样一来,无论是衙门还是才刚上任的骁骑营部属,没几个人是当真将自己性命交给了他,大伙儿表面上虽是公事公办,但要是当真遇上了事儿,还不是等着看笑话的人多,真正愿意来帮他的人少。难怪这时就连各捕头与骁骑营弟兄们,大多数也都忍不住的憋着笑,瞧他如何应付,由此可见他并不得人心的了。

    但铁衣寒毕竟成名已久,向来只有他给人脸色来瞧的份,又几曾受过这等窝囊的讥讽嘲弄笑语,而更令他所不能忍受的是,浑帮人众听着大声讪笑也就算了,那丐帮与自己所带来的一众弟兄们,这时竟也是仿佛打着落水狗般的笑开怀来,这无异是当着敌人的面,狠狠打了他几个巴掌,那股从心底深处迅速升起的忿怒杀气,焉能就此善罢干休?

    就见铁衣寒这时心中当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涅槃,那张青白色的铁寒脸庞,便宛如刚宰杀下来猪肝般的紫红上来,内心忿恨交迸已极,睚眦欲裂的有如一头火红了眼的狂狮,手里大刀颤抖着缓提而上,刀尖直指癞痢头张波久站立之处,咬牙切齿的啐不成声,窸窣挂骂道:“你。。。。你。。。。你这狗崽子麻疯脸。。。。。。臭酸鼻癞痢头。。。。没爹没娘的杂种小畜牲。。。。。。老子这回。。。。。。这回非亲手剥了你的皮。。。。。。再慢慢抽出你的一身烂筋贱骨。。。。。。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张波久听他一番话说的结巴不清,当下截断了他话头,提声发话抢道:“干么啊,瞧您这会儿连话都快给说得断了气,那张青白葱脸时红时紫,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恹恹模样,还来学人家逞什么英雄?再说您这番话骂得如此不痛不痒,代表你这人当真是学识不精,脑袋里迳是装着茅厕里的废物,骂人不成,反倒是给自己出了丑,下不了台,这叫‘剜肉补疮,愈补愈脓’。在下好言相劝,望您老别继续在京城里游峰浪蝶,夜夜笙歌,老是一晚当着别人三晚来使,活得不老也得老啊。要是照您这般没有节制的用法,恐怕也用不着在下多费啥的力气,那阎王爷自会找你做女婿去了。”

    他这番话说得有如粼粼江水,滔滔而流,中间话不打结,不咬舌头,顺畅到就连茶馆里说书的都要自叹不如,其间话意又滑又腻,讽意更是麻辣无比,直听得厅内众人又是一阵笑得啊哟叫痛上来,纷纷鼓掌叫好,有的拍桌喝采,有的踏凳助声,更有的是撮唇吹哨起来,刹那间群豪呼卢喝雉,差点就将整间屋厅给掀了开来。

    铁衣寒恚怒到了极点,当真是七窍生烟,两眼喷火,嘴里呀呀呀的叠声吼叫,迎着满堂哄笑之声,倏地如箭离弦般疾冲而上,身随刀至,罩门大开,竟是不顾一切豁了出去的拚命打法,凶狠异常。张波久矣他大刀砍到,倏然间手里短刀电掣而出,两人以快打快,决荡翻飞,刀刃交击间,鏦鏦铮铮,金铁皆呜,点点星火迸射开来,果然是好一场恶战。

    但见厅内一时间烛影摇红,刀光泛碧,两人遇有桌椅挡道,随手掌劈腿踢,砰砰哗啦的一阵响来,那双方手里的刀刃更是不曾歇过,当真是铮铮有声,岂肯为止。浑帮群豪这时尽往楼阶处让去,不一会儿便将楼上四周桥栏走道给站满了往下观战,各双眼睛直盯着楼下场中两人的恶狠拚斗,只瞧得众人神眩目驰,大呼过瘾。

    那铁衣寒左手使‘千碑掌’,右手使‘玄天刀’,掌刀并用,使来竟是浑如一体。但闻他掌气朔烈,金刃劈风,当真容不得旁人近得十尺,一路狠打猛削,招招不留余地,似乎没打算要把这条命给拿回去了。张波久身形虽是瘦弱,但说也奇怪,无论铁衣寒膂臂如何催力恶砍,张波久依然是毫不示弱的直接对着干,你一刀来,我一刀去,你狠,老子比你更狠,因此两人这时的打法当真是既简单,又直接了当,似乎在说:‘老子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手里的刀刃最硬。’

    这么一来,刀法中的招式变化已无多大用处,这是力与力争,刀与刀斗的蛮狠比拚,谁的力大,谁的刀硬,谁便是这场拚死决战的胜利者。若是按照两人身高体形来说,铁衣寒无疑是大占上风,赢面可说稳拿八成不败,但用在张波久这身瘦弱的身形来看,这种衡量方式却似乎是失了准头,这也才是令得众人觉得诡异奇怪的地方了。

    浑帮里,除了徐帮主与几位堂主知道张波久就是‘杀神降魔’的真实身分之外,其余帮众均不知情,大伙与张波久相处了数年之久,自来只将他当作是供人唆使讪笑来用,却怎知他便是杀人如切豆腐般容易的杀神来了?这时见他一手短刀与那成名已久的铁衣寒战得难解难分,非但不露败象,甚且还咄咄直逼向前,当真是刀刀有力,刀刀狠,就连这项粗臂实而自豪不已的铁衣寒都给震得右手越来越麻,心中也就因而越来越惊,无论自己使上多少力,对方所回报过来的力道,必定要比他还更强上些多,以他这身怎么看都是瘦骨嶙峋的身段来看,又怎么能够挥出这么强猛的刀劲来?

