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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岳飛正文 第十二回 驱叛军岳飞战开封 惊罗帐高宗弃扬州
- 第十二回 驱叛军岳飞战开封 惊罗帐高宗弃扬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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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岳飞料知王善等人必反，为防遭袭，一面加强戒备，一面派人前去探察。这日报来，王善、张用两军正在攻城，势头十分凶猛。岳飞问过叛军部署后久思不语。薛弼在旁恨道：“果然将人逼反了！这个杜充，自酿其祸，自食其果！”转见岳飞神色凝重，遂开口问：“咱们怎么办，救是不救？”</p>
岳飞将头抬起：“京师被围，怎可不救！” </p>
“救是当救。不过王善、张用两军加起来有十一万，要是他们调过头来对付咱，只怕城里不敢出来相援，那样的话，咱可就险了。”薛弼担心。</p>
岳飞神情沮丧：“宗帅临终前嘱咐我等过河杀敌，这才过去了几天，倒自家先打起来了！这……这可怎么对得起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p>
薛弼再次提醒：“此事非小，统制可想好了！”</p>
岳飞将拳放于案上：“咱们是朝廷的兵，怎可坐视！倘京师落入叛军之手，金贼必乘虚而入，到了那时，中原洞开，我岳飞岂不成了国家罪人！” </p>
“那……咱何时出兵？”</p>
“明天，明天头晌！”</p>
“明天头晌？”</p>
岳飞没有回答。他要让刚愎自用的杜充熬上一天，尝尝倒行逆施的苦头。</p>
转日将近正午，岳飞率军来到开封城北，步兵按营站成五个方队；牛皋的一千二百骑兵排在后面；另两营骑兵远远列在东西两角，既为警戒，也为震慑。事前岳飞已布置好，叛军若敢轻动，牛皋的骑兵便冲出，围住张用。另两营马军各分出一千，将敌冲散，同时阻住东西两边的援兵。那张用见岳飞来，先有些慌张，继而见骑兵排在阵后，并无攻击之意，便也从容列阵，之后带马走出。</p>
“鹏举兄，”张用一拱手，“率军前来，可是帮助兄弟的？”</p>
岳飞上前还礼：“张将军，几日不见，因何要举兵攻城，与朝廷反目？”</p>
“那岳飞！你休作不知！姓杜的逼的咱没活路了，不打他却打谁？”张用理直气壮。</p>
“张将军，听我一言相劝。不管杜留守说什么，听不听在你，走不走也在你，何要撕破这张脸？你该知道，京师姓宋，不姓杜。”</p>
“岳飞，你是朝廷亲孩儿，俺是后娘养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p>
“我在磁州杀敌时，你在滑州城南，这亲疏之分该怎样说？”</p>
“这……俺说不过你！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休怪俺不讲情面！”</p>
“吾乃留守司护军统制，卫戍京师正当其职，怎说是闲事？”</p>
“这样说来，今天是非打一场不可了？”张用将长矛摘下。</p>
“你待怎样？”</p>
“你我今天比试比试。你若胜俺，俺便退兵！”张用一来担心岳飞骑兵兜住两翼，二来怕城内趁机杀出，因此不敢斗兵。</p>
“你说话可算数？”</p>
“丈夫一言，驷马难追！”</p>
“那好，撒马过来！” </p>
那张用不愧是张莽荡，将长矛一抖，大喊一声“小心了”，冲过来便刺。其妻孙氏听说过岳飞武艺，恐丈夫不是对手，想要上前拦阻，已是不及。此时两边战鼓敲响，张用与岳飞马走盘桓，你来我往，一矛一枪各逞奋勇，激战在一处。</p>
