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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回 谋先机隐兵沙窝岗 定胜计喋血李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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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谋先机隐兵沙窝岗      定胜计喋血李固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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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九月下旬,梁兴从燕京和云州传来密报,内言金人正在大量征集粮草、骡车及民伕,似有南侵之意。数天后,密报再传,东枢密院(1)的一位官员在酒桌上说到,斡离不将兵分两路南下,一路平定河北义军,一路绕走沧州奔袭开封,与粘罕会合。岳飞望着挂图,整整坐了一晚,第二天前往留守司面陈军情。宗泽看过谍报,眉头皱起,久思不语。岳飞忍不住提醒:“恩帅,如今已是十月,朝廷怕是难以指望了,还当提早准备才是啊!”</p>

    宗泽看了看岳飞,半晌方开口:“徐景衡捎来书信,李纲罢职了。如今黄潜善是左相,汪伯彦是右相,朝政由这两个人把持,皇上是断不能回了!”</p>

    望着宗泽,岳飞心里泛起一阵悲凉。偌大的京师,朝廷只拨给五千军,便撒手不管了。能在短短几个月内集起二十余万众,这里面耗费了老元帅多少心血,外人再难知晓。但即便如此,开封毕竟是座孤城,面对凶如虎狼的金兵,若仅取一个守字,又能守多少时候呢?于是开口道:“朝廷既指望不上,恩帅打算如何应对?”</p>

    宗泽将手撂于案上,神色凝重,没有说话。金兵将至,朝廷也许已知,也许还不知。不过就算知道了,有黄、汪二人阻挠,也不会派来一兵一卒。自己多次在奏疏中说过城防已固、河防已备的话,这下正好,给了二人口实。</p>

    “恩帅在想什么?”岳飞问。</p>

    宗泽叹了口气:“金兵此来,其意十分明显,就是要夺占开封,不让赵宋东山再起,死灰复燃。皇上失了京师,失了宗庙社稷,也就失了根。可恨黄潜善、汪伯彦辈,鼠目寸光,心里除了一己之私,全无半点国家!如果我所料不错,二人不但不发一兵一卒,而且会作壁上观,等着看热闹!”宗泽说着往后一靠,神色黯然,“我要是退呢,不用说,二人早准备好了弹劾奏章;我要是守呢,他俩就坐等京师被围。倘然城破人亡,就更中二人下怀,证明他们阻谏皇上回来是对的。唉!什么叫奸臣误国,什么叫逞私欲,毁大计,黄汪便是!”</p>

    岳飞默默看着宗泽,心里五味杂陈。</p>

    “万一京师被围,朝廷会怎么想?宗泽苦涩地摇头,“诳邀陛下,陷皇上于险地——这样的罪名,老夫怕是躲不了啦!”</p>

    “那恩帅怎样打算?”</p>

    “这还用问吗?绝不能让开封再次被围!”</p>

    “这……恩帅可有把握?”</p>

    宗泽沉吟片刻:“金贼第一次是直接渡河,兵围开封;第二次是从东西两边打过来,合围开封。所以我在西边的郑州,东北的滑州,各留了三万军,沿河又设了二十四座连珠水寨。至于能不能将敌阻住,就要看义军的战力了。”</p>

    “恩帅说得极是。学生担心的,也是义军的战力。”</p>

    “哦?”宗泽盯着岳飞,“那依你看,义军可能阻住金贼?”</p>

    岳飞语声平静:“敌若渡河,水寨的义军凭借黄河大堤,足可阻其登岸;但敌若沿河而来,怕就难说了。金人多得是骑兵,长得是野战。义军呢,乃是散兵流民乌合,疏于训练,约束轻微,虽有敢战之心,打仗实同儿戏。若顺风时,士气高涨,一旦失利,全线崩溃。因此只可用于守战;用于野战,非数倍于敌,则不能指望。恩帅在郑州、滑州各留了三万军,是指望他们野战呢,还是守城?野战就不用说了。若是把守城池,敌必分兵,以一部围城,另一部开过来,对京师形成合围。”</p>

    岳飞说到了宗泽的担忧。他看过义军训练,和岳飞相比,可说是天上地下,缺少斗志,更缺少杀气。后来在他劝说下,义军裁去了大部分老弱,但即便这样,战力仍未有明显提高,根本无法和金贼野战。这会儿岳飞一语道破,他只好问了句:“那依着你,该怎样抵御呢?”</p>

    “以学生看,一是不可平分兵力,二是不可被动防守。恩帅可将义军大部西调,全力抵御西边一路,至于东边一路嘛,由我打出去,阻敌于半途,迫使斡离不退回!”</p>

    “迫使斡离不退回?就凭你那五千人?”</p>

    “是。”岳飞经过昨晚长思,心里已有定算。</p>

    “那你说说,怎么阻敌于半途,迫贼退回?” </p>

    岳飞理了理思绪,从容道:“斡离不第一次来,是从浚州(2)直接南渡,兵围开封;第二次来,是从李固镇东渡,沿河南下,先破滑州再与西路之敌合围开封。这一次,他舍近求远,绕道沧州而来,极有可能在李固镇西渡,重走第一次的老路。”</p>

