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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我独行

正文 我独行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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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i我认识你。”大汉用肉脯饼向驰近的他一指,说的话含含糊糊,原来一大口饼还没吞下:“你一定发了财,不但穿得光鲜,而且有坐骑代步,真不错,莫不是捡到了一座银山?”

    他扳鞍下马,在树下拴妥坐骑,顺手在鞍袋取出连鞘长剑插在腰带上,大踏步往小店的凉棚走,脸上有友善的笑容。

    “铁门神宋老哥,两年不见,你是愈来愈滥啦?像个一穷二白的江湖混混。”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笑吟吟入棚:“进来坐,我作东,喝两碗高梁,有兴趣吗?”

    “他娘的!你勾起我肚子里的酒虫啦?岂仅是有兴趣,我在大乐呢i”铁门神跟着他占了一副座头,放下食物:“真是你,小丘。”

    “当然是我丘星河,你所见到的决不是鬼。”他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转向跟来张罗的店伙:叫、二哥,给夫几壶酒,几味烧卤下酒菜。我和这位门神仁兄,都是酒囊饭袋,来大碗的,顺便劳驾派人照顾坐骑,谢啦?”

    两人的嗓门都大,吸引了附近旅客的注意。

    “小丘,你真的发财了?”铁门神重拾话题。

    “当然不会是拾了一座银山,你别小看人好不好?以往我丘星河的身上,银票庄票从来就没有少过呀?早些年银钞还管用,我身上任何时候,都可以构出成把成卷的宝钞,你少见多怪。”

    “少吹牛装阔了。”铁门神唆之以鼻:“当年你那股穷酸味,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穿一袭青布泛灰的什么海青……”

    “去你的?没知识,我又不是和尚,穿什么海青?那叫博袍,穿起来就像个世外高人。”他拍拍腰间连鞘长剑:“剑藏在袍内,谁知道我带了杀人家伙?喂:你最近怎样?一险倒媚相,输光了?”

    “有肋挨了一刀,气色那能好?”铁门神摸摸右肋苦笑道:“差点儿就开窗裂肚,真倒循。”

    “怎么一回事?”

    “保了一趟关中镊,在峙山碰上了一大群毛贼,挨了一刀,总算保住了红货,就是这么一回事。”

    铁门神是徐州的混混,靠保暗傈混口食。

    这是说。他是没有漂局的锯师,保留但不负责赔漂,用命来巴结货主。所保的红货,以不怎么值钱的货物为主,’保费少得可怜,冒的风险却大,所以称混。

    “我想,你一定碰上了牛魔五那群罗唆。”丘星河摇摇头:“你这家伙浑身横练,只有牛魔王那几个小头目,才能伤得了你。呵呵?留得命在,真该喝两碗替你庆贺,保证你今后时来运转啦?”

    酒菜送来了,两人一碗碰一碗,先灌了两壶酒,再重拾话题。

    店堂内有食客,不时散逸出一缕品流极高的幽香。

    三岔口向南伸出的小道,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接着驰出三匹健马,三骑士都佩了刀剑,健马驰出大道,向东急驰而去。

    “是从少林来的。”铁门神信口说。

    “你这种消息不灵通的漂师,难怪要碰上强盗出差错。”丘星河嘲弄地说:“那条通少宝山少林寺的小道,早几年就不通啦.:几次山崩、路像断了的鸡肠,山中的盗贼比蜡山多了三倍,谁敢定?:

    “我怎知道此路不通?我往来都是走大道。”铁门神为自己少见识辩护:“你小子似乎对这附近很熟悉,你到底是靠什么混口食的?”

    “去你的?你明明知道我是有名的冶金师,可以发大财的正当行业……”

    “鬼的正当行业,别往你脸上贴金。”铁门神反唇相讥:“说穿了,还不是一个盗矿贼,你帮那些豪强找矿山,仍然是盗,只不过不用刀剑而已。”

    店堂内胺出一位十二三岁,梳了双丫管的灵秀小侍女,小小年纪眉目如画,十足的一个美人胎子。

    她穿了水湖绿紧身短袄长裤,腰巾上居然佩了一把装饰华丽的短h首,脚下轻盈显得俏丽活泼。

    “这位爷请了。”小侍女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大方地落在丘星河的脸上,语气颇有礼貌:“请问,这条山路真的不通少林?”

    “哦:真的,小妹妹。”丘星河心中喝彩,好一个灵秀的小丫头,也就正色和蔼地回答:“好些年前就不通了,山民走的小径也仅能在二三十里内往来。”

    “没有旁的路径了?”

    “恐怕没有了。要不,可以到虎牢关打听,好像那条入山小道还可以步行觅路。哦?那辆车是你们的?”

    “是的……”

    “连马都派不上用场,车更是免谈。”

    “哎呀i那……”小侍女失望的神情写在脸上。

    “有车,恐怕必须多走几百里,从登封县前往了。想从山北进山,不可能的。小妹妹。”

    “可是,有人说可以从这条路入山,而且两天之内就可以赶到少林进香。”

    “那个人如果不是无知,就是撒谎……”

    祸从口出,半点不假。

    店堂内,接二连三出来了五个人。

    领先那位衣着华丽,英使魁梧的无传公子,剑眉一挑眼中冷电四射,像快要攫妖捉怪加以化骨炼骸的天神。

    “狗东西:你说谁撒谎?”无情秀士声色俱厉,站在八尺外凛若天神,利骸似的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九华双卫分列左右,真像两头忠心护主的看门狗。

    66咳?你这位公子爷,相貌堂堂一表非俗,怎么出口伤人?”他有点不悦,但不愿发作:“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那条山区小道不通是事实,在下怎知道谁撒谎?”

    铁门神是个老江湖,已看出九华双卫的来历,心中大急,伸手从桌下揪了他一把,用惶急的眼神,示意要他见机闭嘴。

    “因为在下说那条路可通车马,可以到达少林寺。”无涛秀士厉声说。

    “那你……”他本想指出对方的错误,但接触到铁门神惶急的目光,心中一凛,语气中断,站起移位戒备。

    “你说在下撒谎?”无情秀士看出他心虚胆怯,得理不饶人逼上一句。*“在下怎敢?”他忍下一口恶气:“在下只知道实话实说,谁要是不相信,只消找当地的土著乡民,一问不就明白了?”

    “教训他/无情秀士向双卫挥手示意。

    “唉?梁少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小侍女颇感诧异质问,语气虽含有责难,但无邪的脸蛋并无惕色:“这么一点点小事,你也小题大作吗?何况小姐命我向这位爷询问路径,他也是实话实说,犯得着劳动你的大骂,命令手下打人给我看?”

