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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煮酒金瓶梅正文 四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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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ellodba.net “姑娘，怕是要下雨了，这时节不好出去。有甚急事，俺去跑一趟就是了。”端哥儿在门外回道。
林芷走到窗户旁一看，果然乌云压顶，狂风大作间或还能看到一道道闪亮的光芒破破空而来，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苦涩涌上心头，林芷低声道：“没事。既要下雨了，你们先去收好药材与晾晒的衣服。”
端哥儿顿了顿，招呼着翠娥的两个弟弟跑远了。林芷颓然靠在床沿坐着，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去找楚茂或者白杨吗？怎么能去找他们呢？
“咔——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随着耀眼的闪电从远方飞奔而来，随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树叶、屋檐和地上。翠娥用手罩着头顶，小跑着进来道：“姑娘，外面东西都收拾好了。呀，怎地没关窗子？”
林芷愣愣地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水雾，忽地想起来，“京巴呢？”
那小家伙也会怕打雷闪电，按道理，它早就该围着自己转圈圈了。
翠娥拍着溅到身上的雨水，随口道：“刚才还看见它在厨房里，想必在找肉骨头呢。”
林芷见她漫不经心，一阵火起，骂道：“你不知道它害怕这种天气吗？怎么能把它扔在那里？”
翠娥愕然地抬起头，林芷却已经打开门跑了出去。走廊并不宽敞，大雨瓢泼而来，片刻间林芷身上就湿了一大半。但她却顾不上这许多，一路湿答答奔向厨房。
“京巴？京巴！”
在厨房里找了一通，灶台底、柴堆下、水缸后、菜篓里到处都没有。往日京巴可是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撒着欢跑过来的。林芷慌了，走出厨房对着院子大喊。
“姑娘！姑娘！您歇着，我来找！”翠娥撑着伞跟在后头，却被风吹得趔趄不已，手里的伞也刮破了一半，急得她满脸的雨水混着泪水一起留下来。
这一折腾就惊动到了其他人，钱婶一看她们两个冒着雨无头苍蝇般找京巴，忙拿了一件衣服裹在林芷身上，顺势拉着她往里屋走：“姑娘，仔细淋着雨了！那小祖宗让端哥儿和俺家两个小猢狲去找就是了！”
林芷却隐约听到了京巴的哀叫声，一把挣开她，冲进雨中，焦急地喊着：“京巴？快出来！京巴！”
京巴瑟瑟地躲在院子里靠墙角一块木板后，听到林芷的声音，汪汪地顶着湿漉漉一绺一绺的毛从木板后钻出来。
“咔嚓！轰——”天边又是一阵电扇雷鸣，京巴吓得慌不择路，四个爪子都叠在一块了，没头没脑撞在一块石头上，立时“汪汪！”惨叫起来。
大雨倾盆，院子里就像挂着一道道水帘，茫茫的令人睁不开眼，也看不清路。地上的水却已经深过了脚背，哗哗地流着，和天上的水连成了一片。林芷只能从京巴的惨叫中判断它所在的位置，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踉跄着跑过去。
“京巴？你在哪里？”
“汪汪！”京巴可怜兮兮在水中迈着小短腿，用不知道是走还是狗爬的姿势划拉着。林芷终于看见它在水中沉沉浮浮的，慌忙弯下腰双手抓住它搂在怀里，哽咽着道：“京巴你个小坏蛋，害我担心死了！”
“姑娘，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去去！小崽子去烧水，翠娥你个死丫头，给姑娘找衣服！”钱婶跑进水里拉开嗓门大喊着。林芷抱着满身泥水、脏兮兮瑟抖抖缩成一团的京巴，不声不响跟着钱婶进了屋，先是给京巴洗了澡，拿布给它擦身子。房间里门窗都关上了，闪电的亮光不怎么看得见，可雷声却是捂不住的，京巴一直低低地哀鸣着，全身抖动得像个摆子。林芷拿干布包着它，放在棉被底下，慢慢地抚摸着它的脊背与肚子。
翠娥拿着衣服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姑娘，您先换了衣服吧。”
“不忙，你自己先去换了罢。煮些生姜汤来。”
“姑娘，您先洗热水澡，换了衣服罢！”翠娥哀求道。
“成了，我知道。瞧你一身是水，别把我好好的衣服也弄湿了！”林芷把翠娥打发出去，挨着京巴枕在棉被上，口中喃喃道：“京巴，别怕，不会有事的！别怕！”
大雨来势汹汹，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下得淅淅沥沥要停了。翠娥耷拉着脑袋在厨房里被钱婶训斥，端哥儿左看看，右看看，跺跺脚，一溜烟跑去楚茂那，惨白着脸道：“楚大人，不好了！我们姑娘……魇着了！”
楚茂大惊失色：“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雨停了，雷声也止了，林芷把京巴从被窝下拎出来，京巴蹭着她的手臂，依然是低声叫着，但声音明显轻快了不少。草草收拾一下自己，还没把头发弄干，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钱婶的大嗓门。