    宗泽听了,不由皱眉:“这我就不解了。斡离不既已到了大名,为何不直接南下,干嘛还要西渡,为得是甚?再说了,西渡之后还要再南渡一次,岂不是自找麻烦?”</p>

    岳飞一笑:“要说起来,斡离不此番会西渡,还是恩帅给逼的呢!”</p>

    “此话怎讲?”</p>

    “恩帅可还记得那被扣的六名金人?”</p>

    宗泽想了想:“那又怎样?”</p>

    “那六人既被放走,恩帅的连珠水寨和滑州的布防自然也被带去了。斡离不知晓后,难道不思不虑?所以我说,金贼极有可能西渡。”</p>

    宗泽有些跟不上:“你的意思是说,斡离不会避开滑州?”</p>

    “恩帅请想,从滑州到郑州,十几万河防军拉成一线。他若从滑州来,难道不会担心滑州守军后退,与河防军收缩成团,死死拱卫开封?若果真那样,对他可有利?”</p>

    这正是宗泽的第二个应对之策。但说到渡河,他仍然不解:“那从浚州南渡对他就有利?”</p>

    “斡离不之所以绕路,又之所以先西渡,再南渡,其实他是在等。”</p>

    “等?等什么?”</p>

    “等黄河封冻。”</p>

    宗泽心里一紧,靠在椅上,半晌无言。若果真如此,义军临水据守的优势顿失。金贼可任选一地过河,也可分多路过河。到了那时,守军防不胜防,恐怕真像岳飞说的,一触即溃……</p>

    “恩帅,斡离不两次来,两次均轻易得手,必不将我军放在眼里。借助他的骄纵轻敌,我正可迎上去,和他打一仗。”</p>

    “不行。”宗泽断然不允,“斡离不领得是太子军,清一色的骑兵,从未遇过敌手。你虽然敢打,究竟只有五千人,而且还有一半是新兵,我不能看着你拿鸡蛋往石头上撞。”</p>

    “恩帅说得是。可骑兵有骑兵的长处,步兵也有步兵的长处;他有他的打法,我也有我的打法。两军还未见仗,怎见得谁是鸡蛋,谁是石头?”</p>

    宗泽看着岳飞:“鹏举呀,我知道你训兵有方,打仗也有谋略,可你到底人少啊!以步对骑,人数多说也就是人家的一成,这兵可怎么见,仗又怎么打!”</p>

    “人少不要紧,我可以借呀!”</p>

    “借?向谁借?”</p>

    “黄河。”</p>

    “黄河?”宗泽又好气又好笑,才要说‘你想掘口呀’,转念一思,现在是枯水期,又止住了。再看岳飞,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疑惑,因问道,“但不知你怎样借法?”</p>

    岳飞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张草图铺开。那还是两个月前,他令董先带人去河北画的,共有三张,这是磁州(3)的一张。“恩帅,我想先敌而动,隐兵待贼。只要斡离不从李固镇西渡,好戏便来了。恩帅请看,这是黄河,这是漳河,这是滏阳城,这是沙窝岗,这是……”岳飞边指画,边一步步说出自己的想法。宗泽曾任职磁州,对那儿的地理十分熟悉,眼睛随着岳飞的手指,专心听着。渐渐地,花白胡须抖动起来,两眼也放出光采,末了将案一拍,发自内心道:“好!好啊!如此足可说是借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妙哉!所谓弱者多惧,强者思胜,正指此也!”说完看着草图,不免又生出担心:“万一斡离不要是不西渡呢?我是说万一。”</p>

    “那也不要紧。金贼并不知我已先至,我可悄然尾随,其时北风正劲,我可俟机焚其粮草。自大名至滑州是黄泛区,人烟稀少,无处筹粮,到时他不退也得退,会师照样成梦想!”</p>

    “嗯。”宗泽点头,“看来你想得十分周全。那好,我这里就按你说的,留下杨进助我守城,将王善军西调,全力堵住西边的粘罕。”宗泽停了一会儿,恨恨地道了句:“首开侵我大宋的,便是这个斡离不,你给我狠狠打,让他尝点儿苦头!”</p>

    岳飞坐回去道:“学生还有一事,要请恩帅帮忙。” </p>

    “有甚事,你尽管说!” </p>

    “还请恩帅为我备些破旧衣帽、火把、火箭等物。”</p>

    宗泽抬起眼,面带不解:“火把、火箭自然当备,这破旧衣帽却要它作甚?”</p>

    两军交战,多有不可料者,岳飞本不想说出第二步打算,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大致道出。宗泽听了,目光灼闪,站起坐下,坐下又站起,先走到窗前停住,片刻后转身,抖动着胡须道:“好啊!果然是好戏!果然是借兵!你说的‘山川河流皆可为兵’,老夫信矣!还有那句‘如在朗日之下,如处云雾之中’,老夫解矣!如此一来,斡离不就算不死,也要活脱层皮!你去吧鹏举,我等着你凯旋归来!到时我要再上奏疏,让皇上看看,让黄、汪那班人看看,京师该不该回,金贼能不能打!”待说完,两手颤栗竟不能止。</p>