    铁衣寒心中愈是狐疑,手腕力道愈是跟着使力上去,一股蛮气发作,就见他手臂肉筋膨胀起来,额头冒汗,脖颈粗红,嘴里么喝声愈来愈响,手中大刀直上直下,横砍斜斫,刀刀猛,刀刀霸,步步进逼向前。那张波久嘴角诡笑,足下虽是后退,但却退的极有规律,七步、八步、九步,跟着第十步退出,就见他足尖抵地,身体微向前倾,猛地一声裂帛般的大喝喊来,刀随身转,身随足变,刷刷刷刷的连出六六三十六快刀,有如闪电划过一般,让人瞧得猛吸一口凉气。

    铁衣寒只觉浑身一阵冰凉上来,似乎这三十六刀都是贴着他的肌肤划过,但却又没伤到半点丝肤寸肉,只知周身一阵刀光耀来,连挡都已是不能,这才知道今日遇上了真正的用刀高手,当下只得使出玄天刀法中的七十二式‘刀光无极耀云霄’,不求伤敌,只求自保。岂知刀式才使了一半,耳边听闻嗤嗤声响划来,浑身四处凉飕飕的冰寒无比,心中一惊,赶紧竖刀足登后退,只见身上道道丝织布料迎风飞起,低头下望,才发现浑身衣物尽给刀刃划得撕裂开来。

    铁衣寒这时只吓得背脊一阵凉渗渗的寒麻上来,心知这三十六刀中的其中一刀,只要稍微用点力,准头那么偏了一点,这时的他那里还有命在?就在他惊疑未定中,只听得张波久大声喝道:‘你仗着自己一身结实肌肉,膂臂孔武有力是么,你且瞧着罢!’话声刚了,当下呼呼呼三刀,力劈关山,气势遽猛,带得一道刚烈刀劲随身横扫开来,当真是一刀急,二刀猛,三刀见阎王。铁衣寒见他这股刀劲非同小可,忙奋起臂力,举刀上迎。

    但听得当、铎、擦三声,铁衣寒突觉手里大刀霍地变轻上来,心里颇为不信,当下提刀幌眼一瞧,才知他手上这把乌金打造的无极玄天刀,果真是给张波久这道凌厉至极的刀刃刚劲,足足削掉只剩下了半截刀刃。铁衣寒还没来得及惊骇颤栗,便见一道刀光迅雷不及掩耳的扑来,其间更伴随着一道傲猛气流,既辣又酸,他脑海倏然一震:‘杀气!’

    铁衣寒这时间再无余裕细想,精眸泛光,杀劲大振,张嘴大吼一声,身子如冲天炮急射而出,迎着前方这道杀气恶狠扑去。就见两人手里短刀对短刀,杀劲对杀气,当真是退此一步,再无生机可留。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两道灰影贴身交叉划过,跟着便听得两把短刀刃身相互磨出骇人的刺耳嗞响,一道道星火拖曳极长,厅内众人只瞧得一颗心似乎都要跟着跳了出来,但觉场内那道杀气倏的暴涨开来,直冲厅内每人胸臆。

    ‘杀!’‘杀!’两道声音,两道快捷无伦的身影,从接近到分开,就只那么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

    烛影摇幌不定,刀光戛然而止,就连周遭所有可闻的气息,似乎在这瞬间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静,好静。静得似乎天地已无生气,静得就像宇宙间只剩一片虚无。

    雪又开始下了,天气又变得更冷了,卧龙栈的两道厅门倒在墙角,厅上所挂的数十盏油纸灯笼,随风摇摆幌动。那厅内厅外的数百人,却是一动也不动,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不会动的木头雕像,连半点呼吸声都听不到。空气中迷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古老木头味道,就跟棺木所散发出来的刺鼻味很像,让人忍不住就要啐一口痰。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十一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3:52:00  本章字数:12553)

    ‘夤夜雪盖瓦,霜天断雁声。琉璃似真幻,人生飘渺间。’这是卧龙栈厅堂左首墙壁上所挂的一幅泼墨山景字画,字是绿墨大篆,画是黑蓝浅墨,工画墨竹,笔力老劲,殊为难得一见。那右首墙壁上挂的是另一幅泼墨山水字画,字是圆体小篆,上题‘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却是柳宗元谪居永州时期的作品。

    胡斐于二楼处凭栏观战,见两人刀刃相磨,火花激射,双方决战胜负瞬间,张波久竟是秒忽间倏然两手对调,持刀右手换左手,刀刃翻荡而出,毫厘不差的划过铁衣寒左边脖颈,刀不沾血,数滴鲜血直飞右首那幅泼墨山水字画,好巧不巧,两滴正落在‘万径人踪灭’几字上头,另一滴则落在画中老翁眉心中间,鲜血覆墨,颇感诡异。

    胡斐少年时多历苦难,专心练武,二十余岁后颇曾读书念诗,知道这幅泼墨山水字画为唐朝出色的思想家和散文家柳宗元。他的诗极有特色,风格很清新峭拔,描写自然景物的居多。柳宗元字子厚,唐代河东人,现为山西省永济县附近。他拥护王叔文一派,是唐顺宗信任的一个大官,后来王叔文失败,柳宗元被降职为永州司马,这篇泼墨山水字画,便是他谪居永州时期的作品。

    胡斐这时心中想到:“这首诗前两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写的乃是山野的幽静。因为下雪,山上是雪,路上也是雪,才使得‘鸟飞绝’、‘人踪灭’。句中虽无‘雪’字,但此二句均有雪字暗藏。后两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刻划‘江’字,将全题点出。连同前二句,呈现在眼前的,便是如挂在卧龙栈右首墙壁上这样的一幅泼墨山水字画:在下着大雪的江面上,一叶小舟,一个老渔翁,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

    然而诗人向读者显示的,却是这样一些内容:天地之间是如此纯洁而寂静,渔翁的生活是如此清高,渔翁的性格是如此孤傲。诗人被贬到永州之后,精神上颇为抑郁,于是他就借描写山水景物,借歌咏隐居在山水之间的渔翁,来寄托自己清高而孤傲的情感,抒发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苦闷。这首诗的意境,正是作者人格的投射。”