    “你给我闭嘴?”无情秀士恼羞成怒,变了脸:“你一个小侍女,那有你说话的余地?回到你家小姐身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常叔打发这狗东西滚蛋。”

    口中说要百毒无常常方,打发丘星河滚蛋,似乎不为已甚,但所打出的手式,只有九华山庄的人懂得其中含义:用毒。

    百毒无常早就站在丘星河的侧方戒备,虎视耽眩像个随时候命扑上的打手。

    而且,所站的位置恰好在上风。

    丘星河不认识九华山庄的人,更不认识九华双卫,双卫的打扮,也的确慷打手恶奴,这种爪牙型人物,不值得注意,因此忽略了这两个人。

    但他毕竟是曾经邀游天下三载的老江湖,一听对方叫出常叔二字,不由葛然心动。

    谁是主奴?

    主会将奴称为叔吗?

    这瞬间,意动神动。

    灵秀的小侍女哼了一声,一拧小腰肢一顿足,喊起小嘴愤愤地走了。

    在另一方戒备的干手天君罗远,拾右手戴指虚空疾点;无形的劲流破空,袭向丘星河的丹田要穴。

    指风打穴远及丈外,朗道绝伦,显明地要击毁丹田!点毁生精之源,存心极为恶毒。

    百毒无常却冷然袖手旁观,毫无动手的意图。

    丘星河已凝神待敌,还以为动指的人是常叔,向左急移一步、指风落空,擦右外胯而过,隔了一重布,居然可以隐约感觉出劲流高速掠过时的灼热感。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这一记出其不意的袭击,决不可能落空,竟然落了空,难怪干手天君吃惊。

    丘星河是惊怒交加,对方竞然下毒手毁人。

    小小争执便下毒手,指功之精纯霸道极为罕见,江湖上有此超拔成就的人为数不多,决非庸手。

    武林中有其地位,为何扮成仆从,出手便如此阴毒?

    一旁的无持秀士,似乎更是吃惊,剑眉一挑;虎目中杀机怒涌。

    “算了算了,丘兄。”铁门神匆匆离座,拉了丘星河急急‘劝解,拖至一旁向外退,明显地惊恐不安:“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到另一家填五脏庙,走?”

    不管他肯是不肯,丢下一锭碎银,急趋另一家食店,像是见了鬼。

    百毒无常阴阴一笑,向无涛秀士暗暗打手式。

    “下次最好别让在下见到你。”无涛秀士冲两人的背影狠狠地说,眼中杀机仍盛。

    店堂内,一位穿了篱绿衫裙的美丽少女,迎门俏立,一直用平静的眼神,漠然地注视店外的变化,像一个超然物外的旁观者。

    那位愤然离去的小侍女,也静静地站在少女的身后,灵秀的大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不要生气。”少女低声向小侍女说:“一个具有霸才的年轻人,必须具有英雄气概,如果他向一个小侍女低声下气,他还能成为一个英雄?”

    “小姐,我生气的并非为了他对我不客气。”小侍女气愤地说。

    “那又为了什么?”

    “向弱者摆威风,他这是没有必要的。”

    “他是有意摆威风给我们看的,你真笨。”

    “小姐的意思……”

    “这是好机会,我们真需要具有这种气势的人,壮我们的声威,我要好好的利用他,不许你再把讨厌他的神情,明显地刻画在脸上。”

    “小姐,不伯失去控制?”

    “我控制得了他。”少女信心十足地说,不苟言笑的面庞有了笑容。

    丘星河与铁门神,避至最远一家小店,重新买酒食填五脏庙,远离凶险,以策安全。

    这家小店食客少,不会再有暴客打扰。

    “宋老哥,你好像对那些人,怀有极端的恐惧。”丘星河的气消了,将这种偶发生的无谓小冲突不放在心上,脸上不快的神情早已烟消云散:“那个什么梁少庄主,长得人模人样,人才一表,骄傲神气……”

    “人家当然神气,傲视江湖日无余子,只因为人家本钱足根基厚啦/铁门神打断他的话,余悸犹在:“老天爷!你知道所招惹的人是何来路吗?”

    “他那么年轻,我怎知道,而且从来就没见过面。”丘星河坦然说:“天下间这种年轻人有千千万万,我能认识多少人.呀?他那位指功惊世的……呢……的随从,的确阴毒得可怕,不像……呢……”

    “咳?你怎么啦?”铁门神惑然问。

    说了儿句话,中途竟然打了两个呢,很可能酒喝得太多,要醉啦?

    丘星河是酒将,几壶酒算得了什么?

    “没什么,好像先前那家小店的酒有点不洁走样,肚子里有点不舒服,胸口也有点闷闷的。”丘星河信口说,不介意这种随起随灭的小毛病:“江湖上指劲能在丈外伤人的高手名宿,好像为数不多,这家伙……呢……日后他最好不要

    “最好不要有日后。”铁门神苦笑:“天下间敢和他们抗衡作对的人,套用你的话:为数不多。”

    “哦?他们是……”

    “出道不过年余,便已名动江湖的年轻新秀,即将成为这一代年轻风云人物的无情秀士。”

    “哎呀:我听说过这号人物……”

    “所以,你几乎丢命。”铁门神调侃他:“那些年轻人十分可怕,为了扬名立万,什么恶毒的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包括锄除劲放,包括投靠权势官府……咳?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喝了酒反而不脸红……”

    丘星河不但脸色难看,而且在流冷汗,原本明亮的虎目,出现阴森慑人的奇异光芒。

    “他们是九华山庄的人,九华山庄的无情秀士梁少庄主?”丘星河像在向苍天发问。

    “是呀!你走运,正好碰上他,而且触他的霉头。”铁门神说:“好在我见机把你给拖走……”

    “那两个仆从打扮的人……”

    “九华高手。体总算明白所碰上的人是何来路了,指功伤人于丈外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还有更高明的人……”

    “不是指功所造成的伤害。”

    “你是说……”

    “双卫的老二,百毒无常常方。”

    “对,一个善用毒,一个善用暗器。”

    “宋兄……”

    “你……”

    “听我说。”丘星河脸色灰白,伸出不住颤抖的手,抓住了铁门神的手膀:“帮助我……”

    “咳?你……”铁门神大吃一惊,伸手扶住了他。

    “把我放上马背,从速进入山区,找一处僻静处躲起来,我需要时间。swisen.com”

    “你……”

    “不要多问了,要快。去……去牵我的坐骑,争……。争取州司。”丘星河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了。

    “可是……你……”

    “我病了。”丘星河支吾其词:“病……得很重……”

    “哎呀?”铁门神惊呼,英雄就怕病来磨:“我带你找郎中,赶到荣阳县城去找……”

    “来不及了,宋兄。”丘星河郑重地说:“记住,务必小心摆脱九华山庄的人追踪,不然你……你我必死无疑,咱们黄泉路上好做伴,你愿意和我做伴吗?”