“楚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端哥儿，你别瞧着姑娘好脾气就忘了规矩，楚大人来了怎么请他先喝茶？”
楚茂没什么耐心地大吼：“喝什么茶？你们一家子都干什么的？潘姑娘出事了也不会来通传一声。”
林芷还在怔愣间，京巴已经颠颠地从门缝里钻了半个身子出去想讨骨头啃。楚茂想到京巴以前叫小白羊，而西门庆也被叫做白杨，看着它就有几分刺眼，再听端哥儿说林芷为了这小狗连命都不要了似地，就更是怒火中烧，一脚尖踢过去，京巴往门后翻了几个跟斗，倒在地上一瘸一拐的都站不起来了。
林芷心疼地一边察看京巴的伤势，一边对着门怒道：“它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踢它？楚大人私闯我闺房，还踢伤我的狗，果然真英雄，好汉子！”
楚茂见她披头散发的，就认定端哥儿之前并没有撒谎，林芷确实得了魔怔了。再看她把那狗瞧得命根子一般，一点也不顾虑别人对她的担心，又是嫉妒又是愤懑，梗着脖子道：“为个畜生，你就疯了吗？它是你爹，还是你儿子？”
林芷这两天本就焦灼不安，楚茂这句话确实戳中了她的伤心处，不由悲从中来，道：“它就是我的命根子！”
楚茂听了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要从她怀里把京巴抢过来。京巴“汪汪”乱叫着，林芷一字一句道：“楚茂，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要娶我，其实，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只有京巴，只有它是属于我的，只有它不会欺骗我，不会算计我，也不会背叛我。”
当初在半路捡起京巴，是可怜它，也可怜自己。就算不说自己在客栈病倒时，京巴聪明地拖了楚茂去看她。光是这一年来，京巴随时随地的陪伴所带给她的安心与欢笑，就胜过这里所有人。
昨天乍闻自己可能被牵扯到白莲教风波中，她也曾慌慌张张地要找人商量。可她和周府的关系是建立在交易基础上的，周府随时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抛弃她。真到了那个地步，就更不用寄希望于楚茂了。何况，方氏给出的最佳解决办法还是她嫁给楚茂做妾。
而白杨，的确他现在披着西门庆的壳子混得风生水起，人情世故与生意都拓展到了京师，能够得知这些消息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难。而且，以前他最喜欢看各种历史杂记、小说演义，对白莲教也有一定的了解。可这样找上他算什么？她都已经信誓旦旦说要一刀两断了，她发誓过要在这里不依靠白杨，好好活下去的。
除去他二人与周守备夫妇，身边就只有翠娥一家与端哥儿了。这些人，不仅和她一样只是卑微小民，更谈不上知心。思来想去，竟是找不到一个贴心窝的人可以商议，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能求助。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有她一个人，不管有什么后果，都只能独自承担。唯一可以安慰的，是京巴。只要一根骨头，不，最初甚至只是一点干粮屑，就能换得它的忠诚与陪伴。因为，他们曾经都流浪过、寂寞过。自己历经几次充满希望到失望的起伏波折，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稍有资产，京巴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
林芷紧紧抱着京巴，水雾渐渐盈上眼眶。她瞪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滴下来，直直盯着楚茂。
面对着这样倔强而脆弱的人，楚茂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他怔怔地松开手，又想起端哥儿说林芷是在看过西门庆送来的信以后才起了大变化的。莫非西门庆在这当中使了鬼？楚茂连忙往房间的书桌上看过去，果然就有两张纸。拿起来一看，很多字都写得怪怪的。
西门庆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写个字都缺胳膊少腿！
费了好大劲，楚茂终于认出来“白莲教”三个字，脸色忽地变了。
白莲教作祟的事情，县衙已经上报，但一直没有等到朝廷明确的回复，他们这边也只能暗地里盯着。前两个月都没出现什么乱子，这一次，周守备明明允了他的假，却又中途使人去牛二丁家把他叫回来，听说就是与白莲教有关。他还没来得及向周守备请示，这边怎么就惹上白莲教了？更重要的是，
“你和西门庆还在藕断丝连？”
楚茂恨不得一剑把林芷的脑袋劈开，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又恨不得把西门庆剁成肉酱，这个浪荡子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林芷慢慢地摇头，她怎么可能还和白杨藕断丝连？即便白杨一再说他知道错了，即便白杨也怨她过于草率冲动，可他怎知，别人历经千辛万苦、共同生活数年的一对夫妻还能为了半个月饼断然割裂，他们之间，更多了好几个女人与一条新生的性命，哪里还有回头路？
