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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菩萨蛮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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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剑寒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阴小卿道:“你要是去过龙腾云那九门提督府———”

    李剑寒接口说道:“你派在龙大人身边那两个就遭殃了,是不是。”

    阴小卿惊声说道:“你知道……李剑寒,他两个怎么样了?”

    李剑寒道:“我送他两个回长白了。”

    阴小卿诧声说道:“你送他两个回长白来了?”

    李剑寒道:“长白不是他两个的家么?”

    阴小卿明白了,惊怒喝道:“李剑寒,你敢伤我的人……”

    李剑寒道:“伤了,你要怎么样!”

    阴小卿忙道:“李剑寒,你真伤了他两个了?”

    李剑寒道:“你想我会对他两个客气么?”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你出来……”

    李剑寒没理他。

    阴小卿又叫道:“李剑寒,你聋了么?”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想杀我。”

    阴小卿道:“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李剑寒道:“那容易,你进来好了。”

    阴小卿道:“你为什么不敢出来!”

    李剑寒道:“你为什么不敢进来!”

    阴小卿怒喝说道:“李剑寒,你……”

    李剑寒道:“阴小卿,别急,别气,到时候不用你讲我自会出去的,现在我想多跟你聊一会儿。”

    阴小卿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李剑寒道:“有,譬如说聊聊唐家三兄弟……”

    阴小卿说道:“他三兄弟如何!”

    李剑寒道:“回四川老家去了。”

    这回阴小卿懂了,激怒叫道:“李剑寒,你敢……是龙腾云那老匹夫告诉你的……”

    李剑寒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么?”

    阴小卿咬牙说道:“好个龙腾云,他不要他的女儿了……”忽然一笑道;“李剑寒,你敢欺我,唐家三兄弟身在大内……”

    李剑寒道:“我不会把他三个引出来么,你知道这在我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消略动心智,他三个就会乖乖地出来。”

    阴小卿笑道:“可巧他三个也是出了名的奸滑。”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何不派个人到他家里去问一问。”

    阴小卿突然咬牙说道:“李剑寒,你这个……”

    李剑寒道:“阴家的多情公子,别苛那淫妇王婆。”

    阴小卿没再骂,却冷笑说道:“我告诉你,即使你真做了,唐家三兄弟也没有用,大内护卫有一千以上……”

    李剑寒道:“唐家三兄弟死了,你想其他的还会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没个煽动的人,谁又愿意丢这个脸,再说我杀一儆百,官家再施以恩,还愁那个不服贴。”

    阴小卿咬牙说道:“李剑寒,你……可是我还掌握了龙素梅,那等于掌握了龙腾云这个九门提督。”

    李剑寒道:“掌握一个九门提督又能有多大用?到了这时候,你还要龙素梅干什么,舍得着为她牺牲?”

    阴小卿道:“谁说掌握了九门提督没大用?他兼步兵统领,掌握内城九门钥匙,叫他夺下内城那是轻而易举。”

    李剑寒道:“九门提督兼步兵统领,掌管内城九门钥匙叫他夺取内城固然不算难事,只是,阴小卿他肯么?”

    阴小卿道:“你说他肯不肯?”

    李剑寒道:“想必你以为龙素梅握在手里,就能逼龙大人乖乖就范,是不是。”

    阴小卿道:“我是这么个看法,想必你的看法跟我又不同。”

    李剑寒道:“不错,你说着了,你低估龙大人,也看错了龙大人,他这个官儿可跟一般的官儿不同的。”

    阴小卿道:“我看不出他跟别的官儿有什么不同。”

    李剑寒道:“那是你只知己而不知彼,岂能稳操胜券。”

    阴小卿道:“他要是跟别的官儿不同的话,就不会求助于你了。”

    李剑寒道:“你是说他还是要自己女儿。”

    “当然!”阴小卿道:“那个做父母的不要自己的子女,除非他天生的狠心肠。”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还是不够了解龙大人,难怪你无法展利,要一败涂地了,龙大人统率步军麾下兵多将广,然而他无法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大内侍卫跟你阴家,所以他才求助于我,能趁这机会救回他的女儿,他又何乐而不为。”

    阴小卿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坚持不放龙素梅,一定要逼他就范的话,他能公而忘私,大义灭亲,不要自己的女儿。”

    李剑寒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事实上龙大人就是这么一位官儿,这么一个人。”

    阴小卿笑道:“那么试试吧,我倒要看看龙腾云他的心有多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李剑寒道:“阴小卿,当公私不能兼顾,不能两全的时候……”

    阴小卿道:“别多说,咱们试试看不好么?”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当真不还龙素梅。”

    阴小卿好像没听见,他转移话锋问道:“李剑寒,听说龙腾云对江湖人一向深痛恶绝。”

    李剑寒道:“不错,这是事实,只是……”

    阴小卿接着说道:“对你这个夺去他女儿芳心的江湖人,尤其深痛恶绝对不对。”

    李剑寒道:“我不否认,这也是事实,不过……”

    阴小卿没让他说下去,接着说道:“那么,李剑寒,你何苦,又为的是什么,假如你点个头,千金只一诺,我愿以长白阴家让你跟龙素梅成亲,然后在长白拣一风景绝佳之处给你两个盖一幢房子,让你两个艳福双修,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李剑寒淡然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即使我有成家伪打算,世上名山大泽多的是!”

    阴小卿道:“这么说你是不肯点头了。”

    李剑寒道:“这个头我不能点。”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到底图些什么?”

    李剑寒道:“一个字,义。”

    “义?”阴小卿笑道:“身为江湖豪主,为官家卖力卖命,这叫义,你这个义字是对谁说的,就是这么个解释法么!”李剑寒道:“阴小卿,我为的是天下百姓生民。”

    阴小卿道:“李剑寒,这话怎么说?”

    李剑寒道:“我认为一旦天下落人你阴家私囊,百姓生民的处境要比现在还惨还糟,丧心病狂,那岂不是……”

    “李剑寒。”阴小卿叫道:“你是这么想的么?”李剑寒道:“不错,我是这么想的,应该没错吧!”

    阴小卿道:“你们以为千对万对,岂不知你错了,而是大错特错,李剑寒,永远别忘了,咱们是汉人……”

    李剑寒道:“汉人之中不能说没有奸邪的败类……”

    “李剑寒!”阴小卿叫道:“你说谁是败类?”