    “你这家伙还笑得出来?”铁门神警觉地一蹦而起,已听出话中所含的凶兆。

    丘星河的确在笑,笑容十分可伯,流露出阴森狰狞等等复杂的神情。

    …………………………………

    第 五 章 绝代风华

    小小的店堂中,即将引起大冲突。

    世间的冲突有大有小,每天都有冲突发生,发生的原因虽则无奇不有,但归根结底却十分简单:利害冲突。

    凡是与自己有关,而又对自己利害攸关的事,都会引发冲突。

    小冲突如果无法获得有利的结果,几乎肯定会演变为大冲突。

    丘星河冒冒失失,信口开河说了那么一句近乎玩笑的话一在他来说,这是最平凡的玩笑式应酬话,怎知道会影响某些人的利益?

    影响普通平凡小人物的利益不要紧,影响到九华山庄大人物的利益麻烦大了。

    九华山庄的人暗算了他,余波荡漾。

    小小的店堂,有八副座头。

    九华山庄的人占了两桌、总人数有十二名男女。

    似乎一有身分有权势的年轻英俊公于爷型人物,在外行走时,必定有不少男女随从,主子的嘴脸才显得强烈突出、没叫随从就摆个出排场威风了。

    人多势众,走遍天下也不会吃亏。

    无俦秀士就知道权势的重要,所以带了一大堆男女随从耀武扬威,予取予求,无往而不利。

    他的十二名随从中,就有三位女人,一个是妖里妖气的美丽半老徐娘,另两位是美丽艳的少妇。

    另一桌是少女主婢三人,两个小侍女年纪都在十二三岁、同样秀气同样活泼,各佩了一把短匕。

    少女的身上,似乎没带有任何的兵刃。

    少女的确出色,绝代风华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亵读,美丽敲脸庞保持端庄的神韵,像公主又像女神,登徒子最好早些却步,不要在她身上转不轨的念头。

    无俦秀士也是出色的贵公子打扮,英俊魁伟气概非凡,才华做世绰号称无俦,傲视天苍目无余子,那在乎一个小小年纪公主型的少女?

    所以他尽量显示他的傲世风采,展现他的身分权势。

    所以,他对那位小侍女不假以辞色、表示他是个有权势的大丈夫,不受任何人所左右、即使是面对秀色可餐的绝色美女,也保持他英雄大丈夫的声威与尊严。

    有些女人,男人表现得太顺从太殷勤,反而会产牛不屑轻视的反感,这种女人不欣赏哈巴狗似的没骨气的男人。

    这位少女,似乎就是这一类型的女人,所以对无俦秀士欺凌丘星河的气焰.不以为忤,并不介意,也许认为这是必然的现象.

    大丈夫有权有势,理该如是。

    “姜姑娘,请别介意一个无聊的蠢浪人。”无俦秀士隔着食桌,脸上有英雄豪迈的飞扬神采:“一个过路的蠢夫,怎知道这里的道路情形?三杯水酒下肚胡说八道,这种人的话能信?”

    “梁公子又不是此地的人,对此地的交通……”

    “在下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开封有别业,经常在这条路上行走,当然熟悉此地的交通状况。”无俦秀士打断了少女姜姑娘的质问,表示自己是识途老马:“何况在下身为武林人,出身武林世家,与武林北斗的少林寺颇有渊源,对那条路可通少林,岂有不知之理?”

    “所以,在开封与公子结识、公子慨然应允同赴少林,陪同

    本姑娘瞻仰武林至尊胜地,这才有幸结伴同行呀!”姜姑娘脸上总算有了笑容,矜持的微笑十分动人:“但听说此路不通,难免存疑啦。”

    “这是人之常情,难怪姑娘起疑。”无俦秀士脸上有点挂不住,却又不便发作,他敢对小侍女摆威风,却不便对小侍女的主,人放肆。

    “梁公子,是否真该向村民或店伙打听?”姜姑娘不理会他的神色变化:“假如真的山路已断,我的马车在山径转辙困难,被陷在山中,岂不耽误了行程?”

    “也好。”无俦秀士心中不快,但不假思索答允,手一招,向刚将一碟菜送上的店伙示意:“小二,南面的进山道路,可通伺处?”

    打打闹闹了老半天,全店的伙计都知道是为了何事,怎敢再招惹这位佩了剑的英雄贵公子?

    除非不想活了,做店伙的也聪明得很呢!

    “回公子爷的话,可……可通密县。”店伙惶诚惶恐恭顺地欠身答。

    “可以通嵩山吗?”

    “可以,可以。”店伙怎敢说不通?

    嵩山,大得很呢!

    少林寺虽然在嵩山,但往南的一带周围数百里山区.尽管每座山都另有上名称,往来这条大官道的人,都知道南面的丛山统称为嵩山山区。少林寺所在地的少室山,远得不能以道里计呢!

    “到少林要走多久?”

    “两天,两天。练武的人脚程快,跑一天就到了。”

    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话,练武人并非每个人都脚程快,不说走而说跑,怎么跑?赶长程能饱吗?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限时到达。

    “没有你的事了。”无俦秀士挥手赶人,对店伙的答复满意极了。

    “小的告退。”店伙流着冷汗匆匆走了。

    “姜姑娘满意了吧?”无俦秀士得意地笑问。

    “这我就放心了。”姜姑娘避重就轻回答,满意与放心期含意并不一样。

    “咱们膳毕动身,半天可在一处叫黑虎岩的小镇打尖,翌日早些动身,傍晚便可抵达少林。”无俦秀士似乎真对这一带山区熟悉,连小市小镇也一清二楚。

    “也好,早些赶到也早些了却心愿。”姜姑娘毫无疑心,点头同意,按理她应该提出疑问的。

    另一桌的一男一女两随从,悄然出店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十匹健马领先进入南行小径,轻车也随后驶入。

    两位小侍女也乘了坐骑,小小年纪骑在高大的枣野上,不成比例,但居然有骑士的神采,可知必定是从小就与马匹相处的人。

    驾车的两名大汉,健壮如熊。

    尤其是那位大掌鞭,不但手上有赶车的杆状赶车鞭,腰间更有作兵刃用的丈八长鞭,在腰间缠了四匝,乌黑光亮,份量极重.

