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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青春逆光的伤口

第 1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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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如果我将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她问。

    我觉得这丫头是受《花样年华》的感染太深了,懒得再搭理她,索性假装打起了呼噜。她又唤了我一声,然后不再支声了。

    生活又步入了正常的轨道。今年似乎比往年的气氛紧张许多,每个人的脸上都绷的紧紧的,毕竟今年是我们专科的最后一年,就业的压力已经像石头一样压在了我们心坎上。上学期大家还勉强可以同在一间教室里上几节课,下学期估计都该做鸟兽状散去了。这些年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迷乱的春梦。

    嘉乐和胡蕊的感情始终如一,我经常看见他们坐在学校的草坪上,相互偎依,十指交缠。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梁一继续搞他的ABCD,准备参加即将而来的“雅思”考试,偶尔还同那个高中的初恋通通电话,互诉一下愁肠。而我的初恋呢?我的乐乐呢?那遗忘的初恋就像橘子,总是酸酸的。

    尹明明成天跟在李丽娟的屁股后面,乐不思蜀。据说两人的家长还接头会晤了,并就某些问题达到了共识。难怪这小子最近的心态越来越平和,神态安详、步履如水。

    张志超的长篇小说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有一次,他还联系了一家出版社,出版社的总编看了稿子以后,大为欣赏,并口头保证有戏。但最终还是把他的稿子给毙了,原因是,内容虽好,就是缺少莎士比亚般的悲剧,无法吸引缺乏生活经历的少女们。

    高阳依然死不回头,成天约一些小白脸出去喝酒聚会。业余时间,他还还办了个网站,叫什么“三好同志会”。我真担心这小子有一天心血来潮,嚷嚷着要去布宜洛斯艾利斯看什么大瀑布,寻找世界的尽头。

    有一天下午,柳亚男约我去他家做客,尽管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我还是有些顾忌和担忧。

    “我把我们的事儿都给我爸坦白了。”柳亚男说。

    “他反对了吗?”我紧张地问。

    “没有吧,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要见见你,估计是想考验考验你喽!”

    “那好吧,为了你,就算是人间地狱,我也要闯闯。”

    “又满嘴胡拈了,有这么严重吗?”柳亚男白了我一眼。

    我们在路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驶到了她家的别墅门口。我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只能忐忑不安地跟在柳亚男的身后。

    “哟,马可来了,请坐请坐!”柳父热情的招呼我坐下,让我顿觉不好意思。

    “柳叔,好!”我打了个招呼。

    “好好好,自从上次你来我们家之后,我就特别想你,所以今天特别邀请你来这儿吃顿便饭。”柳父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又说,“在这儿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我点点头,心情也渐渐放松起来。

    一会儿,柳亚男把事先准备好的饭菜端在了桌子上。我们边吃边聊,气氛相当融洽。为了在柳父面前表现一番,我费劲唇舌,竭尽所能去哄这老爷子开心。事实上,我的这些小把戏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柳父乐得接连喷了好几次饭。柳亚男在一旁抿着嘴,频频向我投来赞赏的一瞥。

    饭后,柳亚男去厨房刷碗,我和柳父继续在客堂里聊天。

    “你和男男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柳父突然挑起了这个话题。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其实年轻人谈谈恋爱都是很正常的,这我能理解,毕竟你们经历的事情太少太少。但你们考虑过以后吗?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柳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言吧。”我忽生了警惕。

    “那好,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你和男男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柳父说话的语调坚定而不容辩驳。

    “为……为什么”我哆嗦了一下。

    “男男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脾气性格我很清楚,表面上很温顺,其实内心却很刚烈,就跟她死去的母亲一模一样。其实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遇见她的母亲。当年我们就像你们这样,以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我以为我能够带给我心爱的人幸福,可最后呢?”柳父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他接着说,“如果我和她不在一起的话,她就不会死。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该是你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当年的事情或许只是个意外,您总不能再强加到下一代身上吧,况且您这是在拿你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开玩笑。我们是真心在一起的。”我据理力争。

    “你们懂什么?就是因为我为此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所以我才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下一代身上。你们的感情还不是建立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的?你能保证现实生活不会把它击垮?如今的社会是残酷的。”“那她同意吗?”我埋下了头。

    “只要你同意以后不再和她来往,她的问题我来解决。”

    “要是我不同意呢?”