    连着几天,开封府衙役出动,在沽衣铺、旧衣摊、乃至大相国寺里的旧衣市(4)四处收购,凡旧衣旧帽皆要,只说是冬季将至,要接济流落街头的难民、乞丐,以示朝廷恩典。后来果然。十几天后,不少人领到了旧衣,直朝府衙拜了又拜,把个宗泽唱成了活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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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弯残月悬在东南天角,夜风带来阵阵寒意。时令已是初冬,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道路两边光秃秃的,唯有堆成尖顶的秸垛影影绰绰,一个一个,远远近近地矗立在那里。四下里黑蒙蒙的,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更显出夜的深沉和旷野的寂静。岳飞率军急匆匆地向北行进着,五千人身背干粮拉成了长长一队。与往日整肃的军容不同,此时这只队伍看上去更象是一只落魄的义军。士兵们衣着五花八门,葛衣、褙子,曲领袍、斜领衫,粗布的、细麻的,间杂着各色破旧军服;再看头上,包布的、裹巾的、结绳的、扎带的,亦有各式软角幞头,还有人头上顶着金人毡笠。然而若走到近前细观,却与义军有着极大不同,这便是清一色的年轻面庞,清一色的三尺钢刀,另外还有清一色的新扎火把。这些人个个神情严峻,脚步匆匆,整个队伍从前到后,连咳嗽也不闻一声。</p>

    岳飞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脸上多少透出几分凝重。这是他奉诏领军以来第一次出征——其实根本谈不上出征,因为连个仪式也没有,只能算是悄然出行。为了避人耳目,五天前,队伍先向西行了四十余里,作增兵郑州的模样,天黑后换装北渡,然后夜行晓宿,朝四百里外的磁州进发。现在屈指算来,前营当已踏入滏阳地界。他回头朝夜空望了望,三星已开始西落,不由担心天亮前能不能抵达沙窝岗。黑地里一名校尉轻驰而来,见到岳飞后勒住马,以手加额,报说前营已至漳河。岳飞应了声“知道了”,要其告诉张宪,脚步再快些。</p>

    磁州西部为太行余脉,岗峦相接,丛林密集,草木茂盛,内有一山名贺兰。从图上看,在州治滏阳城和东边的黄河之间,并行着一条漳河。那漳河自西面山里流出,在滏阳城南经过,然后转向北,流淌二百多里,朝东一偏汇入黄河。李固镇在黄河东岸,距大名府不过二十余里,是个古老渡口。岳飞准备在滏阳城西北一个名叫沙窝岗的荒土岭隐伏下来,待敌渡河。</p>

    队伍行进开始加快,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沙窝岗在漳河西边,敌若撒出侦骑,当会在黄河与漳河之间向南一路搜寻。选择此处隐藏,虽说距渡口远了些,但隔着漳河,可确保不被金贼骑哨发现。斡离布少年起便跟随乃父出征,身经百战,算得上是行军布阵的行家里手,稍有差池,便会引起其警觉。岳飞轻磕了一下战马,使之跟上急行的队伍。记得宗帅曾问他,沙窝岗距李固渡有五十里之遥,是不是过远了?当时他回道,若只打一仗,的确远了些。但为了第二仗,也只好如此了。他是担心,在磁州与李固渡之间,两次来过金贼,难说不滋出奸叛,倘被这些人知晓了行踪,大事将毁于蚁穴。沙窝岗荒僻无人,虽说远了些,却也避开了村落,使百姓免生议论。至于谍报往来,可用流星传递之法,不会误事。</p>