    顺宗永贞元年,柳宗元与韩泰、韩晔、刘禹锡、陈谦等,以附王叔文党被贬官职,柳宗元先是出任永州司马,后再被贬为柳州刺史,韩泰等则分贬为漳、汀、封、连四州刺史,彼此休戚相关,友谊深厚,最后柳宗元便是死在柳州。

    胡斐心中悲念,仰长叹以欷吁,眼里这时回望场内,见铁衣寒左手抚向脖颈一摸,着手温热,知道张波久这一刀乃只浅划而过,力道眼力之准,实是一流高手境界。当下见他将左手缓慢移向眼来,手指搓揉鲜血,嘴里悲愤说道:“既能杀我,何以不杀?”张波久缓缓转过身来,短刀回藏于臂,冷然道:“死,是一种解脱。活着,却是长年到老的痛苦。”

    铁衣寒咬齿恨道:“你。。。。。你刚才是故意逼我怒火攻心,好让我气愤下招式难以施展?”张波久转身冷道:“是。”铁衣寒听他直认不讳,气得浑身发抖,骂道:“无耻下流卑鄙肮脏龌龊。”张波久听着一笑,仍道:“是。”

    铁衣寒闻言,更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涅槃,三佛拿火生,四佛手扇扇,五佛提油浇,六佛呼嘴吹,七佛拭额汗,八佛笑嘻嘻,九佛终于说了句:‘后知后觉者,猪头也。’铁衣寒不识佛经,自是不明这层道理,当下两耳喷烟,头顶冒火,倏地回转身来,手中断刀凌空虚劈,刀刃震动,嗡嗡作声,嘴里挂骂道:“无耻小人,如此胜负,焉能作数?”

    张波久左眉一挑,轻言薄语,嘻笑道:“谁又来说你输啦?刚才咱们只是比比力气,活络筋骨,自无输赢之分。哪,现下你换过刀去,使出你的本事给咱家瞧瞧,也让大伙见识见识,何谓‘京城第一庸捕’的真正厉害功夫。”说着,左手一挥,朝楼上浑帮兄弟说道:“哥儿们,替他挂起来罢!”就见二楼浑帮群豪附和一声,随即将布帛拉开,挂在走道栏桥前,四角用线绑住,那六个‘京城第一庸捕’黑墨大字,便大剌剌的迎风朔抖,有如纛旗一般,实足讽刺。

    铁衣寒心高气傲,那里忍受得了这等讥笑幽默,原先计划下的百箭齐发,枪林布阵,老早抛诸于脑后,只知这口恚气要是咽了下去,他这乾隆皇上亲手所赐的‘京师御前总捕暨御林军骁骑营大统领’头衔,自此发霉酸臭不堪,再别奢望功成名就,更别提还能在江湖立足片刻,生死事小,荣誉事大,即使豁出性命不要,面子却是万万失之不得。

    就见铁衣寒两颊气鼓红胀,猛地暴喝出声,矮身两腿交叠,倏然旋身一转,以力带力,右手断刀飕的向上飞去。但见那刀直飞向天,气势磅礴,虽是一柄断刀,给他劲力一带,竟是刀呜不绝,刺风破流,快速无伦。就听铎的连声幌动响来,那柄断刀连刃至柄,尽皆插在高达三丈的厅堂横椼上,直震的厅梁幌动,尘飞屑扬,气势当真骇人。

    张波久笑道:“哟,显功夫来啦!”语毕,就见他吊眼斜睨上头横椼,臂弯一送,手里运劲抖出,众人只听得咑的一声,便见那柄短刀刃身,竟是脱离刀柄铁焊榫头,呜呜作响,凌空划弧旋转,一路直朝铁衣寒那柄断刀处飞去。

    这时就见厅内厅外数百对眼睛,无不跟着这柄短刀刃身昂起了头看去,只觉这刀飞得缓慢,似乎没什么劲力。但说也奇怪,偏偏这刀去处拿捏刚好,不偏不倚,刃锋正从柄椼间穿去,喳的一声清脆响来,竟尔将插在横椼上的刀柄给削了下来。这一来,就闻数百人同声“氨、“喔”的惊呼出声,要说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更有何怀疑可说?

    张波久这时足下一登,高跃而起,左手凌空伸接断柄,右手刀榫对准刃身,沓喳两声,时机拿捏掌握得当真恰到好处。转眼间,这把腾空回旋飞绕中的无柄刀刃,旋即便又成了一柄十足令人见了就要浑身发寒的青光短刀。这一手漂亮功夫,当真潇洒俐落到了家,没有内外功火候兼具,岂能如此浑然而为?当下见他凌空挽了几个圈花,旋落下来。

    好半晌,厅上这才纷纷响起暴雷般的贾响喝采,浑帮群豪更是一个劲鼓掌吹哨,个个一脸兴奋赞叹神情现来。

    张波久脸露笑容,左手掀起身上宽大罩衫,瞧也不瞧,顺势一送,嚓的回刀入鞘。那刀鞘却是生满铜绿铁锈,斑斓驳杂,腐蚀凹凸不平,显是百年以上的古物,怪不得这柄短刀所发出来的青光,没来由的就是让人一阵发寒上来。

    就见张波久身朝铁衣寒站处走去,距离数步前停了下来,拱手抱拳笑道:“咱们这回都己表演完了,就请铁捕头铁大统领上楼叙叙话儿罢。”铁衣寒始终微昂着头,动也不动。张波久脸朝楼上浑帮几位弟兄望去,笑道:“有劳几位大哥,将这尊活菩萨给抬上楼去了呗。”众人闻言,无不大奇,莫不是这铁衣寒死了不成,否则岂能让人说抬就抬的了?