    “我想你会同意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的事业还没有起步,而男男或许今年就要随我出国了。你总不能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吧……”我不吭声了。就在那一刻,我感到刹那的失神,内心涌出淡淡的惆怅与悲伤。我经常听周围的朋友说,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爱,只有责任和依赖。可我觉得他们是爱着的,只是爱的途径不一样,爱的方式不一样,爱的初衷不一样,而让我觉得最遗憾最无可奈何的却是,正是爱,让我们分离。仔细想想,其实柳父说的并没有错,我根本不可能保证柳亚男以后的幸福,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手呢?

    “怎么不说话了?”柳亚男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才还在谈你小时候的事儿呢?”柳父笑着说,向我使了使眼色。

    我跟着笑了起来,随后起身告辞。

    “怎么说走就走嘛?”柳亚男疑惑的盯着我。

    “哦,学校还有点儿事情,我……我现在要赶回去。”

    “这样啊,那我送送你吧!”

    我点头,又对柳父礼貌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步履沉重地走下楼。

    “刚才我爸没对你说什么吧?”

    “没什么,他一直在夸你,当然了,对我的印象也是不错的。”我故作轻松的说。

    “是吗?那你要加油哦!”柳亚男的眉间暗藏喜悦。

    “你上去吧,我走了。”

    “好吧,路上小心点儿!”她朝我摆摆手。

    我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向前迈去。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愈发沉重。每走几步,我都忍不住回过头去,每一次回头,我的心都随之疼痛一番。忽然间,我不可抑止地向她奔去。

    “怎么了?有事儿吗?”她也跑了起来,冲到我面前。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停留了片刻,说:“没事儿,我忘记说再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那时只想说一句,再见,我的爱人。

    ……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连着快速抽了好几根烟。疏朗的晴空中时而有几只鸟孤单地飞过,声音沙哑。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大,而我却像个困兽似的,无处可去。我不再去回想我和柳亚男的过去,不再去洗涤每一处疼痛着的伤口。但为什么我的眼前总是如此模糊?难道我一次次揉自己眼睛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因为风中的沙子吗?

    也就是在这个悲哀的时刻,我的手机接到了梁一的一条喜讯。内容有两点,一是他的“雅思”意外通过了;二是他决定晚上摆酒请客。此外,他曾经的初恋情人也要从外地赶来。

    按照梁一的指示,我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那家餐馆。当时,尹明明和张志超正在门口等我。他们告诉我,梁一去车站接人了。于是我们三个先钻进了餐馆的包厢。

    “梁一真够幸运的。”张志超不无羡慕的说。

    “是呀,总算熬出点儿眉目了。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走运,听说他的这位初恋女友是个……”

    “都别废话了,真正的爱情是不分职业的。”我打断了尹明明的话,心里却替梁一感到惋惜。www.83kxs.com

    我们在包厢里打了一会儿扑克。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梁一大大咧咧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孩。

    “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的高中同学,夏雪。这位是夏雪的好姐妹,许美乐……”

    话音刚落,我顿时感觉脑子里被什么东西痛击了一下,刹那间的空白一闪而过。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皓齿明眸,美目盼兮,她正痴痴地望着我。不,不,我分明看见的是乐乐,许美乐,没错,就是她,我高中的初恋情人呀。那一如既往的清澈目光,仿佛又让我回到了从前。但我的心为什么隐隐发痛呢?

    我听见什么了?我听见了张志超的一声惊呼,他小声地,结结巴巴对我说,(又鸟)……(又鸟)……她就是那只(又鸟)…

    …骗我一百元的那只(又鸟)……

    终于,我还听见自己的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我即刻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乐乐早已不再是高中时的那个乐乐了。我们不可能再搞出些眼泪与誓言,令时光倒流了。他妈的,我刚才还在可怜梁一呢!