    太白星升起,队伍已然过了漳河,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达预选营地。岳飞舒了口气,转而思起斡离不。此人年在三十四五,平辽征宋,屡建奇功。据说他曾率四千铁骑奔袭辽主于石辇驿,破辽军骑兵二万五千,打得天祚帝亡命荒漠,由此可知其勇。然而从他一念之下,误将今上放走,又可见其刚愎自用。身为统兵太子,他在宋地还从未吃过亏,这次若被伤到痛处,定然不会甘休。想到这儿,岳飞将头抬起,望向夜色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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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斡离布率领五万大军夺占冀州(5)后,稍事歇息,便向南一路杀来。恩州(6)守将李成长着一对铃铛眼,黑面大耳,体格魁梧,手使一口九环大刀,每以关公自比。此番闻金军来,他将刀环晃得山响,喊着要率军出战。知州蒋丰恐其有失,只是不许。金兵将城围住后,猛攻两日。李成见援兵无望,恼恨蒋丰不让他走,挥刀将人头砍下,连城一同献出。斡离不留下李成,继续进兵。大名府尹、河北招讨使范纳闻敌至,携家眷连夜逃遁,北京再次陷落。未进城前,斡离不先派一千轻骑抢至渡口,缴获了四十余条渡船。李固渡河防军原是一群残兵败卒,早被朝廷遗弃,一见金骑飞奔而来,眨眼便逃得无踪无影。斡离不接报后,当即携前军都统浦察前往渡口,一见船只全都完好无损地泊在岸边,便对跟随的一名参军道:“你们汉人当官的只知作威作福,心里但有朝廷,如何会留下这些船?”那参军唯唯:“这里的守将名叫燕瑛,去年被殿下打得一败涂地。如今这河防军的牌子,是他自己挂起的,为的是征些粮饷,哪里当真为朝廷守河。况且……”</p>

    “况且什么?”</p>

    “况且大帅骤然而至,让他猝不及防。”</p>

    斡离不一笑:“你派人去寻他,就说我说的,给他个兵马钤辖,与我收集散兵,清剿周边的盗匪,不强似没窝的狗乱窜!”说完登上大堤,一边眺望,一边对浦察道:“有了这些船,你连人带马,两天也就过去了。”浦察回到:“我的人马今天到齐,明天一早便可渡河。”斡离不用鞭杆敲了敲手:“真是快呀,眨眼功夫,一年过去了,咱们又回到了这里!”</p>

    “殿下说得是。不过去年咱们是站在河那边,今年掉了个个。”</p>

    “你看,岸边已结起冰碴,再有半个月,黄河就冻住了。只要黄河一封冻,宗泽的水寨也就没用了。”</p>

    “殿下英明。这次绕了个弯,下了十几座城,咱的车都装得满满,弟兄们的包袱也鼓起来了。真是没想到,宋人这么富,仅河间一府(7),大箱小箱的就装了近百车!”</p>

    “河间地跨河北、山东,商贾云集,自然是富,但要和南边比起来,还差得远呢!知道扬州吗?在长江边上,抵得上五六个河间!”</p>

    “那咱何时去打扬州?”</p>

    “不急。等开封这边打完了,也就转过年了。到时先打应天,然后是徐州、楚州,再往下,才轮到扬州呢!”</p>

    “殿下可去过扬州?”</p>

    “没有。只在画里看过。人呀,景呀,亭台楼阁的,都与这边不同。尤其是那女子,同天上的仙女一样。”</p>

    “这样的画我也有几张,和殿下说得一点不差。起先我还当是假的,挂在墙上看着玩儿,谁知后来一问,竟是真有!这一回,咱可要开开眼界,尝尝新鲜了!”</p>

    斡离不一笑:“只要仗打好了,还不都是咱的!”</p>

    “殿下放心,开封已打过两次了,他那皇帝在时,宋军都不中用,更甭说现在了。”</p>

    “不可掉以轻心。”斡离不敛容,“现在守城的是宗泽,不是那豆腐皇帝。”</p>

    “宗泽——不就是个老头么,收了几十万流寇,正好一举歼灭,还省得咱以后四处兜剿了!”</p>

    斡离不遥望对岸:“真要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咱们直接南下不就行了,何必从这里过去,等黄河封冻!”</p>

    “宗泽真有那么厉害?”</p>

    斡离不停了停:“能把几十万流兵匪寇聚在身边,你说呢?据报,滑州有三万守军;沿着黄河南岸,有二十几座水寨,你好好想想,这和以前没有设防时一样吗!”</p>

    浦察不再说话。</p>

    “还有,你过去后,队伍不许进城,不许抢夺,更不许烧杀。”</p>

    “这却是为何?” </p>

    “皇上已然答应,只要占了开封,便将真定府以南的河北之地封与我。你这一抢,七八年恢复不了,到时满城叫花子,税也收不上来,要它还有何用!再说咱去年已经走过一遭,那几个城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了。”</p>