    一看便知皮条中缠有金属丝,俗称九合金丝长鞭。

    当然不会是金丝,仅指金属丝而已,鞭梢及肉,保证抽裂条大血缝,皮开、肉绽、骨折,相当霸道。

    另一家小食店前,两名大汉站在一位年轻公子爷身后,三人目送车马动身,目送车马进入小径,三人的眼中皆涌起阵阵疑云。

    年轻公子爷长得十分秀气,穿青衫佩剑,一看便知是游学的士子书生,那年头士子生员游学的风气甚盛,各地的有名书院,

    皆没有雅致的招待所。

    两位大汉除了背有包裹之外,一个提了书麓,一个挟了提囊随从的打扮,气概却也不俗。

    “她们在于什么?”书生低声惑然问:“那条路仅通十里外的山麓村落,既无风景可赏,更无镇市可以留连,为何?”

    “愚叔不知道。”提了书簏的随从低声答;“小姐,要不要找这一带的弟兄留意一下?”

    “废话!”另一名随从说:“咱们这一带没有人布置,找人必须到东西两座县城,远水救不了近火,谁知道在这里会出意外,先期布人安线?”

    “依你之见……”扮书生的小姐问。

    “咱们既然从开封跟来,当然也跟到底啦!”随从说:“不过,最好先安顿行囊,轻装暗中跟下去。反正这条小径是死路,他们一定会转头的,除非她们真的有事在某处小村落逗留。”

    “好,你们这就准备。哦!你们是否忽略了某些事情?”假书生清澈的大眼,落在另一家小店前,小店前的凉棚食客稀少,多数打尖的旅客已经动身了。

    “愚叔忽略了些什么?”

    “九华梁家的一男一女两随从,迄今仍然不见踪影,更没随车马动身,坐骑仍然留在小店。”

    “他们去追踪铁门神,和那位年轻旅客。年轻旅客好像病得不轻,伏在鞍上被铁门神牵走的,走的也是南下的小径。”随从有条不紊述说,可知早就留心附近的动静,留意岔眼事物的变化。

    “轻车的女主人,另有四个暗中追随的男女。”提书麓的随从观察力更为锐利:“这四个人是向西走的,不知为何不再追随轻车前往。我猜,他们已经察觉出一九华山庄的人已发现他们形迹可疑,因此避免引起九华山庄的人注意,故意向西走了,很可能半途折回,抄捷径绕到前面隐起行踪。”

    “先寻觅九华山庄的两个人。”假书生郑重交代:“他们如果向铁门神两个人行凶、咱们必须干预。铁门神虽然是咱们的对头但与咱们并无仇怨,九华山庄的人在咱们的地盘内毫无理性地行凶、怎能不管?”

    “是的,小姐,咱们先看看再说。按理,粱少庄主算是侠义英雄,应该不至于为了小小的事故、派爪牙行凶的。”

    “但他派了两个人。”

    “是的,行凶的意图极为明显。”

    “准备吧!迟恐不及。”

    避仇疗伤,真不该往偏僻的地方躲。

    但时不我留,官道前后,距县城都在三十里外、想躲到县城去就嫌晚了。

    铁门神有坐骑、将丘星河放置在鞍上,牵了丘星河的坐骑驰入小径、急急南行,半途落荒越野而走、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

    终于,找到一座小山坡下的农户,一连三进土瓦屋,附近五里内没有邻居。

    农会主人很慷慨,清出一间厢房给他们安顿。

    铁门神是老江湖,以为越野落荒而走,一定可以摆脱可疑人物的追踪,所以一面走一面留意身后,确定没有人马跟来.这才向农舍请求惜宿。

    一男一女两随从,并没乘坐骑追踪,徒步穿林越野速度比马快得多.远远地紧蹑在后掠走如飞,时进时停飘忽不定,是追踪的行家。

    两人隐身在林缘,注视着铁门神的背影远去。

    “他在干什么?”女随从惑然问。

    “找地方埋死人,以免惊动村民引起误会。”男随从说:“那多嘴的小子一定断气了,驮在马背上成了死人。铁门神是个老江湖,知道该怎样按河湖规矩处理死尸,所以才越野而走,想找土坑掩埋……”

    “不对,你看。”女随从伸手向前一指:“他们正向那座农舍走,并没打算在荒野掩埋尸体。”

    “唔!是有一点反常。”

    “也许人还没死。”

    “中了常老兄的断魂飞雾,决难拖过一刻半刻。”

    “可是……”

    “别管啦!反正他死定了。”男随从说:“咱们验过死尸,再宰了铁门神灭口,就没有我们的事了,管他早死晚死?走,跟上去。”

    农舍的水井,不在后院而在晒麦场的右方,井很深,丘陵区地势高,要打深井才有水。

    丘星河赤着上身,仰躺在井边的方砖地上、气色灰白,双目无神,浑身泛灰,肌肉在可怕地颤抖、抽搐.忍受痛楚的神情极为怕人。

    铁门神忧形于色,不断用辘轳绞上一桶水,淋在丘星河抽搐的身躯上,一桶又一桶,似乎无休无止,工作得十分卖力。

    “老天爷!你身上又不发烧。”铁门神一面浇水,一面嘀咕道:“春天的井水其冷彻骨,再像这样不断浇水,你不变成僵尸才是怪事。老弟,你找死不要紧,可别让人误会是我害死你的,我……”

    “没有冷水相助,药力的功效慢三倍。”丘星河咬着钢牙,说的话却清晰可辨:“我需要时间,必须尽快地复元。

    “病还能尽快地复元?别骗人了。”铁门神用权威的口吻说:

    “人的时运是注定的,病也一样,不管你所请的郎中有多好、该病十天的病,九天绝对好不了;十天一过,再糟的郎中也可以药到病除。”

    左近,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并右不远处,是几株结满了青色小桃的桃树,人从桃树接近,井旁的人不易发觉。

    随着轻咳声,踱出佩剑的男女随从。

    “你们……”

    铁门神大惊失色,一眼便看出是九华山庄的人。

    “嘿嘿嘿……”男随从狞笑着走近:“你铁门神在大河两岸小有名气,是颇为了得的保暗镖小头头,不错,咱们算是白道的同道。嘿嘿嘿……你知道在下的来历,但不知道在下的名号,没错吧?”