再说杜充，从门楼上下来，两手扒住城垛，脖子伸出老长，先见两人搭上话，不由将眼睁圆，待两边动起手，方微微点头，舒了口气。从城头望去，但见两匹战马，一红一白，往来驰骋；马上之人两副铠甲，一铜一银，分外鲜明。再看两只长枪，一个刚猛迅速，一个灵便快捷。刚猛的如蛟龙舞爪，快捷的如蟒蛇吐信。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一时难分高下。此时两边士兵，相互比起嗓门，呐喊之声响彻云霄。杜充抖起精神，回身大喊：“来呀，把战鼓抬过来，与我使劲敲，给岳将军助威！”一时城头上鼓声咚咚，震得下面叛军不住回头。杜充挺直腰板，满怀希望，等着岳飞一枪把张用刺死。然而看着看着，不由眉头皱起，将身贴住垛墙，脑袋复又探出。眼见的，张用越战越勇，一杆长矛使得如同哪吒闹海，左突右刺，上下翻飞，逼得岳飞连连招架，竟是个支持不住的景象。由是倒吸口气，暗思人称张用为张莽荡、张敌万，看来所言不虚，果然厉害！都说岳飞一杆枪出神入化，天下无敌，不想却是溢美之词，碰不得硬！正叹息间，岳飞已把张用引到自己阵旁，先使马慢下来，回头觑准了，忽地将身一偏，同时轻收缰绳。张用一枪刺空，突到岳飞身后，就要抓那衣甲后领，被岳飞一个侧身，回手将腕扣住，先斜下往怀里一带，继而扭腰磕镫，借助马力，将人生生拽离马鞍，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手中长矛也撇了出去。孙氏看得真切，带着亲兵就要冲上抢人，此时对面刷地一下，弓弩举起，好不齐整，只得停住。张用单手支地爬起，提着手腕，疼得连连吸气。岳飞带马转回，跳下后口称得罪，将矛拾起，伸手递过：“张将军，你我非敌，何要同室操戈？希望有一天，你我能跃马并肩，共击金贼！”张用满面羞惭，接过后道了句：“在下莽撞了。”回身便走。有亲兵上来将马牵回。及到阵中，孙氏迎上来问，张用没好气道：“羞煞人也！撤兵，还回咱的老家去。”孙氏本就不赞成，见说连忙收拾队伍，偃旗而去。待夫妻俩走到城西北时，见不远处张宪两千骑兵列得方方正正，十分威武，不由对视了一眼，无言而过。待走出一段，张用方叹：“遇上杜充也就罢了，偏又遇上个岳飞！”孙氏嗔怪道：“再三和你说，咱走就是了，别和朝廷闹翻，也算留条后路，你偏不听，非要跟着王大郎！这下可好，折了六七百人，还有那么多带伤的！”张用想要回头看看，才一扭身，左半边立时痛彻，不由“哎”了一声。孙氏忙问。张用两眉紧锁，没有说话。 </p>
杜充见张用被放回，两手扶住垛墙，将眼一瞪：“岂有此理！如何不绑来见我，明正典刑！”之后见数万军退去，方点了点头：“嗯，有理有理，放得有理。”这时副都统制陈淬来到跟前，递上一封箭书道：“这是城下射来的，约我军出战！”</p>
杜充接过，见上面写着：“待张用退远，望出战，一举将叛军击溃！”署名是岳飞。</p>
“你以为如何？”</p>
“机不可失。击败王善，正在此时。”</p>
“那好，你去布置，与我生擒王善！”杜充手拿箭书，底气十足。</p>
却说王善正在城南督兵攻城，得知岳飞来后，恐张用有失，急令东西两边出兵相援。那开封城周回五十里，信从北边传过来约需三刻。令才发出，又有快马来报，道张用已去。王善听后一惊，想着自己势孤，再打下去凶多吉少，便转让收军。那士兵攻了一上午，本已疲惫，见让撤退，不知出了何事，便有些乱。正收拾云梯砲具时，火铳忽然连响，之后城门大开，城防军呐喊着冲出。王善军不备，一下慌了手脚，丢开手便跑。王善见状，急命亲军压上，同时下死令，有敢后退者斩。那亲军散开吆喝了一阵，方逼迫溃兵掉头，与城防军杀在一处。</p>
却说东西两边的叛军，见岳飞骑兵远远压在边角，敌友莫辨，不敢擅动，急报王善。待援令至，张用已然撤走。正不知如何应对，岳飞步军开了上来，接着有数百骑兵绕出，远远地朝城南疾驰而去。叛军将领莫名其妙。一则张用已走，心中慌乱，二则对方并未动手，拿不准打与不打，只好先守住阵脚，再报王善。时候不长，城头响起炮声，很快守军呐喊着冲出。与此同时，岳军步兵亦各举刀枪冲上。叛军突然两面受敌，立时大乱。再看岳飞骑兵，亦从外围压上，形同驱逐。无奈之下，城濠内外的叛军开始向南溃退。城防军和岳飞步军见了，紧紧在后追赶。</p>
此时城南的叛军在王善逼令下，正与冲出的城防军在宣化、南熏、安上三门外激战。那叛军依仗人多，已占得上风，城防军渐有抵挡不住之势。王善骑在马上，原本惊慌的他这时定下主意：只要能冲进城内，拿住杜充一干人，局势便可扭转，反之一跑，必遭追歼！因此督促部下拼命向前。这时杜充已骑马过来，登上南熏门城楼，眼见势头不好，忙下令关闭城门。阊勍听了，急言不可，道城门一关，等同遗弃，军心必乱！因转而传令，有敢退入城门者立斩。杜充只好干瞪眼。就在城防军将要崩溃时，一旁幕僚道：“快看，贼人乱了！”两人张望，见东西两边的溃兵潮水般沿着城濠退来，将宣化、安上两门外的叛军冲得大乱。杜充立时转忧为喜，命战鼓敲得再响些，以振士气。下面王善看见，立刻传令，命溃兵不得再退，一同杀进城去。话才出口，忽见东西两边烟尘腾起，各有一支骑兵朝着自己身后方向驰去，立时觉出不妙，改令快撤，说完拨马便走。