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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吾家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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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星辰闪耀,萧伊人依在窗前,痴痴看着手腕上那枚略微有些大的玉环,忽然不经意间,一抹月光洒在了那枚玉环上面,于是原本玉环上那点玉痕活了一般,竟化了开来,碧绿溢满了整枚玉环,映得萧伊人的纤细手指上都有绿意。

    萧伊人看着套在手腕上的玉环,褪了下来,放在月光底下,翻转了起来,却发现那玉环上的青色光华在那青金雕饰的折射下,在窗外的庭院里映照出了流动的图案,时而明媚,时而沉静,仿佛那些图是活得一般,像是在跳舞一样。

    “哥。”萧伊人猛地把玉环往手上一套,去找郭剑去了,她想把这些告诉他,然后看看另一枚玉环在月光下面又会是什么景象?

    “舞神之环吗?”庭院的一角里,独自酌酒的郭然,醉眼朦胧,自从妻子离他而去后,他便会每夜在这院里独酌,看顾儿子和女儿。郭然忽地站了起来,消失在了黑暗中。

    “伊人,那么晚,你怎么还没睡?”看着有些气喘的萧伊人,郭剑的眉皱了起来。

    “哥,你拿着刀,要去哪里?”萧伊人抬头只见郭剑腰里悬着一柄弯刀。

    “没什么,只是去练刀罢了。”郭剑随意答道,每天晚上,他都会一个人悄悄跑去后院的池塘练刀,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难怪秋先生讲课的时候,哥老是打瞌睡。”萧伊人恍然大悟道。

    “天色晚了,你快去睡,不要累坏了身体。”郭剑哄着妹子道。

    “哥,你看。”萧伊人将手上那枚玉环放在了月光底下。

    “这是?”看着那变幻的青色流光,郭剑不禁道。

    “哥,你的那枚呢?”萧伊人的话让郭剑醒了过来,马上从腰间解下了他那枚暗金玉环,放在月光之下,果然他的这枚玉环在月华之下,也映照出了图像,不过和萧伊人那枚比起来,他的这枚流光所幻出的图像却简单多了。

    “这好像是步子。”看着自己那枚玉环投射出的图像,郭剑忽地道,然后按照那图像所幻化出来的图像,踏了起来,一共十步,很简单。

    “这应该是某种武术的步法。”郭剑踏着十步完成一个直进以后,喃喃道。

    “哥,那伊人的这枚呢?”萧伊人举着她那枚玉环在一旁道。

    “你那枚太复杂了,我看不懂,不过应该也是步子之类的东西。”郭剑想了一下道,“明天问下秋先生吧,他应该知道的。”

    “现在,你该去睡觉了。”

    踯躅了一下,萧伊人终于红着脸道,“哥,我怕黑。”刚才她只想着玉环的事,就那么一路跑了过来,可是现在叫她独自对着那黑漆漆的夜,却是害怕了起来。

    “哥送你回去。”郭剑想都不想就拉着了萧伊人的手。“以后不要跑那么快,刚才那么黑,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恩。”听着郭剑的数落,萧伊人低低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是很开心。

    一池秋水前,郭剑一刀斩出,复又归鞘,然后再斩。这拔刀斩,便是他这三年来一直苦练的,现在他出刀之际,带起的刀风已能让那水面出现一道明显的水痕,达到了分水之境。终于,郭剑收刀,胸膛起伏间,强压着想要大口呼吸的**,用他父亲唯一教他的呼吸法子平复着混乱的气息。

    在他三岁那年,他的娘亲就已经过世,整个武耀公府邸除了萧伊人之外,再无女子,而郭然对他一向都是不闻不问,除了传他一套呼吸或逼他练武外,便不再管他,这五年来他便是和萧伊人相互扶持过下来的。

    “那不是刀法的步伐。”转过身子,郭剑握着那枚暗金玉环,自语道,然后小心地将玉环挂在了腰间。

    深夜的天启大街,漆黑一片,偶或有明月露出云间,才有几丝月光,映在地上,让人能看得清楚些前方的路。郭然在夜风里,身影模糊,但是眉宇间似乎有着某些担忧。

    天涯海阁前,郭然停下了脚步。门没有关,是虚掩着的,微微迟疑了一下,郭然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等你很久了。”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然后整个屋子亮了起来,老玉工拿着一盏牛油蜡灯走了出来,跳跃的火焰中,他的眼神锐利,浑不像一个老人该有的。

    “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们?”郭然看着老玉工静静问道。

    “北辰和南斗都是为了各自的意志而战,但却由此而让武士们互相残杀,难道你不想阻止吗?”老玉工将手上的指环放在了桌子上,沉吟道,“铿锵兮铁甲,依旧在。”语调古老,含着一种沧桑的意味。

    “义之所在,尽墨亦不足惜。”郭然低吟着,然后抬起了头,看着老玉工,问道,“凤凰涅磐,欲火重生,你觉得那可能吗?”