    “老兄,在下的确知道你老兄是九华山庄的高手。”铁门神不得不停止打水,苦着脸陪笑:“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这位丘小兄弟一时口快不慎,无意中冲犯了诸位,目下他重病将死,诸位请高抬贵手……”

    “他不是病。”男随从抢着说。

    “不是病,可是他……”

    “本山庄的九华双卫,你听说过吧?”

    “大名鼎鼎,威震江湖,在下怎能不知?那两位前辈在九华……”

    “他们都来了。”

    “哦!这……难怪指功在丈外伤人……”

    “你这位朋友是中毒。”

    “哎呀!百毒无常!”铁门神大骇,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

    脸色大变:“中……中毒……”

    “不错,中毒,中了常老哥的断魂飞雾。”男随从粗眉深锁;“你这位小朋友,早该断气的,但他居然没死,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老兄,你们是侠义武林世家的人……”铁门神这才知道处境险恶,不得不作自救的打算,侠义武林世家的人,应该做不出这种绝事的。

    “别怪我,宋老兄。”男随从打断他的话:“只怪你们出现得不是时候,几乎误了少庄主的大事,犯了本庄禁忌,所以你们注定了非死不可。陈大嫂,打发他上路,我收拾这个还没死的丘小辈”

    “先问问他为何不死,问问他用水浇的用意。”女随从面拔剑一面向同伴说:“要不,咱们回去如此这般禀报、常老哥即使不认为咱们胡说八道,也会气得半死、没有人能在中厂断魂飞雾后,能活这么久。”

    “好,我问问看。”

    没有冰水继续浇,丘星河浑身的颤抖更猛烈了。

    男随从一脚踏住了他的小腹,力道渐增。

    “你服了些什么药?说!”男随从狞笑着问道:“常老哥的断魂飞雾,中者必死,连他的独门解药,也在片刻后使用全然无效。必须立即服用,毒一入腑便铁定无救,而你却依然活着,说,理由伺在?”

    “嗯……”丘星河终于昏厥,小腹沉重的压力,迫使他的聚气力道消散,痛昏了。

    “这时候你不能死,哼!”男随从提开脚,顺手将一水桶浇在他的身上:“你得招供,供了再死!”

    冰冷的水一冲,他猛然苏醒。

    “不要这样虐待他!”铁门神情急大叫。

    女随从并没向铁门神进攻,大概也想看结果,仅用剑将人逼在外围,有效地阻挡铁门神接近。

    铁门神一叫.招来了麻烦。

    “你自身难保!”女随从沉叱,蓦地剑气迸发,身形疾进,信手一剑击出。

    铁门神并不是小有名气,而是大河两岸声誉颇隆的高手,浑身横练、普通刀剑可伤不了他。

    大河两岸是黑道巨霸神剑天绝的地盘,黑道行业的司今人。

    铁门神却是保暗源的镖师,与黑道人物是天生的对头,他能在神剑天绝的地盘内混口食,必定有混的本钱。

    其实.神剑在绝所管辖的黑道行业,并不包括土匪强盗、与保镖的镖师并无直接的利害冲突,所以并不干预铁门神的来去。

    而铁门神也识相,与那些车船店脚多少有些交情。

    白道黑道虽说是天生的对头,但平时谁也不想得罪对方的人,甚至套交情走得很近,那能黑白分明,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有些正式的大镖局,同样不敢全凭武功打天下,宁可使用所谓的交情镖.有话好说分些利润,免走绝路生死相见,皆大欢喜。

    铁门神早怀戒心,一跳八尺远,间不容发从剑尖前脱出,身形一稳单刀出鞘。

    狗急也会拼命咬人,人无路可走同样会豁出去拼命。

    “你们这些假侠义世家的人好阴毒。”铁门神怒吼:“所行之事猪狗不如,暗中用毒害人已是天理难容,出其不意用剑偷袭。

    比下三滥更卑鄙百倍。宋太爷忍不下这口恶气.拼死你这无耻泼妇!”

    女随从那一剑急袭,预计必可得手的,只差了那么一寸半寸,剑落空,怔了一怔,来不及跟踪追击,正感到羞恼交加、怎禁得起铁门神的叫骂刺激?

    她一声怒叱,剑发风雷狂野地扑上了!

    “铮!”一声狂震,重型单刀封住了一剑,火星飞溅中、铁门神硬被震得斜冲出丈外,几乎摔倒。

    铁门神力大如牛,单刀比普通的刀沉重一半,竟然被轻灵的剑,震得斜飞丈外手臂发麻,不由大惊失色,这才知道九华山庄的武学可怕。

    剑化虹而至,女随从再次展开迫攻。

    铁门神脚下仍虚,刀也不曾完全收回,脚离地便失去力道之源,无法用劲运刀招架,只能绝望地将刀举起挡住身躯。

    用劲运刀也落在下风,用不上劲岂能挡住劲道惊人的剑?

    眼看要人刀俱毁,死定了!

    人影一闪即至,剑如长虹经天,隐隐风雷声挟无穷压力光临。

    “铮!”剑鸣震耳,双剑一触即分。

    女随从恻射丈外,脸色大变。

    铁门神被剑气一震,仰面摔倒。

    原地卓立着假书生,举起的剑仍在隐隐震鸣、青衫飘飘,人如临风玉树,赫然有一代名家的气势,流露在外的慑人气势十分强烈,与她的年岁极不相称。

    另两名大汉,已先一步到了男随从身后。

    男随从正在逼供,俯身朝指点向丘星河的双目,食中两指距眼不足三寸,只消向下点落,丘星河的双目必定被毁向眶处爆裂。

    “一双眼换你的命,阁下。”右面的大汉沉声急叱,手中划已伸出,锋尖斜指男随从的右背肋:“除非你练成了十成火候的铁布衫绝学,你决难抗拒在下这一剑,你最好是相信。”

    男随从骇然停手,徐徐挺腰站直,转身。

    再笨的人,也不会用命来换一个小辈的双目,远在尺外的剑尖,所涌发的彻骨剑气极为强烈,气功到家的高手,恐怕也禁不起一击。

    气功对气功,功深者胜;以气功注剑幻化为剑气,威力可增三倍。

    铁布衫绝学,可抗普通的刀剑砍劈刺戳,但决难抗拒以内功驭发的剑气,男随从怎敢冒险?