    李剑寒道:“你阴家就是江湖上的祸源,江湖上的败类。”

    阴小卿怒声说道:“李剑寒,你要再敢胡说,别怪我心狠手辣,拿龙素梅开刀。”

    李剑寒笑道:“阴小卿,你别忘了,哈北山跟巴海还在我手里。”

    阴小卿道:“我没有忘,只是那没有用,在我眼里龙素梅胜于一切。”

    李剑寒道:“这么说,你仍是不放龙素梅了。”

    阴小卿道:“套你一句话,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李剑寒一点头。“那好,我不说了……”

    阴小卿道:“您本就不该多说了,说了也没有用。”

    李剑寒道:“不交还龙素梅?”

    阴小卿道:“你多此一问。”

    李剑寒道:“好吧,你我斗斗好了。。

    阴小卿道:“奉陪,你出来吧。”

    李剑寒道:“为什么非要我出去不可?”

    阴小卿道:“你不是说要跟我斗么,屋子里地方狭窄……”

    “谁说的?”李剑寒道:“这儿宽阔得很,四五个人动手也能施展得开,你要是不信,可以进来看看,我在这儿先后跟七个人动过手。”

    阴小卿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不得人么。”

    李剑寒道:“你又为什么不肯进来。”

    阴小卿道:“屋里漆黑一片,我明你暗,万一被你暗算,遭你擒住,以我去向我爹交换龙素梅,我的损失可就大了,假如你是英雄,就该站出来都在明处,放手一搏。”

    李剑寒笑道:“阴小卿,堂堂的阴家少主说这种话,会笑掉人的大牙,弱了你阴家的威风,你何不说……”

    阴小卿道:“李剑寒,我可不怕激,一句话,我问你究竟放不放哈北山跟巴海?”

    李剑寒道:“放,我压根儿也没说不放,只要你把龙素梅送出来,我马上放哈北山跟巴海。”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少打如意算盘,趁早死心,我绝不会放龙素梅的。”

    李剑寒道:“那好,你等着吧,我放了哈北山跟巴海之后再闯长白。”

    阴小卿道:“你放哈北山跟巴海可以,可是你如果想闯长白!哼,哼,你敢上长白一步,我扎你那龙素梅一刀!”

    李剑寒道:“真要那样,你阴家便算完了。”

    阴小卿道:“我阴家完不了,多少年来阴家一如长白始终挺立于世,没人能动它分毫,你李剑寒也未必能动得了它!”

    李剑寒道:“试试看好么?”

    阴小卿道:“李剑寒,反正你要不走龙素梅,擒一个哈北山跟巴海与事何补?反而害了你的红粉知己心上人,为了你的红粉知己心上人,我劝你还是……”

    李剑寒道:“阴小卿,我也要这么劝你,反正你阴家已成事无望,何必为一个龙素梅牺牲两名高手不如把龙素梅送下长白交.给我,我马上离开东北。”

    阴小卿哼哼笑道:“李剑寒,你少费唇舌吧,阴家不夺得天下,我父子不登上九五,我阴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剑寒道:“阴小卿,话说到这儿,你我间的情势算是僵了,既然如此,你我都不必费,唇舌大家来凭本领斗一斗好了。”

    “行,”阴小卿目闪寒芒,猛一点头道:“李剑寒,你真不肯出来。”

    李剑寒没有理他。

    阴小卿笑说道:“我自有办法逼你出来,看你能缩到几时。”

    挥手沉喝:“放火。”

    文千没动,他身后那两个跟马文三个立即应声向四下凝目望去,脱离了李剑寒的视线。

    而,李剑寒反而笑了,那是只有他自己觉查的一丝轻微笑意只听巴海惊声说道:“李爷,他要放火了……”

    李剑寒道:“我听见了,让我提醒他一声……”扬声说道:“阴小卿,你不要哈北山跟巴海了。”

    没听阴小卿答话。

    只听巴海急急说道:“李爷,少主他没理您!”

    李剑寒道:“想不到阴小卿他竟然会不顾……”至此一顿,忽然改口说道:“也许他是想逼我带哈北山跟你出去,然后再下手救哈北山跟你。”

    巴海哼哼一笑说道:“李爷,到了这时候,您怎么还……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他么,他只想逼您出去,根本就没想到哈老跟我。”

    李剑寒道:“不会吧,巴海!”

    巴海道:“您真是……不信您瞧着好了。”

    李剑寒不解地道:“我就想不通,他为什么非逼我出去不可?”

    巴海道:“您刚才没听他说么,您暗他明,他不敢进来,不敢进来吓,就拿您没法子,只好逼您出去再下手对付您了!”

    李剑寒道:“逼我出去之后,他就有办法对付我么?”

    巴海道:“那可难说啊!李爷,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也许外边早设好了埋伏……”话声一顿,忽然惊声接道:“李爷,您闻到烟味没有?”

    李剑寒点头说道:“闻到了,火已经点上了,外边风大,这又是座草房子,一烧起来只怕在顷刻间了……”

    只听一阵“劈拍”声从屋东头儿传了过来。

    李剑寒道:“听!火大了。”

    巴海忙道:“我听见了,怎么办?您出去不?”

    李剑寒道:“不出去怎么行,难道坐以待毙,被火活活烤死,最后落个尸骨无存不成,出去终归是要出去的,只是……”微一摇头,接道:“算了,反正用哈北山跟你要挟不了阴小卿,我不再好让你两个跟着我受惊担险了!”

    话落,抬手拍开了哈北山的被制穴道,哈北山呻吟一声醒了过来,李剑寒接着说道:“哈北山,阴小卿已经到了,他在外面放了火,这屋里不能待了,出去找你那位少主吧!”

    哈北山够上狠的,他挺身站了起来,并没有因断腕之伤有一点痛楚表现,他一凝神就知道李剑寒所说不假,当即说道:“你放我走?”

    李剑寒道:“阴小卿把龙素梅看得重于一切,我要你还有什么用,杀你那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你我无怨无仇……”

    巴海惊叫一声道;“李爷,火烧进来了!”

    可不是么,火光连闪了几闪,屋东头儿已放进两条火舌,炙热逼人,满屋子是烟!哈北山霍然望向巴海道:“巴海呢?”