    那楼上几名浑帮帮众听他不似说笑,低头下望,见铁衣寒仍是动也不动的杵在那里,一对眼珠儿转啊转的,显然还没死去,只是不知怎么的,竟好像是给人点上了穴道,这才浑身动弹不得。当下三名魁梧汉子也没理他好端端的怎会被人给点了穴道,听得张波久这般说来,三人嘻嘻哈哈的奔下楼来,两人抬手,一人抬腿,动作迅速,腾腾腾的便步上了阶梯,竟是真的就把铁衣寒当作木头菩萨般给抬上了楼去。丐帮群豪在厅外见到,无不惊奇的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胡斐见状,想到方才张波久所使的声东击西技法,其中玩性颇重,不禁笑开嘴来,甚是欢畅。汤笙眼睛没他这等凌厉,浑不知铁衣寒如何会给人点中了穴道,见胡斐笑的开怀,趋前低声笑问道:“胡庄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斐轻声笑道:“汤星宿刚才也是抬头迳瞧刀削柄头的好戏了?”汤笙噫道:“怎么,这事儿可有不对劲?”胡斐笑道:“这种声东击西的江湖把戏,在下少年时也颇为在行。”当下忍着笑将这番情由给说了出来。

    原来张波久方才这番耍刀削柄的本事显来,当真是极尽花俏之能事,其目的无不是为了引得众人仰颈观看。果不其然,就连铁衣寒都给他这柄短刀弄得目眩神驰,一个劲仰着头的盯瞧刀刃飞旋上去。那张波久发刀之时,左手却是早已伸入宽大罩衫里头的袋囊之中,暗扣数粒如小颗石头般大小的冰球,待得众人迳将目光朝着一路往上飞旋中的刀刃注视过去时,当下便乘机悄无声息的运指弹球击穴。如此一来,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铁衣寒这个老江湖都得认栽不可。

    他内力既强,指劲厚重,认穴精准,铁衣寒在毫无防备下,瞬间肩头云门穴、上臂青灵穴、腿上无里穴,跟着中府穴、筋缩穴、气俞穴、哑穴等,几乎同时间都给冰球重重击中,还没会意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全身一麻,竟是就此再也动弹不得,浑身就只剩两眼尚能灵活转动。那铁衣寒距大厅火堆极近,冰球击中人身后,落地便迅速化成水来,浑不似江湖常见的暗器遗留可认,怪不得就连浑帮大伙也都搞不清楚,这铁衣寒怎地会平白无故的就已动弹不得了。

    胡斐本性顽皮,这门声东击西的江湖技俩,原是他所擅长。当年商家堡中,他便使出前扬后发的镖法,手势是向前发镖,其实手指上使了一股反劲,却将金镖射向身后。站在他背后的正是商老太,眼见他发镖射向前头的王剑英,怎料到他竟是朝后射来?突见金光一闪,镖已到面前,急忙缩头,噗的一声,那枝金镖打进她的髻子,颤巍巍的幌了几幌。

    胡斐先前见张波久刀下留情,只浅浅划过铁衣寒的脖颈,没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心里便想:“这张波久虽是言语滑稽,嘻皮笑脸,看似不正经,实则见事极清,明白铁衣寒可擒不可杀的道理。这时既是刀下留人,想必待会儿自不会再来与他费力一战,以他如此生性来看,非得先折了他的威,堕了他的气,再用计以拿,必可收得成效。”

    胡斐所料没错,那张波久可杀而不杀,刀刃浅划而过,见血不断头,便是要留得铁衣寒的这条命在,否则眼前情势必当丕变生天,一发不可收拾,那时纵使浑帮获胜,亦将损失不少帮内好手。常言道:‘擒贼擒王,拿帅留命。’眼下骁骑营与衙门捕快势大难敌,一旁更有丐帮虎视眈眈的候在厅外,群战难有胜算,只有激得铁衣寒头上冒火,耳鼻气得生烟,继而失了理性的挺战而出,以求单打独斗。这么一来,他气头上燃了火,两眼发昏,拿他就容易的多了。

    果不其然,这铁衣寒虽是见惯江湖的老手,但为人既是心高气傲,便愈是受不得旁人的讥讽讪笑,兼之张波久那张嘴儿当真缺德无比,说起话来,又快又辣,句句直刺铁衣寒狭窄的心胸里去,如何令他能够忍得这口乌龟鸟气?当下就见他有兵不用,徒逞英雄之气,明知‘杀神’之名绝非凭空得来,还是不甘示弱的恃武斗强,先前脑袋险些给张波久割了去,竟还是依然故我的要来护着面子而战,这才最后落得给人抬菩萨般的擒上楼去,那也当真是怨不得旁人的了。

    这时就见厅内变故起于俄顷,一众京师捕头与骁骑营所属,个个均是瞧得心里既惊又愕。惊的是,这铁衣寒乃身为‘京师御前总捕暨御林军骁骑营大统领’,要是主帅被擒而没能竭力救回,那便如同整个部队战败一般,纵使大伙幸免于难的回到京城,想来军法审判便即到来;愕的是,铁衣寒方才明明还能扔刀插椼的立威吓敌,也没见他移动过身子与人动手,怎地才幌眼间便给人点上了穴道,全身就此僵住不动?眼见浑帮迳将铁衣寒给抬上了楼,直视旁人如无物,只瞧得一众捕头脸上无光,深感惭愧,当下人人奋不顾身,霍地群起来救,厅内瞬间治丝而棼,一阵骚动上来。

    那张波久跟在三名汉子身旁,闻得身后杂声骤变,嚓地短刀出鞘,直朝铁衣寒脖颈一架,提声喝道:“谁要是敢上来,老子便一刀切豆腐儿去!”铁衣寒随属部众,闻言均是一吓,两腿当场定住不动。那弓箭队张着弓,拉着弦,箭头不知要对准那儿的好,左摇右摆,举棋不定。厅外枪林阵原想攻入,但人多不便,阵法无法使开,只能彼此愕然相顾。

    张波久矣得步上了楼,见厅堂上再无浑帮帮众,嘴里扬声喝道:“弟兄们,撒网捕鱼啦!”话声方歇,但见楼上四角飕飕响来,数十名粗硕汉子人人手里拿着捕绳织网,嘴里么喝有声,瞬间张起了一块硕大无朋的织密巨网。底下弓箭队见状,想也没想的就纷纷射箭抵御,但那网便似专为对付箭矢长弓而备,密密麻麻的交织叉叠,长箭竟是穿透不过。

    徐帮主站上三楼栏桥,嘴里指挥若定,列棼橑以布翼,自高下望,嘴里大声喊道:“众捕头、骁骑营弟兄们,速速退去,饶你们不死。”一名全身盔甲装扮的吴姓武将昂头怒目相向,眉飞眼瞪,啐嘴骂道:“格老子他娘杀千刀的,有种先把咱们铁统领放了,大家明枪明箭的来对着干,哪有像你们这般使卑鄙暗器手段擒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来了?”