原来这两支骑兵，乃是牛皋、王贵所领，奉命驰至王善背后，一则引起叛军恐慌，二则堵住其退路。此为岳飞算度，环环相扣，步步相衔。王善不过一介武夫，一见局势突变，退路将被堵在，哪儿有功夫多想，唯有掉头打马而已！此时最高兴的乃是杜充。眼见岳飞的另外两只马军转过城角，与前面的骑兵相接，形成了一个宽宽的“八”字，将叛军裹在其中，当即探头朝下大喊：“与我活捉王善，重重有赏！”时候不长，叛军在前堵后追，两边包抄下，悉数坐地投降，只跑了王善等百余人。或言牛皋、王贵皆为悍勇之将，领着一千二百骑兵，如何会让他逃掉？却是岳飞特别嘱咐，有意网开一面，让他带着百余人走了。盖昨日还是兄弟，因杜充之故，实在不忍相残，看其被俘受戮。</p>
眼见漫地的俘虏被押解过来，杜充喜不自禁，连连说道：“我当上疏，为岳飞请功，请大功！”</p>
阊勍听后，摇了摇头。</p>
“怎么，难道不应该？”杜充脸色一收。 </p>
“应该是应该。只是朝廷接到大人奏报，会怎样想呢？二十万河防军，为何宗泽在时无事，大人一来 ，便或走或叛？”</p>
杜充将眼棱起：“听你这话，王善谋反，倒是杜某的罪过了？”</p>
“啊不，”阊勍见杜充心思偏狭，赶忙解释，“阊某身为留守司马步军公事，部下反叛，头一个难脱干系——我是说上面，皇上怎么看？”</p>
杜充恍然明白，忙赔礼道：“承宣大人休怪，本官一时急切，言语有些唐突，请勿往心里去。”说完又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不报，依着承宣大人，该如何奏报才是？”</p>
阊勍想了想：“这个嘛，王善等人本就是匪寇，异志久存。若依我，不必提围城之事，只说发现及时，已将大部人马追回即可。”说完朝下一指。</p>
杜充会意，嘿嘿一笑：“多谢指点。”</p>
正然说着，叛军已被押至城濠边，黑压压坐地一片。杜充道了句：“这帮贼，刚才还张狂呢，这会儿老实了！”</p>
阊勍一笑：“这便是岳飞用兵——贼人又累又饿，如何不老实。”</p>
杜充抬头看了看天，不由解悟：“我说呢，岳飞早不来，晚不来，偏赶个锄禾日当午！妙，妙乎也哉！”</p>
于是两人下城，迎接岳飞。牛皋神气十足地走在前头。岳飞告知这就是在前面兜住了叛军的牛统制，杜充连称“牛将军神勇”。牛皋施过礼，连说可惜，跑了王善那班贼毬，不能亲手捆来请赏。杜充见牛皋憨直，并不怪罪。岳飞上前道：“王善大营还在，需派人速去捣毁，以绝后患。”时城防军又饿又疲，还要看管八万降兵，杜充不禁为难。牛皋见状请命，喜得杜充连说有劳。</p>
入得府衙，岳飞问如何处置俘虏。杜充大恨，要将所有军官处死，士兵遣散。众将皆惊。阊勍和陈淬极言不可，道开封城防单薄，河防也要重建，正用得上这些人，若杀了军官，难安士卒心。杜充见众人反对，不敢再造次，只得怏怏作罢。牛皋捣营回来后，请许自己挑选俘虏，将副军整编至五千人。杜充没半点犹豫，当即爽快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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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朝，汪伯彦上前道：“启奏陛下，开封府杜充奏来，王善等河防军将领，只认宗泽，不认朝廷，忽然密谋自去，复为匪盗。杜充派出阊勍、陈淬、岳飞等将，截回军卒十万，已充入留守司城防各军。”说完将奏报呈上。高宗看后不由生疑：“平白无故，这些人因何要去？莫非杜充有失当之处？”</p>
“回陛下，”黄潜善两手一拱，“杜充才上任，当与此事无关。退一步说，就算有言语失当，也不至引发叛离，更何况杜充久任地方，是知晓安抚的干吏。以臣看来，应是王善等人匪性不改，不愿再受朝廷约束，才自行离去的。杜充能挽回一半人马，足见其临机措置得当，应予表彰。另外，阊勍、陈淬、岳飞等将对朝廷忠心不二，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亦应褒奖，以为他将表率。”</p>
高宗知河防军一直未发军饷，看了看二人，略显不悦：“若是打了胜仗，自然该奖，如今叛逃了十万将士，朕不加罪也就罢了，何来褒奖？”</p>