    李剑寒道:“你走你的,就别管他了。”

    哈北山冷哼一声道:“见了少主我自会陈明一切,出去之后有他受的!”闪身冲了出去,仍是那么敏捷。

    可是,他刚出门,却惨叫一声倒在雪地上,滚了几滚,翻了几翻就不动了。

    巴海惊叫一声道:“哈老……”

    没听见外边有动静,也不知道阴小卿他们是不知道杀错了人,还是根本就打算一个不留。

    李剑寒扬声说道:“阴小卿,你杀错了人了!”

    只听阴小卿冰冷答了话,虽然四下的“劈拍”声入耳,但时阴小卿的话声仍可听得很清楚:“灭我阴家威风者杀无赦!”

    李剑寒道:“巴海,看来你是不能出去了,我没想到阴小卿会……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看你自己了,只是我害了你,我很不安。”

    只听巴海说道:“李爷,我不怪您,您呢?您怎么办?”

    李剑寒道:“别管我了,我可以冲出去,或许奈何不了他,但他未也必能奈何我,只是你……”

    “我?”巴海笑了,笑得有点悲愤道:“横竖都是一死,怎么着不一样,没想到,真没想到,跟他这么多年,流过汗,洒过血,换来的却是这个!”

    李剑寒道:“巴海,我有个既不用出去,而又不会被烧死的去处,只是你要是跟着我走,那就等于背叛了阴家……”

    “李爷!”巴海道:“我忠心耿耿这多年,只换来了这个!”

    李剑寒道:“你想跟我走?”

    巴海道:“只看李爷您要不要我了!”

    李剑寒霍地站了起来,道:“跟我来!”

    巴海挺身跃了起来,李剑寒忽又伸手一拦道:“慢点!咱们得演出戏给阴小卿看,这,你行么?”

    巴海道:“您要我演什么戏?”

    李剑寒道:“我把房梁劈下一根来,你及时大叫一声李剑寒,然后再惨叫一声就够了,行么?”

    巴海点头说道:“让我试试,这容易,大概行!”

    李剑寒微微一笑,虽即轻喝:“留神!”

    扬掌向房顶劈去,“吨擦!”砰砰!”房梁断了,房梁一断,半个屋顶塌了下来,一大片火跟着泻下。

    巴晦还真行,忙大叫一声李剑寒,然后又来了那么一声凄厉怕人的惨叫!他那声惨叫还没叫完,李剑寒一把将他拉到了通往屋后的那狭窄门口,紧挨着那道窄门有黑黝黝的一小间,李剑寒一弯腰,从那一小间地上掀起了块板儿,道:“下去!”

    巴海叫了一声:“地窖!我怎么没想到……您呢?”

    李剑寒道:“别管我,你只管在里头等着,我自会来找你!”

    巴海道:“您是要……”

    砰然一声,那另半个屋顶又塌了下来,火势猛地往这边一冲,李剑寒忙道:“再迟就来不及了,别再问了,快下去吧!”

    巴海明知李剑寒所说是实,没敢再问,没敢再耽搁,忙纵身跃了下去,李剑寒随手盖上那块板,挥起两掌把那一小间也震塌了,然后闪动身形,直往后面扑去。

    只听屋后响起几声惊叫:“在这儿……”

    “李剑寒……”

    两声闷哼,一声惨叫,随即一切归于寂然。

    风大,火烧得快,井老头儿的这片酒馆很快地烧垮了,表面上看,灰烬一片,什么都没留下,实际上灰烬下面却有那没烧完便灭了的东西。为什么上面尽是灰烬,下面投烧完呢?只因为四下里的积雪经火一烤,溶化了足有好几丈远近,而这些由雪化成的水难保不往屋里流,不往屋里淌,这么一流一淌,下面烧着的东西焉有的不灭道理!静静地,不见灯光,不见人影,连一点火花都没有了。

    村子里外只有那刀儿一般呼啸着的寒风。

    真的,这时候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村子西边百十来丈远近处,有片树林子,上面压着雪,里面黑黝黝的,阴森森的,瞧上去怕人。

    就在这四下寂静,空荡的当儿,从这片树林子走出来个人,一身皮袄裤,头上还戴着顶皮帽,是李剑寒。

    百铺十来丈距离,在李剑寒脚下似乎只有几步路,转眼工夫他就到了井老头儿那片酒馆之前。

    脚下是双麂皮靴,这玩艺儿能在长白山里爬高上低,踏山涉水,既不怕脏又不怕扎,李剑寒跨两步便进了那片灰烬之中。

    弯腰扒了两扒,一拉,掀起了一块板儿,叫道:“巴海,上来吧!”

    没听巴海答应。

    李剑寒一怔,忙又叫了一声:“巴海!”

    这才听见地窖里响起声带着颤抖的答应,随见巴海抖着身子,四肢不听使唤地爬了上来。

    李剑寒吁了一口气道:“吓了我一跳!”

    巴海脸色发白,嘴唇儿没一点血色,牙关格格作响,苦着脸道:“吓了您一跳?可没把我冻死,缩在那一堆白菜、萝卜堆里,连动都不敢动一动,起先上面有火烧着还好,后来火灭了,雪水直往里灌,板缝儿里透下那风,比刀儿还厉害,都冷进骨头里去了……”

    李剑寒笑笑说道:“这总比哈北山强得多。”

    巴海抬眼一扫道:“李爷,他们走了?”

    李剑寒道:“早走了,连尸首都抬走了!”

    巴海目光发直地道;“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李爷,这都是您……”两腿一弯,身子一矮,便要往下跪。

    李剑寒一把拉住了他道:“下边儿脏,我不习惯这个。”

    巴海勉强笑笑说道:“李爷,我记在心里了。”

    李剑寒没多说,道:“巴海,我可只有一个人,一把剑!”

    巴海道:“李爷,阴家什么都有,今儿晚上给我的更多!”

    李剑寒道:“你只要不嫌,吃得了这苦就行。”

    巴海道:“只要跟着您,一天喝三口凉水,没裤子穿光着屁股我都乐。”

    李剑寒失笑说道:“你乐别人可未必乐!”

    “那是,谁愿意看个人光着屁股到处跑。”巴海也笑了,爽朗了不少,他道:“李爷,如今您打算怎样……”

    李剑寒道:“说什么我得救回龙姑娘,阴小卿已经知道京里事坏了,事还不能迟,我打算上去!”

    巴海两眼一睁道:“您打算闯?”