    周围萦绕着欢声笑语,我耷拉着头,什么也不想听,不想见。

    “人生得意须尽欢,在这个美丽祥和的时刻,来,让我们干一杯。”梁一首先举起了酒杯。

    大大小小的玻璃杯陆续碰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当那个久违的杯子撞上我的杯子时,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啤酒花随即“嘶嘶拉拉”地溢了出来。

    “马可,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了?”梁一困惑的问。

    “可能吧,头晕的厉害。我想我不能在呆在这儿陪你们了。”说完,我一口气喝掉杯子剩下的啤酒。那会儿,我真的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了。

    梁一等几个坚持送我回去,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一个人磕磕绊绊撞出了餐馆。其实我并没有喝醉,我只是怕再这样呆下去,我就忍不住要哭了。

    暮霭降临,小鸟归巢。走过斑马线的时候,我恍惚地听见有人在身后叫我。那时候,我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乐乐,她正疾步向我奔来。我迟疑了几秒,然后缩着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仓皇逃遁。

    “马可,等等我……等等我……”乐乐在后面追我。

    我翻跃栏杆,穿过车辆,撞开人流,发疯似的向前跑去。此时此刻,我想我真的没有勇气再面对她了。忽然间,我的身子晃了晃,一辆急行的自行车撞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爬起来,忍着巨大的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微风一阵一阵吹拂在我的脸上,却没有风干那上面潮湿的泪水。最终,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乐乐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我。

    “马可,我知道你是记得我的。”乐乐哭着说。

    “对不起,你……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认识的乐乐早在高中的时候就丢了……”我也哭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这个学校,我来你校园里找过你几次,但我都没有脸面去见你,我并不奢望和你再回到过去,有时候我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你,远远地。”“这么多年了,你他妈的死哪里去了?”我声音嘶哑的说。

    “……”

    这一夜,我搂着乐乐,将多年来的思念之情化作身体里四溢的力量,狠狠地释放出来。她的身体轻飘飘,象只温暖的小鸟。

    “乐乐,我们又在一起了。五年了,还有爱情吗?”

    “有吧,我感觉咱们又回到了高中校园里的那棵大槐树下。你再给我唱首歌儿吧。”

    “唱谁的呢?”

    “无印良品吧。”

    “可是我现在已经淡忘了,光良和品冠也早就各自单飞啦。”

    “是呀,你看,这几年来,我们身边的一切变得可真快啊。”

    “……”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乐乐已经不见了。

    “喂,大懒虫,还没有起来吗?”听筒里传来柳亚男悦耳的声音。

    “哦,有事儿吗?”我冷冷的说。

    “我和我爸吵架了,我知道他和你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他是为了你好,和我在一起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哼,我才不管呢?除非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我想,我还是爱你的。”

    “那不就行了吗?”

    “你不怕你爸?”我问。

    “其他什么事情我都听他的,就这事儿,我要自己选择一回。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好……好……”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什么呢?今天我抽空去帮你洗洗衣服吧……大懒虫……再见。”

    挂上电话,我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本以为自己能够干净利索地离开柳亚男,没想到一听见她的声音,我便将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这场爱情带给我太大的诱惑,或许它已远远超越了一切责任和痛苦。尽管我很清楚,我们能在一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但我还是愿意向命运挑战,向幸福之路上的障碍开火,见鬼杀鬼,遇佛弑佛。

    想到这时,我激动的笑了声来,整个房间仿佛也跟着晃悠了一下。走到电脑桌旁,我瞥见了上面躺着的一张小纸条。到这时,我的思绪才转移到了乐乐这边。小纸条的字迹很清晰,上面写着:“马可,当你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悄悄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回来了……有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遭了那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到头来还是沦落街头……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幸运的。原来这五年来,竟然还有一个人会时常想起我……马可,真的谢谢你。是你让我认识到,人生总是会有希望的……所以,我决定去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另外,我从你的口袋里拿了一百元钱,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服务的酬劳吧,别痛心哦,我已经给你打八折了……”看着看着,我就笑了。一颗水珠儿滚落在洁白的纸上。