黄汪二人不再说话。于是此等惊天大事就此过去，无人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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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二年八月，金太宗下令再次征兵，大举伐宋，由元帅左都监完颜娄室率领偏师，攻西边一路，直取陕西；由左副元帅粘罕率中路军、右副元帅讹里朵率东路军并力南下，先取开封，继而直奔两淮，追歼康王赵构。那娄室乃是一员猛将，接令后带着三万金兵自解州（1）出发，西渡黄河，击溃数万河防军，占领了华州（2），接着连破同州（3）、蒲城、丹州（4），并于十一月攻陷延安府。转年二月，在金军的凌厉攻势下，麟府路安抚使折可求以麟、府、丰（5）三州献降。娄室转而率军南下，又连克鄜、坊（6）二州。至此，宋军在陕西的防线几近土崩瓦解。在西路连获胜捷的同时，粘罕的中路军亦势如破竹，先逼至五马山，断了义军的水源，接着四面围攻月余，破了山寨，将十三万义军悉数剿灭。马扩逃走，信王下落不明。半月后，粘罕占领相州，准备南下直取开封。东边一路，讹里朵沿着乃兄去年走过的老路，不慌不忙，一路攻州破府，又来到大名。按照约定，他应沿着黄河继续南下，先占滑州，驱散河防军，接应粘罕过河，然后两军一同会攻开封。但由于去年在这里吃过大亏，心有余悸，讹里朵不敢前行，而是转向东南去打山东濮州（7）。粘罕接到书信，笑着对参谋军事高庆裔道：“这个老三，说什么先打濮州，以解除后顾之忧——拿我当娃娃哩！他是给岳飞打怕了，让咱们先上。等咱和姓岳的干起来，他再过来取巧。嘿嘿，真是长了个好脑瓜！”</p>
高庆裔点头，“岳飞善战，去年又得了不少马匹，谍报说他日日在黄河边练兵，怕是不好对付。”</p>
粘罕鼻子一哼：“倒不为这个。岳飞再能打，也不过万把人！如今开封已是没肉的骨头，和他纠缠，不值得也犯不上。”粘罕已知岳飞风来影去，不好对付，稍不小心，就可能被咬上一口，因此也不愿招惹。</p>
高庆裔想了想：“三太子真要是存了这个心，必定久攻不下。咱不如在这里先看着，到时过去帮他一把。”</p>
“嗯，说得不错，就这么办！看他还有什么花花肠子！”</p>
粘罕歇了数日，讹里朵果然久攻不下，于是率军过去相助，两天便破城。之后叔侄二人并兵，直奔开封府而来。</p>
闻十几万金兵将至，杜充坐卧不宁，寝食难安。阊勍献计道：“敌自东北来，只要掘开滑州一段的黄河，马匹便不能行，金兵自会退却。”</p>
“主意倒是不错，可口子一开，百里之内，房屋、农田皆成汪洋，祸在不小，到时朝廷会怎么说？”掘河乃是大事，杜充不能不有所顾虑。</p>
阊勍看着杜充：“黄河是祸，金兵难道不是祸？掘河是为了保帝都——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望大人从速决断！”</p>
杜充眼睛骨碌了一阵，最后将牙一咬：“那好，马上疏散百姓，差不多了就开掘！”转过天，滑州东南成为一片泽国，黄汤滚滚，也不知夺走了多少人性命，使多少百姓失去了家园。</p>
面对无尽的黄水，金兵只好却步。之后东路军转回头攻取山东诸郡，中路军则直奔驻跸扬州的康王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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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粘罕率军一路南下，高宗急与众臣商议。礼部侍郎、充御营使司参赞张浚虽附从黄、汪，率先攻讦过主战的李纲，却反对一味退却，提议加固淮河一线的防御。汪伯彦对此亦赞同。黄潜善到了这会儿，却是满口轻松，道金兵年年南下，所为不过劫掠而已。如今河北已掠尽，所以一路往去山东，一路朝这边而来。待其车具载满，自然退回，实在不必惊慌自扰，反惹怒金人。高宗思之再三，取了折中之策，调御营司平寇左将军韩世忠驻守淮阳军（8），以备万一之时，阻敌继续南下。</p>
建炎三年正月十七日，粘罕兵围徐州。龙图阁待制、徐州知州王復一边率军民抵御，一边派人向扬州告急。黄潜善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昏庸之人，见书后只大略看了看，便撂在一旁，本着“言事者不纳其说，请兵者不以上闻”的太平信条，竟是不理。汪伯彦职兼枢密，主管军事，不免忧心忡忡。黄潜善笑对其道：“廷俊（9）可愿与我一赌？徐州乃是金人最后一站，其掠后必回，汝信否？”汪伯彦一脸苦相：“黄公之言我何敢不信？只是徐州万一城破，淮东便失去了门户，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呀！”黄潜善不乐道：“你如何这般沉不住气？真要派去援兵，惹恼了金人，一路杀过来，那才叫担不起哪！”</p>