    张波久在二楼插腰笑道:“是,是。骁骑营不去护卫京都权贵,却跑来偏远山区对着百姓耀武扬威,那可真是英雄的了不得啊。咱们帮主好言相劝,你这家伙却一个劲的怒眉瞪眼,忒地不知好歹,莫非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了?”那另一名庄姓武将发话附和先前同伴,提声喝道:“兀那汉子,快放了咱们铁统领,否则别怪咱们枪杆儿不长眼睛。”

    张波久呸道:“瞧你吓唬着谁来啦?你们这些光吃饭不长脑袋的家伙,张开眼睛看清楚,老子只要手里稍一用劲往下切去,保证各位大伙儿这下子全部玩完,那京城也就甭再回去了呗,直接投靠外头丐帮里去得了,免得脑袋不保,还得连累一家大小,没的不是自己作孽来了么?”三名武将一听,心中倏然惊道:“他倒挺熟悉咱们部队军法来的。”

    张波久左手指着第三名武将,说道:“这位副统领怎生称呼?”他手指的这名武将方脸阔额,颜朴憨厚,进厅来始终没听他张嘴说过话,听得张波久指着自己问来,躬身一揖,说道:“末将曾有德。”语音竟是道地湖北腔调。

    张波久笑道:“曾统领祖上哪里?”曾有德不亢不卑的答道:“湖北仙桃人士。在下现职乃骁骑营枪林军副统领,军阶官职位在铁统领之下,还请阁下万勿错认称呼。”张波久听他应对得宜,点着头微笑说道:“你们铁统领的这身职务,得来全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哪像各位一刀一枪的凭着实力苦干过来?他这时全身动也不能动,就跟死人也差没了多少,如何再能发施号令?依我瞧,贵营统领一职,不妨暂时就由你来当,因此称呼你为曾统领,想来并不为过才是。”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厉害,直把铁衣寒这个空降职位给点明清楚,当真是话舌如刃,刮得骁骑营上下大小内心同感深受,有的甚至还听得点头附应上来,可见这话儿果真是刺到了他们的心里痛处,当下自是没人张嘴反驳回来。

    要知骁骑营乃戌守京畿的御林军,虽不如八旗军那般的尊贵,却也享有极高待遇,自成一个独立体系,容不得外人轻易加入,更何况是统领一职。铁衣寒虽是京城第一名捕,但毕竟那是衙门权界,而且自古以来,衙是衙,军是军,怎么说,都是军在衙的上头,岂有衙门管到军队事务里来的道理?这回铁衣寒空降统领职务,骁骑营上下无不愤怒,只觉御林军并不受乾隆重视,原本已给八旗军当着土八路部队来看,这时还得给衙门捕快笑话连篇,人人怨气难平,要不是军律深严,老早便要抗命而出,又岂会真的拿着自己性命去给铁衣寒当作是升官扬名的脚下尸骨?

    张波久这番话一说,处处均是替骁骑营上下抱着不平,也搔得他们那股怨气{炫}高{书}涨{网}上来,那厅外枪林军里便有人扬声说道:“大清军律一书中提到,高阶将领凡有死伤无法领导发号施令,由其下一阶官职代之。现下铁统领全身动弹不得的给绑了去,自是再无法领导指挥的了,当是由曾副统领起而代之,大伙说是也不是?”枪林军应声喝道:‘是!’

    厅内弓箭队一听,心里浑不是滋味,当中便有人张嘴讽道:“喂,兄弟,你这话说得似乎有点不大对头吧?论咱们营里的资历来说,要来代理大统领一职,自是咱们弓箭队里的庄副统领为第一优先人选,怎么却是你们曾副统领来升做大统领了?”那部署在厅外的除了枪林军之外,这回包围卧龙栈的还有骁骑营的锋火队,是清军中专门负责火攻的一支特殊部队,这时听得枪林军与弓箭队都在为自己的副统领说话,当下不甘示弱的也替自己吴副统领抱屈上来。

    那姓吴的副统领脸圆肉多,下颏留着一丛寸许来长的短须,听得底下部众为自己抱上不平,不禁捻须微笑,一对蛤蟆眼直朝曾有德瞟了过去,神色不屑,随即面向厅口,喝声发令道:“锋火队,进厅摆阵,给大伙儿瞧瞧,咱们骁骑营的好本事,真功夫。”命令一出,便听得外头‘杀、杀’两声喝喊,百来人迅速涌入厅来,旋即分成数圈,大小不一,圆周而列,由高处往下看去,正是清军锋火队里有名的‘梅花龙门阵’。

    但见倏忽间锋火队阵式一摆,个个身朝圈外,背部相对,手持火箭,箭头敷有松香等引火的东西,腰间挂满各式火器,火硝火油俱备,看来卧龙栈四周都给锋火队布下了火种,只待一声令下,点火引燃,便是一场烟火围门之局。

    弓箭队的庄副统领瞧得两眉蹙起,忍不住沉声发话说道:“老吴,铁统领要你扼守屋外四周,以火围攻,这才是锋火队的作用。现下你将一干部众全给调了进来,有如火药傍身,一个不留神,大伙岂不全都得陪着葬身火窟了?”