    浦察至此方明白斡离不所以绕走河间、沧州,还有避开自己封地的一层意思。于是道:“殿下放心,到时谁敢抢,我剁了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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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窝岗是一片荒芜之地,丘陵错落,地势起伏,方圆几十里到处是杂草灌木,狼獾狐兔出没其间,平时极少有人至,是个藏兵的绝好所在。岳飞率军进入的第六天,便接到探报,午后有数百名敌骑寻至漳河,然后打马向南去了。第二天中午又报,天一亮金兵便开始摆渡。晚上再报,滏阳城的官员和守军都撤走了,如今城门开着,不见一个兵丁。岳飞问可有董先消息,来人告知,董将军带着几人去抓俘,尚未得到音讯。夜半时分,岳飞被唤醒,过后不久,外面推进一人,蒙着眼,敞着羊皮短袄,两耳挂着金环,毡笠顶上缀颗珠子,像个头目。董先道:“这小子是百户长,正在村里糟蹋娘们呢,让咱逮了个正着。”说罢将人按跪在地,揭去眼布,让老实回话。那金兵初时还梗着脖子,待看清周围皆是些杂衣山匪,手执明晃晃的利刃,一迭声要将他骟了,只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叩头哀求饶命。审过之后,亲兵将人提出,之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岳飞让董先等人先回帐歇息,自己凝神望着蜡烛,一动不动,细思起部署。据俘虏口供,斡离不统带的是其父留下的上五军和渤海三军。渤海三军已交由其弟兀术带走,如今渡河的是上五军的前部,属轻甲马军,人数在八千上下。都统名叫浦察,是斡离不的亲信。今天人已过来多半,明天连同粮草辎重便可全部渡完。照此看来,后天凌晨就得动手了。烛焰开始摇晃。外面起风了,帐篷唿扇着,一鼓一鼓。岳飞心里再次对局。八千人睡在帐中,只要不出意外,将之全歼有绝对把握。此战的关键不是能不能胜,而是能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倘然伤亡过大,会直接影响到下一仗。可怎么才能干净利落地打好这一仗呢…… </p>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爬至一竿高。走出帐外,四下里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亲兵肘搭手巾,拿来一只葫芦,里面盛着冰凉的溪水。岳飞两手接着洗过脸,立感清爽了许多。待吃过饭,便让人去唤各营统领前来议事。</p>

    帐旁土坡下,石块摆成一圈。众将坐下后,岳飞先问过各营吃睡、警戒。于鹏道:“早起巡哨碰上个捡拾榛果的,已经吓跑了。”原来,他带着几十人扮成土匪,整天散在周边游荡,以征拉挑伕相恐吓,使外人不敢靠近。这会儿他绘声绘色地学起那捡拾榛果的老乡模样,拱手作揖,苦着脸说自己家里还有八十老母要奉养,惹得众人一阵发笑。等他比划完,岳飞转入正题,先说了金俘口供,然后道:“此战获胜不难,难的只有一个字,这就是“快”,速战速决,使金贼来不及抵抗,梦中成鬼。反过来,如果拖泥带水,打成混战,势必要增加伤亡。诸位想想,怎样才能有条不紊,干净利索地打好这一仗?谁有什么好主意,拿出来说说,大伙一起合计合计。”</p>

    张宪头一个开口:“我担心的是新兵太多,第一次杀敌,难免慌张,最怕冲进去后,相互挨着,扎成一堆,不能散开。”</p>

    薛弼听罢点头:“这倒是个事,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p>

    后营统领王经接过:“听说太子军十分能战,万一咱手慢了,只顾了眼前,让后面帐篷里的冲出来,那可就麻烦了。”</p>

    左营副统领张应补充道:“金兵和咱一样,穿着衣服睡觉,听到动静便会起来。要我说,冲进去后,最好能整个压上,不给敌以喘息之机!”</p>

    前营副统领王万扳起手指:“八千金兵,要四百多顶帐篷。照我看,最好事先有个安排,各打各的,这样才能不乱。”</p>

    于是众人开始议论。</p>

    “我倒有个主意!”董先忽然高声,“咱们不妨做个分工。一是粗分,各营散开后,只打自己前面的,省得互相凑热闹;二是细分,十几个人编成一队,事前安排好,有割绳的,有拉帐的,剩下的动手杀贼。最好分成四百多队,每队只打一个营帐,先冲进去,然后分路散开,这样既不会乱,又不会给敌以喘息功夫。诸位以为如何?”</p>

    “好!”左营统领韩顺夫将大腿一拍,“我看这个法子最好!”</p>

    “还有一条。”张宪看着众人,“俗话说,打蛇先打头,最好有专人去打他的中军大帐,生擒那个什么察。”</p>

    众人听了无不赞同。岳飞撅下根草棍,放在牙间咬着,这会儿见大伙都不说了,遂吐出道:“按营划片,分队杀贼,是个好主意。诸位回去后,要详细安排,一队一队组好;谁在前头,谁在中间,谁在后面,要大致定出个次序。每队组好后,也要安排好分工,谁割营帐,谁拉营帐。若营帐挨得紧,在哪边割,朝哪边拉,都要事前有个成算,不然倒在一起,就没有立脚之地了。至于浦察的大帐,——王贵、张显、汤怀,就由你们去。”</p>

    王贵起身道:“放心,我三人定将此贼生擒!”</p>

    岳飞看着他:“不用。不要活的。”</p>

    王贵不解:“那是为甚?”</p>

    岳飞没有回答。董先脑子快,看了一眼大伙的衣衫,然后道:“咱们是义军,是金贼眼里的盗匪,抓了活的却向谁去报功!”</p>

    众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郝晸挨着董先,抬手拍了一下:“还是你小子脑瓜灵,一点就明白!”</p>