    “你是谁?敢管在下的闲事?”男随从一面沉声问,一面徐徐拔剑出鞘。

    “不要问在下的来历。”大汉冷笑:“阁下,离开那位垂死的小兄弟。”

    “你胆敢管九华山庄的……”

    “我知道,你是九华山庄的高手名宿,闪电手雷鸣,手上功夫宇内称尊,你的剑术也不弱。”

    “咦?你是……”

    “我说过,不要问我的来历。”大汉的气势,比闪电手雷鸣强多了:“你走,不要妄想杀我灭口,你还不配、不服气就冲上来。”

    “你……”闪电手居然有点心怯。

    不远处,女随从完全失去攻击的勇气,在假书生的剑尖前进退失据,霸气全消。

    闪电手心中更虚,不可能获得女伴的支援了。

    “在下虽然不是侠义英雄,但聊可滥竿充数,自认是武林朋友,所以会保持武林朋友的风骨,不会两打一倚多为胜,咱们比一公平相决。”大汉豪迈地说,声如洪钟:“好手难寻、我向你这位高手名宿桃战,以便扬名立万,冲上来!

    闪电手一咬牙,收创后退。

    “朋友,亮万,我记得你。”门电手色厉内荏。

    “呸!你是侠义门人,说什么亮万?狗屁。”大汉冒火地嘲骂。

    亮万,是黑道朋友的行话。

    闪电手不再自取其导,向不远处的女伴打出撤走的手式,羞

    恼交加向外退走。

    “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临行,撂下江湖朋友惯用的场面话。

    “对,后会有期,好走。”大汉也不甘示弱,高声送客。

    “不能再用冷水浇了,傻大个儿。”假书生在旁不安地叫道:

    “那有这样救人的?他快要冻僵啦!”

    “小兄弟,一定要这样。”铁门神断然拒绝:“这是丘老弟说的,只有不断的浇水才能救他。”

    “你相信一个中毒快死的人,临死前所说的话?”

    “我相信他。”铁门神语气坚决:“小兄弟、你有救治断魂飞雾的良方吗?”

    “这……没有……”

    “所以,我得听丘老弟的交代。”

    “你这个人倒是够固执的。”假书生摇头叹息:“你们发生冲突的经过,我一清二楚,想不到赫赫声威的九华世家子弟,居然做出这种天理国法所不容的卑鄙勾当,天底下那还有正义?可怕。”

    “小兄弟,你们既然是目击人,又知道他们是威震江湖的九华山庄子弟.竟然敢出头管了这档子不可管的事,定非等闲人物。”铁门神一面工作一面说:“恕我冒昧,可否将尊姓大名见告?

    “不要放在心上。”假书生不作正面答复:“九华山庄的声威唬不了人,所以这位梁少庄主投靠了开封的王室人士,借机壮大声威,妄想挽救九华山庄摇摇欲坠的声誉,反而引起侠义人士的仇视,没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他投靠了周王府?”铁门神倒抽了一口凉气:“侠义门人名正言顺投靠官家……”

    “但投靠武威所又当别论。”

    “老天!今后我铁门神算是完了。”铁门神叫起苦来:“武威所,那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混蛋合污的混帐地方,我得及早远上高飞,远离河南地境混口食了。奇怪,我怎么没听到丝毫风声?”

    周府仪司辖下有三卫兵马,称周府三护卫,是王府的亲军,负责保护藩王的安全,只有当今皇上,才有权裁撤或增加。之外,开封附近还有由中军都督府,直接管辖的三十军卫,也称外卫,名称是宣武卫、信阳卫、彰德卫,由河南都司直接指挥掌握。真正驻在开封的外卫,是宣武卫,卫指挥部位于城外西北隅、与王府三护卫没有隶属关系,但与周府中护卫保持密切的平行往来。卫之外的次级单位,称所,通常一所有一千人或一百人,所以称千户所或百户所。这种所大小不一,分派至各地偏僻要隘驻防。

    有些卫指挥长官指挥使,巧立名目豢养私人武力.便在所的名目下动手脚。

    武威所,就是宣武卫指挥使,暗中建立的亲信武力、与王府武学舍明暗中结为死党。

    百姓小民怎知道军方的建制?

    反正天下是皇帝的,各地的龙子龙孙都拥有兵马,护卫与军卫又有伺不同?反正都是兵。

    久而久之,谁也分不清什么是皇帝的兵或藩王的兵了。

    所,应该驻在偏僻的外县市。

    但武威所却相反,在府城内挂上了留守办事处的小小招牌。

    武威所是何建制?千户?百户?恐怕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部分消息了。

    因此,大多数市民,都把武威所看成王府武学舍的附属机构,把那些对外称为把式、教头、材官、打手……全部当成王府的鹰犬。

    有些人知道武威所的权势可怕,却不知道该所的真正司令人

    是谁,都以为是周王殿下,因为王府武学舍,就是王府三护卫的军事学校。

    铁门神是河南人,也不明白兵的底细,却知道最近两年所成立的武威所可怕,是人所共憎的军方组织,是王府的鹰犬集中营。

    “梁少庄主是去年岁杪投靠武威所,但并真正加盟入所。”假书生的消息十分灵通:“投靠不到百天,所以在开封置了产业作为行馆,却又很少落脚,在各地游荡招摇示威,包插搜集美女。”

    “那一位英雄不爱美人?”铁门神不屑地冷笑。

    “所以,他在开封盯上了这位从京都南来、轻车简从到少林进香的美姑娘。我一时兴起,眼来看热闹的,等好戏上场。”

    “那位美姑娘是何来路?”

    “不知道,毫无线索。”假书生话中的含意,表明对姜姑娘曾经进行调查:“可以断定的是,她的车夫和小侍女、都是身怀绝技,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她自己当然更高明。梁少庄主这次,很可能栽得很惨。”

    “那可不一定哦!”铁门神脸上有怪怪的表情;“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英雄与美人,谁是真正的胜家,不言可谕。姜姑娘虽然身怀绝技,能上天入地也只有一个女人,怎逃得过梁少庄主这位吉士的引诱?”