    “不!”李剑寒摇头说道:“我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从背后摸上去!”

    巴海欣然说道:“您打算从背后摸上去!”

    李剑寒点了点头,道:“这恐怕要借重你了!”

    巴海傻了眼道:“借重我?”

    李剑寒道:“你应该知道上天池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巴海忙点头说道:“不行、不行!李爷,不行!”

    李剑寒道:“别管行不行,我只问有没有别的路?”

    巴海道:“路倒是有,可是那根本不是人走的!”

    李剑寒道:“难走?”

    巴海道:“何止难走,其实那根本不能叫路,既陡又滑,更积着雪,您想那怎么走,扒不知道那儿能扒,攀不知道那儿能攀,更不知道那儿有沟,那儿有坑,万一不小心再来个雪葬……”

    李剑寒道:“别那么吓人好不!”巴海道:“李爷,我这可是实话,您不会不知道……”

    李剑寒笑笑说道:“说着玩儿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巴海,你也该知道,无论怎么个难走,无论怎么个险法,我也得试试。”

    巴海道:“李爷,从后面上去可比从前面上去要花不止一倍的工夫。”

    李剑寒道:“我知道,那是必然的,可是那总比硬闯杀人,再让阴小卿有个防备好。”

    巴海目光一凝,道:“李爷,你真打算……”

    李剑寒道:“你看我是说着玩儿的么?”

    巴海猛一点头道:“那好,您跟我来!”迈步走出了那片灰烬。

    李剑寒快一步跟了出去,道:“咱们往那儿走?”

    巴海道:“往西走,出了这林子,绕过一处山脚,那儿有个山沟,叫‘老虎沟’,咱们从老虎沟翻上去!”

    李剑寒道:“地方我知道了,可是像咱们这样走法,似乎是慢了些!”

    巴海道:“您真是!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么,我带路了!”

    提一口气腾身掠了出去,巴海是阴小卿手下的二鬼之一,身手已列一流,跑起来自是不慢,只见他在雪地上像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子,敏捷异常。

    李剑寒微微一笑,闪身跟了上去,当然,他更轻松、更从容,只落后一步地紧跟着巴海。

    这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如脱弩之矢,轻得没带起一点积雪,很快地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第二十三章 伊人来

    天近中午的时候,白头峰天池之后的一块矗立云天,奇陡如削山壁之下,缓慢地翻上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头一个是巴海,紧挨着这块峭壁的是一片平地,他一翻上来就趴在了雪地上直喘,两只手上满是血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自然是李剑寒,李剑寒从峭壁下翻上来后,虽然不像巴海那么疲累,一下就趴在了雪地上,可是他的步履也显得那么缓慢,身子看上去也够乏力的,他到了巴海身边,身子一矮,就坐在了雪地上。良久,良久,才听他问了一声;“巴海,到了?”

    巴海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不少,可是抬起头来仍显得那么无力,他道:“还有一段路,李爷,这儿不是天池.,您瞧见了么,眼前这块峭壁,咱们得爬上去,翻到上头去,才算是到了天池之后,可是距天池仍迹有百丈远近!”

    李剑寒皱了皱眉,道:“以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巴海强笑一声道:“那要看咱们怎么个走法了,要像咱们如今这走法。翻上眼前这块峭壁天就黑了了!”

    李剑寒没话说。

    巴海接着说道:“也得看咱们什么时候往上去,现在就走,翻上峭壁天就黑了,多休息一会儿,就晚一会儿……”

    李剑寒抬眼望了过去,只见置身的这块平地那一边紧挨着一块峭壁,看看足有近百丈高下,峭壁的陡势像刀削的一般,积着雪,结着冰,滑难留手,连个可资攀抓的地方都没有。

    当时,他摇了头,道:“别赶了,歇够了再走吧,迟就迟吧!”

    巴海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李剑寒收回目光,落在巴海脸上,道:“饿么?”

    巴海道:“天知道我饿不饿,现在我能一口气吃下一条牛去。”

    李剑寒倏然强笑,道:“咱们该带点吃喝的,不该任它全烧了……”

    巴海道:“别说了,李爷,您越说我越饿。”

    李剑寒勉强地笑了笑,转移话锋,道:“手怎么样,疼么?”

    巴海道:“那些个石头比刀儿还利,不疼,李爷,要不为了天冷,我这双手早麻了,您瞧,血都凝住了!”

    李剑寒道:“让你跟我受罪,我很不安。”

    巴晦道:“李爷,到了这时候您怎么还说这种话,固然,我为您是受了点儿罪,可是要不是您,我不死在火里也死在雪地上,想受这点罪还受不到呢!”

    李剑寒抬眼又望向前去,道:“咱们非得从这儿翻上去不可么,别处还有路么?”

    巴海道:“您瞧得见,咱们置身这地儿是半山上的一块断崖,三面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只有眼前这块峭壁……”李剑寒道:“我只是怕等咱们翻上这块峭壁,精疲力竭之际,恰好碰上阴家的高手或巡逻的人,咱们可只有……”

    巴海道;“这您大可放心,这条路谁能上得来,谁会冒这个险,阴家绝想不到,也绝不会防,上头有个山洞,等咱们翻上去后,可以先躲在山洞里休息够了,然后再摸到天池去!”

    李剑寒道:“这么一块峭壁,怎么个往上爬法?”

    巴海道:“总得想办法,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

    李剑寒转眼一扫四下,道:“怎么这儿连株树都没有?”

    巴海道:“您问这干什么?您是要……”

    李剑寒道:“要是手里有几根树枝,爬上这块峭壁也许容易点儿!”

    巴海道:“您是打算……”

    李剑寒摇头说道:“打算归打算,没有树枝也是枉然!”

    巴海道:“树是没有,刀管不管用?”

    李剑寒道:“管用是管用,可是一时那来那么多刀?”

    巴海道:“您需要几把刀?”

    李剑寒往那块峭壁看了看,道:“至少也得十把。”

    巴海道:“李爷,我有八把飞刀,您看能不能凑合?”

    翻个身接起了皮袂,从腰间解下一条宽皮带来,那条宽皮带上挂着十个皮套,挂着八把比匕首略小一点的飞刀。

    李剑寒精神一振,伸手接了过来,道:“你从那儿弄的……”

    巴海道:“不瞒您说,这几把飞刀是我长年不离身的。”

    李剑寒道:“那你昨晚上为什么不用?”