    “我说你这大熊爪子不能轻点儿,这要是娘们儿还不叫你拍散了!”董先揉了揉肩膀。</p>

    “他要是拍上娘们儿呀,”对面的王经道:“不等娘们儿散了,他自个儿先散啦!”</p>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p>

    岳飞招手叫过亲随,说了一句。很快,昨夜金兵穿的羊皮袄被拎到跟前。岳飞接过道:“你们看,这是金贼穿的皮袄,有多厚——足有七八斤。再看这前襟有多长,左右一合,里外就是两层。金兵穿着它睡觉,你们估量估量,一刀可扎得透?”</p>

    韩顺夫离得近,伸手捏了捏:“我的娘,都赶上皮甲了。”</p>

    “怪不得,”后营副统领傅选道,“我在开德的时候,一箭射在金兵肚子上,明明穿透了,竟然没事,原来这么厚实!”</p>

    “这倒有些难办了。”中营副统领孙显开口,“咱的士兵一手拿着刀,一手还要拿火把,要想一下捅进去,腕力怕是不够。”</p>

    还是董先主意来得快:“不妨事!告诉士兵,甭管他躺着站着,能砍脑袋砍脑袋,不成就朝腿上砍,只要他动不了便行。先把人撂在一边,等完了事再收拾也不迟!”</p>

    大伙听了都道可行。岳飞亦点头:“诸位回去后,按队也好,按甲也好,把士兵们召集到一块,就像咱这样,让大家都动动脑筋,看谁还有什么好主意,群策群力嘛!然后报上来,推广到全军。好用的还要记功授奖。这里我要重复一字,大家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士兵,这就是‘狠’。金贼是豺狼,站着是豺狼,躺着是豺狼,受伤了还是豺狼!面对豺狼,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更不能有半点怜悯。金贼杀咱们从不手软,如今轮到咱们报仇了,凭啥手软!要让士兵明白,战场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容不得半点仁慈。最后再说几条军令:一是撤走前不得焚烧营帐,以免惊着战马,乱跑乱撞;二是敌未歼灭前不得搜寻物品,捡拾器械;三是追马不可太远,以能听到鸣金声为限。都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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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浦察全军渡河完毕,在岸旁就地扎营,准备第二天兵发安阳。此时中军大帐里烛火通明,热闹非常。临时搭起的长案上摆满了酒肉,众孛堇、氏族长(8)围坐在一起,为大军即将出发壮行。浦察先端起一碗酒道:“诸位,咱的人马都过来了,明天就要去打安阳。那安阳城咱见过,土夯的城墙没多高,一脚就能踹倒。至于守军嘛,都是些残兵败将,说不定已经知道咱们过来,早他娘跑了!——就是不跑也没啥要紧,咱们开过去,四面一围,当官的保准吓得尿裤裆,出来投降,你们说是不是?”众人听了大笑,纷纷把酒举起,相互碰碗。喝过之后,浦察抹了下嘴:“不过有一条,诸位听好了,宋人若降,队伍不许进城,就在外面驻扎。在驻地不许抓娘们,更不许抢东西,这是大帅的军令,不得违反。”</p>

    “那咱要是杀进去的呢?”一氏族长问。原来,金人的规矩,但遇抵抗,便要屠城。倘然伤亡过大,一俟城破,连老人、孩子都不留的,以警示后来。</p>

    “这个么,只杀官兵就行了。老百姓嘛,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许碰。”</p>

    那氏族长一脸扫兴:“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大老远的干啥来了?这仗还有甚打头!”</p>

    “你说什么?”浦察登时翻脸,把碗往案上一蹾,“太子的令,你也敢说三道四,还反了你不成!”</p>

    众人见不是头,赶忙相劝。浦察哼了一声:“先饶过你这遭,要是再听见你对太子不敬,看我不把你绑了!”那氏族长不敢再言声。一时座上喝起闷酒。见众将一付懊丧模样,浦察缓和下来:“你们有所不知,这片地方,皇上已封给了太子,咱们是太子军,难道自己抢自己、自己祸害自己不成!”</p>

    一孛堇出来打圆场:“既是这样,那还有什么说的!”又对那氏族长道:“你也太性急了,耳朵还没听完,嘴巴先张开了。来,罚你一碗酒!”</p>

    那氏族长经不住大伙劝,把酒喝了,仍是闷闷不乐。浦察半斥责半安抚道:“你呀,脑袋里全是瓜瓤子!你也不想想,跟着我浦察打先锋啥时候吃过亏?哪样便宜不是走在头里,嗯?”</p>

    众人都知浦察是太子心腹,纷纷跟着唱和。浦察听了得意道:“跟你们说,占了开封后还要往南打,咱他娘还是先锋,还走在前头,到时要什么没有?南边有个扬州城,听说过吗?满地都是银子!河间府富不富?扬州足顶它十个!还有一条,小娘们儿是越往南肉皮儿越细,一掐一股水儿,手指头就像嫩葱,腰就像细柳枝子,一步三摇晃,比这边强多了!诸位,还是留着劲头,对付南边的小娘们吧!” </p>