    吴副统领听得下颏一昂,辣言顶道:“都这时候了,还来提什么铁统领啥个玩意儿?你没瞧连他自己这会儿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啰嗦顾虑来想?依我瞧,咱们先一家伙火攻上去,保证这些臭老鼠们当场便要没命奔逃开去。到时候,那铁衣寒能救就救,万一真的救不了,迳往因公殉职报上去不就得了,省得碍手碍脚的,正事办不了,还给当作人质来要胁,那难道咱们就真如此一筹莫展的乖乖听话来了么?嘿嘿,你好好想想罢”

    铁衣寒虽是全身给点了穴道绑在楼上,但眼睛耳朵可还灵敏的很,听得吴副统领这番话一说,当真狠辣无比,似乎便将他当做是已经死了的人一般看待,只觉全身一股凉渗渗的寒意升起,跟着心中便是一阵咒骂上去,暗地里发了誓,这回要是有幸不死,逃出生天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把这混帐家伙给一刀砍下了脑袋,回京去后,再如他所说的,也帮他报个格老子他娘的因公殉职上去,好让这死没人性的浑球也来尝尝,被人出卖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来了。

    那庄副统领为人深沉老练,耳里听闻吴副统领这番话迎面顶来,话中虽不无几许道理,但有些事可做不可说,即使真要说,也得看清场合说对人,他这么百无禁忌的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讲出来,就算铁衣寒这当儿里正昏迷不醒,万一要是他能够生还下去,日后自可从他人口中得知,岂有不来挟怨报复之理?况且铁衣寒这时只是穴道受制,耳朵可没跟着聋了过去,他这么高拔着嗓门说话唱戏,厅内厅外俱都听的一清二楚,那铁衣寒岂有听之不闻的道理说来?

    就见庄副统领故作神色一变,沉声说道:“吴副统领这番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要知军律命令岂能儿戏?铁统领既是分派锋火队做为后卫,前锋自是由弓箭队与枪林军来冲锋陷阵,现下你私自调动后卫改为前锋,莫不是自认为骁骑营的大统领来了?”吴副统领鼻哼一声,说道:“咱们三人职位相同,谁也别想要来唬谁,要是我不够格来当,难道你就行了么?嘿嘿,别说小弟我不给你老哥面子,正所谓资历不能当饭吃,人老不能当学问,谁有本事,谁就来当大统领。”

    曾有德副统领见他二人斗起嘴来,他生性朴实,最不喜与人争权夺利,赶紧提声说道:“铁统领只是一时给人点中了穴道,并非真的死伤过去而无法发号施令,咱们现下依旧是他的部属,因而取代统领之说,却是万万不可。”

    楼上张波久听他这般说来,啊的一声,一脸(炫)恍(书)然(网)大悟之状,说道:“原来各位是要铁衣寒当真死去才行,否则你们这大统领的位置就没法当了。这倒容易的很,瞧我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看他死是不死,也好让三位副统领明枪明箭的比划一番,赢的人就可来当大统领了。看刀!”就见他短刀朝上举起,手臂划圈一挥,便如砍柴般的用力往下疾砍。

    曾有德见他这一刀砍得既快又猛,毫不犹豫,浑不似要来唬人般的只是玩笑带过,当场直吓得他脸色发白,惊声喊道:“慢!”声音刚出,就见张波久手里短刀倏地戛然收住,那泛着青光的森然刀锋,这时便停在铁衣寒脖颈肌肤上,要是这声慢再迟得十分之一秒,想来绝对没人怀疑,铁衣寒的脑袋不给他这一刀剁了下来才怪。

    要知张波久这一刀绝非试探或玩笑,他只把铁衣寒当作是一颗棋子般来下,这着棋步法不行,那么就换个棋来下就是了,反正这里还有三位副统领在,随便押了一个上来,甚至是一家伙就将三人全给擒住拿上楼来,那么又可继续推着棋子往前进,只是效用没像铁衣寒这般巨大罢了,正是杀也可,不杀也没什么损失。只是要能像他这般朔烈般的猛砍当头里说停就停,身不幌,刀不抖,仿佛这刀就长在他手臂里似的控制自如,这手功夫,那可就真是戛戛乎其难哉的了。

    这时就见张波久转头朝曾有德问道:“曾统领有何见教?”曾有德由下往上看去,虽是无法瞧清全貌,但也知刚才这一刀委实险到了极点,忙道:“刀下留人!”张波久刀锋一让,斜眼瞥见铁衣寒两眼翻白,竟是给他这一刀吓晕了过去,嘴角边浅浅一笑,提刀起身,说道:“这么说,曾统领是接受了?”曾有德见那刀刃上一道鲜血正顺着锋缘滴流下来,直瞧得他心惊胆颤,这时耳里恍惚间听他出声说来,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禁楞道:“什么?”

    张波久见他一脸恍惚神色现来,忍不住笑道:“什么跟什么来了。刚才我称呼你为曾统领,现下骁骑营自然就是由你指挥的了。你且挑选阵中三名身强力壮的大汉上来,咱们两方或可商量商量。”底下吴副统领闻言,一脸眉拔眼张的骂道:“有话当面说,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汉子?”张波久故作没听清楚状,伸手招在耳后,笑道:“你说什么来啦?”