    巴海道:“拿这玩艺儿对付您,那岂不等于向您掷纸片儿,弄不好您再来个完璧归赵那更惨!”

    李剑寒笑了,道:“有了这八把飞刀情形就不同了,咱们现在就走,等到了上头再休息,你吃得住么?”巴海道:“您是要……”

    李剑寒道:“你跟在我后头往上爬就是。”

    巴海微一点头道:“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走!”支持着从雪地上爬了起来。

    李剑寒迈步当先,直向峭壁行去,到了峭壁前,他扭过头来问道:“巴海,提气腾身,你一下能跳多高?”

    巴海道:“要在平时跳个十来丈不成问题,如今嘛,恐怕难到十丈高了。”

    李剑寒道:“别强行了,万一半途没劲儿了就休息一会儿,跟着我,小心劲风,上去之后身子紧贴着峭壁。”

    话落,他提一口气腾身而起,约摸到了八九丈高处,他抽身一把飞刀贯注真力插进了峭壁中,然后手按刀把借力,腾身再起,到十六七丈处又插进了一把。

    就这么,转眼工夫他已上了半山腰,到了四五丈处,他停住了,站在一把飞刀上,身子紧贴着峭壁向下招了招手。

    巴海看直了眼,一见李剑寒招手,他精神为之一振,猛提一口气跳了上去。

    他在每一把插好的飞刀上借力,一段一段地往上跳,李剑寒没有等他,又继续往上跳去。

    巴海毕竟比不上江湖人称最高身手的李剑寒,李剑寒一口气翻上了峭壁,他却才到峭壁的一半,而且中间休息了两三回。

    八把飞刀一把一把地往上插,飞刀都插完了,百丈高低的峭壁还剩下近三十丈没有攀抓之处,李剑寒足下一掠三十多丈.,轮到巴海可就难了,他站在那最后一把飞刀上,仰望还有近三十丈的断崖没敢再动,叫道:“李爷,怎么办?我上不去了!”

    李剑寒道:“你等等,站稳了,贴紧了,让我想个办法!”

    说完了话,他皱着眉头转过了身,眼前是一大片看不见边儿的平地,到处是雪,简直就是个粉装玉琢,琉璃世界,风强劲得吓人!这儿,不比下头,东一片树林子,西一片树林子,可是这些树林子的树,几几乎每一株都粗有合围根本不合用。再找,李剑寒的目光突然凝注在左前方二三十丈处,那儿有一堵山壁,山壁下有个洞穴,洞口上却吊挂着根着雪的山藤。

    行了,李剑寒立即走过去扯下了几根山藤,几根山藤连接起来,长短足有三十丈,正够用。

    他提着山藤退回断崖边上,把一头投了下去,道:“巴海,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山藤的一头到了巴海的头上,巴海没伸手去抓,却向上叫道:“李爷,您不用费劲儿拉,您只管把那一头抓住,让我自己来吧!”

    话落,提气,猛一提气从飞刀跳了上去,八九丈处,他气尽力竭,一下子抓住了山藤,两腿曲起脚在峭壁上一踹,碰也没碰着他。

    他休息了一下之后,再度提气跃起,又是八九丈,这下距离崖顶只剩十丈高低了,当他气尽力竭去抓山藤的时候,上头李剑寒一声沉喝:“巴海,抓紧了!”

    巴海抓住了山藤,抓得很紧,李剑寒在上头猛然一抖山藤,藤起人飞,巴海一个身子直向上跃去,一跃十几丈地到了崖顶,李剑寒回腕收藤,他要把巴海拉到崖上去,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一抖,加上如今这一拉,山藤突然叱一声,由中而断,巴海抓住的那一头已顺着断势往崖下坠去。李剑寒猛然一惊,身动如电,闪身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断头,抖手又是一抖,巴海忽地一声上了崖顶,连滚带翻出了近丈。

    看看李剑寒,他停身处就在断崖边边上,再有半尺他自己也下去了,他站在那儿,良久没动!

    再看巴海,他脸都白了,这么冷的天,额上却见了汗。

    半响,李剑寒转身缓步走了过来,巴海叫了一声:“李爷……”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还好!”巴海人像脱了力,一顿躺了下去。

    李剑寒到他身边坐了下去,道:“现在总算到了吧!”

    巴海抬手往头顶指了指,道:“您瞧见那片大树林子了么?过了那片大树林子就是天池,也就到了阴家了!”

    李剑寒早看见了,那片树林子还在百丈以外,上面压着积雪,里面黑黝黝的,他当即说道:“这么说来,阴家跟天池被那片树林子挡得死死的!”巴海道:“正是这样!”

    李剑寒抬眼望了望天,乌黑低沉一片,压得人几几乎有窒息之感,他道:“再过两三个时辰怕天就要黑了。”

    巴海道:“山上黑得比平地要迟一点。”李剑寒道:“还能走么?”

    巴海道:“难不成您现在就……”

    “不!”李剑寒道:“风大又冷,在这儿躺着不是办法,那儿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山洞了,咱们到那儿去躺着等天黑去!”

    巴海道:“那我还走得动,休息一会儿我得先找点吃的。”翻身爬了起来,跟在李剑,寒之后一步难似一步地往那堵山壁下的洞口走去。

    李剑寒道:“这儿上那儿找吃的去!”巴海道:“现在没有,快天黑的时候就有了,几个树林子里有活物,到时候它们会出来找食的。”

    李剑寒笑道:“它们出来找食,却成了你的果腹之物……” 说话间已到了洞口前,巴海急不可待地一下子窜了进去,等到李剑寒进了洞,他已四平八稳地躺在那儿了。

    这个洞不深,也挺干净,一点也不潮湿,李剑寒也倒身躺了下去,两个人都没说话。

    苍穹越来越暗,越来越低沉。

    风也越来越大,而且呜呜的直叫。奇qisuu書网

    几处树林子里探头探脑地走出了几个黑影,起先有点犹豫,怯怯地,很慢,后来就大胆了,没有顾忌地在雪地上四下跑了起来,东两个,西三个,动起来奇快。

    突然两团黑影倒在了雪地上,没再动,山洞里扑出了巴海,一下子抓到了那两团黑影之前,吓得各处的黑影箭一般地跑回了树林子,刹时间全没了影儿。

    巴海没顾别的,他俯身提起了那两团黑影,是两只野兔子,他抖了抖两只野兔身上的雪,转身掠回了洞里。

    洞里,李剑寒摇了头:“弱肉强食,它出来只为难耐饥饿,咱们杀它,也只为难忍饥肠辘辘,要在平时……唉……”

    巴海道:“李爷,人到那一步说那一步,没法子,咱们要碰上制不住的兽类,还不是照样成了它的果腹物!”