    众孛堇、氏族长听了,个个眼睛放光,咧嘴大笑,乱碰乱叫又喧闹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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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弦月静静地悬在天边,清虚的辉光将荒凉的沙窝岗幻化成一副美景。远远望去,峦坡连线起伏,明明暗暗,一层一层,像浮起的座座小岛,使人恍若置身于夜色下的仙境中。岳飞身披战袍,立于帐后的土丘上,朝李固渡方向凝视着。三星已经上来,士兵们此刻正忙着点火做饭。半个时辰后,队伍就要出发,扑向睡梦中的金兵。一阵寒风袭过,战袍被撩起一角,起劲地舞动了两下,脚下干枯的灌木叶子随之向低洼处滚动,沙沙作响。一片乌云缓缓前行,将月亮逐渐吞噬。眼前的景象慢慢隐去,继而一切都消失了,代之以无尽的黑暗。前面幽深处,一声长长的狼嗥传来,孤独里带着幽怨,使人听了倍觉凄凉。仿佛是怜悯万物,月牙很快又挣扎着游出,继续洒下它那一角银辉。岳飞看着眼前变幻,孙子之言由心而出:“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正揣摩其中的深意,下面传来低声喝问:“前面过来的是哪个?”岳飞知是来了消息,遂手提战袍,迈步走下土丘。</p>

    三更时分,五千军悄然离开沙窝岗,沿漳河一路南行。临出发前,岳飞再次严申,除了刀与火把外,任何人不得携带多余之物,以免遗在路上,为金人侦知。此刻他与董先走在队列中,低声说着什么。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石桥前。那桥乃是百年前当地一个姓杜的员外所建,人称杜员外桥,后来为了顺口,将杜字省去,直接叫做员外桥。待上得桥,岳飞让前后三遍口传军令:“今夜杀贼,衣上无血者斩!”说罢立于桥头北侧,面对月光,平静地望着队伍从眼前走过。士兵们传过斩令,神情顿时严峻,面皮绷得紧紧,喘息也急促起来。</p>

    由员外桥向东约四十里,便是黄河渡口。两个半时辰后,金营吊杆上悬挂的灯火已依稀可见。岳飞让各营按布置散开。但见士兵们躬身猫腰,左手提火把,右手执钢刀,豹子般悄然摸向金军营帐,在百步外静静卧下,并无半点儿声响。再看值更金兵,有的拄枪在那儿摇晃,有的干脆蹲下打盹儿,全然不知作孽已经到头,死期骤然将至。</p>

    金营的帐顶上,太白星高高悬着。大约一寸香过后,周围的村庄里相继传来鸡鸣。这时梆声响起,一队巡哨士兵提着灯笼踉跄走过。岳飞、王贵、张显、汤怀伏卧地上,四双眼睛紧紧盯住营中挂着两串吊灯的中军大帐。</p>