二十四日，徐州城破，王復端坐衙中，见了粘罕，面不改色，动也不动。金兵抽刀欲上，被粘罕拦住，上前质问，何敢拒上国之兵。王復从容道：“死守城者，我之令也，与僚属、百姓无干。要杀要剐，唯我一人当之，愿放过无辜。”粘罕叹其凛然有节，再三劝降。王復只求一死，最终就义。城中有武卫都虞侯名赵立者，骨中有英雄气，率十数人巷战杀出城外，遇金兵战至最后一人。入夜降下雨雪，被击昏的赵立苏醒，回转城中，找到王復尸首掩埋，天明后于闾巷大呼，召集散兵游勇。时粘罕为追高宗，已率军匆匆南下，并未留人守城。百姓见赵立忠义，公推其为城主。后朝廷补授赵立为武德大夫、閤门宣赞舍人、楚州镇抚使。</p>
却说韩世忠率两万人扼守淮阳军，自思兵力有限，难以抵御粘罕的六万虎狼之师，便四处招募义勇，欲与敌大战一场。黄、汪接到韩世忠请拔钱粮的札子，非但不给，反疑这是趁机扩军自重，只是不理。世忠无奈，只好听由部下抢掠，自己则借酒浇愁。之后被金军击败退至沭阳。粘罕想着如此节节进击，赵构必携朝廷逃往江南，于是将兵停下，派使去扬州，假作息兵议和，稳住高宗。暗中却遣前部都统拔离速、副都统泰欲率轻骑五千，绕路奔袭，企图出其不意，一举擒获赵构。黄、汪见金使来，话里话外不过以退兵为名索要军饷，便拿出宰相持重，端然稳坐，与之论起孰是孰非。其后几日，一边是胡搅蛮缠，一边是据理力争，最后双方在数额上拉起大锯。时整个扬州人心惶惶，朝中有不少官员悄悄雇船将家眷迁往江南。二人正舌战金使，闻后勃然大怒，请高宗颁旨，有家眷南去者，褫夺官职，流放两千里，方将私迁之潮止住。为宣示太平，二人还每日乘轿在中街走个来回，以安抚民心。殿中侍御史马伸忍无可忍，上本弹道：“黄潜善、汪伯彦自为相以来，嫉贤妒能，内不修政，外不措置边事，蝇营狗苟，浑浑噩噩，所能者唯堵塞言路，隐匿军情，蒙陛下于鼓中。今河东、河北、陕西、山东、淮北相继沦丧，国家倾覆只在眼前，二人竟视同儿戏，谈笑如常，其昏愦实为古今罕有……”疏中尽数黄、汪专权误国事。二人大恨，将之贬往已陷落的濮州任监税，致其死在降官手中。你道此马伸为谁？这便是在秦桧乞存赵氏皇统的上书中附名的那个，不想由于人微没被金酋掳走，却死在奸臣手中。却说高宗得不到前方战报，一味听黄、汪二人唱太平词，到底不踏实，便当堂求实言，由此方知淮阳军已失，扬州危在旦夕。惊恐之余，急问对策，户部尚书兼知扬州吕颐浩提出备御十策：收民心、定庙算、料彼此、选将帅、明斥候、训强弩、分甲器、备水战、控浮桥、审形势。高宗当即采纳，命其为同知枢密院事，可随时禀报军情。回到半盈院后，心仍慌乱不已，遂抛开黄、汪，命扈从统制官苗傅、刘正彦护送隆祐太后、太子及后宫妃嫔乘船避往杭州；命已升为御营司都统制的王渊备船于瓜洲渡口；命户部和内侍省将库中所积金银、制钱及宫中细软，全部打包装箱，一同搬至江边待发。黄潜善闻后叹息摇头，将之视为无故惊慌；汪伯彦见皇上把自己撇开,始觉黄潜善措置荒谬，整日惴惴不安。</p>
一月三十日，泗州（10）失守，吕颐浩得报后急忙告知高宗。泗州距扬州不过三百余里，高宗忙找黄、汪商议对策，黄潜善却道泗州并无金军，怕是把乱兵错当成了金人。二月二日晨，拔离速命泰欲领五百骑突袭天长军（11）。守将俱重、成喜吓破了胆，带着三千士卒弃城而逃。高宗接报大惊，急下手诏，令江淮制置使刘光世率部前往堵截。黄昏时分，右眼突突跳个不停，因思天长军距扬州不足百里，一旦变生不测，父兄之祸立至，便对随侍邝询道：“汝向为朕所信赖，可去御马监选匹快马，即刻前往天长军，查明军情，速速报来。”</p>