    吴副统领两手插腰,提声喝骂道:“鬼兔崽子,你算啥的东西,咱们骁骑营统领要谁来做,哪里还由得你这家伙来替我们大伙决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那副见鬼样貌啊哟!”他话还没骂完,便觉上头绳网似乎掀起了一角,跟着门牙喀的一响,痛的他叫出声来,忙伸手抚住了嘴,跟着哼哼唧唧的张开手掌一瞧,见三颗门牙断的还真是整齐,赶紧低头寻找打来的暗器,但见身旁地上一小粒颗状冰球,心里雪亮,自是不敢再来张嘴叫骂,以免剩下的牙齿不保。

    曾有德自知不是对手,心中忖道:“眼下只有先将铁统领给救回来才是,其余的,姑且走一步,算一步,谁叫铁衣寒自己不争气,动也不动的就给人绑了去。这姓张的癞痢头嘴巴虽是说的漂亮,说什么两方或可商量商量,那铁统领人给他们绑住了,现下只有我们听命的份,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了?说不得,最后大不了退兵就是,总比大伙全都赔了脑袋的好。”这么一想,当下叫了三名身形魁梧的枪林军士兵徒手进厅,自己也把随身佩刀解下,这才当先走上楼去。

    那吴副统领抚着嘴退在厅口,见曾有德领着三人上了楼,忍不住又张嘴骂道:“曾有德,你这家伙可别真的就自认是大统领来了,没一会儿便把咱们骁骑营整个都给卖了。老子告诉你,大丈夫宁死不屈,你答应浑帮的事儿,咱们锋火队一个字也不认。”说完,当下拔刀一挥,喝道:“锋火队,听令射箭!”就见锋火队燃起了箭头,张弓待命。

    徐帮主在三楼栏桥见状,右手一招,嘴里喊道:“弟兄们,水龙伺候!”

    浑帮老早便知锋火队在外布置柴火,这才全部退上楼来,迳将厅堂给空了出来,以便行那瓮中捉鳖之计。先前张波久之所以要激得铁衣寒单打独斗,用意便是要来争取水龙车烧水拉管的时间,否则只要锋火队一上来就以火攻来围,卧龙栈虽是有秘道可退,但毕竟这一战就此大势抵定,还能有何作为?所幸铁衣寒高傲成性,受不得激,徒有三百多名骁骑营部下可用而不用,否则一旦换做真正军旅出身的统领来带,浑帮老早便要死伤惨重的了。

    这时就见浑帮大群帮众拉管而出,水龙风管连环压送着一具具的大唧筒,道道水注大量喷洒而出,居高临下,直朝厅堂淋洒开来,有如倾盆大雨般的淅沥哗啦当头骤雨落下。那吴副统领一见苗头不对,转身要溜,却哪里还来得及?就听得厅内一阵惊嚎,个个给淋得狼狈不堪,温水遇冷,没多久瞬间就会结成冰来,原本还可趋至大厅熊熊火堆处取暖烘衣,但给水一淋,早已浇熄火来,厅堂温度随即冰寒上来,更让淋到水的这些人浑身冷的发颤,没命般的往外逃去。

    锋火队手上火箭还没来得及射出,便给浑帮水龙淋得什么火都没了,连在厅内的其他弓箭队,还有铁衣寒衙门里带过来的长刀捕头大队,人人都给淋得躲无可躲,纷纷连奔带爬的抢着挤出了厅外。就见这些夺门而出的落汤鸡,个个均是二话不说,边跑边脱去身上湿淋淋的衣物,否则一旦结成冰后,肌肤与衣服相连,届时若要解下这身湿漉装扮,那便是脱皮之祸,离死不远矣。丐帮群豪只瞧得一脸惊骇不定,眼见一群人没命般奔了出来,当下远远避在一旁。

    不一会儿功夫,但见两百多人光溜着身子在雪地上蹦跳不停,个个牙齿打颤喊冷不绝,冻得全身惨白上来。

    倏然间,蓦地听得一阵暴猛哄笑开来,却是士兵们指着吴庄两位副统领的赤裸模样发笑。昔日里两人威风凛凛,骂起人来嗓门大开,岂知这时衣服脱去,赤裸裸的对着瞧,还不是和大伙一个样儿的溜着鸟来?这时过往雄风不在,直窘得两人只感无地自容,四下里一阵张望过去,当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直朝枪林军扑去,要抢衣服来穿。这一来,那弓箭队与锋火队的士兵见状,顿然醒悟,大喝一声,跟着也如猛虎扑羊般的围拢上去,个个张牙舞爪,有如邪魔附体一般。

    枪林军始终列在厅外待命,见水泼来,便即向后退开,身上衣物没给水沾到半滴,这时自然成了大群光着身子没衣服可穿的同营弟兄保命之道,大举朝他们攻来,当真是势如潮涌,恶如豺狼,一时间,直吓得枪林军不知如何是好。但护卫自己乃是人类求生存的本能,心知这时只要手软了下来,立时便要给剥去身上衣物,如此天寒地冻之下,身体必定撑不了多久便要失温而死。那枪林军为求自保,纷纷围成圈来,这时眼见前头弟兄已给击倒剥衣,当下手里长枪倏出,白刃进,红刀出;另一方则是口咬足踢,手抓身撞,双方瞬间混杀成一团,一场惨绝人寰的兄弟阋墙屠杀,就此展开。

    那丐帮数百群豪直瞧得心中骇然不已,为免成了下一波攻击抢夺目标,当下更是迅速远远退了开去。要知这些光溜着身子的士兵,便如溺水者一般的见物就抓,这时为了保命,人人俱成了一头失了理智的猛兽,再无道理可说。

    曾有德站在二楼栏桥处见此惨状,急得大声喝止,差点就想奔下楼去,但大厅上这时积水盈尺,尚未结成冰来,脚下只要沾上了水,甚或是失足一交滑倒下来,后果便如同这些兄弟们一样,除非浑帮愿意相救,适时提供干爽衣物或是棉被裹身御寒,否则这回骁骑营势必死伤惨重。这事儿当真急如星火,半分怠慢不得,当下双拳一抱,半膝跪倒,声音哽咽着说道:“徐帮主,在下即刻退兵就是,还请浑帮众英雄们,饶了这些可怜的骁骑营弟兄罢!”