    终于,天际浮出一抹暗灰。岳飞起身,下令点火。一刻不到,五千支火把相继点燃,从北、西、南将金营紧紧围在堤下。这时战鼓敲响,霎时间,士兵们高举火把,潮水般呐喊着向金营扑去。初时,有金兵乍见火光接连亮起,迷迷糊糊,尚不知出了何事,待火把连成一片,猛然觉出不对,已是鼙鼓动地,杀声震天,千百钢刀在火光辉映下冲来。那些值哨、巡营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狂呼乱叫,转身便跑。岳军士兵快步冲入营区,按照事前布置,十几个人一队围上,这边割绳索,那边拉营帐,然后便举刀便砍。金兵睡得正香,突然被外面的喊声惊醒,及睁开眼,营帐忽地被掀翻,继而星空露出,冷风扑面,只吓得呼啦一下坐起,再不料阎罗临门,铁笔已然勾下。有的正直眼看着火把,顶盖便被劈开;有的刚好来得及抱头,双腕齐被斩断;那些睡得死的,才迷迷糊糊支起身子,脖颈突然剧痛,热血随之喷出;也有被帐蓬压住的,正扭动挣扎,刀尖直直戳下。营地上散落着四百余顶篷帐,眨眼功夫,已有九成半被掀倒,多数金兵还在半醒中便化作鬼魂,剩下没死的也是满地翻滚哀嚎。岳军士兵到底是初战,虽然事前各有分派,只是冲进营地后,就有脑子发懵乱寻乱转的,因此有了遗漏。那些暂且躲过一劫的金兵听到外面杀声、惨叫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混合在一起,情知不好,黑暗中乱成一团。脑瓜伶俐的急往外钻,横行惯了的摸索刀枪,懒散慢性儿的被踩在脚下,胆小心怯的咋呼叫喊,一时间你拥我挤,推搡谩骂,如同蚁穴被犁,蜂巢落地。待从帐内窜出,一见四面皆是火把,只吓得来回乱钻。这时岳军士兵围过来追逐。有那手里拿刀的金兵,一见没了路,迎上去想拼命,怎料眼前亮光一闪,被甩得满脸火油,急擦抹时,立觉腹中冰凉,继而钻心疼痛;也有个别凶悍的,嚎叫着赤手扑上,企图夺刀抵抗,先被一火把杵在脸上,接着梗嗓咽喉便被洞穿——原来这些都是岳军士兵七嘴八舌拼凑出来的杀敌之法。闲言少叙,随着最后一顶篷帐被掀倒,整个金营血气弥漫,惨声一片。已死的脑浆涂地,脖子歪斜,活着的或抱腿来回翻滚,或团身佝偻抽搐;也有伏地呼噜吣血的,也有仰面嘶声尖叫的,直是百种形状,惨不忍睹。然而血腥气最能激人,那岳军士兵已杀红了眼,哪里管他!多数人四散追马,少数人提刀拉开,踏着尸身挨个翻看,但有喘气的,不放一个,直到整个营地再无一丝呻吟之声。若说起来,这些士兵祖祖辈辈多为老实巴交守着土地过活的农民,没想过杀人,也不敢杀人。自打金兵一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过一地,一地房塌坟起;经一村,一村户户悲啼,被奸污的妇女吊死撞死投井服毒的也不知有多少,留给宋人的全然是刻骨仇恨!如今面对虏寇,人未开口,刀先说话——你来我大宋作甚!加之岳飞再三强调,冲进敌营后,要拿出屠夫心肠,第一要狠,第二要狠,第三还是要狠!不如此不能摧敌肝胆,不如此不能示我大宋不可侵犯!因此任凭金贼浑身披血跪在地上,嘣嘣磕头,哀求饶命,那钢刀下去,再无半点怜悯!所谓一报还一报,正是毫厘不爽!不过话虽如此,到底人各不同,少数士兵在家时宰只鸡尚且哆嗦,如今面对金贼,心里虽恨,手脚却不争气,临到举刀了,胳膊立时酥软,全然不听使唤;末了腿也颤,气也短,五指连刀把也握不紧了,直把自己恨得骂了又骂。然而斩令在前,骂有何用!只好趁没人注意,先狠心咬住牙,然后硬着头皮用刀蘸血哆嗦着涂在身上——就这样心仍狂跳不止!之后不由哀叹,一样的爹生娘养,长得五尺半高,如何自己竟这般没用!</p>

    再说中军大帐。那帐前本是一条通道,帐外高挂着吊灯和浦察将旗,四名亲随挎刀守在外面。杀声起时,王贵、张显、汤怀三个带着岳飞亲兵冲在最前。那四名亲随看见,横身执刀便要阻拦。三人战过两下,待后面亲兵接手,一闪身便冲入大帐。汤怀举火把照时,浦察已然坐起,正在登靴。见其回手摸索,王贵飞步跃上,一刀刺进肋骨,接着割下人头,挽在腰里。之后照了照,见无他人,便转身离去。 </p>

    随着雄鸡唱过二遍,天光已经半亮,士兵们除少数追马的还未回来,多数人已齐聚营外。他们当中,有的手牵几根缰绳,有的干脆扛着马桩。那些在敌尸中搜检的士兵,此时坐在地上,用刀切削着靴底粘凝的血块。王贵手提浦察人头,汤怀牵着一匹高头长鬃白马,张显押着一名汉人参军来到营前。岳飞见了,问过那名参军,确定是浦察人头,白马为浦察坐骑后,便下令鸣金。由于马匹太多,又让割下帐绳,把马的缰绳前后串接起来。待追赶马匹的士兵全部转回,天光已然大亮。岳飞看了一眼地上的浦察人头,命将营地焚毁,全军返回员外桥。此役,用时三刻不到,便将斡离不的前军彻底歼灭,缴获战马七千六百余匹,粮草骡车二百余辆和百十顶营帐,其余弓箭刀枪铠甲旗帜不计其数;而自己一方,挂彩不计,仅伤亡百余人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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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金人在燕京、云州分设东、西枢密院,掌管辽、宋地方军政,权力极大。</p>

    (2) 浚州:今河南浚县,紧邻黄河北岸。</p>

    (3) 磁州:治所在滏阳(今河北磁县)。</p>

    (4) 大相国寺内单辟出一地为杂货市场,划类分区,许百姓售卖各种日用百货。</p>

    (5) 冀州:治所在今河北冀县。</p>

    (6) 恩州:今清河县,在大名府北。</p>

    (7) 河间府:治所在今河间县。</p>

    (8) 孛堇、氏族长:女真族的部落长称孛堇,其战时集结起的队伍称做猛安。猛安之下由氏族长率领的队伍称谋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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