    中午,柳亚男来了,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带了些吃的。吃罢饭,我们履行义务般的亲热了片刻,然后我两腿一蹬,懒懒地躺在了床上。昨晚的激情似乎还有残留,总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一会儿,外面传来“哗啦哗啦”搓衣服的声音。我带着笑容,渐入梦乡。

    朦胧之中,窗外刮来一阵微风,透着凉意。我张开眼睛,发现柳亚男已没了踪影。屋子里空荡荡的。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枕边。一张小纸条正安静地躺在那儿,上面还缠绕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的头发丝。看到这后,我的心狂跳不止,这才想起乐乐留下的小纸条刚才忘在了裤兜里,一定是柳亚男在洗衣服的过程中,发现了它。不仅如此,这丫头还搜寻出了一根头发丝。女孩子的心可真细啊!我长叹一声,又倒在了床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柳亚男正在电脑旁打字。我一时觉得不可思议,像做了场梦似的。梦醒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外面的小店,买了些针线。我看见你的裤兜破了,担心里面的重要东西会漏出来。”她平静的说,语气依然是那么温柔,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我无言以对。

    “快起来吧,大懒虫,晚上咱们出去看电影吧。”

    “嗯。”我相信,柳亚男已经以一个女性博大的宽容心原谅了我。

    第十七章

    秋意渐浓。我和柳亚男依旧坚守在彼此营造的小天地中,不离不弃。尽管我们经常还要躲避柳父的围追堵截,但内心还是愉悦和快乐的。

    有一天,柳亚男从人才市场回来。一见面,我就感觉她的神情与往常大不一样,脸色也略显苍白。我以为她是在人才市场受到了什么打击,于是拍拍胸脯,对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我帮你扛着。”

    “马可,我……”她欲言又止。

    “到底出哈事儿了?”我问。

    “我……我下面可能得了什么病,今天特别难受……”

    “什么?”我顿时蒙了。与此同时,我像是和她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隐隐感觉下面那玩意儿也有点儿不正常了。前几天,尹明明还在嘲笑它,出水的时候都大幅度分岔了。

    “怎么会这样呢?”柳亚男无助地哭了。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我蹲在地上,沉吟了片刻,脑海中蓦地闪过乐乐的影子。莫非是她把病毒传染给了我,而我又把病毒传染给了柳亚男?想到这个问题时,我的心中刹时悲凉如水。

    柳亚男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落在我伤痕累累的心尖上。

    “别担心,可能只是什么妇科小疾病吧!”我安慰她说。

    “不会是艾滋吧?”她问。

    “傻冒,怎么可能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吧,你先忍一忍。”

    当天下午,我心急如焚地在马路边游荡。看看没人注意我后,我溜到电线杆底子下,对着“祖传秘方”研究了一段时间。考虑到江湖骗子太多,踌躇再三,我还是决定寻找医学界的人士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给刘进铭打了个长途电话,然后将我的麻烦告诉了他。他听后,很慷慨的邀请我们去他实习的医院看病,并承诺“三包”服务,包吃饭,包住宿,包聊天。我又把这个意思转达给柳亚男,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晚上,我们买了两张车票,匆忙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夜晚的乘客不是太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柳亚男在我怀里唠叨了一会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着了。窗外是匆匆掠过的山峦、田野,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不看清楚。偶尔路过某个城市,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好象寂寞的烟火,在无边的夜里,绽放出最眩目的光亮。我脱下外套,搭在柳亚男的身上,发现她的嘴角还浮现着一丝天真的笑容。她在高兴什么呢?

    火车到达武汉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我拉着柳亚男的手,走下火车。出站口的人流汇成了一条长龙,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着。我垫着脚尖,扫了扫人群,一眼就瞟见了满脸肥肉的刘进铭,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我朝他们挥挥手,拽着柳亚男,挤了过去。

    “哥们,你们可来了。”刘进铭张开臂膀,给我来了个拥抱。

    接着,我们几个相互介绍了自己,彼此又给对方堆放了一些优秀的形容词,算是基本认识了。

    “看病的事儿就让张露陪她去好了。”刘进铭望了望那个女孩,低声说,“她是我女朋友,怎么样?”