邝询走后，高宗神思不宁，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如今后宫已空，身边连个说话的也没有，纱灯孤影，倍觉寂寞。二更过后，一宫女进来换茶。高宗看时，此娥身材高挑，腰似弱柳，十指纤纤，两腕如雪。再往上瞄，粉颈白皙，双唇润如熟樱，不禁伸手揽住。那宫女才入妙龄，霎时脸如红布，慌忙挣脱，连茶水也碰洒了。高宗大兴，将人捉住按在床沿，宽衣解带忙碌了起来。一刻过后，正弓弦扯满欲发之际，突然门拍得山响，外面邝询喘着粗气大喊：“皇爷快走，金兵来了！”原来刘光世的前部才碰上金骑便被冲垮，跟在后面的大队不知来了多少敌兵，顿时作鸟兽散。邝询走至半路，刚好遇上，吓出一身冷汗，调头便往回跑。喊开城禁后，打马来到行宫，撒腿直奔半盈院，及在寝室前停住，举手便砰砰拍门。高宗突闻“金兵来了”四字，心里一惊，阳气骤然逆冲，忙推手站起，边喊“来人”，边提裤系带。外面邝询听到高宗声变，知把话说急了，又对着门缝喊：“皇爷勿急，金兵还没进城哪！”高宗听了，过来将门踹开，劈手就是一掌，搧得邝询跪在地上地连连叩头。此时高宗尚且不知，就为这一句“金兵来了”，竟让他患上了“熏腐”（12）之疾，从此雄风不再，子嗣断绝。也是天公戏天子，可巧这天是建炎三年二月二日，即农谚的“二月二，龙抬头”。</p>
第二日晨，传膳太监过来侍候，见院门敞开，一个侍卫也无，不觉纳闷。及进得正屋，满地凌乱，并不见一人，登时大惊。待转出来，闻得侧室有嘤嘤泣声，忙进去问，方知皇上已带着侍卫及贴身太监连夜从瓜州渡口走了。愣怔之余，不由对那宫女道：“就知道哭，还不快走！”说完匆匆离去。一刻过后，整个园子大乱，各房留守太监、宫女纷纷收拾有用之物，打点包裹，从前院逃往大门。</p>
时都堂内，百官正等待高宗临朝（13）。汪伯彦对黄潜善道：“黄公，天长军既失，大势已无可挽，该劝圣上起驾了，您看……”</p>
“慌什么？”黄潜善依然四平八稳，“我已查明，占领天长军的不过几百骑兵而已，刘光世已亲率大军去了。退一步说，扬州城里还有十万御营军嘛！”</p>
众人听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汪伯彦至此方知黄潜善纯然是个糊涂虫，因急切道：“黄公，扬州城陷就在一日半日之内，得思退路啊！王渊虽然征来了六十只大船，可你看那岸上如山的宫中财物，到时哪儿有载人的份！现在就命他们赶快运过去吧，也好腾出船来应急呀！”</p>
“前日不是从运河开来了几十条船吗？”</p>
“哎呀！我公有所不知，那是王渊和康履的私船，上面早装满了他俩的私货，唉！”</p>
“啊？有这等事？”黄潜善愣住。正在这时，外面脚步杂沓，招呼之声不断。黄潜善闻听忙道：“里面怎么了，出了何事，快去个人看看！” </p>
一名殿直随即出去，转眼一个背着包袱的太监被拉进，嘴里叫着嚷着：“快放手，让我去找皇上。”</p>
黄潜善懵然：“皇上不是在里面吗，却去哪里找？”</p>
“皇上昨夜起驾走了，坐船往那边去了。快放手，让我走！”</p>
众人听罢大惊，相视过后，一哄而散，将二人孤零零丢在堂上。黄潜善呆然不知所措，汪伯彦看了他一眼：“哎呀黄相，快收拾走吧，不然来不及了！”</p>
二人转出来，不见了轿夫，只好自己迈步回府。这时街上赶驴的，推车的，背着抱着的，牵衣拉手的，招呼叫喊，一副逃难景象。原来守城的见皇上去了，众人一商量，匆忙返回营中，拿上东西便走。先是一个城门，之后接二连三，皆大步奔往瓜洲抢船。天亮后百姓见城门敞着，一个兵丁也无，当即传开，时候不长，整个扬州府人人皆知，无不匆忙收拾外逃。众官员回到家中，一阵翻箱倒柜，包上细软，换上便装，带着家小，快步混入人群。有那读书读傻了，仍旧将信将疑的，一见官宅人家倾巢出奔，情知是实了，一巴掌搧在脸上，急忙赶回家中，呼妻唤儿，收拾行囊。驻在城中各处的御营将士，见街衢大乱，一问皇上走了，官员散了，只一声快去抢船，营房顿空。此时通往瓜洲的路上，数十万百姓如同行军蚁群，抢着脚往前走，只为能赶上条船，保住家人性命。人群中最苦的是女人小脚，平日里碎步慢摇，撵只鸡也费力，这会儿被不停催着赶路，哪里迈得开！若再手扯一个怀抱一个，更是脚下疼得钻心，额头往外冒汗，竟是一步一咬牙的模样！正在这时，当兵的上来，一双双贼眼睁得溜圆，四下乱扫，但瞄上穿着有些体面，包裹有些沉重的，凭你是谁，劈手便夺。司农黄锷的家眷被乱兵扯住，眼看就要遭劫，一旁给事中黄哲大喊：“这是黄大人，不得无礼！”一军官听了，上下看了看，见人长得发福，便恶狠狠道：“原来你就是黄潜善！”众兵听是误国老贼，个个切齿，也不分辨，举刀齐下，立时将人剁成肉泥。砍罢仍不解恨，又将家眷及跟从家人全数杀死。黄哲见状跺脚大骂。有人指道：“黄、汪二贼形影不离，此人干瘦，必是汪伯彦无疑！”当兵的见说，谁个听他辩解，挥刀又是一阵乱砍，几十口人顷刻命丧黄泉。这些乱兵哪里知晓，但凡奸人，最善谋身。二贼见满城皆奔往瓜洲，料想船少人多，定难走脱，早换上青衣小帽，带着家人从西门溜出，搭伴儿避往乡下去了。</p>