    李剑寒道:“这跟江湖上的情形一样……”

    巴海道:“行了,您等着吧,没水咱们吃雪,把皮毛蜕过凑合了,等不了多久您就能吃上我烤的兔肉了。”

    “烤?”李剑寒道:“那里去找火?”

    巴海道:“有树林子您还怕没有火?您等等,我去检些树枝来。”把两只死兔子往地上一丢,翻身又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抱着一堆树枝回来了,把树枝往地上一放,笑着说道:“您看我的,烤野味我拿手,在阴家的时候,我没事常跟文千……”一摇头道:“不提了,提起来浑身不舒服。”

    他没再说话,动手折了几根较粗一点的树枝,先搭了个架.子,然后把两只死兔子撕去皮毛,弄干净脏腑,往一根树枝上一穿,探怀摸出火种,他就要点火。

    李剑寒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拦道:“不行,巴海……”

    巴海一怔道:“怎么,李爷!”

    李剑寒道:“天黑了,这儿离阴家不远,一有火光……”

    巴海“呕”地笑道:“原来您是怕被人瞧见火光,没关系,李爷,我早想着了,您大半是没留意这堵山壁背向阴家,洞口向着断崖,正好瞧不见。”李剑寒抬眼向洞外一看,笑着收回了手道:“我还真没留意。”

    巴海点上了火,跟着忙了起来,他一手握着穿着两只兔子的那根树枝乱转,另一只手还不住地拨弄着火。

    看巴海的手法,就知道他是个老手,虽然没有佐料,但兔肉的肉香也是够人垂涎的,尤其现在正饿的时候,连李剑寒都直了眼,就别提巴海那副馋像了。

    好不容易地烤好了两只野兔,巴海顾不得先熄火,其实用不着,反正别人看不见,有火洞里就觉得暖和点,他急不可待地把那根树枝从中一折而断,把烤熟了的野兔连同断树枝递给了李剑寒一只,道:“来,李爷,趁热,您尝尝看,没佐料,凑合了!”

    李剑寒挺腰坐起,刚接过一只,那里巴海急不可待地就是一口,汤嘴事小,肚饿事大。

    巴海刚咬下一口兔肉,还没嚼,蓦地——“巴海!”一个女子呼叫随风送进了洞中。

    巴海一怔也一惊,差点没把刚吞下的一口兔肉吐出来,他一定神,就要往上爬,李剑寒一把按住了他。

    巴海会意,顾不得吃了,把那只兔子往地上一扔,三脚两脚把那堆火踩灭了。

    只听洞外那女子又道:“巴海,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出来一下。”

    巴海抬眼望向李剑寒,李剑寒低低说道:“问问她是谁?”

    巴海立即扬声说道:“你是谁呀!”

    只听洞外那女子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果然……”

    巴海急道:“李爷,她施诈,咱们上当了!”

    那洞外女子接着说道:“你听不出来我是谁么?”

    巴海迟疑了一下道:“风大,听不清楚!”

    的确,洞外的风呜呜直叫,话声经风一吹,听来很微弱,也变了音,根本就听不清楚。

    洞外女子说道:“我是石玉屏!”

    李剑寒脸色陡然一变,脱口说道:“石玉屏?是她……”

    巴海也道:“是少夫人,她怎么……”

    李剑寒一定神道:“问她还有谁?”

    巴海扬声说道:“原来是少夫人,除了少夫人之外还有谁?”洞外那女子说道:“没有别人,只我一个。”

    李剑寒道:“问她怎么知道你没死?”

    巴海扬声说道:“少夫人怎么知道我没死?”

    洞外女子道:“来人既然能擒下你跟哈老,连挫诸高手,自然是位奇人高士,有奇人高士跟你在一起,你还会死吗,再说来人放了哈老而没放你,我就猜想他是故意留你不放的,既然是故意留你不放,怎会任你被火烧死?……”

    巴海低低说道:“好厉害!”

    李剑寒道:“问她又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巴海扬声说道:“少夫人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洞外女子说道:“来人为什么留你不放,不让你死,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这用意无外是想借重你登上天池,既然要借重你登上天池,当然不会是硬闯,而该是要你带路从别处偷偷的摸上来,这儿是除从前山硬闯之外唯一的一条路,你不在这儿在那儿?”

    巴海低低叫道:“厉害,厉害!”

    李剑寒道:“问她来干什么?”

    巴海扬声说道:“少夫人到这儿来是……”

    洞外那女子道:“我来看看跟你在一起的高人,究竟是当今江湖上的那一位?”

    李剑寒道:“问她是什么意思?”

    巴海道:“少夫人的意思是……”

    洞外女子道:“来人是为救回龙姑娘的,而据我所知,敢上长白找阴家的人,而又具如此高身手的当今江湖上只有一个,那人就是李剑寒。”

    李剑寒道:“告诉她我是官家派来的人!”

    巴海忙道:“少夫人错了,这位是官家派来的高手!”

    洞外女子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当今江湖上还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胆,有这种身手!”

    巴海低低说道:“李爷,您听,她不相信!”

    李剑寒道:“告诉她,信不信由她!”

    巴海一点头,刚要说话,李剑寒忙又说道:“问她以为我是谁?”

    巴海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扬声说道:“那么少夫人以为这位是谁?”

    洞外女子道:“这世上只有李剑寒一人有这个胆,有这种身手,也只有他才会千里迢迢跑到长白来救龙姑娘。”

    李剑寒道:“李剑寒已经死了!”

    巴海忙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李剑寒已经死了!”

    洞外女子道:“我知道,所以我奇怪,所以我跑来看看。”

    李剑寒道:“她必然是从阴小卿那儿听说的,难道阴小卿没告诉她……”

    巴海立即说道:“难道少主没告诉少夫人么?”

    洞外女子道:“他只说有人来救龙姑娘了,可没说是谁,我问过他,他说不知道,不认识!”