    “挺不错的,不过配你的话,就有些贬值了。”我边说边打量那个叫张露的女孩,发现她的胸部特别突出挺拔,与她略显瘦弱的身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总给人以虚假的感觉。

    一路上,刘进铭给我推荐了几个旅游景点,但我却一点儿兴致也没有,顶多瞥几眼异地的美女,再咽下几滴口水。柳亚男紧紧地跟着我,像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儿似的,一直沉默不语。

    吃罢早饭,我们就朝医院赶去。到那之后,张露陪着柳亚男进了一个门诊部,我拽着刘进铭则溜到了厕所。

    “你看看我这个玩意儿,是不是坏了?如果真坏的话,能修得好吗?”我问。

    刘进铭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找了根小棍子,敲了敲,说:“没哈事儿啊,完好无损。”

    “是吗?你肯定?”

    “当然了,拿头担保。”

    “那我为什么总感觉它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呢?”

    “可能是纵欲过度,虚张声势吧。”

    “别挖苦我了,瞧你那厮,都磨的快成针了。”

    我提上裤子,心里又犯了嘀咕,既然我没有性病,而柳亚男却无缘无故地染上了性病,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我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象了。

    走出厕所,我和刘进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聊天。这小子不厌其烦地问,我长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凶狠?

    我瞪眼睛的时候是不是挺吓人的?我说,不。他垂头丧气的说,难怪我的那位经常欺负我了。我笑了笑,发觉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幸福的喜悦。

    一会儿,柳亚男和张露出来了。我连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柳亚男的脸忽地红了。

    “医生说,没事儿。只是感染了而已,吃点儿消炎药就好了。”张露说。

    “那太好了。”我如释重负。

    柳亚男笑了,笑的很开心。我们又一起,向门外走去。就在这时候,我的眼睛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开始我以为是眼花了,但我的眼睛眨巴几下之后,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居然是倪小远。他匆匆忙忙地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这小子怎么在这儿出现了?难道他是来陪白慧慧看病?我心里顿时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你在想什么?”柳亚男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

    “快,快,你快帮我查查那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我忽然指着倪小远后背,对刘进铭说。

    “干什么呢?”

    “别问这么多了,你先去再说。”我催促道。

    刘进铭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出什么事儿?”柳亚男紧张地问。

    “没什么,遇见一个老朋友,想确认一下。”我随口说道。但马上我又感觉自己的做法有点儿滑稽可笑,人家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儿呢?难道我只是出于好奇的缘故吗?

    几分钟后,刘进铭返回了。他失望地说:“唉,没追上那小子。”

    “算了,无所谓。”我耸了耸肩。

    因为坐了一夜的火车,柳亚男的神色看起来已经有明显的疲倦。我让张露带她去女生公寓休息。而后,我跟刘进铭去东湖边溜达起来。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点缀着三三两两的扁舟。湛蓝的天空中,不时有白色的鸟突兀地飞过。沿着湖边,我捡起一块石子,再把它远远地抛入水中。我的体内充满了一种宁静的活力,心情平和而松弛。

    “你和那男的有什么关系?”刘进铭问。

    “没什么交往,只是曾经有些小过节。”

    “那你现在就有笑话看了。”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

    “刚才因为有两个女孩在旁边,我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我都打探清楚了,那个男的是陪她女朋友来打胎的……”他把“打胎”这两个字故意说的很轻松,但进入我的耳朵时,我却感觉有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心里。我僵硬地站在那儿,发了一阵子呆。

    “在医院里遇见这样的事儿太多了,几乎每天都有。”刘进铭对此不以为然。

    “那……那个女孩没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吧,受点儿罪是难免的,那些冰凉的金属看起来像绞肉机一样……”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想,又摇了摇头。此时,我还是无法把“打胎”和白慧慧联系在一起。不过,转眼又一想,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乐乐不是做过(又鸟)吗?高阳不还是个同性恋吗?尽管我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替白慧慧担心,她的身体能经受住这么严峻的考验吗?