再说御营兵来到瓜洲渡口，见没了船只，唯有宫中之物堆积如山，正要开抢，猛见远处烟尘腾起，金骑疾驰而来，便呼啦一下逃散。百姓见了，抱紧儿女，吓得瑟瑟发抖。泰欲的五百骑兵冲上后，也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够得上，挥刀便砍。可怜无辜百姓麇集江边，却往哪里逃，一时被杀的、拥挤坠江的不计其数。幸而堆积在码头上的财宝被发现，众金兵争着抢着扑上，无心他顾，百姓们才得以逃脱。</p>
四日晚，高宗夜逃、扬州失陷的恶信传到沭阳，韩世忠大惊，知粘罕用了分兵之计，如今其已得手，大举进攻只怕就在天明，然而此时若撤，两腿如何能跑过四蹄，必遭追击乃至围歼！面对漆黑的夜色，他焦灼万分，一会儿进帐一会儿出帐，不停搓手。僚属们见了，劝他趁夜自走盐城，以为后图。韩世忠不忍弃军，犹豫再三。众人道，有皇上夜走在前，将来必不见责。韩世忠长叹一声，遂带着亲信披星而去。第二天，众将士见帅帐已空，登时惊慌四散，争相逃命。粘罕接报，反不知该朝哪一路追，只掩杀了一阵便鸣金收兵。由于韩世忠待下甚宽，后来这些兵除少数为匪外，多数又被招募回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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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瓜州渡口百姓遭难之时，高宗在御营军都统制王渊、内侍省押班康履的护送和陪伴下，正乘船沿着运河驶往常州。一路之上，王渊不思十万将士的生死，反而因摆脱了失军之责而暗自庆幸。康履站在舱尾，望着迤逦跟在后面的三十余条满载的货船——那上面装得皆是二人搜刮来的财宝货物，心里美美滋滋，不时喝五咋六让传话跟紧。高宗一人独坐舱中，两眼呆呆，如同泥偶。一夜之间，百官丢了，禁军丢了，半壁江山也抛在了身后，这让他心里空空落落，怆然悲凉。由此想起黄、汪，突地生出万般恼恨——世上竟有如此昏昧糊涂之人，而且一个是左相，一个是右相！——荒唐，荒唐至极！金兵已然到了跟前，生死悬于一线，竟懵懵懂懂，胡唱太平词；朕及百官的生死，全然视同儿戏，真真是没心没肺、愚不可及！恨过之后，又万般庆幸：倘非自己多了个心眼，派出邝询探查，这会儿怕已经身陷虏营矣！</p>
二月十三日，高宗由常州抵达杭州城，住在前朝吴越王（14）的旧宫内。那钱王宫虽不甚大，却也前有门楼，中有殿宇，后有花园，只是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旧。数日后，各省、部、院的官员辗转寻来，被安排在城中的显宁寺。登记造册时，原来一千多人的衙署官员签到者不过十之一二。从这些人口中，高宗得知粘罕掠足而退，城池多处被焚，不少百姓已沦为流民，遂征集大量船只赶往瓜洲去接，同时令杭、秀、常、湖四州从速调来大米。时杭州城人口不过二十万，随着江北人潮涌进，一下激增至三四十万，将几百座大小寺庙挤占得满满。见百官一脸愁苦，高宗痛定思痛，想起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因赋诗自勉道：“愿同越勾践，焦思先吾身。艰难勿尊养，圣贤有屈伸。高风动君子，属意种蠡臣。”决心以自己的高风亮节，赢得像文种、范蠡那样的复兴臣子。户部尚书叶梦得见皇上的寝室、书房连墙皮都脱落了，太过简陋，便请动工修缮。高宗摇头道：“朕并不觉简陋，唯感潮湿耳。然自过江，百官六军皆失所，朕何敢求奢？”待安置稍有头绪，遂下诏广开言路，之后从百官议，将黄潜善、汪伯彦罢相，一个贬为江宁知府，一个贬为洪州知州。黄潜善到任后，人皆指其背，斥为“误国奸臣”，不上半年便抑郁而死。汪伯彦却恬不为意，凭你怎样骂，他依然摇头晃脑，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活了十二年方在坟中消停下来。罢过黄、汪，高宗下诏罪己，内中道：“朕以菲躬，遭时多故，举事失当，知人不明。昨以宰臣非才，任用既久，专执已见，壅塞下情，仓惶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自今而始，洗心改事，凡政事阙遗、民俗利病、或关国体、或益边防、皆许中外（15）市民直言陈奏。朕当躬览，采择施行……咨尔万邦，钦予至意。”为使天下人知其悔过出于本心，隔日又下“避殿诏”，用黄榜宣示不建宫阙，以节省民力。