    李剑寒道:“连阴小卿都不认识这人,她又怎会知道?”

    巴海道:“少夫人,连少主都不认识这位,说出来您也未必知道。”

    洞外女子道:“我不相信他会是别人,可是我又明知道……

    巴海,跟你在一起的那位为什么不说话呢?”

    巴海抬眼望向李剑寒。

    李剑寒道:“告诉她我不想说话,不想跟任何一个阴家的人说话。”

    巴海忙把这意思传了出去。

    洞外女子道:“他在山下没跟阴家的人说话么,你不是阴家的人么!”

    巴海自作了主张,道:“少夫人,在山下那是不得已,至于我,我已经不是阴家的人了!”

    洞外女子“哼”了一声道:“你已经不是阴家的人了,真的?”

    巴海道;“我要还是阴家的人,我就不会带这位从这条路翻上来了!”

    洞外女子道:“的确,巴海,我为你喜,为你贺……”

    巴海一怔道;“少夫人为我喜,为我贺?”

    洞外女子道:“是的,巴海,你不信么?”

    巴海迟疑了一下道:“我不懂少夫人的意思。”

    洞外女子道:“我也不是阴家的人!”

    巴海又复一怔,道:“少夫人,您是……”

    洞外女子道:“我要是阴家的人的话,我就不会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李剑寒冷笑一声道:“谁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

    巴海道:“少夫人当真是一个人来的?”

    洞外女子道:“你要是不信,尽可以出来看看!”

    巴海望向李剑寒,李剑寒冷笑说道;“只怕你一出去,就会落个跟哈北山同样的下场。”

    巴海忙道:“少夫人,我不愿意学哈北山……”

    洞外女子道:“巴海,你错了,我要有害人之心,在洞口放起火来只怕你准死活不了,我何必非骗你出来不可!”

    巴海又望向李剑寒道:“李爷,她这话有理……”

    李剑寒沉声说道:“既然被人发现了,迟早咱们总是要出去的。”

    巴海道:“那么先让我出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话落身动,一下子闯了出去。

    李剑寒大惊,一下没来得及拉住他,忙自地上站起就要跟出去,可是这时候他一眼瞥见巴海站在洞外雪地上好端端的,奇…书…网没有受到一点袭击和伤害,他心中微微一松,忙又停住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直盯着巴海,他要看看洞外究竟会有什么动静,石玉屏究竟是要干什么!巴海出了洞一抬眼,只见身左十丈以外着站个从头到脚一身雪白的女子,可不正是冷观音石玉屏!的确,除了她之外,视线以内再也没有别。的人。

    当即他扬声说道:“果然只少夫人一个人……”

    这话他是有意说给李剑寒听的。

    石玉屏闪身掠了过来,直落跟前,巴海身不由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双臂凝聚起了真力。

    石玉屏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问道:“现在你相信了,是不?”

    巴海道:“少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石玉屏道:“你叫我少夫人,不如叫我一声石姑娘!”

    巴海没说话。

    石玉屏又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巴海微一点头道:“是的,少……石姑娘!”

    石玉屏道:“这称呼听来顺耳多了,我只是要你跟洞里的那位知道,我不是阴家的人,我也没有恶意!”

    巴海道:“石姑娘,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石玉屏道:“巴海,你先告诉我,洞里的那位究竟是谁?”

    巴海迟疑了一下道:“石姑娘非要问这干什么!”

    石玉屏道:“我不是说过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胆量,有这身手,也只有他才会千里迢迢跑来长白救龙姑娘,而我又明知道他已经死了。”

    巴海道:“那石姑娘还何必多问?”

    石玉屏道:“因为我不相信世上还有第二个有这胆量,有这身手!”

    巴海道:“可是石姑娘明知道李剑寒已经死了……”

    石玉屏道:“我知道,所以我要看看他究竟是谁!”

    巴海摇头说道:“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石玉屏道:“巴海,你别骗我!”

    巴海只觉脸上一热,道:“我为什么要骗石姑娘,又怎么敢!”

    石玉屏道:“巴海,我没有恶意。”

    巴海道:“我知道!”

    石玉屏柔声说道:“告诉我他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么?”

    巴海道:“石姑娘,你为什么……”

    石玉屏道:“巴海,这你不会懂的!”

    巴海一怔道:“我不懂?石姑娘,什么我不懂?”

    石玉屏摇头说道:“你别管那么多,一时我说也说不完,只告诉我他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不好!”

    巴海既难又急,想说,明知道李剑寒不愿说,不说,面对这位冷观音,他又不忍,无奈之余他皱眉叫道:“石姑娘,其实这你又何必问我……”

    石玉屏美目中异来一闪,道:“你是要我自己去看?”

    巴海没说话。石玉屏道:“谢谢你提醒我,巴海!”迈步向洞口走去。

    巴海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石姑娘!”

    石玉屏停步问道:“什么事,巴海?”

    巴海直搓手,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玉屏没再问,偏过螓首又迈了步。

    这时候李剑寒在洞里待不住了,纵身钻了出去,冷然道:“我出来了,石姑娘不必再往前走了!”

    石玉屏一怔停步,娇靥上随即掠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那表情也让人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她失声说道:“剑寒,是你!”

    李剑寒淡然说道:“是我,李剑寒!”

    石玉屏道:“剑寒,你没有……”

    李剑寒道,“石姑娘,我命大,苍天怜我!”

    石玉屏美目一闭扑簌簌落下泪珠两行。

    李剑寒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旋即,石玉屏睁开了眼,就在这刹那间,她变得平静得出奇,她柔声说道:“剑寒,我想到洞里坐坐去,行么?”李剑寒道:“山是长白山,地近天池,这儿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该是阴家的,石姑娘要进洞去坐坐自无不可,请!”

    他跨步让开了洞口。

    石玉屏低着头走了过去。

    李剑寒却站在那儿没动。

    石玉屏进了洞,她回过身来柔声说道;“剑寒,我有话跟你说!”

    李剑寒叫道:“巴海……”

    巴海忙扬声说道:“李爷,您进去吧,我在外头走动走动。”

    李剑寒眉锋一皱。

    只听石玉屏在洞里叫道:“剑寒……”

    李剑寒转身进了洞,道:“石姑娘要跟我说什么?”

    石玉屏道:“坐下说,好么?”