深呼吸一次，林芷逐渐冷静下来，把那封信从楚茂手中拿过去，点火烧了，然后道：“他从京师得了消息，说像我这样经历的人很可能被误认为白莲教教徒。周夫人早已与我谈过此事，他夸大其词了而已。”
楚茂看着那一点一点熄下去的火焰，拿不准林芷是在“毁尸灭迹”，还是在坚定地表明她与西门庆没有瓜葛，咬牙切齿道：“他自己与梁山贼寇的事情都不清不楚，还有闲暇管你是不是白莲教？再说了，他结交的是知县老爷，而朝廷围剿白莲教是不可能靠县衙那些衙役的，必定动用地方驻军。周大人是本地守备，掌数万兵马，俺是千总，遇到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该找谁吗？”
林芷冷笑：“所以说，我已经找过周夫人了！还有，听说白莲教已经从山东渗透到河南湖广等地了。现在的太平，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一旦出事，别说你楚千总、周守备、楮县令，就是上面的府尹大人也难逃其咎！”
楚茂细想看过的卷宗，前朝确有闹过白莲教，那一次山东境内所有官员都被大换洗。原本以为，那时候就已经把白莲教斩草除根了，不料这时候他们又死灰复燃，后事如何，还真难以料定。但他总不至于一个弱女子也护不住吧？遂道：“抓什么人，放什么人，还不是周大人与俺说了算，若有万一，大不了俺不做这个千总，也要为你寻一个妥当的去处。”
林芷一震，心头有丝难以名状的情绪，然而她很快定神，拒绝道：“若是以前，我也就包袱款款自己走了就是。可现在，我在这里有房子，前些日子钱叔钱婶才刚给我地里种了庄稼，还开了两块药田，还有端哥儿他们……”她本就不喜欢到处奔波，一缕幽魂飘了数百年来到这个世界，又辛苦经营了一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安身之处，为何还要颠沛流离？
楚茂不耐道：“几亩地而已，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还顾得上？再者，你个女人家哪里能管得这么多？就不能安安心心……”
他本想说“你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成。”话到嘴边，硬生生卡住，顿了一会儿，又满怀期望道：“不如，你现在就收拾了细软，我送你到我师父那里去？那边山里多的是空地和草药，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寻常人也找不到那里去。”
隐居山林么？
林芷不由有些动心，犹豫道：“我，要仔细想一想。也许，事情还没坏到那种地步。”
楚茂见她有松动之意，大喜，极力游说：“俺师父是豪爽的性子，不拘小节，一定会喜欢你的。那里房子、田地都是现有的，还不用你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他说得兴起，林芷还没有反应，趴在窗棂下听墙角的钱婶就听不下去了。什么白莲教的，和她们那一家子人没有多大关系，倒是这个潘姑娘要真走了，她两个儿子怎么办？
“咳咳……楚大人。”钱婶假意咳嗽一声，道：“楚大人，您喝茶。姑娘，这雨一下，河水涨满，今年赛龙舟就有得瞧了。端午节也是女儿家的归宁日，街上店铺里的胭脂、花儿粉儿、金丝帕子、缎面衣服、翠玉首饰，可晃眼了。俺们以前住山里，除了野兽，可没见过这么多花样。姑娘眼光好，赶明让俺家翠娥随您去长长见识。那丫头，年纪轻轻的没个稳重，只爱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楚茂脸上一僵，他再没头脑，也能听出来钱婶是在提醒林芷，山里有野兽，不安全。而且，山上的日子单调枯燥，没有热闹的街市，没有漂亮的衣服首饰，女儿家大好年华，不值得空守山林。眼前这个女人，本就不是可以静守后院、安稳度日的，之前出家都还俗了，再要住到山里，她会觉得委屈吧？
可是，只要去避避风头，最多三年五载，或者一两年而已，想必……也没有大碍……
楚茂怒目瞪着钱婶，这个婆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家姑娘在说攸关性命的大事，她却嘀咕什么花儿粉儿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端哥儿光棍汉一个，没有钱婶那么多思量，只想着到山里能一心学医，说不定还能巴结上楚茂的师父，学个一招半式的，就拉了楚茂的衣袖到一边悄悄道：“楚大人，您不该这么说。俺们姑娘好好的人，为甚要跟您奔波千里？到了山沟沟那头，尊师要是说，这又不是俺徒弟媳妇，估计是给俺送的丫鬟，俺们姑娘可怎么办？”
楚茂和端哥儿一向没立规矩，说话也比较随便，可这时候，他却牙痒痒的，恨恨地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要是点个头，我还用得着这么苦？你有本事倒是给出个主意！总不能要我绑了她去山里当压寨夫人吧？
这边嘀嘀咕咕，那边林芷已经却把事情又来回想了一通。
无欲则刚。
这点家业她挣着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放下。别说方氏会为了孩子而一力保护她，就是他们有事，她也大不了早早脱身，重新再来过一次就是。隐居山林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去楚茂的师父那里，却……有些不明不白的。且不说楚茂这个单细胞脑袋的有没有想到某些事，落在别人眼里，这个“名分”总要被拿出来说叨的。www.hellodb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