    这时,湖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号子的声响,那声音忽高忽低,游游若若,浸着苍凉的寒意。

    短暂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本想在此多呆一天,但考虑到柳父正盯着我们,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女儿突然不见了,就很可能出派出所报案,然后再给我安插个什么拐卖妇女的罪名。真到那时,我就羞于见人了。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柳亚男就如火如荼地赶到了火车站。刘进铭和张露去给我们送行。

    送别的场面依依不舍。刘进铭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直到进站口。那会儿,他说了一堆废话之后,忽然指了指右边的一个角落说:“快看,快看,那不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家伙吗?”

    我顺着那个方向,放眼望过去,果然是倪小远。但令我吃惊不小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并不是白慧慧,而是她。一霎时,浮尘人世统统淡出,只有一张曾经清纯亮丽的脸凸显在我眼中。它应该属于一个名叫胡蕊的女孩。

    回到学校以后,我迫不及待地给嘉乐打了个电话,约他去校门口的重庆火锅店吃饭。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想我必须把这件事儿告诉嘉乐,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个绿帽子就算是戴上了,也该马上摘下了,再耗久了,头上就该生跳蚤了。柳亚男在早上问我,就这样告诉他,嘉乐的精神会不会受不了?我当场就肯定地说,这小子比谁都坚强,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嘉乐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悠闲的表情。他坐下来,笑眯眯地问:“咋有空请我出来喝酒呢?”

    “咱哥们好长时间没痛痛快快地喝了,想你了呗!”

    “唉,转眼你就该毕业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嘉乐给我斟了一杯酒。

    “扯淡,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是呀,废话不说了。趁着时间早,多喝几杯,一会儿还要去找我的胡蕊呢!”他笑了笑,乐呵呵地说,“有两天没见面啦……”

    我没笑,随口问:“她去外地做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她去外地了?”嘉乐困惑地望着我。

    “猜测的。”

    “哦,她去武汉看病了。”

    “那她没让你去陪她?”

    “没,她说她有个什么亲戚在那儿。再说了,两个人一起去的话,太花钱了。”

    “嘿,还挺会过日子的。知道什么病吗?”

    “她从武汉给我发短信说,其实是虚惊一场,没什么病。”

    “是吗?你就这么相信她?打胎算不算是病呢?”

    “你说什么呢?我们都两年多的感情了,有哈不相信的?”嘉乐莫名其妙地盯着我,又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都受什么刺激了?”

    我接连喝了几口酒,终于克制不住地将武汉的见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嘉乐听后,脸色骤变,半响没反映过来。过了好久,我才听他问:“那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有倪小远陪着。”

    “那就好,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我怕她受不了……”

    “你算了吧,你以为你是耶稣呀……你个傻逼,也该清醒清醒了,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爱情这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保鲜期一过,什么都变质了。别再为这样的女人伤心了,不值得的。”“靠,你早知道我会伤心,你还告诉我这些?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现在好了,你可以幸灾乐祸了,我的爱情破碎了……”他激动的跳了起来。

    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我的心。我霍地拍案而起,说:“就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我才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奉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的话,我现在也只能说声,对不起……”说完,我准备付帐走人。

    他赶紧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说:“都怪我心情不好,如果还当我是你哥们的话,就坐下。”

    两个人闷闷不乐,赌气似的又开始喝酒。

    一会儿,嘉乐醉了。他趴在桌子上,抱着脑袋,哭了。

    自从那次和嘉乐喝酒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有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我猜想他一定是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疗伤去了。

    一天,胡蕊来找我。我上下扫了她几眼,竟然差点儿没认出她来。才几天的时间,这丫头仿佛就已经变的憔悴不堪,容颜尽失了。我怔怔地望着她,问:“有事儿吗?”

    “嘉乐有没有来找过你?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可能是不想见你吧。”我冷冰冰地答道。

    “那件事儿是你告诉他的吧?”