    “那可不一定哦!”假书生学铁门神的话,居然有七八分神似,仅嗓门高低有别,腔调口气几乎一模一样:“梁少庄主并非真正的英雄,而是真正的枭雄獍霸,不栽则已,栽则一败涂地,不信走着瞧……”

    “够了,宋老哥。”毫不生气的丘星河,突然张口呼叫,叫声居然有了生气。

    “谢谢老天爷慈悲!”铁门神放下水桶苦笑。

    “与老天爷无关,我得谢谢诸位云天高谊。”丘星河挣扎着站起:“谢谢,真的感激不尽。”

    “你像一条落水的病狗,快到房里换衣,我扶你一把。”铁门神兴奋地上前搀扶:“你是第一个从断魂飞雾中逃得性命的人,真是奇迹。”

    “一个铁人。”假书生由衷地说:“看了你抽搐痉挛的情景……”

    “那是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丘星河在铁门神的搀扶下,一面走一面说:“胸膛欲炸,五脏抽缩,魂魄要飞离躯壳,肌肉似要脱骨融化;好恶毒的飞雾,使用这种毒物的人,要下十八重地狱,我会回报他的,我会回报他的……”

    …………………………………

    第 六 章 情缘初结

    农舍主人替他们准备茗茶,五个人在客厅品茗。

    丘星河元气还未全夏,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恢复精力,奇毒将他的精力几乎耗尽,折磨得死去活来。

    “你如果不早点远走高飞,等闪电手带了大群走狗赶回来,死路一条。”假书生好意相劝,说的话中带有椰榆味。“我敢保证,梁少庄主一定会尽全力搜寻你的踪迹,你两位的处境十分凶险。”

    “那是一定的。”丘星河笑笑:“而且,不杀死我决不会罢手。哦!老弟,真不便将诸位的尊姓大名见告?我该怎么尊称诸位?总不能喂来喂去大不敬罢?”

    “这……我姓杨,杨明。”假书生总算将姓名说出;“这两位是我的长辈,龙叔、吕叔。”

    龙叔,就是吓走闪电手的大汉,假书生不将名说出、有意隐瞒些什么?江湖忌讳甚多,丘星河不便追问。

    “诸位临危援手……”

    “不要说感恩的话好不好?”假书生杨明抢着说,脸上的一抹笑意十分岔眼:“丘兄,能不能将你自救的解毒药告诉我?百毒无常的断魂飞雾,据我所知;还没听说有人解得了这种毒,连他自己的独门解药也不怎么灵光,救迟片刻便失去效用了。”

    “这……”

    这位假书生还真冒失,那有单刀直人询问别人保命秘药的?

    “日后我可能与那恶毒的狗东西照面,他有上百种令人丧胆的毒物,的确是防不胜防。”

    “其实,用毒物的人也不喜欢接近性质不同的毒药,所以使用的毒物虽种类繁多,但毒性不会相差过远,仅在技巧上加上变化乱人耳目而已。”

    丘星河突然转变态度,热心地加以解释,并且从百宝囊中,取出两只大肚子瓷扁葫芦,倒出两种淡绿与淡褐色豆大丹丸:“那恶贼的毒物断魂飞雾,入肺之后沁人气血,片刻便流入心室,再循千丝万缕的血管流入全身每一部位。这期间,毒性不会发作,等血脉回流时,全身同时引起剧变,这片刻也就是他的独门解药有效期。之后,毒性发作痛楚光临,每一种器官,每一条筋骨,皆强劲地收缩,最后僵化、散裂。收缩期间,体外温度变动甚小,体内却因收缩而释放热量。我服下性质相差不远的解药,外用冷水迫体内的热量聚合,我是有幸获得诸位仗义相助,把我从鬼门关拉回阳世,无以为谢,这两种可专门对付那恶贼的解药,分送诸位防身。”

    “你……你把我看成挟恩要胁的……”假书生脸色一变,倏然站起胀红着脸叫喊。

    丘星河一怔,一把捉住假书生的手肘,一拉之下,假书生如中电殛,浑身发僵,身不由已坐下了。

    “别生气,小兄弟。”丘星河笑吟吟地说,手仍紧握不放:

    “家师是炼丹师,丹药是用来救人的,即使是陌生人,我也会无条件奉赠。但你要我把解药告诉你,我怎么说呢?这种解毒丹药材,至少也有四十种,就算我能说出药名,你也不知道呀!”

    “哦!你……你……”假书生怒意全消,但脸上红晕反而加深了些,不再挣扎,甚至有意回避他的目光。

    “误会我了,是不是?”丘星河放开假书生的手肘,取桑皮纸将每个瓷瓶的丹丸分为三份两包,两只瓷瓶内的一份,连瓶递

    入假书生手中:“痛楚光临的刹那,服绿丸一粒便够了,筋骨抽搐,便加服淡褐色解毒丹一丸。”

    “谢谢你,还有其他效用吗?”假书生喜悦地追问。

    “凡是可利用血气沁入肌骨内腑,可使身躯各部收缩僵化散裂的毒物,都可以救治,且可以先服预防,但不能防治气血崩散或内脏腐蚀的毒物。对浑身麻痹的奇毒,也有救治的功能,用真气导引相辅药效更快。正如我借助冷水冲淋一样,毒性消散的速度可快两倍。”

    龙叔吕叔两位大汉,一直在旁陪铁门神聊天,不时用怪怪的眼神、含笑瞥假书生一眼。

    谈说间,丘垦河的气色逐渐恢复原状。

    “丘兄,你似乎没有远走高飞的打算呢!”假书生似有所悟:

    “你要前往何处?”

    “我走,他们同样会追赶的。杨老弟,要来的终须会来,逃避不了的,我等他们。”

    丘星河眼中育狞猛的神情流露:“铁门神宋老兄今后还得混口食,我不希望他因为激于义愤救了我。而成为这些恶毒枭霸追杀的猎物,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们了断。”

    “丘兄,何不跟去解决。”

    “这……”

    “去嘛!去嘛!”假书生碰碰他的手臂表情丰富:“你说的.

    要来的终须会来……”

    “你不会是为了那位姜姑娘吧。”

    “胡说!她……”

    “不许撒谎。”丘星河盯着假书牛微笑,语气温和,但有股令人不得不认真的魄力流露。

    “真的,我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可疑,希望查出她的底细,弄请她前来敝地有何图谋。她在开封声称来自京师,但京师没有这种窄轨型的单辕双头轻马车。”

    “我知道,这种马车可以走山路。”丘星河的江湖见识同样丰富:“那位问路的小侍女,练了一种阴柔的邪门内功,与人交手,必定滑溜如泥鳅,身躯缩小至极限,贴身攻击一发必中。”

    “咦?你知道。”

    “猜想而已。如果你和她们闹翻了,交手时千万不要被她们瞬间变形的异象所惊,见怪不怪就不至于惊慌心怯,才能保持身手灵活神智清明,即使不胜,也不至于落败,她们也奈何不了你们了。”

    “除非她们威胁到我的安全,我不打算和她们发生不愉快的纠纷,哦!你……”

    “我去。”

    “好啊,但……”

    “怎么啦?”