    “没有不可能,只有不肯。”老玉工的声音激荡了起来,“尽墨军分裂成北辰和南斗已经三十年了,如今乱世将起,难道北辰和南斗要互相厮杀,让天下血流成河,永无宁日。”

    “难道连你们七武也制压不了了吗?”郭然声音低沉。

    “尽墨早已不是那个尽墨了,三十年前我们都不能阻止。”老玉工苦笑了起来,“而且我们已经老了。”

    “所以,我们唯有找你。”老玉工看着郭然,低语道。“武耀郭家早就和尽墨没有关系了。”郭然站了起来,“舞(武)神双环,我会还给你们。”

    “郭扬的后人便是如此吗?”老玉工轻轻叹息了起来,他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为了阻止尽墨分裂而舍生取义的身影。

    “我恨我父亲。”郭然回过了头,“若不是他,我娘就不会伤心而去,我更恨你们,若不是你们那所谓的大义,我父亲就不会死。”

    “尽墨的大义早已腐朽,就算靠我强压,也是压不住的,而且我也未必战得过北辰和南斗的宗主们。”门前,郭然还是停了下来,“想救尽墨,唯有破而后立,屠尽一切陈腐,方能重生,北辰和南斗之间因为乱世和诸侯的战争未必是坏事。”

    ‘你真地恨你父亲吗?’老玉工心里因为郭然的话而疑惑着,忽地他站了起来,对着那模糊的身影,道,“让烈虎屠龙之牙重现世间吧!”说完,他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轻松许多,尽墨的大义不就是守护和自由吗?忘却这些的尽墨就算依然存在,也已不是尽墨了,北辰也好,南斗也好,就让他按照自己的大义去面对好了。

    “真羡慕你啊!”看着消失的郭然,老玉工想起了逝去的郭扬,轻声叹道。

    天明时分,郭剑刚刚起床,却看见他的父亲已站在门外。

    “爹。”郭剑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是还未等他说出他想说的话,郭然已转过了身子,只留下冷冷的三个字,“跟我来。”

    武耀府的祠堂里,郭剑终于看到了猩红绸缎覆盖下的‘虎啸’,在看到这柄散发着凶厉气息的战枪以后,他的心无法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战枪,从现在起,你就是它的主人了。”郭然拿起‘虎啸’递给了郭剑,“我会教你枪法。”

    “枪法。”郭剑看着手上的‘虎啸’道。

    空旷的练武场上,郭然持着‘虎啸’,静若沉渊,忽然间,他猛地刺出,低沉的猛虎咆哮声炸裂在风中,那合抱粗的桐木,‘波’地一声,碎裂了开来。

    郭剑的眼睁圆了,他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他父亲刚才那一枪,刺穿了桐木以后的回震才是让那桐木碎裂的精髓所在,但是那强猛的刺击却是基础。

    “武耀的枪法只有这一式,只攻不守,有去无回,刺出再无后手,你若杀不了别人,便死。”郭然看着桐木的碎片道。

    “你自己练吧!”放下枪,郭然便离开了,只是在经过儿子身边的时候,才又说了一句,“能让猛虎咆哮的人,才是武耀家的子孙。”

    空寂的武场上,郭剑握着‘虎啸’,一枪又一枪刺了出去,但是那低沉的猛虎咆哮之声,始终未曾出现,于是烈日之下,练武场上,少年的身影始终倔强,一枪又一枪地向前刺出。

    “少爷,你这样刺是不对的。”忽然,郭胜出现在了郭剑身旁。

    “胜伯,你懂枪?”看着那苍老佝偻的老人,郭剑停止了刺击。

    “是的,‘虎啸’本身不但是一杆战枪,它本身便蕴藏着枪法,只有用最正确的姿势刺出去,猛虎才会咆哮。”郭胜似是回忆起了往事一般,喃喃道,“当年祖老爷去世之后,老爷继承虎啸,但是却没人能教他,老爷便每日里在这武场里持枪练习,历经十年才练成。”