    浑帮此举乃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也。现下目的已达,自是不愿再见到这种自相残杀的惨况,再说浑帮里个个表情严肃,脸上殊无丝毫喜容,每人心理也都清楚明白,这回若是不抢先以水来攻,那么此刻浑帮势必身陷锋火队的各种火器炸药,死法必将更是凄惨无比,远胜当前的人间地狱。

    徐帮主眼见曾有德答应退兵,当即传令下去,那浑帮早备有长身棉袄与各式衣物棉被等厚重御寒物品,纷纷自楼上各窗棂间投掷下去。那些骁骑营全身赤裸的士兵们见到,当下不再攻击枪林军,人人争先恐后的绕到一旁抢拾穿上。这时先前屠杀惨况虽解,但骁骑营已是死伤过半,然浑帮却是未伤得一人,可见胜败乃在领导者的镇定与高瞻远瞩了。

    张波久探头下望厅堂状况,见先前所大量淋下的水,这时均已结成了冰,当下便朝曾有德说道:“曾统领,铁衣寒就让你带了去,切勿再回头就是。”曾有德闻言,含拳一抱,说道:“感谢浑帮上下不杀之德。后会有期!”说完,命三名大汉抬起铁衣寒,四人小心翼翼的下得楼,穿过了厅堂,费了许多功夫才走到厅外。

    过不久,就听得骁骑营整队集合的么喝响来,跟着清点人数与尸体,才知庄吴两名副统领均已给踩得面目不清,全身赤裸的死状甚惨,可见两人衣服还没抢到,便给枪林军的枪刀给刺死了过去。当下曾有德发出号令,将两人尸体裹绑起来,连同百具士兵死尸一同运回京城。一时间,就见骁骑营与衙门捕头大队,抬尸的抬尸,扶伤的扶伤,地上留有大堆兵刃器具,谁也没想要拿,个个无精打采的如丧考妣,一路缓慢跟着前头队伍而行,迳自往东迤逦行去。

    丐帮群豪眼见铁衣寒率领的捕头大队与骁骑营败得如此彻底,均是摇着头议论纷纷,原本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如意算盘,这下子可一家伙全都泡汤了。那韩长老眼见骁骑营退去,四下环顾锋火队先前所布置下来的火器炸药,见其均已列置妥善,只等铁衣寒一声令下,当下趋至彭宋两位长老身前,悄声将这事给说了。

    宋长老眉头一蹙,说道:“锋火队这些火器炸药厉害的很,是铁衣寒这回计划里的最后一步棋,非到最后关头,那是万万碰不得,以免疏忽下伤到了自己人。再说,咱们帮里并无这等高手人才,万一哪里出了错,大伙岂不跟着一起炸上了天?”彭长老为人持重,点头附和说道:“这倒是。浑帮虽与本帮颇有过节,但还不至于非置之于死不可。”

    那最后才从北路领着帮内弟兄赶来的八袋钟长老在一旁听见,忙趋前低声说道:“三位长老,方才事杂不便,因此未能即时通知三位长老。”宋长老道:“钟兄弟何事说来?”钟长老道:“这里人多,三位长老请随我来。”说完,转身便往谷口街角大步迈去。宋长老两眉又是一蹙,念道:“啥事这么神秘兮兮来了?”当下随同韩彭两位长老走去。

    三人转过一排街角,就见钟长老直朝一间小土地公庙走了进去,外头十数名帮内弟子四周戒护,显然里头颇有不寻常之事。三人见状,当即迈开步伐,来到近处,见这些帮内弟子无不神情悲愤,心知有异,赶紧前后鱼贯走了进去。

    三人一入庙来,就见神桌下一具人形布疋裹着,那钟长老跪拜在一旁,满脸哀戚,两眼泪珠簌簌地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三位长老,本帮遭逢剧变,咱们范帮主他他”三位长老闻言,脸容俱是一惊,差点站立不住,赶紧跪蹲下来。宋长老掀起布疋一角望去,当场两手不停抖动上来,颤巍巍的缓缓将之整个掀了开来。那韩彭两人只瞧得一眼,同时声泪俱下,直呼:“怎么会这样?范帮主是给哪个仇家给害死的?你说,快点说!”

    钟长老悲道:“我三月十五带着北路弟兄,一路远远跟在范帮主与赛总管他们后头,见他们一大伙人都上了乌兰山的玉笔峰,便领着兄弟们在峰下找个隐密所在等候。岂知等到了深夜,仍是未见范帮主下来,当下咱便领了二十多名兄弟,沿着粗索,好不容易才攀登上了玉笔峰,见里头竟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便知出了事,赶紧要弟兄们分头察看。没多久,那李大春找到了我,要我过去看,结果就发现咱们范帮主给人一掌打得瘫在地下,早已死去了多时。”

    宋长老听得一怒,伸掌朝地上一拍,喝道:“那玉笔庄的庄主是谁?”钟长老哽咽道:“现下是由一个叫什么胡斐的恶人掌理,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做‘雪山飞狐’。”三位长老同声噫道:“雪山飞狐?他是什么来头?”

    钟长老道:“我潜伏在玉笔庄附近探听,这才到得晚了。听说他与苗人凤颇有关系。”三位长老听得俱是大惊,那宋长老更是诧异道:“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这事可有点棘手了。”彭长老愤道:“管他认识了谁?咱们这仇非报不可!”韩长老道:“正是。钟兄弟,你可知那叫什么雪山飞狐的家伙,现在何处?”

    钟长老两眸一亮,恨道:“这人此刻便在卧龙栈里头,刚才就站在徐帮主的身旁,我死也不会认错的了。”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十二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3:53:00  本章字数:11115)

    韩、彭、宋三位九袋长老,听得雪山飞狐胡斐此刻便在卧龙栈里头,甚且还与浑帮徐帮主关系匪浅,这样一来,除了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这个烫手山芋外,其间复杂程度更又加深了一层,直让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来。那钟长老神色悲愤,说道:“眼前这个机会,正是替范帮主报仇的最佳时机,错过殊为可惜。再说那浑帮里卧虎藏龙,高手如云,若不施以锋火队里的兵法战术,本帮势必难有胜算。不知三位长老以为如何?”

    宋长老闻言,脸呈犹豫,皱纹深陷,迟疑着说道:“范帮主的仇自然要报,但怎知痛下杀手的便是雪山飞狐这人?本帮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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