    “我们隐身在暗中好不好?”

    “想看她们与梁少庄主的结果。”

    “是的,那架少庄主投靠了周王府,明里却不受把式们节制.

    我不能公然与他冲突,所以要隐身暗处看结果。”假书中似有难言之隐。

    她说不能公然与梁少庄主冲突,却出面向闪电手两个高手拼搏。

    “为何不能?”丘星河抓住语病追问。

    “因为……因为与王府为敌,后果可怕。”

    “好吧!咱们隐身暗中相机行事。”

    “我好高兴。”假书生雀跃地欢呼。

    “宋老兄,你先走吧!“丘星河转向铁门神说:“记住,有多快就走多快.别让九华山庄的人追上你。回去之后,暂时找地方躲一躲、等风声过后再作打算、为了我的事牵累了你、我很抱歉。”

    “我真该赶快走了。”铁门神苦笑:“九华山庄的混蛋们在江湖多露一天脸,我就必须多躲一天。梁少庄主这狗娘养的假仁假义,他会要求那些猪狗朋友杀掉我才甘心我怕他,成了吧?”

    铁门神立即收拾行囊,上了坐骑匆匆走了。

    丘星河将坐骑留在农舍,带了应用物品就道、四人进入南下的小径,奔向南面的山区。

    三十里,黑虎砦。

    这里,已经是群山起伏的山区,山径依然宽广,山民有载货的马车往来。

    姜姑娘的轻车速度快,赶车的大掌鞭更是不凡,因此不到两个时辰,便进入河谷上游的黑虎砦,比预定估计的时刻,早到了将近一个时辰。

    再往里走,山径不但变得窄小,而且向山上伸展,坡度倍增。

    有些地方连徒步行走也十分困难、草侵道路,桥山崩.除了一些猎户与采樵的人以外,好些年旅客绝迹,无法深入山区了。

    黑虎砦只是一座小小的村寨,早年是一处兵垒.所以称砦。

    目下户不满三十,人了不满百,是一处偏僻辽远的小山村。

    砦门附近,一群穿得褴楼的老幼村民,皆用惊惶的神情,迎接这群穿戴华丽,轻车怒马、神气万分的男女。所佩的刀剑,让村民心中懔懔。

    梁少庄主一马当先驰入砦口栅门、直趋砦西一座大四合院前面的广场。

    这座大四合院,是本村最大的一座民宅。

    红日还挂在西山头,天色尚早,但已预定了行程宿头,山区行走决不可以错过宿站,必须在黑虎砦歇宿,梁少庄主的举动合乎情理。

    他居然知道直趋这栋大宅投宿,这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找宿处是随从们的事,人地生疏他却熟悉这里的情形,而且领先行。

    赶车的两个车夫,神色有点变化,向车内的姜姑娘。低声传达一些自己人才知道的信号讯息。

    院门先一刹那打开,踱出一个老门子.一双依然明亮的老眼,颇感意外地注视着广场中忙碌的一群男女。

    下马、卸车……一阵忙碌。

    “你们在干什么?”老门子向在门阶下马的无俦秀士问道;“私人土地,是不容许陌生人停车驻马的。”

    “陌生人借宿,有什么不对吗?”无俦秀士轻摇着马鞭一笑容满面的道:“罗叔,呈拜帖。”

    千手天君远在三丈外、左手持有一封大红拜帖。

    “劳驾呈奉!”千手天君声如沉雷。

    手一挥,大红拜帖飞旋而出,幻化为尺大的红色光轮,发出高速破风的锐啸,以美妙的外半弧飞行轨迹,向老门子飞去。千手天君是宗师级的暗器名家之一,掷这种纸制拜帖,竟然比发时金属器物更具威力,内力功道之浑厚惊世骇俗,技巧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老门子眼神一变,吸入一口气,左手伸出袖口,食中两指奇准地挟住了急速飞旋而来的拜帖,手略一震动、发出奇异的碰撞声。

    “老朽即入内通报。”老门子凶狠地瞥了众人一眼,转身入内并且掩上了院门。

    “金刚指力。”无俦秀士向千手天君说:“如果他年轻十岁,他一定会立即以重一倍的劲道,原帖璧还给你,恐怕你招架不住了。”

    “姜是老的辣,我已经输了。”千手天君苦笑:“手臂略震;身躯未动分毫,天下间有此份功力与技巧的人,屈指可数。”

    “他仍然对你的功力与技巧怀有戒心。”

    “所以他乖乖地入内禀报。”千手天君总算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不久,院门再开。

    侧门的大栅也拉开了,那是安顿车马的所在。

    “进入此门,生死各安天命。”老门子重新出现,声如洪钟:

    “进来吧!”

    “在下承情。”无俦秀士毫不介意话中的威胁凶兆、下令入宅安顿。

    两里外,四位男女骑士策马越野而走。

    不久,闪电手与女伴,牵了蹄有点破的坐骑,垂头丧气奔向黑虎砦,显然两匹坐骑都出了意外、无法及时赶上车马报讯。

    之后,陆陆续续出现一些陌生骑士。

    姜家的轻车,曾经在开封招摇,与无俦秀士一群人西行,更是惟恐开封的人不知,浩浩荡荡神气万分,有人跟踪盯梢,是必然发生的事。

    接待的人只有三五个仆从,客人无俦秀士不以为怪,在东厢安顿毕,夜幕已经拉下了。

    山林暗沉沉,兽吼问起。

    龙叔、吕叔两大汉,照料妥马匹在树下进食。

    丘星河与假书生,也在另一株大树下,打开食物包,嚼着干肉脯吃大饼,吃得津津有味。

    “小兄弟,你打算怎么办?”丘星河食罢,一面用手中擦手一面向身旁的假书生问。

    “什么怎么办?”假书生一时没会意过来。

    “我是说,他们住进了那家砦中首富,姓古的大宅内,毫无动静,你打算怎么办呀?总不会是躲在砦外的树林里,等候变天吧?”变天下雨,咱们就惨了。”

    一语双关,他在谈笑自若中突出主题。

    “等二更后进去探看动静。”

    “进去又能怎样?你又不愿与无俦秀士为敌,怕引起周王府的报复。小兄弟,这种挨打而不便还手的情势、恶劣得很呢?”

    “这个……”

    “师出无名,稳输不赢。这样吧!由我出面.找他报复理直气壮,我制造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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