两日后再下“俭约诏”，明示要“裁减宫嫔”，“省仪物膳”。隔过一日，黄榜再张，责己“德不足以惠绥黎民，武不足以安定国家，言行不足以感动天地，孝悌不足以拯救父兄”，唯仰赖军民“各宣忠力，庶资群策，协济多难”。官吏、军民等人在城门看了，无不唏嘘感叹。你道高宗缘何要一再罪己责己？盖其深知，自己以中兴宣示天下，然自登基一年九个月来，既不回开封祭拜祖宗，也不率师收复旧疆，反而一退扬州，二退江南，弃皇陵、弃京师、弃百官、弃军民，岂不大失人心！因此他深感脚下不稳，赵氏江山风雨飘摇。思来想去，唯有痛责己过，方能挽回些许人心，因此连连下诏。这也是帝王统御之术。然而祸已酿成，就在眼前，他却浑然不知。</p>
三月初，高宗重组中枢，命中书侍郎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命户部尚书叶梦得为尚书左丞；命率先弹劾黄、汪的御史中丞张徵为尚书右丞；命知枢密院事吕颐浩兼江淮两浙制置使；命御营司都统制王渊为同签枢密院事仍兼本职。让他万想不到的是，这最后一项任命，却让两个在杭州的掌兵之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你道是哪两个？原来一个是武功大夫、鼎州团练使、扈从统制官苗傅，一个是武德大夫、威州刺史、扈从统制官刘正彦。两人是结拜兄弟，原为刘光世部下，高宗闻二人勇，便调到御营司专事扈从。都统制王渊以二人粗鄙，对他俩呼来喝去，随意支使，致二人怨恨渐生。刘光世带兵多年，善会笼络，但有浮财，多肯拿出些分与部下。王渊吝啬，眼里只有领班太监康履、蓝珪、会择，对二人睬也不睬，每有好处，两个连盘子都添不上，只混个花肥叶瘦，干咽吐沫。此番护送太后，临行前，王渊抽走一营士兵，专为看护自己和康履的一队私船，更是让二人妒恨。如今见王渊丢了御营军，只身而来，两个不由拍掌，将眼睁得圆圆，一心等着看其下场。谁想到头来，不但人没受罚，反而职升枢密，可不将肺气炸！对饮之时，苗傅将酒盏一蹾，开口骂道：“御营军十几万，逃的逃，散的散，保全者唯有你我耳！这可倒好，有功不赏，有罪的反倒升官！依我看，此必是姓康的阉狗闹鬼，迷惑皇上，不然哪有此事！”刘正彦脸色阴冷：“升官也就罢了，还抱着御营的差事不放，继续骑在咱头上！这么下去，我看咱俩是没出头之日了！”</p>
“没出头之日？”苗傅目露凶光，“把爷爷惹恼了，一刀宰了狗日的！”</p>
刘正彦看着苗傅：“吾闻在吴江时，康履要射鸭，王渊便拿来弓箭。他娘的，鼠辈使天子颠沛流离，犹敢取乐耶！不如我等替天下伸张公道，除去这两个祸害！”</p>
苗傅又干了一盏，眼珠烧得通红：“说得正是！如今没有了御营军，杭州城里，咱俩说了算！既然要干，宜早不宜迟，明天就动手，先杀了两个鸟人，出出这口恶气！”</p>
两人边喝边商量，越喝胆越壮，最后自己推着自己，竟干出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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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解州：治所在今山西运城西南。</p>
（2） 华州：治所在今陕西华县。</p>
（3） 同州：治所在今陕西大荔。</p>
（4） 丹州：治所在今陕西宜川。</p>
（5） 麟：麟州，治所在今陕西神木；府：府州，治所在今陕西府谷；丰：丰州，治所在今陕西府谷西北。</p>
（6） 鄜州：治所在今陕西富县；坊州：治所在今陕西黄陵。</p>
（7） 濮州：治所在今山东鄄城。</p>
（8） 淮阳军：今江苏邳州市。</p>
（9） 廷俊：汪伯彦表字。</p>
（10） 泗州：治所在今安徽泗县。</p>
（11） 天长军：今安徽天长。</p>
（12） 熏腐即阳痿。</p>
（13） 另据史载，一是这天黄潜善正带着官员在庙中听讲经说法；一是这天黄 潜善将和尚请到都堂讲经说法，以宣示太平。——其虽昏庸，当不至此。</p>
（14） 指五代时吴越国的建立者钱鏐，其占有两浙十三州后，被后梁封为吴越 王。</p>
（15） 中外：朝廷内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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