    李剑寒没说话,蹲身坐了下去。

    石玉屏跟着坐了下去,她可没管地上脏不脏,会不会弄脏了她那身名贵的狐裘,坐定,她抬眼凝注美目中仍闪动着泪光:“剑寒,我怀疑是你,可是我又明知道……没想到果然是你……”

    李剑寒道:“石姑娘,是我又怎么样!”

    石玉屏摇了摇头,道:“至少我的罪孽减轻了不少。”

    李剑寒道:“石姑娘就是要跟我说这些么?”

    石玉屏道:“不,剑寒,我的来意是……让我先告诉你,玉麟……”

    李剑寒道:“我知道了。”

    石玉屏一怔道:“你知道了,听谁说的?”

    李剑寒道:“玉麟。”

    石玉屏美目猛地一睁,道:“玉麟!这么说他也没有……”

    李剑寒道:“他跟我一样地命大!”

    石玉屏美目一闭,又是两滴晶莹的珠泪滑过白净的娇靥,落在胸前那一丛柔而密的茸毛上,她欢声说道:“谢谢天,谢谢天……”

    李剑寒冷笑一声道:“石姑娘,我真不懂,当初把玉麟打下河里的是你,如今听说他大难不死而谢天的也是你……”

    石玉屏美目一怔,拿出罗帕擦了擦泪,然后一转平静,抬起眼来缓慢而淡淡地道:“剑寒,过去的事不提了,你气我也好,恨我也好,就是你要杀我,那也任你……”

    李剑寒道:“李剑寒生平诛恶无算,但还没杀过一个女人!”

    石玉屏道:“剑寒,你听我说说我的来意……”

    李剑寒道,“我一直在听,你只管说就是。”

    石玉屏道:“你要救龙姑娘,我可以把龙姑娘送到这儿来交你带走,可是我求你别到天池,别近阴家……”

    李剑寒双目微扬道:“为什么,怕我伤了阴家的人,杀了阴小卿?”

    石玉屏一点头道:“是的,剑寒,阴小卿是我的丈夫,他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不能不为我的丈夫我的家着想!”

    李剑寒神情陡然一阵激动,良久才趋于平静,道:“石姑娘,前者,我心领,后者我办不到!”

    石玉屏忙道:“剑寒,你的意思是……”

    李剑寒道:“救素梅,我要靠我自己这个人,这双手,绝不愿意靠任何别人,更不敢接受石姑娘的帮忙,至于后者……”

    他吸了一口气,道:“姑不论阴小卿跟我是否有私仇,他父子阴谋造反,我绝不能坐视百姓生民陷入水火之中。”

    石玉屏道:“剑寒,这就是你的理由?”

    李剑寒道:“是的,很够,很充分了。”

    石玉屏道:“只要能救出龙姑娘,怎么救不是一样?”

    李剑寒道:“在我看来,靠自己跟靠别人绝不相同!”

    石玉屏道:“你可以不接受我这番好意,因为你天生一副傲骨,而后者,我却以为您是仇恨我跟阴小卿。”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

    石玉屏道:“你意图报复……”

    李剑寒没说话。

    石玉屏道:“你假公济私……”

    李剑寒眉梢儿扬了一下,但仍没说话。

    石玉屏道:“变心的是我,并不是阴小卿横刀夺爱,如今我就在你眼前,你可以杀我,可别伤害我的丈夫。”

    李剑寒淡然说道:“石姑娘,办不到,阴家父子有他应得的罪,我要是放过了他们;无以对天下武林,无以对百姓生民。”

    石玉屏叫道:“剑寒……”

    李剑寒道:“假如石姑娘没有别的事……”

    石玉屏道:“我求你看在你我过去的情份上……不管怎么说,你我总有—度……”

    李剑寒道:“石姑娘,过去的已成过去,过眼烟云,无影无踪,李剑寒不能因私废公。”

    石玉屏突然由坐而变成了跪,悲声叫道:“剑寒,我求你……”

    李剑寒变色起身闪避,道:“石姑娘,你这是……我不敢当……”

    石玉屏流泪说道:“剑寒,我求你……”

    李剑寒双眉陡扬,道:“石姑娘,我答应你留他父子一命……”

    石玉屏道:“不,剑寒,我求你根本别近天池。”

    李剑寒冷然摇头道:“石姑娘,这已是我最大让步,我留他父子一命,仅仅废去他父子一身仗以为恶的武功,这已是……”

    石玉屏道:“剑寒,你还要我怎么样,只要你答应别近天池,别去阴家,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

    李剑寒道:“李剑寒不愿跟石姑娘你这么一个女流说条件,我要你马上回到阴小卿身边去!”

    石玉屏流泪叫道:“剑寒,你……”

    李剑寒道:“石姑娘,你不走我走!”

    他当真就要迈步。

    石玉屏痛哭说道:“别,剑寒,你别走,我走。”

    她支撑着站了起来,泪眼相望,悲声说道:“剑寒,你的心够狠,可是我不怪你,这是我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剑寒,我最后求你……”

    李剑寒道:“石姑娘,我碍难从命。”

    石玉屏香唇抖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终于她没说,头一低,就要往门外走。

    李剑寒突然说道:“石姑娘,素梅现在怎么样?”

    石玉屏低着头道:“她很好,阴家对她很客气。”

    李剑寒道:“我听说阴家待她如上宾。”

    石玉屏道:“这是实情。”

    李剑寒道:“那就好。”

    石玉屏道:“剑寒,我走了。”

    李剑寒道:“恕我不送了。”

    石玉屏道:“别跟我客气,在这时能见你一面,我很知足,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李剑寒道:“我也没想到石姑娘会来见我,为阴家来见我。”

    石玉屏带泪美目眨动了一下,道:“剑寒,你这话……”

    李剑寒淡然说道:“石姑娘,没什么!”

    石玉屏道:“那……我走了,没走之前我还是希望你……”

    李剑寒迈步走出洞去。

    石玉屏突然住口不言,深深望了李剑寒那颀长的背影一眼,美目中珠泪泉涌而出,头一低,默然出了洞,沿着洞边向来路行走。

    李剑寒面对断崖,没动,也没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石玉屏一眼。

    倒是巴海不安地招呼了一声:“石姑娘,您走了。”

    石玉屏抬眼轻笑点头,没说话,走了。

    眼望着石玉屏的身影远去,巴海快步走了过来:“李爷,石姑娘,她到底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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