    “是的,不好意思,武汉这个地方还是小了点儿。”

    “都怪我……怪我……”她的声音里浸着泪水,哽咽着说,“其实我就做错了一次……就一次啊,他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呢?”她终于哭了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竟然清晰的瞅见她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顷刻间,我忽然感觉这个女孩好可怜。青春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怎么会和倪小远扯上关系?他现在不是和白慧慧在一起吗?”我问。

    “倪小远是我高中时候的男朋友,他比我大一届,后来我们分手了。此后一直没有见面,直到我考上这所大学。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也在这所大学。有一天,我们在校园里意外遇见了,之后他重新开始追我。

    当时我和嘉乐在一起,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他。那天,他请我吃饭。我们喝了一些酒,然后就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关系。就那一次,没想到就……“耐着性子听完胡蕊的长篇大论后,我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倪小远这条”招摇的水草“一直所提起的那个高中老相好,竟然是胡蕊。这太可笑了,上帝真他妈的调皮。

    “这些你都跟嘉乐说了吗?”我又问。

    胡蕊抹了抹眼泪,说:“本打算从武汉回来后就告诉他的,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

    “那他……他……他最后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我变的口吃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破坏美好家庭的罪魁祸首。

    “他说,要让倪小远对我负责……但我一直爱的是他啊!”

    “别担心,他只是一时冲动才离开的。过一段时间,等他冷静后,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

    “真的吗?”

    我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是吧。”“最近,班里的人越来越忙。各校举办的人才交流会都在紧张的进行中。我也跟风投了几张人才简历,但很少有用人单位前来联系我。大概是嫌我的简历过于单调了吧,连最基本的英语CET都没有通过。真够寒酸的。

    柳亚男从武汉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我猜想,柳父一定是对她施加了什么高压政策。虽然我也知道她现在的内心一定很矛盾,但我却什么也做不成。如今,我真的对生活产生了厌倦。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可怜,我不明白自己拿这么多钱来学校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仅是为了得到学校颁发的一张破纸吗?那么爱情呢?爱情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我们的爱情永无宁日?我越想越糊涂,越想越难受。

    梁一那天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一个有风的傍晚,有些凄冷。当时我正在和柳亚男争吵。在我的设想中,这个场面应该更浪漫一些,比如风卷着泛黄的落叶,大片大片地在我们身边漫天飞舞。但事实上,我并没有看见所谓的落叶飞舞,只看见柳亚男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爸已经给我办好了出国护照,估计最近就要走了。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这是我们见面后,柳亚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开始的时间,她都在沉默。

    我苦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当然要去了,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有洋房有名车,还有蓝眼睛的帅哥。”“你……你什么态度嘛,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柳亚男急了。

    “商量?好吧,我没有意见。如果你真想为自己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那我就告诉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扎扎实实地甩在我的左脸上。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继续笑,笑的眼睛模糊了。

    就在这时,梁一的电话打来了。我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马可,刚才嘉乐拿刀去找倪小远算帐,结果反被他们那帮人给捅了。我在路上碰见了,就把他送进了附近的中心医院,流了好多血啊……”我一听就蒙了,但很快说:“那就赶紧看病吧,我马上就到。”

    “可……可我身上钱不够,医生说要动手术,需要三千元押金,不然不给做……”

    “操他妈的!你先等着,我立刻去搞钱。”说罢,我就往回跑。风在我的耳边呼啸,柳亚男最后对我说了些什么,我似乎一点儿也听不见了。此时,我的脑海中到处都是钱的影子。钱是什么?钱就是活生生的命呀!

    回到小屋,我摸出了床底下的存折,这里面应该还有两千块吧。我又跑到了银行,但发现银行已经关门了。这该怎么办呢?我在银行门口转悠了几圈,心急如焚,无计可施。我给柳亚男打了个电话,可她已经关机了。我又给尹明明打,他说,只有八百块了,马上就送到医院去。接着,我又给许多同学打,这些家伙或者不接电话,或者婉言拒绝了我。我一遍遍地拨着号码,手心一层一层地出汗,仿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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