    “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有些怨老爷,可是老爷他。”说到最后,郭胜还是没有说下去,而是离开了,郭然的话他是不能违背的。

    “爹。”郭剑口里呓语着,忽地他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自语道,“爹,我懂的,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恃崇生骄,不学无术,可是你知道吗,我那么努力地练武,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说句话,对我笑一笑。”少年的话语有些悲哀,又有些失落,闻之让人心酸。

    “哥。”武场的一端,靠着廊柱,萧伊人觉得心好难过,难过的想哭,这世上,疼她护她的只有郭剑,为了她和别人打架的也只有这个哥哥,虽不知爱为何物,但是她却知道,如果郭剑难过,她会伤心,如果郭剑笑,她也会觉得开心,但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

    “爹,如果你希望的是让这猛虎咆哮的话,那我便让它咆哮。”郭剑握着枪,自语道,然后没有停歇地不断向前次击。而萧伊人就躲在暗处里,偷偷地看着,看着。

    武耀府的厨院里,燕屠歌穿着一领黑色铠甲,身旁放着一把斩马重刀,他扎束着甲带,然后拂拭起那把斩马重刀来,“纵酒挥刀斩人头。”低语间,他拿起了厨案上的酒葫芦,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你也要去?”郭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我必须去。”燕屠歌将斩马刀背在了肩膀上,“义之所在,尽墨亦不足惜。”他轻轻吟道,然后笑了起来,“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尽墨七武之勇。”

    “铿锵兮铁甲。”郭然站直了身体,立掌成刀,置于身前,翻握成拳,摆放在了胸膛上。

    “依旧在!”燕屠歌答道,然后便大步地跨了出去,擦身间,他笑着低语道,“我欠你的命,下辈子还你。”

    “尽墨军的宿命,难道就是永远笑着去死吗?”沉重地叹息间,郭然的身影晃动,消失了。

    藏兵阁里,郭然找到了一方匣子,他揭开上面的封条,打开匣盖,一股寒气猛地上扑,只见内中放着一把细窄的长剑,郭然取剑在手,弹刃与锋,剑鸣若冰瑟之吟,回剑入鞘,他将剑别在了腰间。然后看向了门口,那里郭胜低眉站着,“替我好好看着剑儿。”说罢,郭然便走出了藏剑阁。

    “老爷若要去,便请带着战魂堂一起去,否则老仆就算死也不会让开半步。”郭胜拦在了郭然的面前。

    “如果大人不欲我等前去的话,我等立时便死在这里。”随着郭胜的声音落下,走道两旁,五十名黑甲武士涌出,全部单膝跪在了地上,长刀在手,他们都是武耀家的家人,但是又有谁知道,他们这些人放在天下任何一处都是一等一的武士豪雄。

    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士,郭然长叹一声,他知道他若是说出半个不字,那些战魂武士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插进胸膛,横死在他面前,“你们知道我要去的地方,要战的人是谁吗?”

    郭然看向了远方,“他们是这世上最强的武士,而且我去的地方很可能是陷阱。去的话,九死一生。如果你们还想去的话,那就跟着吧!”郭然说完,便向前大步走了。

    身后,五十人,一人不缺,他们本是流浪的孤儿,是武耀府收留了他们,是郭然教授了他们武艺,送他们去天机营成为将军,但是八年前郭然一道令,他们毫不犹豫地舍了天机营的军职,甘心当郭然的家人,此刻他们也选择了义无反顾地跟着郭然去赴那杀局。

    “老爷,您说您恨老太爷,可是您现在做的事不是和老太爷一样吗?”看着郭然和那些武士消失的身影,郭胜喃喃道。

    武场上,郭剑一遍又一遍地刺出‘虎啸’,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很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皇城太极殿内,那日与郭剑在玉店内见过的公子正端立在殿内,看着那坐在至尊之位上的姬野尘,笑着道,“陛下从此可无忧矣,郭然带着五十武士赴尽墨的死局,必死无疑,从此世上再无尽墨军,亦无武耀郭家。”

    “可惜了。”姬野尘轻叹了起来,“他明知那是圈套,又何苦去呢?”

    “这就是尽墨军,为了他们的义,再蠢的事,他们也会做。”那公子话虽刻薄,但语气却甚是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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